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爱是当世少有的明白人,李卓内心很愿意亲近,谦逊道:

    “伯父这话,小侄可承受不起……”

    “罢了……”秦爱在秦叔宝的搀扶下,乐呵呵的笑道:

    “老夫好歹活了这些年,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你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李卓无言以对,只好恭送秦爱:

    “伯父慢走。”

    ……

    送走秦爱,贾润甫歉意的对李卓说道:

    “高远,哥哥夜里还有客人来,就先告辞了。你回来得空就去我家,或者我去拜访你也成。”

    在历史上,贾润甫也是瓦岗寨的英雄人物,李卓却一直没机会深交,遗憾的说:

    “润甫大哥是历城首富,声名远扬,小弟应该登门拜访才是。但一直俗务缠身,几次相见都是在秦大哥这里,却也是匆匆一别……等我回来,定然登门拜访。”

    秦叔宝送秦爱回房,回来对李卓解释道:

    “润甫这两年做马匹生意,经常招呼北方的朋友,今晚也是有客来,高远不要介意。”

    大隋建立时间不长,各种规矩还不完善。贾润甫是历城坐地户,做这样的灰色生意,再正常不过。

    李卓不动声色,心中猜测:

    “经常招呼北方的客人,说明附近买马的人很多,需求很大……”

    大隋带甲百万,即便有各种漏洞,地方豪强可以上下其手。但他们也不敢过分,都会避开官府。

    “在齐郡,谁会买马呢?”李卓有些疑惑。“难道在大业六年,就有人准备造反了吗?”

    李卓认真的问秦叔宝:

    “秦大哥,你当真要去投军么?”

    面对李卓,秦叔宝也不矫情,真情流露的说:

    “以前有人请我去郡府当差,跟随从差不多,我懒得应付。但最近被母亲念叨,确实想出去试试。”

    秦叔宝从小学武,一直坚持不懈,才有现在的偌大名声,不愿与草木同枯。想要建功立业,封妻荫子,青史留名,是人之常情。

    李卓早有猜测,沉吟道:

    “这可是大事,得想明白了去哪里才行……”

    秦叔宝面带苦笑,点头说道:

    “正是此理,我虽然决定求取功名,但还没确定去哪里……”

    五年前而立之年的秦叔宝,名满齐郡,各地英豪慕名拜访。可谓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而那时候前来拜访的李卓,不过是一个十岁孩童,面有饥色,口齿不清(李卓刚来到这个世界,附身一个十岁孩童,对大隋的语言不熟悉)。

    即便那时候的李卓身边,已经跟着柳五这种明显走南闯北,一般不会屈身为仆的雄壮武者,也未曾让秦叔宝高看一眼。

    还是秦爱有识人之明,和李卓交谈之后大为赞赏,极力引荐,秦叔宝和李卓才有交流。慢慢志趣投契,成为至交好友。

    五年过去,李卓做得风生水起,秦叔宝却几乎没有改变,难怪他坐不住了。

    李卓前世跟秦叔宝差不多,对他的处境感同身受,宽慰道:

    “秦大哥武艺高强,建功立业轻而易举,不必急在一时,总有合适的机会。”

    这个年代的人,可以和皇帝坐而论道,骨子里就有理想主义色彩,各有风骨。() ()

    文人有“致君尧舜上”的理想,武人也有“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想法。

    争雄疆场,才是秦叔宝的道路。

    但正如贾润甫所说,武者只有盛年之时,才能冲锋陷阵,搏取功名。

    秦叔宝现在是武将的巅峰时期,有意搏一番功名事业,也是常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正如润甫所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也不能等须发皆白了,还在战场冲锋呀……”

    李卓不能明说他确定有乱世,只能含糊的劝说:

    “大丈夫志在四方,建功立业自然要马上博取。为国开疆辟土,也是名留青史,流芳百世的好事。”

    “但朝廷事务繁杂,有的事情不能一蹴而就。等皇帝确定征讨高句丽,你再去也不为晚。”

    李卓这么说,是想让秦叔宝拖一阵,以后再找机会劝解。

    但李卓心中,也很不以为然。

    真正的历史上,杨广三征高丽都没成功,反而把杨坚累积下来的家业,败得差不多。最后还和关陇军头搞不好关系,把大隋彻底玩废了。

    杨广本人被手下宇文化及干掉,身死族灭,便宜了李渊。

    秦叔宝后来成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在李世民登基后都活了好几年,不可能栽倒在征讨高句丽的战场上。但他从辽东回来又去投奔张须陀,应该没有立下大功,算是白忙一回。

    “嗯,我再仔细想一想。”秦叔宝见李卓侃侃而谈,忽然想到一事,郑重的问起来:

    “高远说话越来越成熟了,真像是从小饱读诗书的人。对了,你还没找到你的家人么?”

    秦爱认定李卓是诗书世家的后辈,因为某种原因走散了。李卓只好说他是流浪儿,因为洪水和家人离散……

    五年过去了,这个谎言似乎还没有终结。

    李卓内心颇为无奈,但自己撒的谎,再艰难也只能圆下去。故作一脸凄然,很悲伤的说:

    “小弟虽然一直寻找,但毫无音讯。洪水无情,死伤很多,怕是找不到了……”

    秦叔宝满怀歉意,李卓连忙转移话题:

    “秦大哥交游广阔,不知和潞州单雄信,可曾有往来?”

    大隋风气不像后世,尚侠弄气的大有人在。

    虽然不像汉朝游侠儿那样,在民间享有大名,一呼百诺。但武艺高强,交游广阔的人,仍旧影响力极大。

    齐郡秦叔宝是这样,潞州单雄信也是如此。

    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都是旗帜人物。彼此之间不会有竞争,应该会有往来。

    秦叔宝疑惑的问:

    “高远怎么问起他来?”

    单雄信的父亲单禹是北周高官,杨坚建立大隋取代北周。单禹追随尉迟迥起兵反抗,被李渊所杀。即便李渊建立大唐,单雄信也不可能站在李渊那边。

    李卓想着将来要是局势不对,不能投靠唐朝李渊。也可以拉拢单雄信,多一个盟友也好。毕竟单雄信家世不凡,随时可以召集大批亡命徒,聚起一股势力。

    这种心思,自然不能说出口。

    秦叔宝见李卓欲言又止,没有追问,直接回答道:

    “我也是久闻其名,却不曾一见。他有一位至交好友路过齐郡,曾在我家待过数日。你若想认识他,我写一封信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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