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不眠夜。

    庄非鱼被黎颂牵着,在黑夜中肆意奔跑。跑到郦之宁房间时,她两条腿沉得几乎抬不起来,只能喘息着扶住门框,无语地望着黎颂:

    “拜托,你有系统干嘛要跑!”

    照顾一下废物大学生的体能好吧。

    “就两步路啦。”

    黎颂拿出铜镜,笑嘻嘻地褪出郦之宁的身体,先一步踏进去:

    “快过来。”

    庄非鱼深呼一口气,认命地踏进去,一步咫尺,迈入黎颂的宫殿。

    玄女殿中,五六只猫猫惬意地窝在地毯上,梳毛的梳毛,舔爪的舔爪。

    疯妹等玩家歪七扭八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爆粗口,煲剧的尖叫,一片混乱之色。

    见黎颂过来,淼淼单手握住手机,激动地抱住她尖叫:

    “啊啊啊啊啊我的亲亲爱宝荧幕初吻好甜好甜我哭死。”

    黎颂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指戳开她。

    淼淼不情不愿地松开她,转身抱起一只猫猫疯狂亲亲,眼睛亮晶晶的,一副陷入二次元不可自拔的样子。

    庄非鱼则被美貌猫猫捕获灵魂,蹲下抱住一只布偶就不撒手了。

    “讨厌,不是说去凌霄殿吗?干嘛来我这里欺负猫猫?!”

    黎颂望着众玩家,怒拍桌子,气愤不已。

    “我们也想见猫猫嘛,猫猫也很想姐姐,是不是呀小猫咪。”淼淼猛亲一大口,猫咪嫌弃地直蹬后腿。

    “才不会,没有猫猫喜欢你,你去死吧!”

    黎颂一把抢过猫咪,心疼地放到地毯上,拿出猫条喂给它。

    庄非鱼索性坐到沙发上,将布偶搬运到腿上,轻挠布偶下巴。布偶猫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愉悦声音。

    “商量什么大事啊?你们找到游戏bug了?”

    庄非鱼抬起猫咪的前爪,贴贴它的脸颊,好奇地问。

    “那倒不是……”黎颂心虚了一秒,转头望向疯妹:

    “疯妹,你说。”

    “干嘛让我说?”疯妹用猫咪掩住脑袋,声音发嗡。

    黎颂推搡她一把,她便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

    “黎颂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啦,她刚玩游戏的时候也不敢杀人,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呢。”

    庄非鱼抓住猫咪的右爪摆了摆,道:

    “我也想说抱歉,打扰你们玩游戏了。我才穿越不久,很难将NPC和正常人区分开。”

    从理智来讲,她理解玩家的行为,也清楚NPC不过是一串数据罢了。

    从感性来看,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把NPC当做正常人,将感情投射到他们身上。

    “NPC死了会自己投胎转生的,等你再玩段时间,习惯就好。”

    黎颂单眨眼睛,可爱极了。

    “恐怕很难习惯了。”庄非鱼无奈一笑,摸摸小猫脑袋。

    “其实我们找你,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

    疯妹抱住黑蔷薇雕花手账本,蹭到她身边坐下。

    “什么事?”庄非鱼疑惑。

    “你等等。”

    疯妹翻开手账,一张张查看起来。

    她的手账做得极为潦草,一笔烂字稚嫩又凌乱,是初中差生的典型字迹。

    随意散乱的字句旁边,缩小的16:9寸画面像电影一样不断演绎着。

    庄非鱼凑过去想看,无奈疯妹翻得太快,只能看到书页残影。

    “找到了!”

    翻到131页,疯妹高兴地摊平本子,示意她仔细看。

    做旧泛黄的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庄非鱼低头努力辨认,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永煦二十三年,熙国太子北山鄢爱上神界九公主,求而不得,一朝入魔,受世人厌弃,居魔界郁郁终老。”

    “这是我为北山鄢设定的结局。”

    疯妹合上本子,得意地望着她。

    ?

    庄非鱼满脸疑惑。

    “可是男主他不按剧本来。”

    疯妹失落地垮下肩膀。

    “所以你找我来……”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想让你出主意,怎么才能让北山鄢走完剧情,爱上小九。”疯妹握住庄非鱼的手,期待地望着她。

    沉默片刻,庄非鱼起身拱手:

    “告辞!”

    才不想陪你们玩过家家。

    *

    同一时间,郦府祖宅。

    郦问衡提心吊胆召集族老,祭祀祖宗。

    第一次常规祭祀,几个德高望重的族老沐浴更衣,燃香跪拜,呼唤祖宗的名字。

    祖宗没有回应。

    郦问衡慌了,连忙召集全族男丁,展开第二次祭祀。

    当天夜里,全族三百七十名男丁齐聚在郦家地宫,以金针刺破手指,滴血入棺。

    棺椁里停放着郦家老祖的肉身,自他受玉清道君点化,飞升成仙后,身体便永远镇守在地宫。

    郦家如遭大难,便以血亲之血入棺,老祖第一时间就会感应,然后回应小辈。

    以往一滴血就会有回音,如今三百七十滴血尽数滴入白玉棺椁,老祖却没有丝毫回应。

    郦问衡的脑袋“轰”地一声,脸上血色褪尽。

    在场众人都带着茫然恐惧的神情,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拄着拐杖的族老颤颤巍巍走过来,仰头问郦问衡:

    “阿衡,老祖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郦问衡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

    “太子殿下告诉我:玉清道君为情所困,发痴入魔,顾不得我们了。”

    “老祖没事就好,”族老先是松了一口气,又紧张地抓住郦问衡的手:

    “玉清道君是神灵,怎么可能入魔?天下焉有魔神一职?简直荒谬!”

    “即便真的入魔,老祖也不至于不回音信啊。”

    此话一出,众人开口争辩,肃穆的地宫几乎沦为吵闹的菜市场。

    “都给我住口!”

    族老狠狠一拄拐杖,众人的声音慢慢平息,三百多双眼睛牢牢盯着族老。

    “重吉,请出你们这一支的传音法器,传音给康城城主,看他是否知道真相。”

    “是。”

    郦重吉慌忙答应,急匆匆地离开。

    没一会儿便捧着匣子过来,族老盯着郦问衡道:

    “阿衡,你亲自问。”

    郦问衡挥开搀扶他的侄子,站直身体,面色凝重打开匣子。

    他颤抖着手捧出圆镜,按下一侧突起,过一会儿,康城城主困乏的声音响起:

    “郦兄,大晚上找我有何要事?”

    “康兄,您毗邻泽国,可曾听说玉清道君有何差池?”

    “郦兄竟未曾听说吗?”

    康城城主惊讶极了。

    “前些日子,玉清道君攻打贺城,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将两城封闭起来,不准外人进入。我们康城毗邻贺城,深受其害,百姓误闯进去,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如今边境谣传……”

    康城城主吞吞吐吐,不好直说。

    “您说。”郦问衡沉声道。

    “边境谣传,玉清道君误杀他的爱人,去地府搜魂时,那女子的魂魄却并未进入六道轮回,玉清道君心神大乱,立即封印两城,寻找那女子的痕迹。”

    “那您知道,我郦家老祖是否安好?”郦问衡急忙问。

    康城城主沉默片刻,道:

    “老祖他,似乎被玉清道君杀了。”

    郦问衡手一松,传音法器滑落下去,砸到白玉棺椁上。

    整个地宫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郦家如今权势,离不开郦家老祖,更离不开玉清道君。

    老祖一旦失势,郦府倾颓只在刹那之间。

    许久,族老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想要什么?”

    *

    一个时辰后,太子詹事捧来匣子,跪地奉上。

    “主子,阴阳宫灯拿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打开六重宝匣,取出那枚透明的、玲珑的宫灯。

    真正的阴阳宫灯,就是这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琉璃灯盏。

    未启动时,甚至不如凡间工匠制的赝品华贵。

    “假金方用真金镀,真灯反而无华。”

    北山鄢轻抚灯顶,叹息道。

    “主子算无遗策,说在今夜拿到宫灯,果然一时不差。”

    太子詹事叹服。

    北山鄢的眼神从宫灯上移开,轻飘飘落到太子詹事身上。

    “小刀,你跟了我多久?”他问。

    “九年零三个月。”秦小刀毫不迟疑地回答。

    “九年啊……”北山鄢喟叹,“凡人一生有几个九年。”

    “带黑甲卫撤出荔城吧。”他说。

    北山鄢的声音清凌如玉,像秋夜凝结在松叶上的冰霜,冻得秦小刀心跳一停。

    顾不得上下尊卑,他急切开口:

    “为什么?殿下,您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北山鄢合上宝匣,漠然无声。

    “主子,您不要我们了吗?”

    秦小刀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双膝跪下,眼眶通红,清秀的脸上满是不安和迷惘。

    北山鄢眼神遥遥,望向黑不见底的无垠夜空。

    他的声音空灵飘渺,散在秋夜寒凉的风里。

    他说:

    “我要做一件事,

    十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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