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沈莲倚在卧榻上闭目养神,侍女给她揉着额头,缓解头痛,不久就有人急匆匆进来通报,“陛下醒了。”

    “苏朝回来没有。”

    侍从摇了摇头,不确定的说,“幽州那边传来消息,公子似乎无意参与此次纷争。”

    沈莲冷笑,别人不了解他这儿子,她岂会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苏朝性情看似温和,实则说话做事从不与他人相知,到底是躲着不参与,还是另有他意。

    “还有一事,前些个日子,寅王爷的三子沈霆死了,听说是过年那阵遇上风雪被埋了,而今雪化了才发现。”

    “稀奇,活在汴京这么多年,本宫怎么没听过这里的雪能埋人的事。”

    “寅王也不信,命人彻查呢。”

    到底算是她的侄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想差人送些问候作罢,转念一想,“让人请寅王妃来一趟。”

    - -

    太子跪在皇帝床前,一声不吭,大病初愈的皇帝已然老了许多,叹息了一声。

    “安葬好了?”

    “回父皇,按照该有的礼数都办好了,对外说,三弟护驾遇刺。”太子的声音平淡,听不出起伏。

    皇帝转头看了一眼他这儿子,知晓他不快,“毕竟是你弟弟。”

    “儿臣,并无怨言。”

    太子起身告退,却被皇帝的一句话,脸色骤变,立马抱拳跪下。

    “倘若那日走的是你三弟,现在跪着朕的......”

    “朕乏了,下去吧,有些事,你自己要想好。”

    出了寝殿,回到东宫,太子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良久,在黑暗中喘气朝梁柱狠狠砸了一拳。

    “大哥?”

    太子愣了一瞬,似有些不悦的看着这不速之客。

    “你怎么在这?”太子瞧见是沈陵,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但也不意外,从前,他便像那跟班一样跟着他。

    沈陵并不恼怒,大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酒壶,“咱们兄弟两已经许久未一起喝过了不是?”

    太子本不想搭理他,但最终还是与他一同坐下。

    酒是个好东西,能快速让人忘却烦恼,只是坐上这东宫之位,他就再也没有碰过了。

    酒过三巡,便开始忆往昔。

    沈荻毫不在意的听着沈陵诉说从前被欺负的往事,毕竟在他看来弱小被欺凌天经地义,何况罪魁祸首便是他。只是这小子,不仅不怕他,还非往他跟前凑。

    “那时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最喜欢的就是苏朝,你们一欺负我,我便找苏朝。”

    沈陵并未发现沈荻一听苏朝的名字脸色微变,还自顾自的说着。

    “难怪沈慧也喜欢他,这样的人却是很难不让人瞩目。我听闻三叔派人将沈慧送去幽州了,想必是怕你怪罪于他,先抱着苏朝这根大腿。”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初一已经过去多久,你该滚回你的封地去了。”太子不想话题再继续下去,找了由头赶沈清走。

    “可惜。”

    太子抬眉,“可惜什么。”

    沈清啧啧两声,似是惋惜道,“我还是觉得沈慧与大哥最为适配。”

    “你瞎说什么。”太子躲避沈清的眼神,声音也跟着大了些。

    “我岂有瞎说,听闻苏朝还拖着未和沈慧完婚,把她一个人晾在幽州城里,自己四处巡城去了,真是不懂享福,要是大哥,必定会怜爱美人。”

    太子喉咙微动,目光有些茫然,仿佛看见记忆里那个姑娘正弯着眉叫他,但他很快又清醒。

    “莫要再胡说,快滚。”

    “好好好,当我说着玩。”沈陵笑而不语的看着沈荻陷入挣扎。

    从东宫出来,他背着手慢慢走着,此时已经赶不上宫门宵禁,想起许久未曾在宫中逛过,便想着去看望他的亲娘琬婕妤。

    此处冷清,虽不是冷宫,却与冷宫相差无异。

    琬婕妤懦弱胆小,没有娘家相助,在宫里活得磕磕绊绊,就是与宫女太监起了冲突也只敢叫着贴身丫鬟说算了算了。

    瞧见沈陵,琬婕妤还愣住,许久没认出来,而后又眼眶慢慢湿润。

    沈陵不咸不淡的唤了声娘,琬婕妤却大惊小怪的,“不许这般喊,小心被人听了墙角。”

    沈陵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应了声。

    琬婕妤拉着他好生瞧了半天,眼里都是欢喜,“看上哪家姑娘没有,你也该成亲了。”

    沈陵三两声搪塞过去,没一会儿,琬婕妤就又开始对他进行敦敦教诲。

    “别跟你那些哥哥姐姐起冲突,我没本事,比不上皇贵妃他们有娘家靠山,你只能靠自己了,凡事忍忍就过去了。”

    这些磨耳朵的话,沈陵已经快听出茧子了,虽然早有预感,但他还是微微有些不耐烦。

    “我下次再来看您。”

    “下次是什么时候?”琬婕妤的话散在空中没有回音。

    - -

    幽州

    育阳城外兵马营,苏朝一身绯红官袍静静看着将士操练,巡视完毕,跃马而上,去往下一个城镇。

    “公子,你已经忙了一个月了,歇几天吧。”

    苏朝淡淡的嗯了一声,想到什么,在天黑前回到了主城。

    这里的府邸与他在汴京里的装置一致,下人端来热水,五香卷替他解了官服。

    苏朝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就听有刺史来访,他不慌不忙的换了身衣裳,才出去见人。

    而那刺史不过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听着听着他便发觉气氛不太对,这个新来的节度使好像不太高兴。

    “刘大人。”

    “在..在”

    “若是连些小事都做不好,你说朝廷还要养着闲人吗?”

    吓得留刘刺史连忙道歉滚蛋。

    “公子,饭菜准备好了。”

    苏朝正闭目养神,手一挥让所有人都先下去。

    夜色微凉,他神色淡淡的看着寂静的黑夜,外头一片喧哗,五香卷拦不住。

    原来是先前救了几个村民,执意要送些东西过来。

    苏朝像尊白玉观音,嘴角的笑都恰到好处,“都先回去吧,苏某实在受不得,都是官府应当做的。”

    “苏大人大好人!”

    “有苏大人,幽州就有救了!”

    关上门后,苏朝面上就不再挂着笑。

    “好一个悬壶济世的苏大人。”角落里突然冒出一人,摇着扇子,点头称赞道。

    苏朝连看都没看一眼,便目不斜视的回到厅堂。

    那人收起扇子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嘴里依旧不依不饶,眼睛却四处乱看,“杀人全家的事你干,这好名声你也是一个没落下。做官做到你这份上也是死而无憾了。不愧是我的欣赏的人。”

    来人一身玄色锦服,面容清秀,眉下一颗红痣,与苏朝相差无几的年纪,却看上去比浪荡风流许多。

    许惰是幽州有名富商之子,欣赏苏朝,便有事无事缠着他,美名其曰沾些聪明气。

    再欲开口,却被苏朝的冰冷的眼神吓住,许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便讪笑着拉近乎,“说笑说笑,苏大人海涵。我早就在风月楼备下好酒好菜招待你了,还有....各色的美人儿。听闻你把未婚妻丢在驿站里面,我懂,京城的姑娘都太傲气,苏兄不妨看看我们幽州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如花似玉,温柔似水的,必定让苏兄喜欢。”

    苏朝垂眸,手里擦拭着长剑,毫不在意,“许惰,看在许勤的面子上,本官并未跟你计较太多,但似乎,你越发得寸进尺。”

    “连本官的事都敢指手画脚。”

    许惰脸色一变。

    最后许惰是被五香卷拎着扔出府的,看着大门闭上,他揉了揉被摔得生疼的肩膀,脸上再没了笑意。

    苏朝挥手让下人都下去,沐浴过后,本欲继续处理公文,却发现一只箫,他不算精通音律,不过是幼时被迫学了些。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月色正好,照着他隽秀的脸庞晦暗不明。

    冰冷的地牢,漆黑无比,寂静无声,依稀有老鼠攒动的声响,和鞋底紧张磨磋着地面发出的飒飒声。

    突然,这诡异的安静被打破了,不知何处的箫声传来,其声呜然,如泣如诉。

    卞春竹抱膝躲在角落里静静听着,说实话,如若再没听见一些声音,她怕是要疯掉了。

    不久,箫声消失了,她有些沮丧,将脑袋深埋膝间。

    深处传来了脚步声,但她并未抬头,直到小小的牢房被微弱的烛火照亮,身后刻着三十几道石头印记墙面被照亮,她才恍然,已经被关在这里月余了。

    她直起腰,视线由黑色的靴子慢慢望到那张没有任何表情而又俊美的脸上。

    苏朝手拿着油灯,静静的站着看她,也不开口,也不靠近,面前女人露出讨好的笑,圆圆的眼睛想要尽显妩媚,但瑟缩的身影出卖了她的害怕。

    但是,卞春竹还是看出了他眼底的嫌弃,可她不假思索,双膝跪地,卑微的挪到牢门前,作出可怜又无辜的表情,谄媚的说道,“表..苏大人,你来了,我最近都很乖的。”

    见苏朝没有反应,她便大胆了些,手趁着牢缝而出,扯住他的衣摆,然而求饶的话还没开口,手中的布料就被大力抽走,一个没反应。

    她愣愣的扑倒在地,手掌被猛地搓伤。

    “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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