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十几年的生活,卞春竹对于喜欢的定义是,挨打时秀霖的暗地帮助,差点被卖时危子乐的挺身相助。

    青青也曾直白的这么问她,她不好意思的回答换来的答案令她沉默半刻,柳青青天真烂漫的声音直击她的心灵。

    “春竹姐,这不是喜欢,这是感激。”

    卞春竹同样诧异苏朝的直白,脸红了又白,离去的脚步一顿,慕然转身,“我喜欢的不是你,我喜欢的人早已经死在临南城。”

    卞春竹虽是生在偏北地方人氏,确无北方女子的豪爽,说话往往细细柔柔的,但是今天,她几乎是大喊着说出这句话,似乎是憋了很久,要证明什么。

    声音大到,守在很远处的五香卷都听到了,他神情尴尬的瞥了眼自家大人铁青的脸色,有眼力见的让周围的人赶紧撤。

    苏朝有一股无名火却又不知往哪发的无力感,他很明显知道她在指谁。

    不悦的同时他又在暗自感叹,这个女人为何每次都能激起他的情绪。

    “所以,现在你是讨厌我。”苏朝抚了抚衣袖,长指捻起衣袖上的花瓣,黑眸死盯着对面的女人,极为克制的问。

    卞春竹深呼了一口气,吐出浊气,冷静几分,眼神飘忽,“不是。”

    “既然不喜欢也不讨厌我,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好意。”苏朝的表情明显缓和上许久,花瓣随风飘落,

    “你需要我的帮助不是吗,你想要帮沈蕙报仇的话,真正的沈蕙。”

    苏朝的话一出口,便暗自后悔,他何时沦落到需要以此为借口才能留住人。但好在,此话让本要抬脚走的人再次停住。他刚要勾起嘴角。

    “如果让你帮忙的话,沈蕙……应该会很生气吧。她的一生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贵胄而不得安定。”卞春竹似乎在自言自语,而后又好似反应过来,语气激动“你早就知道她死在谁的手里?”

    “我原以为是我母亲所为,但并不是,机缘巧合下,我知晓沈陵与沈蕙曾经相识,但也只是猜测。你不愿让我帮忙,多半也是因为沈蕙与我苏家的渊源,我能理解,但沈陵这厮如毒蛇狡猾,单凭你们两个人,很危险。”

    苏朝巧舌如簧,再次引诱卞春竹靠向他温暖的臂膀,沈陵他自是不放在眼里,但为达目的,他并不介意拿他当一当挡箭牌。

    见卞春竹表情松动,他趁胜追击,“上次在你身边见过的男子,他已经被沈陵发现了。”

    卞春竹慌张了下,难怪俊霖这两日没有出现在他两约定的地方。

    “不要紧张,我已经让人救下他。”苏朝顺势扶住惊慌失措的春竹,温柔体贴的拿出手帕给她擦汗,“他现下已经没事,只是沈陵的人还在找他,不方便当他来找你。待过些时日,我便让你们见面。”

    他半蹲下拾起卞春竹因慌丢在地上的花,“既然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同路前行何乐而不为。”

    “为什么要帮我。”

    卞春竹再一次感受到对抗着这些人的异想天开。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悬崖下的我,满身是血,有一个人哭喊着拖着我,拉我出绝境。我知晓,这个人是你,对不对。”苏朝俯身将花再次放入她的手中。

    卞春竹眼睫微动,尘封的记忆开始松动,这段她以为再无人知晓的故事。原来,他竟然记起来了吗。

    “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可以把这一切当作应当的报答,不要再推开我我的好意,可以吗?”

    苏朝漂亮的双眸带有丝讨好,惹得卞春竹无法直视。

    她有些羞怯的离开苏朝的靠近,气息太近让她容易紧张,结果反而差点绊倒自己,苏朝眼疾手快的将她捞入怀中。

    空气一时静谧。

    卞春竹埋在苏朝胸口,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而圈在她腰处的手,不知是不是故意,越来越紧。半晌,苏朝才松开手,半笑半道歉。

    于是卞春竹稀里糊涂的又留在苏朝的身边。

    “你好好休息。”门外的苏朝如愿勾起嘴角,眼神示意隐卫看好她的安全。

    卞春竹无声回应,手碰到危子乐给的包袱,一个硬状的东西引起她的注意,她疑惑的解开包袱。

    半枚虎符安静的躺在衣服堆里。

    想要的东西骤然出现,开心并没有如愿的到来。卞春竹只觉不安,这看起来更像危子乐知晓自己没有后路了,所以把这个给她。

    大理寺

    陆浮例行公事的审理危子乐,铁山一般的证据摆在面前,危子乐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闭着眼靠在墙上,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陆浮倒也没有十分为难他,挥手让衙役下去。

    他给危子乐倒了杯酒放在他面前,自己也席地而坐。

    “危子乐,曾经潇洒的少府大人。家世显赫,面容俊朗,饱读诗书。啧啧。大人身上的每一点拎出来都让陆某羡慕不已。”

    危子乐闻言,睁眼瞧他一眼,双目无光,冷冷说句,“你过奖了。陆大人,攀龙附凤的本领也叫我羡慕。”一个白身,能这么迅速爬到现在的位置,背后没有助力任谁都不会信。

    陆浮面对他的讥讽不怒反笑。

    “世道是公平的,在下无家世无才学,若不有点眼力见怎么从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口中抢饭吃呢,危大人,总不能好处都让你们占了吧。”他说得不卑不亢,又像在嘲讽危子乐的清高。

    “可是,你何苦要卖国求荣。在下实在想不通。我看过你与北疆的信。当初太子被困北疆无法脱身,多半有几分您的功劳在。”陆浮起时见过危子乐,很早时候。

    多年前,香樟树下,考生皆在等待放榜结果,各路少爷,马车仆人一字排开,场面好不热闹。并没有人注意差点冲撞马车的乞儿。危子乐却只身一人,轻松自在前来,也只有他一人注意到那乞儿,救下他。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所有的事我一人承担。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

    陆浮当然知晓他该说的已经说了,但最重要的他是一点没说,“危大人倒是仗义,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把剩下半枚虎符的下落说出来,可保你家人的无忧。”

    危子乐似是没听见,继续闭眼。

    “危大人看起来当真是不在乎家人了。可怜你的夫人拖着个肚子四处奔波给你求情。”陆浮脑海浮现那个焦急的身影,语气不自觉生冷了几分。

    危子乐终于有反应,眉头微皱,见他不解的样子,陆浮终于也笑了。

    “怎么,危大人,不知道贵夫人已经有身孕的事吗。”

    —

    沈慧再次拒绝了薛明澄的求见,薛明澄再傻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现在她如同过街老鼠,人人都想自保避之不及也是常情。

    可是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夫君怎么一夜之间成了卖国的阶下囚了。

    “母亲,算我求你了。你让父亲帮我求求情,我只要见子乐一面,一面就好。”薛明澄走投无路,只好再次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家人。

    当年危子乐与寅王家的婚事告吹,是她执意要嫁给危子乐,不顾父母的反对。

    “澄儿,你就这么喜欢他?听爹一句,他不是你的良人,将来,万一出什么事,他护不住你的。”

    一语成谶。

    薛侯失望的看着这个自小引以为傲的女儿,如今丧失自尊疯了一般的乞求他们就为了再见那个男人一面。

    “他危子乐当初借着我们薛家一路往上走,成了御史后几次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到底对他执迷不悟哪一点。若你再固执,就当我薛家没你这个人,莫要再连累我们。”薛侯咬牙说下重话,转身才发现女儿已经晕了过去,吓得他赶紧请来大夫,听到大夫的话,他也想晕。

    “已有三月身孕。”

    薛明澄喜出望外,因为她知道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来源一次意外的酒后。薛侯执意要她打掉,而薛明澄以死相逼留下了他。

    “你……你要气死我才好。”

    说着这样的话的薛侯还是豁出老脸让薛明澄最终见上了危子乐一面。

    躲在暗处的薛明澄,自然听见陆浮与危子乐的对话,她知晓现在唯一能救他们的就是交出那枚虎符的下落。但当轻耳听到危子乐不在意他们的生死时,她的脸色还是一白再白。

    危子乐见到薛明澄出现时还是略微吃惊,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你不该来这里。”

    陆浮给了他们独处的时间,薛明澄焦急一下扑到危子乐身前,乞求他快点交出虎符的下落,这样才能从轻发落。

    但整座危府都被翻遍了,根本没有踪影。

    “你给了那个女人对不对。自从你被抓,那个女人就不见了。我去找她。”薛明澄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胡说什么。”危子乐冷淡的抓住薛明澄的手。“我与她再无瓜葛。不准再去找她。”危子乐过于冷漠的表情让薛明澄心底泛起一阵心酸,眼眶湿润了一片,而心底的苦再也无法遮挡,这个她自少时仰慕的男人,死到临头还在护着另一个女人。

    或许是低头被薛明澄的表情触动,危子乐的表情稍加缓和,目光触及她的腹部,暗淡了几分。

    “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说下落,他们便不会为难你们。孩子……你找时间打掉吧。我与你无缘,这个孩子也不该拖累你。”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可怖安静的牢狱异常明显。

    “危子乐,你真是个十足的混蛋。”薛明澄咬牙切齿的给了危子乐一巴掌,心里有一块地方已经死了,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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