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宽敞明亮,装饰简单典雅,一位身穿黑衣的男人负手立在桌边,他背影坚毅,可略微佝偻的身躯透出丝丝疲态。

    男人转过头,看向今宣黎。

    他鬓角银丝遍布,五官棱角锐利,一双鹰眸炯炯有神。

    “又是来劝我的?”白正德声音沙哑,语气透着沧桑,说话间,咳嗽了几声。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南兹已危,不论何等努力亦挽救不了结局。”男人叹息道,“最重要的是保下龙脉,南兹才不至于彻底灭亡。”

    “可那只是一时安稳,东凛军队虎视眈眈,一旦他们获得了平江、柳河两座城池,恐怕——”今宣黎欲言又止。

    白正德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近年来,粮食欠收,国库亏空,国民苦不堪言……如果东凛国再攻打南兹,南兹必将亡矣。”

    他顿了顿又道,“明月,南兹经不起折腾了”

    “可长痛短痛都是割肉,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民众都……”

    白正德抬手打断今宣黎的话,说道:“朕累了,不必说了,你先回去”

    不知道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意识还是今宣黎也共情了,心中竟涌现一股酸涩难耐的情绪。

    她抿着嘴巴,轻声道:“父亲多保重,儿臣告辞。”

    白正德看着从小宠爱的女儿远离大殿,眼中掠过一抹怅惘,他喃喃道:“明月,这天下不是朕一人的天下,朕还有千千万万子民要养活,南兹绝不能亡,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别担心,南兹还有你哥哥。”

    明明声音不大,身后的今宣黎却将这些话听的清清楚楚,她愣了一下。

    哥哥?

    是这次任务要辅佐的南兹继承人?

    场面随着她的思绪迅速跳转,她看到了那个叫白明玄的男人。

    白明玄的容貌与白正德有三四分相似,他眉宇温润,鼻梁笔直,嘴唇紧紧抿着,不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反而像是个谦逊文静的书生。

    今宣黎看着白明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段记忆,一幅画面。

    百花齐放的后花园内,两个年幼的孩子相对执剑,互相比试,一招一式都认真专注。

    她看见他们在花园里奔跑追逐,一阵疾风拂过,吹动两人衣摆,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镀了一层暖光。

    今宣黎怔怔地看着,仿佛自己就置身于其中。

    一道声音唤回今宣黎。

    “月儿,你来了”白明玄的嗓音犹如一缕清泉缓缓淌入人的心扉,洗涤掉烦恼忧愁,令人倍感舒畅。

    今宣黎应了一声,低垂下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默默走了过去。

    “你又去找父皇了?”他柔软无奈的语调里带着点宠溺的意味。

    今宣黎点点头。

    “既然父皇已经决定了,不用太过担心”白明玄握住今宣黎的手,温柔地笑了笑。

    怎么能不担心?

    支线任务要求恢复南兹往日的荣光,可今宣黎看着眼前的白明玄,他似乎一点雄心壮志都没有。

    作为皇子,肩膀上本该承载更多重量和责任,可他却把自己封闭在自己创造的世界内,过着悠闲宁静的生活。

    今宣黎看着白明玄,忽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迟疑许久,终究鼓起勇气道:“哥哥,你不觉得受制于人的生活很糟糕吗?你不想做些什么吗?让整个天下都为我们臣服不好吗?”

    她的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宫室内依旧格外清晰。

    白明玄一怔,随即脸上漾开一抹浅淡的笑容,伸手揉了揉今宣黎的脑袋。

    他叹息道,“我倒是希望这辈子都能够平平淡淡,安稳幸福的度过。”

    可惜,世事不遂人愿啊!

    今宣黎咬了咬唇,不甘道:“凭借你的能力,只要稍加谋划,必定会成功的,哥哥,你就不愿试一试吗?”

    她目光灼热,充满了恳切,白明玄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月儿,我不喜欢战争。”

    白明玄不仅拒绝了今宣黎的提议,甚至连理由都找的那么冠冕堂皇。

    他的目光落在院中的梧桐树上,梧桐树叶茂密繁茂,金黄色的枝桠铺洒满地,阳光从缝隙里透过,斑驳的光影投在地上,给原本阴暗的宫室增添了几分灿烂的颜色。

    白明玄凝视着它们,眼中划过一丝黯淡,旋即摇头,“没有什么愿不愿,顺其自然便是”

    “这世间的事总是变幻莫测,不可预料。”白明玄笑了笑,说道:“若非我的命运早已被老天爷安排好,也许我会选择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吧。”

    今宣黎的喉咙发堵,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你是错的,不愿做那逆流而行之人就只能坐以待毙,这是死路一条。”

    ……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后,兄妹俩便再未见过面。

    今宣黎每一日都会派人送一份补品或者礼物给白明玄。

    她心系着南兹的局势,可白明玄始终避着她。白正德也只字不谈政事,就此形成僵持之局。

    今宣黎心里急躁,可又无法逼迫他们改主意。

    直到某日,一名侍女打开了一个盒子,她惊慌失措道:“公主,这桃木剑上怎么会有血……”

    “这可是太子殿下亲自雕刻,送给您的……”

    今宣黎闻言,立刻拿起桃木剑仔细端详,果然看见那柄剑上隐约渗出鲜红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这把桃木剑和她在帝王墓里看见的一样。

    那名侍女吓得腿软,哆嗦着开口,“公主您还是放下桃木剑吧,免得沾染上晦气!”

    她的表情惶恐,仿佛见鬼般,身子不停的颤抖。

    今宣黎抬起头,盯着侍女的双眸,冷厉而严肃。

    一位长期跟着公主的侍女,不说是阅历丰富,至少也是胆大识趣。

    她怎么会因为这把桃木剑就露出如此恐惧的神情?

    难道这柄剑有问题?

    今宣黎将手中桃木剑高举,指向侍女的额头。

    “告诉我,这把桃木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主!”

    侍女惊叫一声,扑通一声跪下来,“公主,您忘了么,桃木渗血,说明鬼神降临啊!您千万别碰它!否则会惹怒鬼神!”

    今宣黎微眯双眸,手中桃木剑似乎泛起了森冷寒芒。

    今宣黎开始从侍女口中套话。

    传说有一位保佑南兹的鬼神叫鬼野,它曾帮助南兹建国兴邦,并且杀尽了侵略南兹的异族。

    南兹初建之际,当时还处于混乱状态的百姓,纷纷信奉这位保佑了南兹的鬼神,虔诚地祭拜它,祈祷它保佑南兹永远昌盛。

    据说他能力强大,所到之处异族退散,百姓归心,就连那些邪魔歪道也害怕得瑟瑟发抖。

    后来南兹逐渐壮大,国民越发相信鬼神存在,每逢祭祀、祈雨等重大节日,南兹国都会焚香祷告,求那位鬼神的庇护。

    可自从百年前的一场战争后,这位鬼神突然消失了。

    从那以后,南兹国便一蹶不振。

    爱恨颠倒,南兹百姓对于那位鬼神的感激与敬仰也逐渐褪色,慢慢的变成了畏惧和厌恶。

    这是一种极深入骨髓的恐惧。

    人和鬼神的区别,犹如云泥之别。

    更有谣言称,鬼神消失是因为南兹国君犯下了滔天罪孽,所以遭受了鬼神的惩罚,导致南兹衰败至今。

    鬼神离去,曾经被眷顾的国家也逐渐凋零,人人自危,谁也不敢轻易提起这些事,甚至连祭奠都不敢。

    了解完一切的今宣黎,决定今晚就会会这个鬼野。

    ————

    南兹皇宫中有一座最大的庙宇,曾经用来供奉鬼野,现在则是皇家禁地,闲杂人等不允许踏足一步。

    此时的庙宇中空旷荒凉,只点了三盏灯笼,昏暗幽冷。除了正中央摆放的巨大神像外,四周空荡荡的,毫无生机。

    今宣黎踩在青砖石上的脚步声格外响亮清脆,让寂静空荡的庙宇显得愈发诡谲恐怖。

    今宣黎走到鬼神像前,望着那鬼神像的模糊轮廓一惊。

    这鬼神像没有脸!

    那鬼神像只是个黑洞,没有鼻梁眼睛耳朵嘴巴,整张脸像是被黑布遮住了,看不真切,只剩下一双血淋淋的空洞的眼眶,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今宣黎皱紧眉头,心底涌出一股寒意。

    这时候,她忽然听见一阵低沉嘶哑的哭泣声。

    那哭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听着让人汗毛炸立,头皮发麻。

    今宣黎警惕地环顾四周,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可是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她一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仿佛方才那声音是她的幻觉。

    可当今宣黎故意忽略时……

    “呜呜……”哭泣的声音又响起了,那声音充斥着绝望、痛苦、愤懑,悲戚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心底发怵。

    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身后阴森的狂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今宣黎的背脊爬满了冷汗,脑袋却飞速运转。

    这哭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宣黎硬着头皮去辨别哭声的方向,可是那声音就像在她身边徘徊一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准确的方向。

    她不想继续耽搁下去,索性闭上眼睛,全身戒备,屏息凝神。

    黑暗中视觉受限,其他感官却更加灵敏。

    那哭声依旧在耳边缭绕,但是声量已经小了很多,不像刚才那样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今宣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锁定一个角度。

    那哭声竟然是从鬼神像的身后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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