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几许,日头正旺,两人饿得头晕目眩,却难找落脚的地方。

    卿无言擦了擦额上的汗,奇了怪了,这城内布局竟如此奇怪,并无落脚之地。南荒着实抬不起脚,一屁股坐在一个台阶上,埋怨道:“仙人,还是买点吃的吧,好饿,这日头太晒了。”

    南荒所言不无道理,卿无言点点头,瞄了四周,看到一处卖凉茶的铺子,指着道:“去买茶,走吧。”

    走一步,路人的眼神就落过来一次,就连不警觉的南荒,也瑟缩着自己的身子,这枫叶国的人,过分热情,让他光天白日起了一身寒毛疙瘩。

    “仙人,我们在这儿待多久?”南荒忍不住问着,他瞅着那些人要把他们都抽皮扒筋的样儿,是啥胃口都没了。

    “不知,等阴灵图的指引。”卿无言也是漫无目的,生前做个杀手好歹知自己要刺杀之人,如今等着宝器的指令,烦闷且无聊,不如自己练武快乐。

    到了凉茶摊,买了两碗茶,两人就在铺子旁坐着。

    不多久,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一小女孩十一二岁大的模样,哭闹着扯着一络腮胡男人,那男人拎着小女孩衣领,就在大街上这么拖着,而街上人见怪不怪,似乎这是平常事。

    卿无言本以为这女孩是要被卖去青楼,便不想多理,世上那么多不公之事,他不是都能管得起,一口闷了凉茶,苦涩又提神的味道在喉咙流淌,他精神了些许。

    凉茶商贩搅着凉茶,对这两外城人死死盯着那场面的样儿,就知他们不明白咋回事儿,便再多拿一碗凉茶放到他们桌上,大方道:“你们外地来的吧,不知这枫叶国的习俗。”

    卿无言冷漠地打断,眼也不抬一下,防备道:“我们没要这碗茶。”

    不吃生人递来之食,是他少时留下的习惯,一来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商贩显然有些尴尬,停在半空的屁股墩儿就那么僵着。南荒不介意,只招呼着商贩坐着,“老板,你别理他,他就这样儿,你再说说,啥习俗啊。”

    南荒好事儿,什么三瓜两枣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都想听听,到了这生分地儿,更应该多多了解才对,哪能见个人就赶。

    卿无言默不吭声,自顾自地逗着肩上的凤染秋玩儿,凤染秋老是被他搔痒,直接炸毛。

    凉茶商贩了然这冷面皮的人儿不再拒绝,才慢慢坐下,擦着汗道:“枫叶国年年收成都不错,还有一从古至今流传的习俗,春分时节,需取处子之血,去到霜枫林,让精怪保佑枫叶国来年收成好些。”

    处子之血?点点血腥味儿留在身上都嫌恶,卿无言止了逗鸟儿的动作,他对这枫叶国的习俗嗤之以鼻,如若这点血能保佑他们枫叶国年年收成好,那岂不是不种地就行。

    “老板,那方才一小女孩儿被拖着是何事?”南荒诧异着,联想商贩的一通说道,他有些不敢往下想。

    果然,这商贩听声儿慢慢低着音道:“害,这枫叶国外人来得本就少,处子更是少之又少,这么点大的地方,挑出来符合的就那么一两个,年纪也越来越小,这全城,硬是找不来几个年轻的处男女,可不得往年纪小的挑嘛,明年怕是要来个七八岁的哟,遭罪。”

    商贩越说越远,南荒听得迷糊,有一大娘来买茶,凉茶贩儿赶忙招呼去,走前还上下打量提醒着,“你们若是还未娶妻,可得小心些。”

    商贩是好心,可这买茶的安大娘有心眼,也不知听进了什么,眼骨碌一转也没说话,买碗茶就走了。

    一个地儿不能久待,卿无言放下茶碗,啥也没说就要走。南荒看着剩下的一碗茶一口没动,浪费可惜,便一碗全喝了个干净。

    解了口渴的瘾,卿无言直奔着林书阁去。

    南荒小碎步跟着,自知卿无言不看书,大字不识几个,去书阁作甚。

    只见卿无言大步一抬,使着眼色给南荒道:“挑吧,挑完了就走,再给他备一份笔砚墨。”

    书阁里的藏书皱纹灰尘都无,可见老板的打理是细致入微的。

    上次尸山为了躲避那不男不女的傀儡,卿无言亲手砍断了南荒的包袱,寥寥无几的几本抄书和藏书就这么掉在地上,被那些骷髅头撕碎,剩下的几本文字也是残缺不堪,他是心有愧疚的。

    南荒从一头雾水到满眼热泪,起初吵着闹着要跟卿无言闯荡准是没错的,这好书,这好笔墨,他生前都是没这待遇的,只有街边卖的劣质墨凑活用。

    “仙人,这辈子南荒跟着你值了。”南荒臭屁着,眼神发光地四处挑着自己的得意物。

    这下南荒开心了,凤染秋立马炸毛,怎么就给他买,不给她这个劳苦臣买,讲好的过了雷电鸟那遭要好吃好喝的,屁都没有。

    五彩鸟儿不满地在书阁吵闹,在卿无言头上转圈圈。

    她高贵的凤凰是不屑斗争这些小恩小惠,可是凤染秋不允许南荒拿了好东西她没有,她也要!

    打算盘的书阁掌柜也不烦,只是拨动着算盘珠子,提醒着:“少侠的小凤凰不高兴咯。”

    书阁掌柜眼光尖利,能瞧出凤染秋是只凤凰,若是寻常人家,早就说这是晦气物。

    给凤染秋高兴得也去掌柜那飞几圈,终于有个眼能用的了。

    “掌柜眼力不错,你怎地知这是凤凰。”卿无言来了兴趣道。

    藏书记载的凤凰,并不是一个名儿,分凤和凰。凤染秋的神鸟族属实例外,颠覆人间对凤凰的描述,他们一族凤凰,全身都漆黑,却不是黑夜笼罩的黑,是散发五彩光芒的黑,只有尾羽的五彩才能让人觉得,这绝非凡鸟。

    “我说几年前,就是有只这般模样的鸟救了我,你信么?”掌柜有点自嘲笑着,以前他落了水,就是有只五彩尾巴的鸟儿救了他,还幻形成了凤凰,说出去人人都笑他失心疯。

    “信。”他们都是魂灵了,还有何不信。

    没有随之而来的嘲笑声让书阁掌柜打算盘的手停了下来,终于好好正眼瞧了这两个进来买书的外城人。

    气质眉宇略带幽冷,后背弯刀用上等羊皮包着,一身玄衣,手上茧子厚得很,疤痕遍布,是个闯荡人。再看那挑书的小子,眼神明亮,身材文弱,手臂娇嫩,一看就是个不干重活的小书生。

    看似毫无干系的二人,竟还能走一起。

    掌柜貌似说得高兴了,便哈哈大笑道:“你们要的东西,不要钱。”

    卿无言捧着一袋银子扔给南荒,忽视着掌柜的话。该给的要给,他不喜欠人情。况且,来枫叶国只是路过,与人结缘,只会多麻烦。

    倘若位列仙班是他最后的归宿,那么师父也会在他面前离去,这种事少一个,便少心痛一分。

    掌柜心知卿无言心冷只是表象,与南荒倒是话多,两人从四书五经到春夏秋冬,都谈论一番,也怪不得人说书生与书生有话讲,书生与乞丐没话讲。

    肩上凤染秋鸟头转悠,她对人间的繁华有所耳闻,但还是不如亲眼所见。风吹起人的衣角,凤染秋看到卿无言脸上是少有的惬意,与那次在密室的初遇,疲惫消散不少。

    灵宠的主人与师傅是有联结的,她心里想什么,卿无言都知道。

    “说吧,还想吃什么?”

    卿无言冷不丁问了一句,他的手上拿着热气腾腾的肉饼,清凉解渴的茶饮,还有两串糖葫芦。

    凤染秋跟个没头苍蝇似的,眼睛到处转,她的眼神最终落在了一处卖簪子的铺子上。

    有一支银钗,做工极好,周身光滑亮丽,打的是一只鸳鸯,以鸳鸯尾巴为支柱,延伸至整个钗子,看起来栩栩如生。

    她还是有些女儿家心思的,虽不懂什么男欢女爱,但她懂得瞧漂亮物件。

    卿无言了然于心,走向那铺子,拿起这支银钗,问:“老板,多少银子?”

    他也不问凤染秋喜不喜欢,应是喜欢的。

    小贩一天下来能来瞧的人多得是,但真要买的人极少,都嫌贵,识货的也不多,他瞥了一眼来人,问话的人也不是小姑娘小娘子,是个身上连配饰都极少的江湖人士,他便不冷不热地回:“买给娘子的吧,六两银子。”

    卿无言摸着钗子的手僵在钗头,他只腼腆一笑,小贩的话让他面热。

    凤染秋也不知这商贩是有何魅力,居然能让自家铁汉露出柔情一面,她的头也歪着,娘子是何物?

    无忧姑姑未曾道与她。

    “不是,六两银子拿好。”

    碎银放在了木桌上,商贩高兴,也从别处拿出了一只银戒,说是赠物。

    卿无言也不扭捏,就拿好戴在无名指上,想着能做个暗器,或是下毒的器具都是个好选择。

    主人笑颜渐增,却·还是不告诉凤染秋,娘子是何物,气得她将身子转过另一边,不去看卿无言。不告诉她,她便自己问南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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