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10
0
物是人非，唯爱永恒。
1
几辆黑车在城寨门口停下，阿跳率先下车替你打开了车门。
虽然刚才意气风发，可等到真的站在这座巨大墓碑之下的时候，你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凭借灵敏的听觉，你甚至能隐约听到在墓穴的深处传来的惨叫声、打斗声、兵器相接的声音。
脑海中闪过某个人的身影，你不由自主地向里面跨了一步，阿晋拦住了你。
“曼华，进去我们就是参战了。”
“嗯，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如往常一样，你想独自扛下一切。
“不行，这次太危险了，你重伤初愈……”
“是啊，二当家，你不能一直一个人往前冲啊，我们才是你的马仔啊！”
“就是啊，二当家。”
“我们也能打的……”
阿跳急得大喊，一时间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你笑骂道：“要是你们争口气，我也不会那么犹豫。”
可是看着他们坚持的表情，你轻叹一声：
“你们不熟悉地形，这样，你们从外面守住各个出入口，如果有城寨的人出来，你们护着他们撤离，但记得不要深入。”
“是！”
“还有，假如遇到王九就说是我让你们来帮他的。”
交代完毕，你按住心中的恐惧向后抛下风衣，一头扎进城寨之中。
2
你径直朝着理发店和冰室的方向上飞奔，经过一个转角，遇到了之前被你伤过的马仔。在你的放水之下，他们没有大碍，甚至参与了这场对城寨的战斗。
“极乐会的二当家怎么会在这里？”马仔们面面相觑。
你心道不妙，笑起来刚说些什么，身体却比大脑更快，手中飞刀齐出。
这一次，你没再放水，刀刀向着大动脉、咽喉这样的要害。
刹那间，两人闷哼倒下，再起不能。
有一个被刺中了眼睛，惨叫着转身想逃，你飞身刺入他的后心，夺去他最后一点生机。
你从他们的身上拔出小刀，温柔的血液喷溅出来，在你的脸上渐上了几滴。
你只是面无表情地甩甩刀上的血，
没有活口，就没人知道你干了什么，王九也不会太快过来把你的脖子拧断。
你赶到理发店楼下，那里安静异常，战斗似乎已经接近尾声。
曾经打过照面的阿柒倒在不远处的血泊之中，已经没了生息。
突然间，你听到了一声从远处传来的怒吼。
顿时，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你的心。
因为声音的主人曾经对你说过——“我中意你。”
你发誓，这是你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了。
看到他的一瞬间，你几乎哽咽。
你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蓝信一。
右手被毛巾包得像个馒头，脸上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拖着一条腿勉强站着。旁边是同样受到重创的十二少和四仔。
你终于明白了那种感情，那种伴随愉悦深埋在心底未知的恐惧。
你害怕……失去他。
即使你无法拥有他，你仍然害怕……失去他。
一群暴力团的马仔向他们直冲过去，将他们团团围住。
怒意直冲上头，生生接管了你的动作。
你双手持刀杀进了人群之中，抹喉、穿心、绞杀……刀刀毙命，沐浴在鲜血之下，你宛如一丛嗜血的荆棘。
“阿花，你怎么会来？”
看到你，信一错愕，随即又想起了什么。
“龙哥，去帮龙哥……”
你不解。
盖世无双的龙卷风怎么会需要别人帮忙？
可看到如此狼狈的三人，你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
“在哪里？”
你狠狠划开一人的胸膛，转向信一认真地问道。
在那一瞬间你甚至忘记了能打得过龙卷风的只有大老板和王九。
而他们，要捏死你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信一皱起眉，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却没有开口，仿佛知道着某些事情已成定局，也不愿让你白白赴死。
3
Tiger哥带人赶到镇场，控制住了局面。
这场近十多年来最大的帮派争斗以暴力团的全面胜利而落幕。
如果你没有及时赶到，是不是……
你看着三人受得的伤不寒而栗。
握着刀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你只觉得一阵后怕。
“大佬……”一向乐观的十二少躺在担架上像个孩子一样委屈。
Tiger哥什么也没说，只是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
四仔几近昏迷，而信一整个人呆呆的。
你蹙眉走到他的身边，他一看到你，立刻抓住你的手。
“龙哥，把龙哥带回来。”
信一的眼中含泪却不敢落下，巨大的悲痛与破碎沉默地喷发着。
“好。”你颤抖地应道。
他被人抬走，相触的手指交错分开，你的胸口比被刀砍了还疼。
4
“二当家！”
阿跳朝你飞快地跑过来，手中还抱着你的风衣，他的身上也挂了彩。
好孩子。
你眨了眨眼睛，减少眼里的湿润，现在的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裹上风衣，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消除了所有战斗过的痕迹。
“弟兄们什么情况？阿晋呢？”你压低声音询问。
阿跳凑到你的耳边低声说：“阿晋哥在照顾受伤的兄弟，他派我过来跟二当家说下情况。”
“兄弟们没有受重伤的，暴力团的也没有留活口。”
你眼角一动，心想这孩子长进真大。
Tiger哥沉默地抽着烟交代完手下，往城寨深处走去。
你将手上的刀收好快步跟了上去。
“你来帮忙，架势堂会记得你的恩情，接下去的事情就交给大人吧。”他的声音嘶哑沉稳，给了你几分力量。
“Tiger哥，我同城寨也算是有点交情。”
你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在龙哥替你修剪过后，你就没去过理发店了。
“我不想龙哥……”你垂下头，换了一句话说，“我答应了信一要把龙哥带回去。”
龙卷风遭遇不测，城寨那么能打的四个全部重伤，你不信暴力团那边会毫发未损。
“老唐养到你这么个女仔也算是有福气。”
Tiger哥吐出一口烟，说出的话似一声叹息。
5
大老板坐主位似乎正等人过来，他的脸色看上去不算太好，应该是受了重创，但他仍然强撑着仿佛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你们开口说明了来意。
在大老板说话之前，王九嚣张至极，抢先癫笑着回答：
“死人嘛，你们带走咯，就在那个叉烧店里，好多块呢～”
闻言，Tiger哥的手猛然用力，捏断了烟，最终却没有发作。
大老板警惕地看了王九一眼。
鬣狗想取而代之的已经很明显了，你认为应该就是最近了。
现在大老板重伤，剩下的你们几个对他构不成威胁，你仿佛已经看到了王九掌权的未来。
疯癫而绝望的未来。
看到你，王九的眼神越来越狂热，仿佛要把你剁碎吃掉，你不禁咽了咽口水。
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个刀枪不入的疯子？
难道真的要下毒？还是去搞一把枪？
你第一次没有对鬣狗微笑，克制住满心的恐惧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6
龙卷风好似睡着一般静静地躺在上好的棺木之中。
你同Tiger哥一起为一代龙头收尸入殓。
那阵守护城寨的狂风消散，这个活着的传奇开创的时代也即将落幕。
你与龙卷风的交集不多，只当他是个厉害的、受人尊敬的长辈。
他赎罪似地将自己献祭给了城寨，却让活着的人心如刀割。
你无法想象现在的蓝信一该是多么的绝望。
从来没接触过痛苦的少寨主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他甚至不能送如亲生父亲一般的龙卷风入土为安。
你目不转睛地看着龙卷风下葬，记下每一个细节，仿佛要把这个画面刻在脑海里。
你要代替他心爱的儿子牢牢记得他最后安详的模样，代替信一为他落下悔恨的眼泪。
7
活下来的三个人，都受到了不可逆的伤痛。
因为你的出手帮助，Tiger哥同意你去见他们。
你开着车孤身一人前往，搬着生活物资来到破旧的渔屋外。十二少最先看到了你，冲你招手。
四仔伤重不便动弹。
信一则静静地望着海面，带着浅笑轻轻投过来一个目光。
你能看到平静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悲痛和愤恨。
还好。
他还没有心如死灰。
只是，依旧是有什么变了。
“要我说，你们打架实在也太规矩了。”
“插眼睛，踢裆啊，不都是男人嘛。”
虽然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你仍然努力地活跃气氛，哪里还有极乐会二当家那种端着的优雅姿态。
也许是惋惜吧？
惋惜这几个大好青年似乎就这么被打败了。
十二少笑一声，没有说话。
“王九这疯狗一直戴着墨镜，说不定眼睛就是罩门呢！”
“嗯。”
信一扯了扯嘴角，随口应了声，仍然呆呆地看着海面。
不对，这样不对。
蓝信一应该是肆意张扬，意气风发的模样。他
应该是明媚又温暖的小太阳，或者灵巧又美丽的日光蝶。
蓝信一……
蓝信一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心中没由来的烦躁起来，随后——
利刃出鞘，你举刀刺向信一。
他条件反射，左手开刀隔开你的攻击。
即使受伤不能使用惯用手，战斗的本能仍然刻在他骨子里。
其他两个人勉强站起来，见你没再出手，立在了原地。
“怎么，就准备在这里苟活着呆一辈子？”
“要消沉多久？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吗？”
“是，你是被抢走了一切，那就去夺能够夺回来的东西啊！”
你的话像刀子一样刺向信一。
“龙哥死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信一的唇轻轻颤抖，吐不出一个字。
“城寨在等你回去，城寨的居民也在等你回去。”
我也在等你。
不过你没有说出口，你觉得自己还不足以和亲朋好友的性命相提并论。
随着你一句一句诛心的话语，信一哀伤的眼神中出现了裂纹。
碎裂、掉落。
有光从中透出。
见状，你缓缓站了起来，往岸上走去，迎着风回身看向他。
“你没受伤时，我们就是平手，现在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信一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似乎在悲伤中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我早知道那就是你。”
他与你对立，左手紧紧捏着蝴蝶刀。
当你的瞳孔中映出蓝信一神色哀戚、手持蝴蝶刀刺向你的倒影时，你突然在想——
你们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干脆就去把王九毒死就好了，干嘛要多这一步，还要费神费力。
唐曼华，你简直不可理喻。
虽然这么想着，你还是迎上他的身影。
这之后，你有空就会陪信一练刀。
逐渐地，他的左手越来越熟练，逐渐让你找回了那一晚的感觉。
你偶尔也跟十二少过上几招，不过他的腿伤严重，行动受阻，限制还比较大。而四仔头部的伤口真的不轻，而且很难愈合，只能暂时做些增强体质的训练。
你们在等待某个契机。
8
某天，你和信一并肩坐在渔屋外。
阳光明媚，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天中午你们坐在冰室外等位的时候。
岁月静好，只是物是人非。
信一慢慢地靠过来，把头枕在你的肩上，你没有迎逢，也没有躲闪，只是珍惜地享受着这样的温存。
良久，他开口道：
“其实，我还不算失去一切。”
你大概知晓答案，却沉默着等他说下去。
“阿花，我还有你。”
你没有否认。
物是人非，唯爱永恒。
1
几辆黑车在城寨门口停下，阿跳率先下车替你打开了车门。
虽然刚才意气风发，可等到真的站在这座巨大墓碑之下的时候，你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凭借灵敏的听觉，你甚至能隐约听到在墓穴的深处传来的惨叫声、打斗声、兵器相接的声音。
脑海中闪过某个人的身影，你不由自主地向里面跨了一步，阿晋拦住了你。
“曼华，进去我们就是参战了。”
“嗯，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如往常一样，你想独自扛下一切。
“不行，这次太危险了，你重伤初愈……”
“是啊，二当家，你不能一直一个人往前冲啊，我们才是你的马仔啊！”
“就是啊，二当家。”
“我们也能打的……”
阿跳急得大喊，一时间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你笑骂道：“要是你们争口气，我也不会那么犹豫。”
可是看着他们坚持的表情，你轻叹一声：
“你们不熟悉地形，这样，你们从外面守住各个出入口，如果有城寨的人出来，你们护着他们撤离，但记得不要深入。”
“是！”
“还有，假如遇到王九就说是我让你们来帮他的。”
交代完毕，你按住心中的恐惧向后抛下风衣，一头扎进城寨之中。
2
你径直朝着理发店和冰室的方向上飞奔，经过一个转角，遇到了之前被你伤过的马仔。在你的放水之下，他们没有大碍，甚至参与了这场对城寨的战斗。
“极乐会的二当家怎么会在这里？”马仔们面面相觑。
你心道不妙，笑起来刚说些什么，身体却比大脑更快，手中飞刀齐出。
这一次，你没再放水，刀刀向着大动脉、咽喉这样的要害。
刹那间，两人闷哼倒下，再起不能。
有一个被刺中了眼睛，惨叫着转身想逃，你飞身刺入他的后心，夺去他最后一点生机。
你从他们的身上拔出小刀，温柔的血液喷溅出来，在你的脸上渐上了几滴。
你只是面无表情地甩甩刀上的血，
没有活口，就没人知道你干了什么，王九也不会太快过来把你的脖子拧断。
你赶到理发店楼下，那里安静异常，战斗似乎已经接近尾声。
曾经打过照面的阿柒倒在不远处的血泊之中，已经没了生息。
突然间，你听到了一声从远处传来的怒吼。
顿时，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你的心。
因为声音的主人曾经对你说过——“我中意你。”
你发誓，这是你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了。
看到他的一瞬间，你几乎哽咽。
你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蓝信一。
右手被毛巾包得像个馒头，脸上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拖着一条腿勉强站着。旁边是同样受到重创的十二少和四仔。
你终于明白了那种感情，那种伴随愉悦深埋在心底未知的恐惧。
你害怕……失去他。
即使你无法拥有他，你仍然害怕……失去他。
一群暴力团的马仔向他们直冲过去，将他们团团围住。
怒意直冲上头，生生接管了你的动作。
你双手持刀杀进了人群之中，抹喉、穿心、绞杀……刀刀毙命，沐浴在鲜血之下，你宛如一丛嗜血的荆棘。
“阿花，你怎么会来？”
看到你，信一错愕，随即又想起了什么。
“龙哥，去帮龙哥……”
你不解。
盖世无双的龙卷风怎么会需要别人帮忙？
可看到如此狼狈的三人，你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
“在哪里？”
你狠狠划开一人的胸膛，转向信一认真地问道。
在那一瞬间你甚至忘记了能打得过龙卷风的只有大老板和王九。
而他们，要捏死你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信一皱起眉，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却没有开口，仿佛知道着某些事情已成定局，也不愿让你白白赴死。
3
Tiger哥带人赶到镇场，控制住了局面。
这场近十多年来最大的帮派争斗以暴力团的全面胜利而落幕。
如果你没有及时赶到，是不是……
你看着三人受得的伤不寒而栗。
握着刀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你只觉得一阵后怕。
“大佬……”一向乐观的十二少躺在担架上像个孩子一样委屈。
Tiger哥什么也没说，只是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
四仔几近昏迷，而信一整个人呆呆的。
你蹙眉走到他的身边，他一看到你，立刻抓住你的手。
“龙哥，把龙哥带回来。”
信一的眼中含泪却不敢落下，巨大的悲痛与破碎沉默地喷发着。
“好。”你颤抖地应道。
他被人抬走，相触的手指交错分开，你的胸口比被刀砍了还疼。
4
“二当家！”
阿跳朝你飞快地跑过来，手中还抱着你的风衣，他的身上也挂了彩。
好孩子。
你眨了眨眼睛，减少眼里的湿润，现在的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裹上风衣，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消除了所有战斗过的痕迹。
“弟兄们什么情况？阿晋呢？”你压低声音询问。
阿跳凑到你的耳边低声说：“阿晋哥在照顾受伤的兄弟，他派我过来跟二当家说下情况。”
“兄弟们没有受重伤的，暴力团的也没有留活口。”
你眼角一动，心想这孩子长进真大。
Tiger哥沉默地抽着烟交代完手下，往城寨深处走去。
你将手上的刀收好快步跟了上去。
“你来帮忙，架势堂会记得你的恩情，接下去的事情就交给大人吧。”他的声音嘶哑沉稳，给了你几分力量。
“Tiger哥，我同城寨也算是有点交情。”
你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在龙哥替你修剪过后，你就没去过理发店了。
“我不想龙哥……”你垂下头，换了一句话说，“我答应了信一要把龙哥带回去。”
龙卷风遭遇不测，城寨那么能打的四个全部重伤，你不信暴力团那边会毫发未损。
“老唐养到你这么个女仔也算是有福气。”
Tiger哥吐出一口烟，说出的话似一声叹息。
5
大老板坐主位似乎正等人过来，他的脸色看上去不算太好，应该是受了重创，但他仍然强撑着仿佛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你们开口说明了来意。
在大老板说话之前，王九嚣张至极，抢先癫笑着回答：
“死人嘛，你们带走咯，就在那个叉烧店里，好多块呢～”
闻言，Tiger哥的手猛然用力，捏断了烟，最终却没有发作。
大老板警惕地看了王九一眼。
鬣狗想取而代之的已经很明显了，你认为应该就是最近了。
现在大老板重伤，剩下的你们几个对他构不成威胁，你仿佛已经看到了王九掌权的未来。
疯癫而绝望的未来。
看到你，王九的眼神越来越狂热，仿佛要把你剁碎吃掉，你不禁咽了咽口水。
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个刀枪不入的疯子？
难道真的要下毒？还是去搞一把枪？
你第一次没有对鬣狗微笑，克制住满心的恐惧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6
龙卷风好似睡着一般静静地躺在上好的棺木之中。
你同Tiger哥一起为一代龙头收尸入殓。
那阵守护城寨的狂风消散，这个活着的传奇开创的时代也即将落幕。
你与龙卷风的交集不多，只当他是个厉害的、受人尊敬的长辈。
他赎罪似地将自己献祭给了城寨，却让活着的人心如刀割。
你无法想象现在的蓝信一该是多么的绝望。
从来没接触过痛苦的少寨主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他甚至不能送如亲生父亲一般的龙卷风入土为安。
你目不转睛地看着龙卷风下葬，记下每一个细节，仿佛要把这个画面刻在脑海里。
你要代替他心爱的儿子牢牢记得他最后安详的模样，代替信一为他落下悔恨的眼泪。
7
活下来的三个人，都受到了不可逆的伤痛。
因为你的出手帮助，Tiger哥同意你去见他们。
你开着车孤身一人前往，搬着生活物资来到破旧的渔屋外。十二少最先看到了你，冲你招手。
四仔伤重不便动弹。
信一则静静地望着海面，带着浅笑轻轻投过来一个目光。
你能看到平静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悲痛和愤恨。
还好。
他还没有心如死灰。
只是，依旧是有什么变了。
“要我说，你们打架实在也太规矩了。”
“插眼睛，踢裆啊，不都是男人嘛。”
虽然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你仍然努力地活跃气氛，哪里还有极乐会二当家那种端着的优雅姿态。
也许是惋惜吧？
惋惜这几个大好青年似乎就这么被打败了。
十二少笑一声，没有说话。
“王九这疯狗一直戴着墨镜，说不定眼睛就是罩门呢！”
“嗯。”
信一扯了扯嘴角，随口应了声，仍然呆呆地看着海面。
不对，这样不对。
蓝信一应该是肆意张扬，意气风发的模样。他
应该是明媚又温暖的小太阳，或者灵巧又美丽的日光蝶。
蓝信一……
蓝信一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心中没由来的烦躁起来，随后——
利刃出鞘，你举刀刺向信一。
他条件反射，左手开刀隔开你的攻击。
即使受伤不能使用惯用手，战斗的本能仍然刻在他骨子里。
其他两个人勉强站起来，见你没再出手，立在了原地。
“怎么，就准备在这里苟活着呆一辈子？”
“要消沉多久？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吗？”
“是，你是被抢走了一切，那就去夺能够夺回来的东西啊！”
你的话像刀子一样刺向信一。
“龙哥死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信一的唇轻轻颤抖，吐不出一个字。
“城寨在等你回去，城寨的居民也在等你回去。”
我也在等你。
不过你没有说出口，你觉得自己还不足以和亲朋好友的性命相提并论。
随着你一句一句诛心的话语，信一哀伤的眼神中出现了裂纹。
碎裂、掉落。
有光从中透出。
见状，你缓缓站了起来，往岸上走去，迎着风回身看向他。
“你没受伤时，我们就是平手，现在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信一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似乎在悲伤中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我早知道那就是你。”
他与你对立，左手紧紧捏着蝴蝶刀。
当你的瞳孔中映出蓝信一神色哀戚、手持蝴蝶刀刺向你的倒影时，你突然在想——
你们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干脆就去把王九毒死就好了，干嘛要多这一步，还要费神费力。
唐曼华，你简直不可理喻。
虽然这么想着，你还是迎上他的身影。
这之后，你有空就会陪信一练刀。
逐渐地，他的左手越来越熟练，逐渐让你找回了那一晚的感觉。
你偶尔也跟十二少过上几招，不过他的腿伤严重，行动受阻，限制还比较大。而四仔头部的伤口真的不轻，而且很难愈合，只能暂时做些增强体质的训练。
你们在等待某个契机。
8
某天，你和信一并肩坐在渔屋外。
阳光明媚，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天中午你们坐在冰室外等位的时候。
岁月静好，只是物是人非。
信一慢慢地靠过来，把头枕在你的肩上，你没有迎逢，也没有躲闪，只是珍惜地享受着这样的温存。
良久，他开口道：
“其实，我还不算失去一切。”
你大概知晓答案，却沉默着等他说下去。
“阿花，我还有你。”
你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