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马车之中,唐伯虎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徐兄,你真的决定要出海,去寻找那个红薯吗?”

    上次唐伯虎和徐经被李深说动,决定出海寻找红薯。

    不过在事情过后,唐伯虎的脑子冷静下来,又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毕竟红薯只是李深的一面之辞,至于李深送给他们的红薯干,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所以唐伯虎对出海这件事,不禁产生了几分动摇。

    “唐兄,我知道你心中有怀疑,但你仔细想一想,李兄他有欺骗我们的理由吗?”

    徐经却显得十分坚定,两只眼睛直盯着唐伯虎问道。

    唐伯虎闻言先是一愣,仔细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他和徐经被夺去功名,满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在看他们的笑话,可李深不但救过他的命,甚至还给他们指出一条谋取官职的明路。

    “我明白了,世人都夸我聪明,可在这件事,我反而不如徐兄你看得更清楚!”

    唐伯虎这时长出了口气道。

    听到唐伯虎的话,徐经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瞒唐兄,其实我和你一样,冷静下来也曾经怀疑过李兄,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与其这么被动的等下去,不如主动放手一搏,哪怕最后失败了,我也绝不会后悔!”

    “徐兄说的在理,是唐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唐伯虎闻言一拍大腿,他被徐经的话感染,一时间也是热血沸腾。

    “哈哈~,唐兄言重了,你的怀疑只是人之常情罢了,就算李兄知道,肯定也不会在意!”

    徐经大笑一声安慰道。

    唐伯虎解开心结,出海的想法也更加坚定。

    不过这时唐伯虎忽然又看向徐经,踌躇片刻这才再次道:“徐兄,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可又感觉有些唐突。”

    “唐兄何必与我客气,有什么事尽管问!”

    徐经大手一挥道。

    他以前佩服唐伯虎的才华,赶考时一路同行,后来两人一同入狱,也算是同甘共苦,现在他们又有共同的目标,所以徐经早就将唐伯虎视为至交。

    看到徐经如此豪爽,唐伯虎不再犹豫:“徐兄你家财万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为何偏偏一心要走仕途,甚至吃了这么多的苦,依然不肯放弃?”

    听到唐伯虎的话,徐经竟然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道:“唐兄你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有别人问过我,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实情,不过对唐兄你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徐经说到这里深吸口气,接着继续道:“我们徐家的确十分富有,但有钱无权,就像小儿抱金行走于闹市,迟早会引来大祸,所以我祖父当年不惜重金贿赂当时的王振,从而谋得官职。”

    “竟然还有这种事!”

    唐伯虎闻言也大吃一惊,他知道徐经的祖父做过官,却第一次知道对方的官职竟然是靠贿赂王振得来的。

    “这种事并不光彩,我祖父虽然重金求得官职,却引以为耻,所以一直督促我父亲读书,希望让我父亲堂堂正正的考取功名,洗刷掉自己身上的耻辱。”

    “而我父亲也的确不负重望,二十六岁参加乡试,一举夺得应天府第三名,可惜第二年会试却名落孙山,于是我父亲更加发愤苦读,希望下次会试参一举高中,但却因用功过度,最终呕血而亡。”

    徐经说到父亲去世时,也是眼含热泪,声音悲痛的继续道:“我父亲去世时,才刚满二十九岁,我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仅仅一年后也病逝了,一场科举梦,葬送了我们徐家两代人!”

    “徐兄节哀,都怪我,早知如此,我就不该问这些!”

    唐伯虎急忙劝道,语气也十分自责。

    “不!这些话其实憋在我心里很久了,现在讲出来反而好受了一些。”

    徐经摆了摆手,勉强一笑接着又道。

    “父亲去世那年,我才十岁,后来被祖母和母亲抚养长大,而我从小就立志,要继承祖父和父亲的遗志,让徐家堂堂正正的取得官职,成为真正的官宦人家!”

    “原来如此,徐兄孝心可嘉,也许正是令祖和令尊在天之灵的保佑,才能让我们遇到李兄!”

    唐伯虎感慨道。

    “不瞒唐兄,我有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徐经哈哈一笑道。

    说话之时,他们的马车也终于来到了李深的家门前,上次李深说要画一张红薯的图像,本来徐经派人来拿就行了,但他和唐伯虎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顺便向李深告别。

    书房之中,李深也在出言安慰倒霉的伦文叙,好不容易考中状元进入翰林院,却因眼睛不好差点烧了皇宫大殿,这真是丢人丢到皇帝家了。

    “经此一事,陛下对我肯定是印象大坏,日后肯定是仕途无望了!”

    伦文叙垂头丧气的道。() ()

    进了翰林院也并不是高枕无忧,而是几年后还要考核,合格后才能留下,称为留馆,也只有留馆后,日后才有可能进入内阁,否则就要发放外地为官。

    “伦兄你也不要太灰心了,这次只是意外,估计陛下也没有真生气,否则就不会让你回家反省三日了。”

    李深耐心的劝解道。

    “不光是反省三日,还扣了我半年俸禄,京城万物皆贵,伱说我接下来该怎么活?”

    伦文叙说到俸禄被扣时,脸上的表情也更加苦恼。

    伦文叙出身贫寒,比李深这个小地主还差,以前在国子监读书,有朝廷的补贴养活,现在做了官,也全指着那点俸禄,结果还被扣了半年。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借你。”

    李深十分豪爽的道,他虽然也穷,但至少比伦文叙强多了,而且纺纱作坊只要开业,很快就能盈利,到时从中支点钱资助一下伦文叙,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兄,我若是女子,定要对你以身相许!”

    伦文叙感动的热泪盈眶道。

    “以身相许就免了,我已经有婚约了!”

    李深急忙拒绝,伦文叙要是个女人,那也是大头女,到时再生个大头儿子,想想都挺糟心的。

    两人正说话时,门外忽然传来阿秀的声音道:“少爷,唐公子和徐公子又来了!”

    “唐公子和徐公子?”

    伦文叙听到这里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道:“唐寅和徐经!他们怎么来了?”

    “上次我不是救了唐兄一命吗,所以之前他们已经来过一次了,这次估计是来告别的,上次他们说过,要马上离京了。”

    李深解释了一句,说完拉着伦文叙就出门迎接。

    刚出院子,就见唐伯虎与徐经两人迎面而来,他们见到伦文叙时也有些意外,随即就上前行礼。

    四人寒暄了几句,李深请他们来到客厅坐下,阿秀也送上茶水。

    “唐兄、徐兄,听李兄说,你们马上就要离京了?”

    伦文叙主动问道。

    “正是,车马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动身,今天来是特意向李兄辞行的!”

    唐伯虎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伦某祝两位一路顺风!”

    伦文叙拱手道,唐伯虎和徐经比李深还要倒霉,他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所以也没有太多废话。

    “多谢伦兄!”

    徐经和唐伯虎再次客气道,随后就一起看向李深,他们来主要是想拿红薯的画像,可是现在伦文叙在这里,许多话都不方便明说了。

    “上次徐兄与唐兄前来,送了李某不少礼物,今日我也给两位准备了一份回礼,两位稍等!”

    李深当然明白唐伯虎两人的意思,于是站起来去了书房,很快就拿出一卷画轴,双手递交给徐经道:“徐兄,这是我自己画的一幅画,希望你不要嫌弃!”

    “李兄有心了,在下和唐兄定会好好珍藏此画!”

    徐经激动的接过画道,有了这幅红薯图,他们带回红薯的把握又大了一些。

    “李兄,你给徐兄他们画的是什么,能不能让我看看?”

    没想到伦文叙好奇心挺大,竟然想要看画。

    “这個……”

    李深面露难色,他不想让伦文叙知道红薯的事,一方面这件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另一方面私自出海可是违法的,伦文叙是官员,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后向朝廷举报,那就对不起朋友,如果不举报,又对不起朝廷,到时只会左右为难。

    “怎么,这幅画不方便让我看吗?”

    伦文叙看到李深为难,惊讶的同时也更加好奇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伦兄想看就一起看吧!”

    徐经怕伦文叙起疑心,索性就把画打开道,毕竟伦文叙又不认识红薯,到时随便用几句话搪塞过去就行了。

    随着画卷打开,只见一株奇特的植物跃然纸上,地下是一根根萝卜似的块根,地上则是一条长长的藤蔓,上面长满心形的叶子,而在这株植物旁边,还被李深标注了“红薯”两个字。

    “红薯是何物?能吃吗?”

    伦文叙看到红薯的名字,立刻想到南方有人种植的木薯,不过那玩意处理不好可是有毒的。

    “伦兄你有所不知,红薯是海外的一种特产,生命力极其顽强,藤蔓就算被人砍断,落地就能生根,我希望徐兄与唐兄像这红薯一样,仕途被人打断并不可怕,哪里断掉就从哪里生根发芽,大不了从头开始!”

    李深这时灵机一动,信口胡诌道。

    后世的心灵鸡汤他可没少喝,那些鸡汤的作者们,随便打个嗝放个屁,都能有一番人生感悟,李深喝得多了,自然也能吐出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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