顾望西偏过头去,表示无聊,周乐婵的话对他一点伤害也没有,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再说,事实胜于雄辩,他有着真真切切的底气,管别人怎么说。

    当事人毫无反应,霍世勋的大笑没有维持多久,他满脸通红地说道:“望西,今晚赵成刚和周乐婵那一出,我看你挺烦的吧?”

    顾望西没说话,默认了。

    霍世勋继续说道:“我说真的,望西你真该找个女朋友了。要不然会有越来越多想要做媒的人,直接将你带到你面前来。他们会放过你这个好女婿、好侄女婿、外甥女婿人选?你一个个地拒绝,拒绝多了,人家未免认为你不识抬举。”

    顾望西眉头轻皱,从香港,到深圳、广州,再到上海,想给他说媒拉纤的人就没有停止过,有的甚至直接带人来敲他酒店房间的门。

    顾望西很快松开眉头,又恢复了从容淡定,说道:“再说吧。”

    霍世勋建议说道:“只要你找个女朋友挡一挡,稍微传出些风声,都不用结婚,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见顾望西的神色不赞同,霍世勋解释说道:“你也不用认为对不起别人,想想你有钱又有貌,还没有交过女朋友。你又不是风流的人,优秀男朋友身上该具备的你都有,对方也不亏,谈了个有钱、年轻、智商高的大帅哥。”

    霍世勋看着顾望西的车子离去,原地抽了根烟,轻声说道:“望西,你快点交女朋友,我妹妹就能早点死心了。”

    两个星期后,贝碧棠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钱虽然不多,十七块钱五毛,但她的心情却很好,是回到上海之后,前所未有的好。

    红日高挂,蝉鸣声声,行人稀疏。

    贝碧棠难得在休息日睡个懒觉,起来后,发现苗秀秀没给她留有早饭,她也不生气。

    慢腾腾地洗簌一番,再换一身外出的衣服。

    出门前,苗秀秀说让她记得中午买菜回来,做饭。贝碧棠没吭声。

    苗秀秀嘀咕说,现在真是能耐了,睡懒觉早饭也不做了。

    昨晚睡觉之前,贝碧棠便对苗秀秀说了,明天休息她要睡懒觉。侧面告诉苗秀秀,早饭她做不了了,家里换个人来做。

    苗秀秀说她懒。

    贝碧棠顶回去说,大阿姐休息的时候也没见她起来做一家人的午饭,更不用说大姐夫了。

    苗秀秀一噎,没得办法,第二天的早饭只能由她来做。

    对此,林碧兰和黄大叔没说一句话,反正谁做早饭,也轮到他们来做。

    贝碧棠出了门,来到家门口前最近的一家小面馆,点了一碗葱油面,细细地品味。

    一碗面,贝碧棠吃了接近一个小时。她出了面馆的门,顶着中午的大太阳,走着去副食品商店找冯光美。

    冯光美见贝碧棠一额头的细汗,赶紧招呼她进来,还侧过身子,将电风扇前的位置让给贝碧棠。

    贝碧棠感受着落地台扇吹出来的凉风,眼睛盯着电风扇不放,不由地问道:“这台电风扇很贵吧?”

    冯光美回答说道:“还好,八十多块,外加一张电风扇票。还有更贵的呢,这台只有两个键,有四个键的,还大,两百多块。”

    贝碧棠羡慕地说:“你工资环境真好。能有电风扇吹,很多人双职工家庭家里都没有呢。”

    冯光美放低声音,抱怨说道:“别提了,前天我们主任可算是将电风扇拿出来了。我从我师傅那里知道,今年店里开电风扇的时间比往年迟了一个月。”

    贝碧棠笑笑,说道:“光美,我发工资了,你发了没有?”

    冯光美瞬间开心了起来,高兴地说:“我也拿到了。”

    贝碧棠又问了些冯光美夜班的事情,再各自买了瓶两角钱的汽水,边喝边聊。等冯光美下班吃午饭了,贝碧棠才从副食品商店离开,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回家。

    贝碧棠将豆腐和小青菜放到灶间,便到里间,放下遮挡到布帘,换上一身凉快点的衣服。

    苗秀秀一边喝着大麦茶,一边抱怨着,热死人了。

    贝碧棠坐在床上,倚靠着墙壁,拿出那本高中语文课本来,慢慢看着。

    阳光正盛,即使放下布帘子,屋子里间的光线也足够明亮。

    看了大半页,苗秀秀的话从外边传进来,她问贝碧棠:“还不做午饭啊?”

    贝碧棠头也不抬,眼睛还在课本上,语气淡淡地说:“光美请我喝了汽水,我不饿,午饭不吃了。”

    意思是您想吃午饭,那就自己做。

    好一会儿,苗秀秀才开口说道:“这天热得!我也没什么胃口,倒点开水进剩饭里,吃一两口得了。”

    苗秀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贝碧棠心疼地说,姆妈,那我去做饭吧,给你做点有营养的。

    里间静悄悄的,苗秀秀起身哼了一声,去灶间。

    贝碧棠也等了半天,没见苗秀秀进来掀开布帘子,教育她。

    贝碧棠有些奇怪,不由地陷入了沉思,苗秀秀最近是对她宽容了不少。以往都是她硬着来,苗秀秀总能比她硬,最后屈服的都是自己。苗秀秀这一招对付她,向来是无往不利的。

    难道是孩子大了,做父母的便不那么硬气了?

    贝碧棠不甚在意想着,最后心神又回到了课本上。

    贝碧棠却没有保持一天的好心情。

    楼下的邮递员在喊她,她赶忙下去,邮递员递给她一张红艳艳的请柬。

    贝碧棠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她凝视着大红色硬壳本表面上的鎏金色字体,四个大字:结婚请柬。

    她手指发白,打开请柬一看。

    最上面正中间是三个大字,邀请函。

    接着写着,诚邀贝碧棠同志笠位。

    新郎:徐则立,新娘:曾琳琳

    特设薄席,恭请到场,诚邀出席。

    随后是婚宴的时间地点,落款是徐则立和曾琳琳的名字。

    不用说,寄这张结婚请柬给她的肯定是徐则立,除了他还有谁?总不能是他的那位未婚妻吧?很大概率,那位准新娘子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贝碧棠不由地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徐则立。

    贝碧棠被徐则立的无耻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脸色通红。

    她盯着“曾琳琳”的名字看了好久,深深地记住了。

    贝碧棠动作粗鲁地合上这张请柬,带着一肚子没出发的火气,疾步往电话间那头走去。

    这是贝碧棠第一次主动给徐则立打电话。

    徐则立一脸笑意跑到电话间,接过电话,他惊喜地说道:“碧棠,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贝碧棠怒火中烧,大声质问道:“徐则立,你发请柬给我是几个意思?!”

    徐则立含着笑意说道:“碧棠,怎么知道是我发给你。”

    徐则立的语气让贝碧棠更气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么无耻的事,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这下,徐则立语气里的笑意没了,他说道:“碧棠,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结婚的事推迟了嘛,这不是又重新定下来。我就想着发张请柬给你,免得你为我忧心,也让你沾沾我的喜气。”

    徐则立越说越来劲,他炫耀地继续说道:“碧棠,你可以放心了。备婚都全部完成了,不用我家多出一分钱,我丈母娘白花花的钞票都交出去了。你不用担我不还你那区区一千块钱。”

    贝碧棠气得呼吸加重,才过去多久,徐则立的脸皮怎么越来越厚,说话的口吻也越来越油腻,活脱脱像个大肚子、秃头的中年男人。

    徐则立近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他所希望的那样,曾琳琳出国的事没办成。曾家只能调过头来准备他和曾琳琳的婚礼。

    他春风得意,得许多曾经他攀也攀不上,看不起自己的人恭维。渐渐地,人就膨胀了,说话好为人师,俨然一根老油条。

    贝碧棠深吸一口气,打断他说道:“徐则立,你请前女友参加自己的婚礼,你就怕万一我跟新娘子撞上。”

    说到“前女友”三个字,贝碧棠都要吐了。徐则立这是既不尊重自己,也没多尊敬自己的未来老婆。

    徐则立沉默了几秒,说道:“不会的,不止碧棠你我邀请了,我还邀请了初中同班的其他女同学,碧棠你混在里面,不会被人发现的。琳琳她爱我,又没有什么心眼。”

    贝碧棠没说话,徐则立语重心长地说道:“碧棠你不会不想来吧?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酒席定在静安寺附近的人和馆,那一天人和馆不接待其他客人,整个饭店都被包了下来,就为了我的婚礼。整整二十五桌,就光菜品就花了上万块钱,还不包括香烟和酒水呢。我们嫌饭店准备的烟酒不够上档次,所以自己准备了。”

    “不单单是喜宴隆重,来参见婚宴的人那更是了不得,碧棠你一辈子也不会遇上他们其中的一个。我是让你来涨涨见识的,这是我作为老同学的心意。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碧棠你可一定要来,不要辜负我的美意。人和馆,下个月第一个礼拜的星期六,碧棠记住了啊。”

    贝碧棠没说来也没说不来,她脸色沉沉地挂了电话。

    那头的徐则立听着忙音,不在意地笑了笑,挂了电话,一脸高傲地走回家中。

    贝碧棠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曾琳琳。”

    她抬头看着直射的日光,眼睛刺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第一次有了要报复一个人的冲动。

    人生四大喜事,金榜题名徐则立占了,他总不能事事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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