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风速度极快,伴随着一阵光芒,极其刺眼。

    咻地一下擦过穗岁的耳边直直往贵妃腹中而去。

    那道光芒十分璀璨夺目,犹如流星般骤然引入贵妃微微隆起的腹中。光芒引入的瞬间,整个寝宫内殿都被映照的如梦如幻。

    那道光芒隐隐带着一丝邪气和恶欲,又蕴含着一丝灵气。

    穗岁见此情形,不由得眉头紧皱,因为有一瞬间,她感觉到了那道光芒中蕴含的一丝十分古老的力量,亦正亦邪。

    床榻上的贵妃面色苍白如纸,又开始有了动静,她面色痛苦的微微转醒,似乎是被一阵疼痛所唤起,剧烈的阵痛如同巨浪般冲击着她虚弱至极的身躯。

    寝殿中复又传来了她痛苦的惊呼声。

    大殿之外的法台之上,国师依然屹立在法台的中央,有繁琐宏大的梵音从他口中传出。

    此时天空之中噼里啪啦炸开了道道惊雷,伴随着狂风呼啸而过。如墨的乌云遮蔽着整个天空,一道道闪电如雷公挥舞的巨斧劈开厚重的云层,骤然间将天空瞬间照的亮如白昼,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在苍穹之上愤怒的咆哮滚滚而来。

    狂风席卷着沙石,树枝,仿佛是魔神的邪恶力量在蔓延,四周的温度骤降。

    延春宫的宫人们顿时觉得有丝丝凉意徐徐刺入骨缝。

    不知过了多久,雨点如天兵的箭雨般倾泻而下,狠狠的砸在大地上。在一片狂风暴雨声中,自内殿中传来贵妃一阵极其高昂凄厉的惨叫,伴随着那声惨叫声贵妃终于顺利产下一子。

    穗岁站在寝殿之中,惊讶的看着床榻之上,贵妃身下一个蕴含着青色光芒的光球。

    穗岁看的分明,那个光球之中隐隐蕴含着一个不明生物,似龙非龙,长长一条像是蛇一般,却有尖锐的利爪。

    随后不过须臾,那个光球便化身为一个普通婴儿。

    那婴儿身上竟散发着奇异的光芒。仔细瞧去他那粉嫩的肌肤上,隐隐浮现出有密密麻麻的红色符文。

    那符文散发着绛红色的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线条曲折蜿蜒,相互交织,游走在婴儿的全身。

    这名婴儿很显然并非普通的凡人,不知是国师用了何种手段所幻化出来的。

    绝不能任由他出现在世间。

    思及此,穗岁一个闪身从春华身体中脱离了出来,没有了肉身承载,她的魂体骤然变得轻松了许多。

    甫一离开春华的身体,春华便瞬间栽倒在地上。鬼差上身吸收了她不少的阳气,以至于她面如死灰一般陷入昏迷。

    穗岁祭出拘魂索,长鞭一甩,其上有阵阵雷火狰狞摇曳。她周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手持勾魂锁链,抬手间将拘魂锁向婴儿甩出,试图摄取那婴儿的魂魄。

    然而那婴孩身上的红色符文骤然间光芒大盛,竟形成一道屏障,将岁穗岁阻挡在外。

    恍惚间穗岁似乎看到了那婴孩身上隐隐闪动着的阵阵光芒与拘魂索上的狰狞雷火相呼应着,不过一瞬便又隐没,消失不见了。

    她顿觉奇怪不已,勾魂索来自冥界地府,由地火淬炼而成,怎么会与这浑身充满邪异的怪异婴孩身上的符文相呼应呢?

    穗岁仔细看去,那婴孩身上的符文竟让她觉得隐隐有些熟悉。

    这婴孩分明不过一具空壳躯壳,既没有魂体,也没有精魄。依靠外力幻化成形,便如同溪河边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而已。

    除了浑身散发的浅金色光芒隐隐蕴藏着一丝真龙气息之外,倒适合放在博古架上当个摆件罢了,更遑论拥有生命了。

    “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从缚灵灯中逃出来的?我可是在那上面布了法阵。”

    一道声音传来,先前在延春宫殿内站着的宫人们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骤然袭来,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他们眼神突然间变得迷茫涣散,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般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床榻之上,原本虚弱的贵妃此刻早已因虚弱无力而昏死过去。

    殿中再无一个凡人,唯余穗岁和司徒灼二人,以及从门外缓缓走来的国师。

    国师挥舞着拂尘而来,他速度不快。司徒灼见此,两步并作一步,快步走到了穗岁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国师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殿外的狂风掀起他的衣袍,衣袂翻飞。

    他的眼眶深陷犹如无底黑洞,眼中幽光闪烁,透露出彻骨的寒意,上扬的嘴角上着阴森冷笑。

    拂尘手柄上,有雕刻的黑色花纹,其上萦绕着极淡的妖邪的气息。

    “你假借贵妃生子,幻化出的邪物只有身体,没有魂魄,不过一具活死人罢了,你费了如此大的周折,究竟是为了什么?”

    穗岁站在床榻边,动了动手指,戳了戳那婴儿的身躯,倒确实犹如真的一般,软软的弹弹的。

    不使用灵力,这婴孩身上的符文倒没了反应,只是仍旧流光溢彩,波光流转着,反倒没了攻击性。

    “姑娘所问好没道理啊,贫道不过是奉太后之命,为保皇嗣侍奉在侧罢了。”

    ‘啪嗒’一声,国师拂尘骤然间伸长数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与狠厉,那拂尘上,丝丝缕缕的拂尘丝在国师妖力的灌注下,犹如一根根尖锐的钢针,闪烁着诡异的幽暗白光,如同数条狂暴的银蛇,带着呼啸的风声,迅猛的抽打在穗岁的手上。

    “小姑娘可要当心了,那可不是你小小一介鬼差能碰的。”

    国师眯起眼睛收回拂尘,言语间带着极具压迫的威胁与警告。拂尘挥动又静止,国师的手轻拂过拂尘手柄,漫不经心道。

    “嘶!”

    手上细细密密的疼痛感传来,穗岁一惊,那拂尘丝淬了力量深厚的阴寒妖力,本就是一件十分厉害的妖器。

    司徒灼方才替穗岁拦了一下,为她免去了大部分的拂尘丝,却仍然有一小部分划过了穗岁的手,阴差鬼魂并不会流血,但疼痛之感犹在。

    可凡人就不一样了,那妖力霸道强劲,非凡人可以承受。方才司徒灼为了保护穗岁,整条手臂都被拂尘抽中。

    妖力入骨,连他手臂处的衣袖都没能幸免,被破开几道口子。

    更别说他肉体凡胎,手臂更是被妖力所伤,留下极深的伤痕。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穗岁抬起司徒灼的手查看伤势,气得不行。

    转头气狠狠道:“我不过戳了一下,又没有伤到他,你这妖怪也太不讲理了!”

    司徒灼疼的面色一白,见穗岁无甚大事,紧张的深色这才稍稍缓和,一双眸子因疼痛而沁出一汪水润来,略带关心忧虑的低头望着穗岁的手,像极了护主的流浪小狗。

    “师父,你没事就好。”

    可怜的徒弟满脸担心,剑眉紧蹙,一双星眸中满是忧虑,薄唇紧抿,透露出内心的不安。苍白的脸失去了往日的从容,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司徒灼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握紧了穗岁的手臂,骨节微微泛白,眼神阴鸷恣睢,十分凶狠的看向始作俑者。

    让穗岁又是怜爱又是心疼。

    两道好似在看仇人一般,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一齐汇聚在国师身上,让他不由得轻笑出声来。

    “你们二人一人一鬼,倒是有趣的紧。我在人间倒是也见过凡人拜阴魂为师的,不过下场都不太好,那些凡人以为在鬼界有了靠山,就算是死后也算有了出路,以此奉为长生之法,”

    国师走上前来,旁若无人地俯身随手幻化出一块红布,将那个婴孩包裹其中,抱在怀里。

    一入怀,那婴孩身上的所有光芒符文都尽数隐去。

    没有魂魄的血肉之躯算不得真正的人,但不知那国师使了什么法子,那婴孩的一只小手蜷缩着放置在嘴边,眼睛闭着,仔细瞧去,真是还能看见他起伏的呼吸。

    “殊不知,那些阴间厉鬼,不过是图谋那些凡人的在世命数,以此向阴差鬼吏行贿,以求得来世富贵之身,”

    他轻点怀中婴孩的额头,一道光点隐入其中,顿时那婴儿眉头连着整张脸都皱起,摇着脑袋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做完这些,国师眼神玩味的淡淡扫过司徒灼,邪魅一笑道:“亦或是用来消解那些厉鬼不能得偿所愿的万古执念罢了。”

    说罢又低头与穗岁平视道:“姑娘和这位公子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穗岁正要说什么,却被司徒灼挡在身前。

    司徒灼眼眸中寒光阵阵,犹如蛰伏在暗处的冷血生物一般,丝毫不闪躲的迎上了国师的视线,将他逼直身子。

    “你如何断定,不是我这个凡人对阴差鬼吏有所图谋呢?”

    “又或许,我们皆有所求。”

    穗岁闻言,自司徒灼身后探出脑袋,恶狠狠道:“反正不关你的事,你管的未免也忒宽了些吧!”

    国师很明显是在挑拨离间,他所说的那些,凡人与阴魂之间的交易或许存在。

    毕竟如今地府一团乱麻,凡间有太多的游魂,有些被其他阴魂而食,化而为聻。

    逐渐变成魑魅魍魉,魉死无行,无行生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最终消散为天地间的一抹气息。

    鬼魂生前为人,死后也依旧保存着人的特性。

    比如唯利是图,不择手段。

    再比如为仍在人世的家人为计,为生前的执念为计。

    不过。

    司徒灼看向穗岁,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大妖低看了他,高看了他师父。

    “你们凡人,倒是专一,无论是身前还是死后,都一如既往地虚伪卑鄙,心中的想法从不示人,心口不一,伪善至极。”

    国师淡淡道。

    他微微抬手,延春宫的宫人们便被一种无形的强大力量操控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们身躯绵软无力,却缓缓站起身来。

    眼神空洞无神,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动作呆板而僵硬,像是提线木偶一般,他们的关节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床榻上的贵妃微微转醒,恍惚间听见动静,虚弱的转头看向殿外,被这诡异的一幕所震慑,静若寒蝉,不敢出声。

    国师注意到了贵妃已醒,将怀中的婴儿放置在贵妃的身侧,他手边的拂尘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轻轻挑起贵妃的手掌。一丝拂尘轻轻飘了起来,划破了贵妃的手指。

    血珠慢慢渗出,被一股奇特的力量牵引着送入婴孩口中。

    “醒了?太后来了,临鸢,你可别说错了什么话。”

章节目录

疯批绿茶徒弟又在装乖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邬安常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邬安常并收藏疯批绿茶徒弟又在装乖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