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这诚挚的一番话,怀真心头一动,竟隐隐有了些期待。但开口却是:“不必如此。”

    不过萍水相逢,有了些缘分又怎么能奢望更多。他已是无处可去之人,她却不是。

    阿鲤忙说道:“等你忙完这些事情,就去山脚下的客栈等我,给我五日,啊不,三日就可以!"

    怀真嘴角微动想拒绝她可话音一拐却变成了“好”

    “真的?太好了!”

    “不过只有三日,若你没来,我不怪你,我便走了”

    他刻意强调的这句话仿佛也是在告诉自己,莫要再有无端的渴望。

    “我一定来!”

    说罢阿鲤高兴的转过头,对窗外仔细看了看:“这玉虚观只有两个僧房,难不成这地方只有你和寂无大师住在这里吗?”

    谢怀真瞧着她全神贯注的望着院中的那颗桃花,开口道:“我与师父在此十八载,除了这里玄真寺其他地方都鲜少走动”

    阿鲤回头望着他,“那你今年是不是十八岁了,我也是十八!我们岂不同岁”

    他望着她笑盈盈的脸,顿了顿接着说:“嗯。”抬眼望着眼前掉落的花瓣,“那颗桃花是老和尚亲手栽种,一直悉心呵护,我从前想着替他照料,他却对我摇了摇头,他对我说这桃花是他的另一番天地,是他的缘法,我能做的就是在他死后继续用术法保住它的生气,其余的无需多虑。”

    说罢,他便抬腿出了门来到后院之中阿鲤跟在他身后。他走到桃花树下,抚摸着它粗糙的树干,这是他自幼沉默寡言的好友。

    阿鲤走上前坐在了树脚下,她未言一语,对着怀真指了指身旁的空地,他随即也坐了下来。两人相顾无言,沉默的感受着风穿过树枝,花瓣悠悠的坠落在衣袍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淡然起身走出后院寺门,却还是没忍住转过头来,未料一刹那间与桃花树下那双桃花眼对视,隔着那木门,她的心怦然响动。

    一时欲望作祟,她出声大喊:“等我。”话毕,她便下定决心一般跨步离去。

    怀真盯着她离去的背影良久,转过视线,继续独坐。

    夕阳的红晕洒落在矮矮的院墙之上,那飞鸟的翅膀似被落日所灼烧,每根羽毛都映出火红的霞光。

    衡池宗首阳山小崖居内,阿鲤坐在窗边一手托着腮,一手在桌上画着圈,目光有些呆滞。

    自从那日离开玉虚观已经七日了,早已经超出她与怀真约定好的时间。她一想到怀真可能已经自行离去她就心头烦躁,索性头顺着手一倒趴在桌子上。

    听见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她头也不抬,没精打采的说:“素回师姐,真不必送饭了,我还是没有胃口。”

    “我们阿鲤是怎么了呀?怎么连着五日都没胃口了?”听见这声音她猛地一下窜起来,看见来人她一双眼睛睁又圆又亮:“师姐,你怎么来了!伤都好了吗?”

    柳如意大病初愈,着一身素衣显得修长的身形似弱柳扶风,那张清冷无双的脸此刻也略显苍白。

    她端着食盒走了过来,步伐却沉稳。此刻开口眼里满是柔情:“怎的这般想要下山了?只是为了下山历练的话,等师尊出关也未尝不可啊?”

    瞧着师姐洞悉一切的眼神她叹了口气,凑到她跟前,伸出手环抱着她的腰,轻轻晃荡着:“好师姐,你就饶了我吧。别等师尊出关了,他都十年未出,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柳如意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笑着将食盒放在一边,坐在她旁边,阿鲤顺势缠着她的手,头靠在她的肩头。

    柳如意轻声开口:“这么多年,因为师尊的命令你未曾下山,此次你为寻药偷跑下山,幸而没出什么事,否则我该如何?”

    “师姐!”

    “阿鲤,听我说,你才筑基,这么多年在山上于修道之事上虽没有大的长进,但心性纯良,待你悟寻自己的道,法力可以自保之时,再下山也不迟。”

    阿鲤直其身来,目光里都是渴求:“阿姐,你放我走吧”

    瞧着师姐仍旧不为所动,“好吧,我告诉你”阿鲤只好将山下的经历还有与怀真的约定如实相告。

    柳如意听完她这番话,神情严肃:“阿鲤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着历练的幌子,说下山就为了跟着那个谢怀真?”

    阿鲤忙举起手来:“我发誓,绝不是!”她认真道:“师姐这次为了救我受伤,我便下定决心要潜心修炼,可在首阳山这么多年我也没什么进步。此次下山看见与我同岁的怀真法力高强,说实话都有些自惭形秽。”

    她往前凑了凑,一脸向往的开口道:“师姐,我想要下山历练,想去看看江湖世界,想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去保护我在意的人”

    柳如意定定的看着这个一手带大的师妹,她既欣慰她眼前的成长又想永远护住她懵懂的美好。最终却还是松了口:“若你能突破筑基,有了金丹修为,我便放你下山”

    “师姐!这这,要不然换一个吧?我”

    “你要是想下山,只有这一个机会”阿鲤知道师姐说定的事情便很难改变,对她的要求已经是偏爱了,她站了起来,目光如炬:“行,反正我一定要下山”说罢,便出门向武练场而去。

    一个月后的某天,玄真寺山脚下的岐梧城,比起往日更是热闹非凡,街边茶摊的歇脚客人瞧着往一处赶的人们心里实在好奇:“老板,这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那茶摊小贩边收拾着茶碗,边搭着话:“客官是今日刚进城来的吧?我们这啊有个明月坊,那本来呢是个清馆,就是个听听曲看看舞的地方,谁成想三日前有个阔绰公子给这地包了,说是要”

    小贩拿起肩上汗巾抹了把脸接着说,“对,说是要抛绣球招亲。”

    那客人正喝着茶水,被这话惊的呛了一大口:“咳咳,没搞错吧?男的抛什么绣球!”

    那小贩看他反应一乐:“就知道您要惊着,但这可不是我唬弄您来的”

    他将那汗巾取下来握在手上,指着人往的地:“您待会儿啊去看看,他包馆都三日了,前两日到处宣传,今日就要抛绣球咯”

    这时在角落里的绿衫女子突然开口:“老板,这里有几家客栈啊?”

    “哎,客人”小贩忙走了过来,瞧见眼前这小姑娘盘着头发还留了两根小辫儿,带了个包袱,像是哪家小姐偷跑出来玩的。

    “客官,这里最大的客栈呢就是尚风客栈,就在我们刚刚说的那凤鸾阁对面,其余的呢,也差不多在那条街上,您不妨也去看看。”

    阿鲤起身将茶钱放在桌子上:“好,多谢。”

    “客气了,客官”

    她走出茶摊看着那老板刚指的方向,不自主的攥紧了肩上的包袱,她终于到了金丹修为,让师姐放她下山。可心里直打鼓,这么多天了,怀真怕是早都走了,但她还是不死心,一定要去各个客栈找找他。就算他走了,也许他会留下些讯息,也许她们还会重逢的。

    阿鲤长舒了一口气,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抬腿朝尚风客栈走去。

    离那客栈越近,人就越来越多,这道路两旁流动小贩络绎不绝,来看这热闹的男女都有,女子占了多数,那吆喝声一声比一声洪亮,小孩吃食,各种胭脂首饰小玩意儿都有。

    阿鲤在人群里是一路挤到客栈门口,背都出了一层薄汗,但她恍若未觉,心思都盯在这客栈牌匾上。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朝里走时,

    “哎呀,哎呀,这位姑娘”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拦住了自己,阿鲤有点懵,抬眼看去是个白衣紫袍的道士,他的腰间坠着两串红线铜钱,斜挎着一个紫金葫芦,可此刻笑眯眯的样子像是个黑心骗子。

    阿鲤立刻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

    这道士连忙摆手:“哎,姑娘你可别误会!我可是正经修道之人,奇门遁甲虽不说精通,也是略知一二。”

    阿鲤还是未放下戒心:“这与我无关”

    抬腿刚要走,那道士又将她拦下“姑娘,相信我,你我有缘,你是不是在找人?”

    阿鲤听见这话转过头仔细打量着他:“你?”

    道士见她有些动摇立刻介绍自己:“在下郝准,一名游方算命道士”

    “姑娘我观你眉心紧蹙,眼神不定,四处张望,所以知道你在找人,而你找不到的人我可以帮你算出他的位置”

    阿鲤将信将疑,还是猛地摇了摇头,师姐说了不能随便相信别人:“不必了,我自己找”

    “等等,姑娘!”

    “各位,我家公子的抛绣球招亲就要开始,请各位适龄的修真界的姑娘做好准备”

    阿鲤无视那什么郝准道士的话,此时对面的明月坊突然打断了二人。郝准看她被吸引,立刻抓住机会:“其实,只要姑娘去对面看看,我便能告诉你你寻找之人的下落”阿鲤本就被那小厮话里的修真界勾的好奇,一番思索下还是答应:“好”左右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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