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杳手一抖,杯子里的热茶泼在了手上,她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公主!陛下遇刺!”

    青玄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陛下现在怎么样?”

    时杳思绪慌乱,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备马,我要入宫。”

    她手里有皇帝亲赐的令牌,可以无召入宫。她急匆匆地入宫,一路畅行无阻,直奔皇帝寝宫。

    太医弯腰汇报皇帝的伤势:“陛下的伤势不重,静养几日便好,”

    皇帝自己也清楚,知道伤得不重,随意地挥挥手:“去吧。”

    太医刚出来就遇到了时杳,时杳拦住太医:“陛下如何?”

    太医恭敬道:“公主稍安,陛下伤势不重,修养几日便好。”

    皇帝已经听到了声音,命人出来请她,“公主,陛下请您进去。”

    时杳快步走进去。

    皇帝看到她,轻轻咳了下:“朕没事。”

    时杳在他身上上下看了看:“陛下哪里伤了?”

    皇帝指了指胳膊:“小伤,无碍。”

    时杳皱眉:“何人行刺?”

    皇帝语气平静:“无非就是那些不满政令的人,留了活口,玄鸟已经去审了。”

    “赶来的?累不累?”

    时杳沉默着,皇帝知道她还是介意,皇帝也想不明白,寻常女儿家谁不是到年纪就指了人家,早早嫁了出去,怎么偏就他家这个这么难伺候呢?

    平心而论,秦且是个不错的成婚对象,虽然年纪比时杳稍大些,但这个人品性和能力都是极好的,哪怕名声不太好,但他做的全都是为了家国大义,这样的夫婿打着灯笼都难找!就她还看不上。

    时杳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情跟皇帝争执,事已至此,事情已经不再皇帝与时杳之间了。时杳当初据理力争也没有改变皇帝的心意,当真是见识了一次什么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气肯定是气的,可是能怎么办呢?他不仅是皇帝,还是她的兄长,与旁人不同,二人相依为命,在本就孤苦无依的时候是皇帝护着身为女子更为无力的她。她如何能真的恨他怨他?

    “宁宁,别跟我生气了。”

    时杳垂眸不愿意跟他吵架,但还是如实开口:“陛下明知我不愿成亲,作何非要逼我?”

    皇帝疑惑不已:“你就那么不喜欢秦将军?你与他也没有多少交集。”

    “陛下也知我与他并无交集。”时杳一提到这事儿就生气,但还是冷静下来,“这与秦将军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

    皇帝明白她可能是因为亲生父母的缘故抗拒成亲,生在帝王家,皇帝又何曾体会过多少亲情,但皇帝

    要比时杳心志坚定许多,也远比时杳要通透。

    只是这通透有无意义就难说了。

    “可是你总归还是要成亲的。”

    皇帝望着她,欲言又止。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接下里的事情其实不在她与皇帝之间了。

    “这事情陛下不要提了。”

    “如果你真的……”

    皇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他知道这不合适也不应该,可是他实在不忍让时杳难过,虽然可能有些欺负人。

    “陛下在说什么?您是皇帝,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时杳太了解他了,他一开口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况且秦将军并无任何过错,这实在不公平。”

    皇帝沉默了许久,他当然知道皇帝出尔反尔不应该,更何况还是这种事情,可是时杳实在这幅样子他怎么能放心?

    时杳坐在塌下的小台上,“兄长,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我当时真的不愿。”

    皇帝看着她的头顶:“那如今呢?”

    “秦将军不该承受陛下的过错。而我当时没有选择与陛下抗争到底就应该想到如今的情形。”

    “宁宁——”

    “没有人应该为别人的错误负责。至少秦将军不该为陛下的错误承担后果。”

    皇帝气得敲了下她的头:“也就你敢说皇帝有错。”

    时杳抬头看他:“那陛下错了吗?”

    皇帝叹了口气:“错了。皇兄知错了。”

    “日后定然不会如此了。”

    时杳:“这还差不多。”

    皇帝担心啊,他不厌其烦地问:“秦且对你到底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

    时杳一哂:“您不是特别决断吗?操这个心干什么?”

    皇帝气得伤口都隐隐作痛,“老实回话!没大没小!”

    时杳:“他很好。”

    皇帝可算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皇帝的伤本就不严重,时杳待了一会儿就顺手帮皇帝批改奏折。皇帝乐得自在。一旁的宫人也见怪不怪。

    时杳一般不怎么上早朝点卯,但她确实挂着朝职。

    时杳越看越烦:“不会说重点吗?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皇帝笑笑不说话。

    时杳帮他批到中午,皇帝:“不留下吃个饭?”

    “不了。”时杳看奏折看得心烦,“回去睡觉。”

    皇帝吩咐辰砂:“回去给你们主子弄点吃的。”

    辰砂对他行了个礼:“是。”

    秦且等了许久她都没有回来。当时秦且没在家,时杳让人告诉他一声自己的去向。眼见着到午膳的时间了人还是没有回来。

    “将军,陛下可能留公主用膳了。”

    秦且说不明白自己坚持是为了什么,“再等一会儿吧。”

    时杳骑马回来的,吹了风感觉思绪都清醒了一些,回来时心情还不错。

    秦且迎上来:“用过膳了吗?”

    时杳:“没有。”

    她刚要说要去睡觉,就听到秦且说:“一起吃吧。”

    时杳顿了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只好答应:“好。”

    府里的厨子厨艺不错,时杳疑惑道:“将军不常在京,这么好的厨子不是浪费了?”

    “这是成亲时将军特意找来的!”

    一旁的小厮嘴快。

    时杳顿了下,他们的婚宴是礼部负责的,秦且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时杳没想到他会注意到饭菜这种事情了。

    秦且笑了下:“公主喜欢就不会浪费。”

    吃过饭后时杳消了消食要去午睡,秦且大概也不忙,跟着她也上了床。

    “秦将军?”

    时杳还是不习惯这种亲密接触。

    “我们成亲了,你是我的妻子。”秦且望着她,“我难道不能亲近你吗?”

    这事情是时杳理亏,她商量地开口:“如果秦将军有心爱的女子我们可以和离。如果你不想和离,也可以把她娶进来,我绝不干涉。”

    秦且盯着她:“那如果我心爱的人是你呢?”

    时杳一怔,像是被吓到般猛地后退,秦且抓住她。

    “放手!”

    她喊出声,门外的辰砂听到声音闯了进来。

    秦且厉声喝道:“出去!”

    辰砂脚步一顿,时杳开口:“没事。出去吧。”

    她默默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时杳拉开他的手,“秦将军,这场婚事并非我所愿,只是陛下赐婚我别无选择。”

    “……”

    秦且抓住她的手,他手上很多茧子,指节粗大,握起来并不舒服。时杳抽不出来,也不再挣扎。

    她继续跟人商量。

    “对不起秦将军,陛下觉得秦将军人品贵重,可堪托付,想要我与将军琴瑟和鸣,是我不好。”

    秦且抬起她的头,她总觉得辜负了皇帝的好意和秦且的一片赤诚之心。哪怕秦且不喜欢她,她都会愧疚不已,更何况他如今还说喜欢她。

    秦且还是不忍心逼她,许久才问:“公主可有心悦之人?”

    时杳如实回答:“没有。”

    秦且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刚才是我不好,公主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时杳:“我没有与你生气。”

    秦且轻轻碰了碰他的眼角,“那公主试着把我当做夫君好吗?”

    时杳没有回答,这种情况下她实在说不出口拒绝,可是她同样说不出口同意。

    “公主不讨厌我不是吗?”

    秦且抱住她,“你试一试好吗?就当是让陛下宽心。”

    秦且这厮实在兵法用得娴熟,直接攻心。

    时杳缄默不言,但她确实在思考这件事情,她不讨厌秦且,而且他们是正经夫妻,试一试也许真的没有什么。

    虽然那种对婚姻的恐惧如影随形,但秦且总归与她的父母不一样。

    秦且轻声道:“你忍心让陛下这么担心吗?”

    时杳看向他,“秦将军真是把兵法用得炉火纯青。”

    “公主过奖了。”

    “我需要考虑一下。”

    她确实不讨厌秦且,但她还是抗拒成亲,对成亲的恐惧几乎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她又何尝不知道皇帝担心她。可是她不快乐啊。

    哪怕是她与皇帝那么亲近的关系,她也说不出口,皇帝理解不了。

    答应秦且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皇帝会放心,秦且也没有受委屈,可是她呢?她明明是不想成亲的。

    她甚至说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父母的事情,她焦躁又不安,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痛苦。

    她推开秦且:“将军给我些时间。”

    “我……”

    秦且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把她逼成这样子,沉默了几秒:“我不觉得委屈。你不用自责。”

    “陛下赐婚是我自己接受的。公主要不要接受我也该是因为自己的意愿。”

    他终究还是不想要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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