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非鱼离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顺了几包薯片和可乐,打着哈欠回到郦府。

    到海棠苑时,郦之清刚洗漱完,见她现在才回来,生气地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庄非鱼小跑过去抱住她:

    “乖阿清,今天你和小水玩,我补个觉。”

    “离我远些,净是冷气。”郦之清嫌弃地推搡她。

    “喏,给你带了零食。”

    庄非鱼松开手,变魔术似得掏出薯片,在郦之清面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

    郦之清接过去,稀奇地捏了捏。

    “这是薯片,番茄味的。”庄非鱼撕开包装,递到她面前。

    郦之清捻了捻手指,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放到嘴里。

    “这个味道,好奇妙。”

    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又拿起一片。

    “还有可乐呢。”

    庄非鱼掏出一瓶罐装可乐,拉开拉环递给她。

    “这水怎么是黑色的?”

    郦之清瞅着新奇,指尖轻轻悬在罐盖小口,触摸跳动的微小气泡。

    “是碳酸饮料啦,好喝的。”庄非鱼示意她尝尝。

    郦之清接过去喝了一口,然后打了个激灵。

    “怎么?喝不惯吗?”庄非鱼连忙问她。

    “有些冰。”

    郦之清双手捧着可乐,又喝了一口,打了个小小的嗝。

    “是好喝的。”

    她适应以后,连喝了好几口,然后放到旁边,不再喝了。

    “可乐要快快喝完,放久了味道就不好了。”

    庄非鱼提醒她。

    “我给小水留一点,让她也尝尝。”

    郦之清低头,小口吃起薯片。

    “你安心喝吧,少不了她的。”

    庄非鱼一股脑拿出好几罐可乐,好几包薯片,统统塞到郦之清手里。

    “我去补觉了,中午别叫我吃饭。”

    她打着哈欠,泪眼朦胧摸索到房间,倒头就睡。

    这一觉就睡到中午。

    午时太阳高悬,庄非鱼正在黑沉的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叫她。

    “小鱼,小鱼。”

    “小鱼,你醒醒,别睡了。”

    庄非鱼挥舞手臂想打走那道声音,却被一把抓住。

    “小鱼,我想到一个巨浪漫的主意。”

    庄非鱼半睁着眼,睡眼惺忪,见黎颂坐在她床头,满脸兴奋。

    “干嘛呀大晚上的,你都不用睡觉吗?”

    刚睡醒,她开始说胡话了。

    “睡什么睡,跟你讲,我们想到一个巨巨巨浪漫的办法。”

    黎颂掰开她的眼皮,强行唤醒她。

    “赶紧说。”

    庄非鱼疲倦地挥开黎颂手指,眨巴酸痛的眼睛。

    “你不是说送一束花嘛,但我觉得,送一束花也太小气了,我决定送一座城的花给他。”

    黎颂双手握拳,抵住下巴,眼眸闪烁星辰一样的碎光。

    “好,确实浪漫。”

    庄非鱼敷衍地回了她一句。

    黎颂不高兴了。

    “你都没问我怎么送一座城的花!”

    她皱起眉头,又开始扒拉庄非鱼的胳膊。

    “好好好,你怎么送一座城的花?”

    庄非鱼不想接触她冰冷的手,连忙把胳膊缩回被子里。

    “我打算在今天晚上见北山鄢,然后让荔城每个人都送他一束花,并对他说一句祝福语。”

    黎颂畅想着。

    庄非鱼想了一下:当北山鄢出门时,每个见到他的人都笑着送他一捧花,然后说一句祝福语……

    确实挺浪漫的。

    “大冬天的哪有花?”

    她意识回拢,问了个现实问题。

    “我让花神晚上一开呗。”

    “为什么非要晚上,白天不行吗?”

    庄非鱼不理解黎颂的作息。

    “白天我要补觉啦。”黎颂理所当然地回答,“你快给我想一句浪漫的祝福语。”

    “我想不来,你自己想。”

    庄非鱼打了个哈欠。

    “哎呀,你快给我想嘛!”

    黎颂缠住她,两只冰手贴上她的脸颊。

    庄非鱼被冻得一激灵,她连忙答应:

    “行行行,大爷,我现在想,晚上给你说。”

    黎颂这才满意,她站起来一撩头发:

    “我回去补觉喽,晚上见。”

    黎颂轻轻巧巧地离开,留下庄非鱼望着房顶,再无困意。

    被黎颂这么一闹,庄非鱼彻底醒了。她索性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

    刚洗了把脸,就见杨阿妈急匆匆走进来。

    “小鱼,你家哥哥姐姐来找你了。”

    哥哥姐姐?

    庄非鱼一脸懵。

    她一个人进游戏,哪来什么哥哥姐姐?

    庄非鱼疑惑地跟上杨阿妈,九曲八拐绕到下人待客的小门房里,看到除魔司三个同事。

    是李念儿、苏巧巧和翟流云。

    “你们怎么才来?!”

    她惊喜地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三个人。

    李念儿拍了拍她的背,说道:

    “我们见你迟迟不来信,就请假过来了。”

    “狗东西,你是不是把鸽子搞坏了?”

    苏巧巧锤了她一把,庄非鱼揉着肩膀,反声辩解:

    “这玩意儿绝对有问题,我听一半就断线了。”

    “没事,我修好了。”

    李念儿宽容一笑,带着盛京女子特有的温柔和豁达。

    “哼,你就惯着她吧。”

    苏巧巧鼻尖一皱,佯装生气。

    “好啦,我带你们去吃荔城的特色小吃。”

    庄非鱼牵起两个姑娘的手,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发工资,就又折了回去。

    “杨阿妈,我们的工钱是不是……”

    “月底才发。”

    杨阿妈冷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半两银子:

    “看你家亲眷来了,阿妈善心就借你半两,月底记得还给我,加上利钱。”

    “好嘞。”

    庄非鱼接过银子,干脆地答应一声。

    “杨阿妈你真是顶顶好的大善人。”

    还是府里智商最高的人物,不放过任何一个敛财机会。

    杨阿妈听了开心,提醒她:

    “记得去刘家羊肉汤馆,报我的名字能省三文。”

    还能给她返利一文。

    庄非鱼向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也不管杨阿妈能不能看懂,就迫不及待地离开。

    “快,我们去吃饭。”

    苏巧巧伸手牵她。

    “方才那位阿妈极为热情,推荐了好多特色小吃呢。”

    “听说荔城的冷吃饼可是一绝。”

    “刘家羊肉汤馆更是不可错过。”

    杨阿妈推销功力见长,一会儿就把这三个人说馋了。

    三人完全被杨阿妈蛊惑,围着庄非鱼七嘴八舌,恨不得一天之内吃遍所有美食。

    “你们别被杨阿妈骗了,冷吃饼一点儿也不好吃,荔城真正的特色是鲜花饼。”

    庄非鱼说出真相。

    “不过刘家羊肉汤馆确实不错,冬天吃一碗很暖和。”

    几人说说笑笑上了街,庄非鱼看见鲜花饼就过去排队,打算给她们尝尝鲜。

    买完一出来,看见三人扒在酒楼门口,探头朝里望。

    酒楼正在表演杂剧,门口伙计面目不善地盯着他们,以为他们是消费不起的穷光蛋,在门口蹭剧的。

    “走吧,这家不是我们消费得起的。”

    庄非鱼摸了摸兜里那点银子,去拉她们,苏巧巧先回过头来,若有所思:

    “荔城政治生态很开放啊。”

    “为啥这么说?”庄非鱼问。

    “你瞧,”苏巧巧努了努嘴,“那个演戏的在阴阳怪气骂城主。”

    店小二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挡住他们,问:

    “几位客官,点什么菜?”

    “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上上几道。”

    李念儿径直走进去,身上带着不差钱的豪气。

    庄非鱼和苏巧巧、翟流云对视一眼,眉开眼笑:

    “哇哦,今天郡主娘娘请客。”

    “把荔城的特色小吃都上一遍。”

    “上贵的,不差钱儿。”

    李念儿回头瞪了一眼,三人才你推我挤地坐下。

    作为熙国宗室,李念儿自然不缺钱。她点了二楼的包厢,即能看到楼下演出的杂剧,又不至于太吵闹。

    小二拿着食单过来,庄非鱼熟练地点了羊肉汤饼、鲜花酥酪、菊花鱼丝、荔香兔丁四道荔城特色菜肴,将食单递给苏巧巧。

    苏巧巧要了细切菘菜、酒香苜蓿,问李念儿和翟流云还要什么。

    “加壶桂花酒。”李念儿要了饮品。

    翟流云兴致勃勃接过菜单,问庄非鱼:

    “这五福临门、翠柳啼红、美女簪花都是什么菜?”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菜,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但肯定很贵。”庄非鱼摊了摊手。

    “让我瞧瞧美女簪花的真面目。”

    翟流云果断勾上。

    等上菜之际,庄非鱼简短将郦府的事讲了一遍。

    说到九天玄女时,李念儿惊惧地捏碎杯子:

    “吃完饭立刻走,这不是我们能沾染的事。”

    “对了,九天玄女来这里,为的就是攻略太子。”庄非鱼补充。

    她删删减减,简短讲了黎颂附身郦之宁,换脸接近北山鄢的事。

    李念儿眉头紧皱,等庄非鱼说完,立即关上门窗,吩咐翟流云和苏巧巧守在门口。

    她打开银白色小箱,拿出坤镜,咬破手指滴血于上。

    坤镜亮起皎皎白光,三息过后,出现一位宫装女子的幻影。

    “何事?”女子问。

    “禀昭容,玄女现身荔城,与太子相见。”李念儿恭敬回话。

    “我去回禀皇后娘娘,你们留在荔城,静候吩咐。”

    女子眼神一凛,挥袖消失。

    门外,翟流云和苏巧巧一人端了两盘菜,门神一样守住门窗。

    庄非鱼探头望了望,打开门:

    “进来吧。”

    “嘶,我要被烫死了。”

    苏巧巧赶忙放下盘子,两指通红捏住耳朵根。

    “咱们暂时留在荔城。”

    李念儿施施然坐下,夹起一道菘菜,送入口中。

    “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九天玄女会对太子不利?”

    苏巧巧半歪着头,挑拣了一筷兔丁。

    “听小鱼的意思,九天玄女这是看上太子殿下了?”

    翟流云觉得不可思议。

    “九天玄女可是邵国的无冕之王,仅次于昊天的神明,她想要什么得不到?需要偷偷摸摸换脸,博太子殿下欢心?”

    “真心。”

    庄非鱼夹起鱼丝放入小碗,慢悠悠回答一句。

    “什么真心?”翟流云不解。

    “神明坐拥三界,无所不有,可唯独真心,是他们无法掌控的东西。”

    庄非鱼夹起一条黄花菜,放进翟流云碗里。

    “喏,这就是你要的美女簪花。”

    “就这?”

    翟流云夹起那条黄花菜,仔细端详,然后愤愤吃下。

    “这玩意儿竟然是整个食单里最贵的,它怎么敢收钱!”

    小二端上温热的桂花酒,苏巧巧殷勤地给李念儿倒了一杯,凑到她面前问:

    “九天玄女和太子殿下是不是有渊源?”

    “没有。”李念儿避开她的视线,果断否认。

    “肯定有!”苏巧巧笃定点头。

    这些天相处下来,她也摸透李念儿的脾气。

    李念儿眼神慌乱坚决否认的,一定有;李念儿眼睛不动含糊其辞的,八成没有。

    “盛京那边怎么说?”

    庄非鱼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转头问李念儿。

    她想听听这件事最后怎么收尾。

    “皇室秘辛,怎能外传。”李念儿义正言辞地拒绝。

    “这里都是自己人,你不说的话,那我可就说了。”

    翟流云吊儿郎当地瞥着李念儿,拉长声音:

    “话说太子殿下十岁那年,九天玄女见其美貌……”

    “怎能散布谣言!”

    李念儿一拍桌子,瞪他一眼,然后妥协,慢慢开口:

    “永煦十二年,熙国还不是昊天大帝的领土。诸神高居九重天,共治三界。

    殿下自小过目不忘,被誉为熙国百年难遇的神童。九天玄女听闻他的事迹后,见猎心喜,化作凡人,渡他成仙。

    殿下幼时桀骜,对玄女化身不敬,玄女恼怒,现出真身。殿下这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仙缘。”

    “咳……”

    庄非鱼一口酒呛在喉咙里,连连咳嗽,吓得李念儿停住话,赶紧来拍她的背。

    清了清嗓子,庄非鱼说道:

    “我觉得阿云说的有道理,九天玄女就是纯纯图太子殿下的美貌。”

    “散布谣言,三月起步。”

    李念儿警告似的瞧了她一眼,庄非鱼只能无奈闭嘴,在心中腹诽。

    黎颂就是纯纯颜狗,图北山鄢美貌啊。

    果然,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啊,原来太子之位是这么被废掉的。”

    苏巧巧仓鼠一样捧着汤碗,听的入神,然后恍然大悟。

    李念儿继续说道:

    “帝后畏惧神明发怒诛杀太子,便先行处罚,血洗东宫。

    后将太子扔在崇天殿七天七夜,不给吃喝,令其虔诚祈祷,求神明原谅。”

    她放下筷子,叹惜一声:

    “九天玄女一直未曾原谅。次年,陛下迫于侍神司压力,废太子。”

    果然,真相被皇室掩盖了。

    庄非鱼心下了然。

    在这个神权至高无上的时代,太子刺探神界秘辛,神明令鄢州大旱十年这种事情一旦暴露,北山鄢非得以死谢罪不可。

    “鄢州大旱十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庄非鱼心神一动,试探开口。

    “怎么,你以为鄢州大旱是玄女在赌气报复?”李念儿诧异发问。

    难道不是么……

    庄非鱼默然。

    司命簿上拍的清清楚楚,她看的可认真了。

    “那是昊天和玄女斗法,不慎波及罢了。”李念儿解释。

    身旁的翟流云唏嘘一声:

    “唉,怎么没有女神看上我呢?”

    “恐怕得整容。”庄非鱼言辞恳切。

    “恐怕得投胎。”苏巧巧语重心长。

    “快吃,菜要凉了。”李念儿咳了一声。

    话音刚落,翟流云就殷勤地给李念儿夹了一筷子鱼丝,一勺子兔丁,一整个酥酪,一小碗羊肉汤。

    庄非鱼和苏巧巧齐齐放下筷子,感觉有被噎到。

    “是单这个姐姐才有,还是我们姐妹都有?”

    苏巧巧娇气地哼了一声,递碗向翟流云。

    “单这个姐姐才有。”

    庄非鱼硬掰过来,给她夹了道苜蓿:“来,吃狗粮。”

    酒足饭饱后,天渐渐黑了。

    庄非鱼带着三人找了好几家客栈,都被告知住满了。

    到第五家客栈时,她纳闷了:

    “最近有节日庙会吗?为何客栈都住满了?”

    “听说沧州王刺史要来,周边百姓拖家带口赶来告状呢。”

    小二双手揣袖,笑着答话。

    庄非鱼只能先将她们带回郦府,求杨阿妈通融一下,匀了两间房出来,让她们将就一晚。

    回来时,北风凛冽刮过,庄非鱼打了个寒颤,鼻尖忽觉一冷。

    她抬头,见细小的雪花打着旋,轻柔落到眼睛上。

    下雪了。

    这是荔城的第一场雪。

    她裹紧袍子,匆匆跑回海棠苑。

    温暖的房间里,黎颂正在等她。

    “怎么才回来?”

    黎颂坐在床前,叼着棒棒糖,晃悠两条腿,娇蛮地诘问。

    “我的祝福语呢?”

    “哦……我现在写。”

    庄非鱼一拍脑袋,走到书桌前,打开窗户。

    借着月光,她拿出笔墨纸砚,洗笔、铺纸、磨墨。

    “写个字这么麻烦?”

    黎颂等不及,拿出一支灌满墨水的钢笔,递给庄非鱼:

    “用这个。”

    不愧是氪金玩家。

    庄非鱼接过钢笔,沉思片刻,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愿你行过生死苦海,无间地狱,从此凛冬散尽,人生长明。】

    黎颂接过薄纸,随之念了出来。

    “怎么样?能用吗?”

    庄非鱼挑了挑眉。

    她一个理工科,写成这样已经算是用尽毕生文学素养了。

    “凑合吧。”

    黎颂折起来,给了她一个飞吻,哼着歌离开。

    总算送走这尊大神了。

    庄非鱼松了一口气,快速洗漱,换上睡衣。

    疲惫了一天,她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几息之后,她快速起身,先去里间看了看小水,又进郦之清的房里给她掖上被角,回去喝了杯冷水,打了个寒颤,重新躺回床上。

    辗转反侧不知多久,好不容易入睡,梦里却尽是光怪陆离的画面。

    画面里有鬼怪、血月和烈火,最后定格在北山鄢神情淡漠的脸上。

    耳边一阵喧闹,庄非鱼猛然惊醒,坐起身来。

    黑暗的房间里,她听见小水在小声嘟囔。

    “小水,你在说什么?”

    庄非鱼问她。

    小水嘴里含混说着,庄非鱼没听清,便掀开被子,裹了件披风去看她。

    小水躺在床上,脸颊通红,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嘟囔。

    坏了,怕不是发烧了。

    庄非鱼伸出手贴到她额头上,想探探温度。突然,小水睁开眼睛,目光呆滞,自言自语:

    “杀北山鄢。”

    “什么?”

    庄非鱼始料不及,反问了一遍,却见小水扯开被褥,木偶一样僵硬起身,喊了一句:

    “杀北山鄢!”

    “小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庄非鱼惊疑不定,赶紧抱住她,小水拼命挣脱,面目狰狞往门外冲去,嘴里疯狂嘶吼:

    “杀北山鄢!”

    庄非鱼被她半拖着带出门,一抬头,见天地几乎变了个模样。

    头顶星光闪烁,星河按了倍速键一样快速搅动。脚下黑白阴影交替,一阵明一阵暗,闪电与雷鸣形成囚笼,笼罩大半个郦府。

    整个郦府,不,整座城的人都在喊:

    “杀北山鄢!”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后聚成人潮,划破黑夜,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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