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申不器撤退,王薄下令进攻,战鼓响起。

    王薄的人,前几日还是农夫、匠人等,不懂“闻鼓而进,闻金而退。懒洋洋的站起身来,跟随大部队移动。

    队伍中的恶少年有些见识,知道这是进攻的号角,以为前面有便宜可占,都打起精神往前冲。

    见大军动起来,王薄很满意:

    “兄弟们,都加把劲打他娘的……”

    “手里有人有粮,咱们就不怕官兵了。等打上几仗,说不定咱也可以弄个县令当当……”

    王薄的亲信哈哈大笑,都兴奋起来。把王薄的话大声传出去,引得人群一阵骚动。

    “冲啊……”

    叛军一拥而上,占领申不器丢掉的堡垒。王薄在亲信的保护下,纵马奔驰到堡垒面前。

    堡垒不算大,三面墙都很坚固。射箭口可以观察前方敌情,打击敌人。但仔细一看,这些射箭口都有射击死角。

    王薄要是早知道这点,就可以避免刚才的伤亡了。

    “呸!”

    王薄恨恨的啐了一口,发泄心中的恼火。用力踢了一脚,堡垒纹丝不动,他却脚上生疼。

    张老五脸色死白的从外面进来,随意的向王薄行了个礼:

    “大将军……”

    王薄看了一眼张老五,也觉得很晦气。到现在为止,啥好处都没捞到,倒是惹了一身骚,问道:

    “兄弟们怎么样?”

    张老五一屁股坐在地上,颓然摇头:

    “有几个明显熬不过来,给他们一个痛快了。其余能救的,都带到后军了……”

    按照土匪惯例,伤势太重救不活的人,张老五都会亲自补刀。给重伤者一个痛快,避免惨状影响士气。

    对自家兄弟下手,传出去名声不好,一直都是隐秘处置。

    “大将军,实在太惨了……老张这么些年,就没这么惨过。都是跟了六七年的弟兄……”张老五放声大哭。

    他手下小喽啰不少,但敢打敢拼的人,只有十几个,现在差不多报销了三分之二。

    王薄拍了拍张老五,沉痛的安慰道:

    “你放心就是,这些乌龟壳子虽然难打,但咱们已经找到方法了。”

    “等打下煤矿给兄弟们报仇,里面的财物也任你们挑……”

    蒋昭义打扫完战场走进来,王薄两人都看着他。

    要不是蒋昭义,他们还不知道要用多少人命,才能打下这个堡垒。接下来的战斗,也只能指望蒋昭义。

    烟熏发挥作用,主要是堡垒里没有水。要是申不器有了防备,打湿衣服捂住鼻子,蒋昭义也无计可施。

    蒋昭义见王薄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心里苦笑连连,沉吟道:

    “大将军,战场上所有的手段,其实都是应付敌人刚才的策略。”

    “谁也不知道对面还有什么手段,烟熏不一定管用了……”

    蒋昭义打过仗,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薄土匪出身,没这个意识,愣住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

    申不器占据地利,蒋昭义不敢直接攻击。

    把人散开一拥而上,只会暴露他们的弱点。没有护盾的人都是箭靶,被一波箭雨带走。

    唯一的办法,就是结成盾墙减少伤亡,慢慢摸上去短兵相接,和申不器拼损失。() ()

    但这个方法,非常耽误时间。

    王薄恨恨的骂道:

    “不管怎么说,这个狗屁煤矿伤了我这么多兄弟,再难都要打下来!”

    蒋昭义心中忌惮,迟疑的说道:

    “大将军,对面的人训练有素,身份可能不简单。就属下的感觉,都赶得上那些国公府的家将了。”

    这么厉害?

    王薄也吓住了,疑惑的问:

    “山东没有国公封地啊……倒是有一个侯爵,还是不久前封的……”

    在杨广的大力宣扬下,蒋昭义和王薄都听说过李卓事情。王薄说到这里,也有些迟疑。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恐:

    “高唐侯可是少年英雄,千里追杀突厥人……难道这个煤矿,会是高唐侯李卓的?”

    传闻中的高唐侯都快成怪物了,几乎无所不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不是王薄能比。

    那些黑乎乎的石头,李卓叫做“煤炭”,在这山里不知道多少年了,没人知道能烧火。

    李卓不但知道怎么用,还会制造配套的蜂窝煤、煤炉……

    王薄自称“知世郎”,招揽大隋逃兵。但他的“知世”是假的,对传闻中“能掐会算”的李卓,就更加忌惮。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知世郎吧?”

    “他能不能算出,我要抢他的煤矿?”

    “他如果算得出来,会不会赶过来?”

    王薄越往深处想,心里的压力就越大。后怕的感觉,弥漫全身。

    “大将军……”蒋昭义轻声呼唤。

    呆滞的王薄回过神来,用力吐出一口浊气,释放心头的压力,怒吼道:

    “李狗子……这个煤矿什么来历?”

    李狗子以为手到擒来的必胜战役,弄得一地鸡毛。见王薄神态不同以往,已经感觉不妙,小声支吾道:

    “大将军,小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王薄似乎要吃人的眼神,盯着李狗子,猛的一脚踹过去,骂道:

    “死到临头还敢骗老子,老子剁了你……”

    李狗子欲哭无泪,辩解道:

    “这个煤矿没什么来历,他们只是挖煤卖煤……卖的也不多,大部分都装船运到历城……”

    历城?

    肯定是历城五冠庄!

    果然是他!

    王薄心底倒抽一口冷气,怒向胆边生,一刀捅向李狗子,顿时血液四溅。

    “大将军……”

    李狗子话还没说完,就直挺挺的躺倒在地,死不瞑目。

    张老五是土匪,对此见怪不怪。蒋昭义却是第一次见识,不由得回退两步。

    军中也讲强权,但总有规矩约束。王薄这种随意杀人,蒋昭义有些难以接受。

    见蒋昭义躲闪的眼神,王薄清醒过来,解释道:

    “李狗子心存祸害,让我们惹上了李卓这个恶神……”

    “事已至此,也只能将错就错,抢了粮食就回长白山。那里山势险峻,不怕他来找咱们……”

    李卓再厉害,现在只是渤海郡丞,离这里有好几百里路呢。

    而且章丘是齐郡张须陀的辖地,以张须陀的刚强个性,可能不会放李卓进来。

    这么一想,暂时还算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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