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暝并没有去训练基地将自己练到脱力,因为坐回到驾驶位上的时候他已经觉得很累了,他将车内的空调打得很低,身体有些发凉。他喜欢这种感觉,因为他认为适当的冰冷能让人警觉,让人不至于沉迷。

    白景暝躺了很久,起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他按了按太阳穴调高座椅后打开了车窗,风带着热浪吹了进来,打破了原有的冰冷。他伸手从车门上的储物格里拿到了烟盒,捏出一根放在唇边后,拿出一根火柴,低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单手划火柴的动作依旧熟练,短暂的摩擦后,火在指间飞舞燃烧,他发现他仍旧喜欢火柴燃烧后的淡淡香味。随着火柴的燃烧,指间的灼热愈发明显,火光闪耀但轻轻吹了口气就灭了,燃烧中产生的灰烬也随着这口气消逝。黑暗再次来袭,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唯一剩下的只有燃烧剩下的一小节火柴梗,只剩下空气中淡淡的木香和熟悉的火药味。

    白景暝随手将火柴梗扔出窗外,按下车门上的控制键升起了玻璃窗,余下的热度在空调的作用下慢慢消散,冰冷的感觉在回归。白景暝伸手,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突然又不想开灯了,因为他似乎更喜欢这种黑暗,所以伸出的手一顿转向了副驾驶座。从散落的文件中找到了手机,解开屏幕锁,下拉菜单里未读短信的提醒还在,只是又多了两条,其中一条便指向自己此时的位置。返回短信列表,一条是Arthur发来的,说是不放心查了你的位置,还有一条是奉凰发过来的,内容和以前的没有太大的区别: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看着这条短信,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每晚都会收到的那三个字,很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人留恋至今,那种感觉谁也给不了,谁也代替不了,即使是奉凰也给不了自己那种感觉,就像....

    白景暝觉得自己已经平静了下来,因为他甚至能平静地去回忆今天下午会客室里的那几分钟,甚至能平静地去回想九年前的书房,那次决绝。“三叔。”他微微吐出这两个字,不知为何他又想起基地的那次:

    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前,自己提出了请求,“是,我想提前参加毕业考核。”那时候只有一个目标,最后一个TOP。

    “凭什么?你知道这不符规矩。”

    “凭,凭我是你侄子。”而他的反问让自己无地自容甚至自暴自弃。

    “不喜欢我就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地打我!我就是反怎么了?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反,那我今天就打服你!”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自己要走上这条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去?为什么?为什么每年农历新年,那么多人打电话给自己就是不愿意回?为什么20岁成人仪式的时候,自己不愿意回?为什么家族大祭的时候,嫡庶皆回的时候自己不愿意回?为什么老爷子八十大寿的时候,自己不愿意回?为什么大伯母病逝的时候,自己也不愿意回?那时候连老爷子都打电话过来下令说不会就永远不用回,不回就不准再踏进A市半步,那时候,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愿意回?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愿意回?为什么....

    白景暝一拳打在左边车窗的玻璃上,血从指节处流出,他看着玻璃上的血,一手撑着车窗下沿,一手微微捂住自己的口鼻闭上眼开始深呼吸,他集中全部精神去感受指间的痛,他暗示自己将痛之外的所有东西都忽视。

    闭上眼就是另一个世界,闭上眼深呼吸,让这个世界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呼吸、心跳、思维,让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有时候只有放松后才能进行有效控制,深呼吸,降低呼吸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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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Ares确认女主人的车已经离开,在房子里欢呼奔跑了一圈,正准备开始破坏的时候,另一种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加速往客厅跑去,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客厅的落地窗前。熟练地“掀起”窗帘的下摆,Ares把鼻子贴在玻璃上眯起褐色的眼睛确认目标,目标停了下来,有人从里面走出来。Ares一兴奋,掉头就往门口跑去,窗帘丝毫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Ares退后几步,低下身子准备冲刺,门一开Ares就飞扑了过去,进来的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而且今天看起来完全没有玩的兴致,任凭Ares如何激动也没有做出回应。折腾了几分钟后,Ares也察觉了异常安静了下来,进来的人从冰箱里将一块牛肉扔进微波炉里解冻然后洗澡去了,Ares端坐在厨房里耐心等待。

    “滴”的一声过后却迟迟不见主人过来,随着时间的推移Ares有些变得躁动不安,他已经能闻到那熟悉的香味,他最喜欢的牛肉,但是微波炉很高,即使他倾尽全力也没有办法看到。Ares在浴室和厨房之间来回转悠,既希望主人快点出来,也害怕到手的肉飞了。让Ares失望的是,这次主人很没有时间观念,过了很久才出来。

    牛肉依旧美味,Ares吃得很开心,吃完回过头却没有发现主人的影子,发挥犬内的察觉力,最终她在主卧的床上找到了主人。Ares毫不客气地跳上了床,钻到了主人旁边的位置上,昨晚他就是这么陪着女主人睡觉。

    白景暝醒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头痛,他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就看见一边的Ares,Ares今天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没有了平时的热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主人。白景暝掀开被子只觉得有些发冷,Ares也被窝里钻了出来,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拿起了空调遥控器,16度,难怪会冷。

    白景暝把空调关了起身下床,Ares也跟着跳了下来,只是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白景暝就不由扶着一边的椅子闭上了眼睛,眩晕感突然袭来让他有些站不稳。

    缓过来的白景暝睁眼就看见前面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Ares,他想小家伙肯定是觉得奇怪吧。“Ares,走!”他叫了一句,Ares立马就欢快地跑了起来,不到三秒钟就消失在卧室的门口。

    白景暝突然想起了刚回来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的自己还坐在轮椅上,那时候的Ares还在尴尬期。“啊呜~”正想着,门口传来一声啊呜,原来是Ares折回来了,在门口等着自己。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白景暝弯下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满是齿痕的有些破旧的网球。一扬手Ares就发现了这个新玩具,一扔Ares就朝球的方向扑了过去,卧室不大球碰到了墙壁弹到了相反的方向,而Ares也不甘示弱掉头就追,终于一扑逮住了网球,然后乐呵呵地往白景暝这边跑来。

    白景暝一伸手,Ares就松口放下了网球,然后抬头望着白景暝似乎在等待属于自己的奖励。白景暝蹲下身子,把手里的球放在了一边,双手拨弄着Ares脖子上的毛,“Mars,他和你一样。”

    可是,Ares歪着脑袋,显然这句话他听不懂,他只觉得白景暝这样弄他很舒服,于是他顺着白景暝的动作把头往白景暝身上凑,到最后干脆身子一翻,四角朝天地享受白景暝的按摩。白景暝一愣,低头看着地上的Ares,而Ares用他那双红褐色的眼睛看着白景暝,他扭动着身子,似乎在对白景暝停下按摩动作表示不满,“对,你是Ares,你不是Mars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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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奉凰尽可能不产生任何响动地打开锁,一边做好姿势防止Ares过度热情的扑上来,一边小心地推开门,让她意外的是今天门口完全没有Ares的影子,客厅里也没有,还真是奇了怪了。叫了句白景暝也没人应,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们爷俩倒是舒服!”找了一圈终于在花后花园的游泳池里发现了悠闲的Ares,白景暝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奉凰,没等她开口说话就往水底潜去。还好,Ares没有效仿沿着台阶爬了上来,刚才进门的时候还庆幸这身衣服可以免于一难的奉凰不由尖叫,Ares很热情,甚至没有花几秒钟时间甩去身上的水珠就扑进了奉凰怀里。

    白景暝闻声从水底浮上来,看到这一幕竟然是没心没肺地笑了。

    “你怎么不管好你儿子!”奉凰很愤怒,这套衣服才穿了不到五次,“这次得你赔!”只可惜这惩罚力度严重不够,泳池边的人笑得更开心了。

    但是,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对付白景暝奉凰可真是有的是办法,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治不了你我还叫兽医?!由此,晚餐桌上的布局如下:凉拌黄瓜、苦瓜鸡蛋、醋溜土豆丝。

    照例,白景暝一边盛饭一边满是期待地等着奉凰将主菜端出来,可是从厨房里出来的奉凰不但两手空空,还随手关上了厨房的灯,似乎是断了白景暝的念想。可是,我们的白景暝不傻,利用筷子不小心掉地上的借口马上去厨房侦查了一番,真的什么都没有。不好!真的生气了。

    “这个,那个。”坐回餐桌上的白景暝有些拘谨,不用怀疑真的生气了,因为今天的奉凰餐桌礼仪极好。这白景暝才一开口,奉凰就瞪了过来,似乎在说:食不言。

    “这个,我不吃生黄瓜。”这挑食的毛病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改观。

    “苦瓜炒鸡蛋,你爱吃鸡蛋。”明显奉凰是不高兴的,但是白景暝很欠揍,“我不吃苦瓜。”

    “土豆丝。”奉凰的语气很不好,可我们的白景暝依旧不怕死,挑食就是挑食,“我不吃醋。”

    “不吃拉倒,自己做去,冰箱里有罐头。”白景暝哪敢不吃,拉倒了的话接下来的一个月饭桌上估计都是这布局,吃一个月的罐头?找死!

    吃....吃米饭....白景暝夹了一块鸡蛋,大口地扒着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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