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戈还不想停,他亲自挡在面前,染了血的半张脸,前所未有的凶恶,他对孟淮妴咬牙切齿道:“郡主都知道什么?”

    孟淮妴把刀扔到他脚边,优雅地理着衣袖,笑回:“不多,张大人勾结暗倡而已。”她看了眼赵戈,“这位,恐怕就是暗倡东家吧?”

    “张知府不是体虚吗?想来也不会是嫖客,若只是收受贿赂,本郡主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知府,考虑考虑弃暗投明?”

    张达确被说动一分,但心知赵戈不会放过自己,孟淮妴的话他也不敢信,终究未受挑拨:“郡主,你烧了圣上的画,又豢养暗卫,这些罪过,想必也不想让圣上得知吧?”

    “是啊,可你的罪过更大啊!”孟淮妴苦恼起来。

    “郡主才该好好考虑,是同归于尽,还是相安无事!”张达觉得自己要晕了,方才伤处没有被好好包扎,他得赶快去处理,放了话后,便往院外赶,同时命人封锁院落,把里头的人都监禁起来。

    孟淮妴眯眼看着紧闭的院门,此番作为逼出来的人手,应是那暗倡的所有武力了吧?

    没想到的是,这些暗倡竟然渗透得这么深,张知府的那些手下,竟然也都敢对她动手。

    赵戈眼中满是兴奋,没想到自己竟然拿下了孟淮妴,可惜还没杀了,他抱怨道:“你为何阻止?”

    张达低声道:“赵兄,等你把她的暗卫找出来杀了,她的死活,随你处置。”

    在那暗卫找到之前,孟淮妴就不能死。

    赵戈略一思索,道:“放出话去,说你和郡主出行遇到歹徒,被逼入落日山中躲藏,不知踪迹,兴许可以引出暗卫寻主。”

    张达觉得可行,问:“你还有人手围杀暗卫吗?”

    赵戈回头看了眼孟淮妴院落外的人,道:“精锐都在此处,但有三个嫖客有大高手之功,还有一个是近超,我会请他们出手。”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暗处一直有一人跟随偷听——是才换了日行衣的卫尚。

    他又回房中禀告方才所听之事。

    既然再无精锐,那就好办了,孟淮妴吩咐道:“你夜晚扮作那在外的暗卫,跑到落日山寻我,拖延时间至明日黄昏,务必把嫖客引到知府宅中!”

    四婢和谢歆都受了伤,现在在另一房中上药。卫尚几人方才打斗中看着也是受伤了,实则对方只是割破了身上的血包,现下没有损伤,还精力充沛,若对方没有更多人手,卫尚一人足以。

    暗一拿出一个本子,上面是他今早才去整理下来的,另三名暗卫审讯出来的嫖客名单,已有六十人。

    晏罹收好本子,道:“灰楼被称‘极乐馆’,东家就是今日那一脸狡诈的中年男,名赵戈。今日他们大胜,极乐馆应会更加猖獗,待夜晚前去,控制所有人,审讯后,再加上这些名单,恐怕不会有几条漏网之鱼了。”

    这段时间,看似是给张达的,实则也是孟淮妴这边,要通过抓到的几个大嫖客,逼问出更多的大嫖客,接着继续逼问,以获取最多的嫖客名单,防止有人逃脱。

    截至今日,被抓的大嫖客脑子里的信息,算是已经被榨干了,不能与外界联系的他们,也是不可能被迫隐瞒保人的。

    同时,逼出了赵戈的全部精锐,探明张达是否有底牌。

    接下来,该收网了。

    秦台府知府与暗倡勾结,其后若真无更大的鱼,那么那个毫无所觉的,东军将军府从二品东军副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要亲自去试一试。

    守着院子的,有两名近超高手。

    孟淮妴晏罹和拓火君三人,皆是近超,只要小心行事,应能完全不被发现,悄无声息地离开。

    现在,几人在商讨谁陪同前往。

    卫尚武功最高,本是最好的人选,但他今夜开始,需要在外扮作暗卫寻孟淮妴,并拖延四名嫖客——赵戈放出遇歹徒的消息后,身为暗卫,护主心切,不能出现得太迟,但在孟淮妴收网时机到达前,卫尚也不能拿下四名嫖客打草惊蛇,因此需要一直在外拖延。

    而院子被围,理当留一个近超与暗一一起守护,防止外头的人心生歹意想做些什么。

    这个留守的人,晏罹最合适,毕竟拓火君不是自己人,有危难之时逃跑之嫌。

    可随行保护孟淮妴同样重要,晏罹信不过这个连脸都不露的人。

    拓火君不管旁人质疑,盯着孟淮妴,道:“他与我武功一样,让我随行并无不妥。”

    孟淮妴已经想好,拍板道:“晏罹,你留下。”

    “不可,他万一……”

    孟淮妴抬手:“你忘了,我又不是真的只有这么几个人手,他要是敢出手,只会先死。”

    重刹楼楼主出行在外,自是一呼百应,岂会没有人手?

    晏罹知晓,可他转头看看,这位看不着脸的,是拓火门门主,他也不乏人手,之前杀入皇子府,不就见识过吗?

    拓火君蓦地轻笑一声:“你这位属下还真是好笑,都合作杀皇子了,竟然还怀疑我,不知是跟谁学的?”

    说晏罹好笑,眼睛却是看着孟淮妴的,孟淮妴的脸色微沉:“很好笑?”

    拓火君摇头:“任君差遣,郡主,你该信我。”

    孟淮妴走上前,看着他的面具,道:“摘了,我定然信你。”

    拓火君歪歪头:“郡主随意。”

    眼中似有笑意,却是如魔鬼的戏弄。

    “你不摘?”

    “我说了,郡主随意。”

    二人一个要自己摘,一个要对方摘。

    晏罹不满拓火君的固执,一把把自己的面具摘了,以行动鄙夷他的磨叽。

    拓火君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未受到影响。

    然而,这一举动却是引起孟淮妴的怀疑,她本也不是真要他摘面具,见第一次看到晏罹面容的拓火君视线毫无停顿,她也歪歪头,笑得如同鬼火飘荡:“拓火君,你露出破绽了呦~”

    也不知世上有没有可以改变脉象的东西,连穼屡次拒绝她,是否正是因为寿命短暂?

    拓火君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眨眼又泰然自若道:“郡主何意?”

    孟淮妴坐回桌边,撑着脑袋,面露欣赏:“你继续。”

    若是连穼,她愿意陪他玩。若不是,也有意思。

    拓火君却不依不饶,他走到面前,弯腰道:“郡主似乎一直怀疑我的身份,既然如此,为何不敢摘我的面具?”

    “呵——”

    孟淮妴眼睛微张,觉得好笑,不摘面具的是他,竟说成是她不敢了?

    “你真是,好会讲歪理。”

    “过奖,是郡主教得好。”

    “我何时教过你?”

    “郡主又起疑了?”

    “……”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二人对峙。

    在晏罹去开门之前,孟淮妴耳边听到一句:“我的面具,你随时可以摘。”

    她耳上微热,转眼却已不见拓火君。

    来人是春梨。

    他还是那副勾人的打扮,只神色不再魅惑。放下端来的茶水后,抬眼一看房中只有晏罹一个属下,不禁轻笑:“郡主豢养暗卫,我亦有所耳闻。”

    言下之意,是不必藏着掖着了。也是在试探她,一个豢养暗卫的官,究竟是不是好官。

    他没有完全相信孟淮妴,孟淮妴更不可能相信他,多的不说,只道:“若无人可用,我现在已死。”

    春梨默了默,道:“张达让我给郡主大人送茶水,可我主动要来勾引您,却是为了助您逃脱。”

    从称呼上,就能看出他朝向哪边。

    不过她都阶下囚了,张达还想让人来勾引?看来还是不死心,觉得拉她下水的办法最好。

    “哦?”孟淮妴挑眉看他,倒想知道此人怎么助她。

    春梨见她镇定,心中也有了力气,道:“这座宅子,本是一富商的,我在这里做了两年的下人。五年前,这宅子被张达买下——观家主神色,是不愿卖的,想来是被强行卖掉的。再后来,我被赵戈看到,要去做了暗倡……是以,我对宅中十分清楚。”

    他目露回忆,“在此院库房,家主为与人偷情,挖了一个密道,可通宅外,到一杂乱无人的小巷。”

    这还真是助力。

    也许是想看看郡主究竟有没有能耐,春梨只提帮助,不提求助,告知密道后便离开。

    为保万全,孟淮妴本想入夜后行动,但眼下有了密道,现在即可启程。

    两刻钟后,孟淮妴和拓火君已经离开张宅。

    东军副将军府离此地一百六十里,二人快马加鞭,戌正时分,即二十时,抵达。

    没有隐藏身份,但也没有过于暴露,二人是在翻过墙头后,被府兵发现。

    孟淮妴“啪”地打开枕骨扇,炫耀一般,在围过来的府兵面前展示道:“知道我是谁吗?”

    毕竟名声在外,有不少人见过她的画像,还有人听闻枕骨扇一事。画像虽是远不及真人,但这样大的眼睛却是少有,是个特点,加上美貌确实是生平仅见,当即也就认出身份。

    “绥匀郡主?”

    孟淮妴把鱼符亮出:“知道就好,快去,把你们元将军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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