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醒来时,木屋已经空无一人。

    桌上看到纸条,沈星河展开,上面写着:【我出去办些事,你若饿了,楼下橱柜封着早饭。】

    字迹大气清逸,高雅中见其超然。

    一看就是知道谁写的,沈星河顿时一阵喜悦,凌云真贴心。

    等系统回来,她要好好跟它分享下。

    沈星河洗漱好,取出丰富又精致的早点。

    吃着早饭时,脑海里许久不见的系统总算出现了,声音有些弱。

    沈星河口中咀嚼食物,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安心不少,叽叽喳喳的跟它分享从离开逍遥宗以来,凌云带她去各种地方,陪着她。

    “现在进度肯定涨了很多吧!”

    然而系统意兴阑珊,没什么反应,。

    沈星河含糊不清调笑道:“死鬼,你怎么不说话,你去哪里耍了。”

    【哪也没去,在睡觉。】

    沈星河笑容一僵,顿时手中的包子不香了,这句话潜台词是系统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她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小,咽下食物,不死心再确认,“帮我查下进度。”

    【……】

    “统子?”沈星河咬了一口肉包,以为它没听到,又呼唤了一遍。

    【……星河,你别太难过。】系统有些不忍,它没有直接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从系统的沉默中,沈星河知晓了答案,突然失去了味觉,她继续咬了一口,缓慢的吃着包子,如同嚼蜡。

    她的心里有些失望,但是不多。

    从她灵力不稳定的时候,她隐隐怀疑凌云是不是真心的。

    只是系统不在,她无法求证。

    沈星河喉咙溢满棉絮,看着精致食物,蓦然吃不下去,她放下手中未吃完的包子。

    她闭了闭眼,努力扯起嘴角笑笑,“你不在这段时间,凌云对我很好。好到我几乎都要以为他喜欢我了,就差临门一脚的告白了。”

    【……我没检测失误。】系统闷闷道。

    它不想看到沈星河这么难过,可它已经重启检测过很多次了,确定没错。

    “我知道。”即便系统不说,她也能感受到她的灵力不稳定的状态,之前不过在自欺欺人。

    系统的检测不过是打碎这幻梦罢了。

    她对现在的凌云不过是个陌生人。

    沈星河垂下眼眸,吸了吸鼻子,眼中有泪花闪动,“他不爱我,做这些事,你说他图什么呢?”

    【我不知道。】系统它真心希望沈星河和凌云能有好结果,也想不明白古怪的现状。

    沈星河突然觉得很累,她现在就是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灵力暴乱而死,或者走火入魔,魔化后被凌云杀死。

    凌云不喜欢她,她只剩下一条死路。

    她气血一阵翻涌,灵力又躁动起来,她再次强压下。

    她的经脉隐隐作痛,瞧着桌上的精致食物,似乎每个都扭曲成恶意的笑容,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沈星河呼吸急促,胸口突然生出一团怒火,暴虐感燃烧她的理智,最深处阴暗的想法喷涌而出。

    她此刻很想抓住凌云的衣领质问他:

    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她?!

    为什么要这么玩弄她?!

    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虚情假意对她好?!

    看着她因他而害羞脸红,很好玩吗?!

    沈星河愤怒的一扫桌上的食物,碗碟噼里啪啦散落一地,食物落地成了一片狼藉。

    系统被沈星河的举动吓了一跳,它第一次见她如此生气,弱弱的道:【星河……】

    发完火的沈星河蓦然又很委屈,蹲下身,捂住脸,眼泪忍不住的大颗大颗的落下泪。

    她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她虽然给凌云添了不少麻烦,可她也在改。

    她很努力的去迎合凌云,讨他开心。

    他杀人,她克服恐惧,笑着跟他说话,

    他跳崖,她明明恐高,跟着跳,

    她落水,他几乎冷眼看着她的溺亡。

    【星河,你别哭啊。我现在没能量出来……】见她似乎要哭了,系统声音慌乱又焦急带上些哭腔,也很难过。

    想调动力量凝出实体,安慰她。

    可它的能量近乎枯竭了,苏醒的时间它都无法控制。

    “没事,你让我哭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沈星河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她哭的很惨烈,靠坐在地上,碎片扎入她的手心,可她一点都没有觉得疼痛。

    她的委屈、她的困惑、她的绝望,在此刻倾泻而出。

    她讨厌如此软弱的自己。

    她讨厌凌云的行为,他在否定她。

    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凌云杀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她在对不起什么。

    系统沉默着听着沈星河的哭泣,她哭的很难过,上气不接下气,它无法在现在提醒她掌心流血了,更无法提醒她凌云随时可能会回来。

    它在心里狠狠咒骂起凌云,为什么它的使命会选择这种人。

    半晌,沈星河哭累了,涕泪糊了一脸,她胡乱用衣袖擦了擦,喉咙干涩的,让她想要干呕。

    喝了几口水,沈星河恢复了情绪,她洗了一把脸,平静的拔出碎片,包扎处理好伤口,换衣裙,将地上的狼藉打扫干净。

    这个过程中,系统小心翼翼,不敢说话,生怕刺激到沈星河。

    见系统安静如鸡,沈星河笑了笑,“怎么不说话。”

    【你怪我吗?】系统弱弱的问,毕竟是它开启一切。

    “没有。”沈星河吐出一口浊气,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现在的心情。

    【你要是不开心,你可以骂我的。】系统小声道。

    “那你会哭吗?”沈星河挑眉。

    【我尽量不哭,你能不能别骂太难听啊。】

    沈星河失笑,“我不怪你,真的。如果没有你陪着我,我在这个世界早就疯了。”

    系统沉默了一瞬,它最后下定决心,【你要实在不想做任务,我们离开这里吧。】

    沈星河讶然,“当初是谁一直在催我的,怎么现在遇到问题,又放弃了。”

    【我当初没觉得他会是这样的人。】系统生出了愧疚,低声嗫嚅道。

    他指的谁,不言而喻。

    沈星河不免有些好笑,“只要你还陪着我,我就不会放弃任务的。”

    沈星河烧水,冲泡了一杯花茶,学着凌云的喝法,加了很多的糖。

    过分的甜腻齁的她皱起眉头,吐了吐舌头,她开始思索凌云的目的,他图什么?

    生于天地之间,沈星河除了一个系统和一条神器鞭子,她什么都没有。

    神器,凌云看不上。

    当初霞光没找到,罚了人没了后续,水月钟也随便给她了。

    那只剩下系统了。

    他不会是察觉到系统的存在吧,盯上它。

    想到沈星河顿时慌张,“统,凌云会不会察觉到你的存在,想抓你做研究吧。”

    系统摇头,很笃定;【不会的,我身上有世界意志的加持,他决不会察觉的。】

    沈星河想不明白。

    她现在好像困在迷宫里,兜兜转转的响尾蛇,找不到突破口。

    她只能试探凌云。

    沈星河沉默了一瞬,她语气轻松,“我要是死了,你会找下一个宿主吗?”

    【不知道。】

    系统也不知道,自从苏醒,它的使命就是要让沈星河完成攻略任务,若是宿主死掉,它也不知道它接下来的命运。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不该像小说里有什么主神系统,经历过很多宿主,把我们当作耗材,为你们提供能量。”沈星河逗它。

    【没有主神,也没有其他人,我只有你这一个宿主。】

    “你是不是对每个宿主都这么说。”沈星河突然心情好了起来。

    【真没有。】系统瘪瘪嘴,委屈巴巴。

    “那你平时都在干嘛?一直呆在精神世界不无聊吗?”话音刚落,沈星河发觉自己失言了。

    系统靠任务进度获得能量,进度没有进展,它自然靠沉睡节约。

    她不由得又懊恼起来。

    系统沉默了,因为任务进度迟迟得不到推进,它的能量都尽可能用来帮沈星河减缓灵力暴动的,所以它时不时陷入沉睡。

    但它不能说出来,怕引起沈星河的恐慌。

    【星河,在我的使命完成前,我会一直在的。】系统察觉到它的沉睡即到来,它飞速说完这句话。

    沈星河小声呼唤了系统,没有答复。

    “……”她沉默着,她的世界又安静下来。

    *

    凌云有些愧疚,即便阿星现在什么都听他的,可他依旧不安。

    他怕她突然想起,然后转身离开了。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想把忘忧有关的药材都收集。

    这件事,他不愿假手于人。

    现在就差最后一株药材,他需要去龙族取。

    他想若阿星喜欢他,跟他结下同心锁,他不会给她吃忘忧。

    凌云开着结界赶回来,推开门的一瞬间,眼眸微微睁大,他僵住了。

    沈星河笑容灿烂,冲过来,一把紧紧抱住他,似乎要和他融为一体,“你回来了。”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仰起头,眼眸露出亲昵。

    凌云诧异半日不见沈星河突然如此主动热情的,他发现她的眼角有些红,好似晕染的朱砂,脆弱又惑人。

    她哭过。

    “你眼睛怎么了?”

    沈星河知道凌云一定看得出她哭,她忙装慌乱用袖摆擦眼角,递上准备好说辞,“没什么,就是这里很安静,几乎没有其他人,我觉得有点孤独。”

    凌云顿时心生愧疚,因为怕她出事,所以凌云在这附近布满了结界。其他人是进不来的,不过这里在梦灵城附近,也没有什么危险。

    朱砂他怕它犯贱说些不该说的,被他赶回逍遥宗了。

    他抿唇,解除了禁制。

    怪他,他丢下她独自一人。

    可就差最后一剂药材了,只要一天,他便能赶回来。

    到时候,一直陪着她了。

    沈星河拉住他的袖摆,绽放笑容,眼眸充满期待,“在这里有点无聊,你下次出门,能带着我吗?”

    “……”唯独,明天出门,他无法带她。

    凌云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有些开不了口。“抱歉,我……”

    他不希望她知道任何一点关于他准备忘忧的事情。

    沈星河垂下眼眸,似有些失望,咬咬唇,“没事,我知道我什么忙都不上,只会给你拖后腿。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她很清楚凌云不主动带,她想找凌云都找不到。

    凌云心中愧疚过更甚,“明日傍晚,月池附近有小妖开宴,你若觉得无趣,可以去看看。”

    沈星河弯起眉眼,“好,我知道。”

    “先吃饭吧。”凌云笑着从储物戒取出打包的饭菜。

    其实沈星河不饿,加上大哭一场,灵力又不稳定,她真的没什么胃口。

    她道谢接过,取了筷子,有些好奇的问,“今日你去哪了?”

    “灵族。”凌云撑着头,看着她吃。

    “嗯?发生什么大事了?”

    凌云有点讶然,沈星河突然关心他的行程,果然是因为在这里呆的很无聊吗。

    沈星河装作一无所知,没心没肺的追问着。

    “不算大事,一些琐事。”他去灵族取药材。

    “这样啊。”沈星河笑着点头应下,拿起筷子,心下却一点点的沉下来。

    凌云几乎不跟她分享他的事情,她一直装作很体贴不问,她不好奇。

    可现在的情况不容许她沉默。

    他在她面前总是温文尔雅的,他的喜怒哀乐还没有在逍遥宗里展露的多。

    凌云做的事到底有几分真心。

    凌云见她抬手,才瞧见她掌心的纱布,“你的手怎么了?”

    沈星河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鼻尖,笑笑,“不小心打碎了碗,划到了,过两天就好了。”

    “把手给我看看。”

    沈星河不着痕迹躲开,头摇成波浪鼓,“没事的,就一点点小伤,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明日我不在,你这不方便碰水。”

    沈星河思索,凌云明天一整天消失要去哪里。

    有什么地方是他要开结界一天往返的。

    凌云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腕,用灵力帮她治疗伤口,莹白色的光治疗好,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沈星河没有阻止,她心下只觉得有些好笑,凌云是喜欢玩弄人心吗?

    做戏做的如此足。

    若不是系统突然苏醒,她沉浸在他编织的美梦中。

    凌云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沈星河抓握下手,完全修复了,她眼眸明亮,一脸崇拜,激动的亲了亲他的脸颊,“谢谢。”

    凌云脸瞬间红了,阿星今天是怎么了?

    他喜欢她的主动,跟她的肢体接触,可这么热情,他几乎以为她要被夺舍了。

    “我没在种族和宗门生长过,对仙族很好奇,沐之你能说说你的小时候吗?”沈星河小口小口吃着食物,却吃不出味道。

    她的心思想全在从他的过去,挖出他的动机。

    凌云咳了下,等脸上的红晕褪去,他想了想,最后摇头道:“很平常的生活。小时候我和母亲一起在族外养病,我喜欢种花。”

    “母亲病死后,我便回宗门生活。但仙族的人大多是很无趣的,因为以前的宗门规矩很多,发生的事情也很无趣,大抵说的话都差不多。”

    凌云有点开心以为阿星了解他。

    他是让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但又怕她想起洛惜时。

    权衡之下,他还是沉默了。

    他的小时侯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曾经跟同门说过他的过往,他们不信。

    他们都说母亲是极好极好、很温柔的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沐之,生活的很辛苦吧。”少女若有所思,笑了笑,眼神温柔。

    “还好。”

    除了洛惜时和沈星河,凌云其实很少会回顾过往,去想之前的事情。

    想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凌云心中又涌上一股厌恶。

    想要跟他抢他最珍视的宝贝,都该死!

    “沐之?”少女见他走神,面露疑惑,低声呼唤他。

    软糯的话语像极了在黑夜中静静绽放纯白的铃兰花,很好听。

    “没事。你继续说吧。”凌云摆手,勾起嘴角,心中的恶意快速消退。

    现在她看着的是他。

    再多叫叫他的名字吧。

    可沈星河接下来的一句话,无比清晰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沐之,你有兄弟吗?”

    他的笑容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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