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三人的奇怪举动被过往的行人指指点点,也不时议论纷纷。

    “哟,看这两个大男人,竟然欺负一个弱女子。啧啧啧。”

    “看,小姑娘的手好像还被绑着呢!”

    “害,真是可怜。”

    虽然这样说着,可却没有一人敢上前询问。

    傅翊成只是朝他们望了一眼,便都四散而去了。

    迟钝如小李子,却也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殿下,咱们要不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被人围观的感觉实在不好。

    傅翊成微微颔首,转而看向瑬念,神情是三分打趣,三分鄙夷。

    “弱女子?”

    瑬念被他这一看,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可不是么?”虽然胆寒,但气势不能输!

    瑬念挺起胸膛,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

    “看你们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有贼不去抓,反而跟我一个小女子拉拉扯扯。也得亏你们不是皇亲国戚,王侯公爵,否则传出去,岂不是要丢脸丢大发了?”

    小李子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束,而后跟傅翊成对视一眼,脱口而出的话顿时憋回去了。

    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两人换了一副寻常富户家才有的装束。却不想被这小女子一番调笑,着实让人恼火。

    瑬念见两人哑口无言,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傅翊成巡视一周,同小李子道:“天色不早了,先去寻个客栈住下。翌日再做打算。”

    小李子一边答应一边目光不断的在瑬念身上睃巡。

    “那这姑娘……”

    傅翊成淡淡道:“那自然是一起了。”

    瑬念不禁瞪大了眼睛,忙要阻止却来不及了。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已被傅翊成解开。

    终于,可以逃走了吗?

    瑬念这样想着。

    就在转身的一瞬,突然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

    “你……”瑬念再次目瞪狗呆。

    好卑鄙啊!

    傅翊成嘴角微扬,突然觉得戏耍面前这个小贼,也别有一番滋味。

    “走,去找客栈。”傅翊成拉着瑬念,与其说是拉着,不如说是拖着她走。

    小李子跟在傅翊成后面亦步亦趋,瑬念则了无生趣的被拖着走。

    她内心早已把傅翊成骂了一万遍了。当然一边的小李子也没有例外。

    她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只是她实在跑不了。大庭广众之下,要真是动起手来,肯定会惊动官府,到时候被抓住可就千年道行毁于一旦了。

    同福客栈在京都大大小小所有的客栈来说还是规模不小的。小李子先去找小二,预定了一间上房,而后一路小跑到傅翊成身边。

    “殿下,楼上还有一间上房,我看咱们就将就一晚。”

    还未等傅翊成说话,就听瑬念道:“就只剩一间了吗?”

    小李子点了点头。

    傅翊成沉吟片刻,作出决定。

    “吩咐小二多加一席被褥,咱们在地上将就一晚。”

    “啊?”小李子先是迟疑了一会,而后答应道,“是,我这就去办。”

    万万没想到傅翊成会这样说,这倒让瑬念对他心生了一丝好感。

    于是,打那之后,瑬念看傅翊成的眼神都变得几分柔情起来。

    这一夜,瑬念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有些恋床,跟伙伴们大通铺睡惯了,突然自己独占一张大床,还真是有些不习惯。陌生的被褥枕头,则更是让她心生防备。

    屋内烛火摇曳,那是为了防备瑬念逃跑而特地准备的。

    她走下床去看地上的两人。小李子是呼呼大睡,瑬念鄙夷的撇撇嘴。再看向一旁的傅翊成,借着昏暗的烛光,她这才仔细看清了他的面庞。

    很好看,确实是很好看。在瑬念留念众多花丛之后得出的结论。

    下颌有着圆润的线条,一点也不像之前遇到的惨绿少年那样瘦削。鼻梁高耸,让她有想摸上去的冲动。重点是他的一双星眸,加上剑眉,则很难不让人心动。话说回来,他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瑬念有些看痴了,竟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是要趁着夜黑风高逃跑的。

    她一拍脑袋,懊恼自己为色所迷。随即转身往门口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她越来越靠近逃生大门。就在她以为能逃之夭夭的时候,身后一双大手突然将自己拦腰抱住。

    瑬念惊呼一声,又怕被人看到这一幕,只好自己捂住了嘴巴。话说这里也没有别人,除了地上睡熟的小李子。

    瑬念脸颊通红,可来人的大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怎么,还想跑吗?”

    傅翊成细微的声音带着些许磁性,在耳边响起。

    她的脸更加烧了。

    生平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调戏。这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瑬念简直要暴走,用力掰开却是无果。

    “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瑬念用一种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冲他怒吼。

    这个人真的是很烦,又不是官差,凭什么管自己的事。而且就算是赏金猎人,又何必一直看管着自己,也不做下一步打算?这着实很让她费解。

    傅翊成没有答话,反而是将瑬念打横抱起来到了床边,将她重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时值初秋,天气逐渐转凉。他可不想后面带着一个病秧子赶路。傅翊成是这样的想法。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喂!”

    瑬念看着傅翊成给她掖好被角后离开,怎么喊他也不理睬,顿时有些郁闷。她挣扎着想起来,但是自己好像动不了了。

    啊呀呀呀呀!

    “江湖失传的点穴术,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会这个?”

    又挣扎了几下无果,她干脆躺平。

    傅翊成整理好被褥,重新躺下,轻飘飘的对床上的瑬念说了一句。

    “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只说了这么一句,他便翻了个身,继续去见周公。

    说是去见周公,可自从被刚才的小插曲打断之后,他就再没有睡意。

    就这么过了两个时辰,天光大亮。

    小李子是第一个醒的,因为他早已习惯了早起,匆匆忙忙去楼下打了一盆水伺候傅翊成梳洗。小二见他这般敬业,不禁揉揉睡眼,并向他投来一个大拇指表示尊敬。

    “殿下,我来伺候你梳洗吧!”小李子熟练的让人心疼。

    傅翊成也不矫揉造作,兀自梳洗。

    小李子忍不住朝着床上看了一眼,撇撇嘴道:“这小贼真懒,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

    傅翊成嘴角微扬,只有他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将擦干最后一滴水渍的毛巾递给小李子后,傅翊成迈着稳健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

    瑬念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的位置。这是很标准也是较为舒适的睡姿。

    傅翊成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额角弹了一下,戏谑道:“弱女子,该醒醒了。”

    “……”没动静。

    小李子闻言上前,好奇的问道:“殿下,她不会是……”

    傅翊成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探上她额头,这一探不要紧,生生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快,快请大夫!”

    意识到大事不好,小李子扔下盆子,匆忙推开大门下楼。路过的小二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风风火火的从身旁经过,心里纳闷这敬业的奴仆却是又要替他那主子做些什么了。

    好在医馆离客栈并不远,一听说有人病的不轻,立即就背着医箱来了。在小李子的带领下,大夫来到了客房。

    傅翊成给大夫让开一条路,大夫先是给瑬念号了号脉,只见脉象沉稳。又询问了几句后方才做出判断。

    “是了,这位姑娘是受了风寒,除此之外并无大碍,只要抓两服药,稍加调理便可。”

    听说只是风寒,并无其他大碍,傅翊成这才放下心来。

    大夫又看看面前这两个大男人,面露起了难色。

    “只是有一件事……”

    傅翊成道:“大夫您但说无妨!”

    “老夫看你们二位照顾这位姑娘并不方便,不知可有同行女子?”

    傅翊成听出了大夫的意思,于是开口道:“出来的匆忙,并不曾带的女眷。敢问大夫,这可如何是好?”

    大夫捻一把胡须,沉吟片刻道:“见你们二位出门在外,诸事不便。唉,也罢。那就老夫忍痛割爱,将我那徒弟暂时给你们使唤几天好了。”

    大夫说的徒弟,却是一位哑女,虽然不能说话,却生的清丽非常,天资聪颖,跟在老头儿身边已有十几个年头了。不仅在医术上小有成就,而且生的一双巧手,心思细腻。平时不仅帮着老头儿医治患病的乡亲,还不时做些女红,卖钱去贴补医馆开支。老头也特别器重她,将她收为入室弟子,继承他的衣钵。

    “说来也真是巧了,契儿刚从山上采药回来。老夫跟她说一下,她总会答应您二位,帮忙照顾那位姑娘的。”

    老头一边说一边领着傅翊成来到内室。

    “契儿,契儿!”

    老头唤了两声,只见珠帘后缓步走来一位曼妙女子,只是脸上遮挡着一层薄薄的白纱,只露出一双含情目来。

    见到老头儿,便赶紧上前,用一双略微粗糙的手不停的比划着什么。

    老头明白过来,随即指着一旁的傅翊成说道:“契儿,这位公子跟老夫前来,是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师傅有话请讲。”契儿用手势比划着。

    从始至终,都是老头在和她交谈,傅翊成只负责在老头询问他时才不时说几个字。

    在了解了来龙去脉后,契儿粲然一笑,了然于心,跟老头比划了几下,老头欣慰的点了点头后,她就往后宅去了。

    “大夫,她这是……”傅翊成不明白她为何要离开,连忙问老头。

    “哈哈哈,公子不必担忧,契儿只是去后宅收拾包裹以及要用的东西去了。放心吧,不会耽误医治公子的那位朋友的。”

    “朋友?!”傅翊成好像从来没说过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自己的朋友吧?他是从哪里推断出来的?

    “哦!是老夫说错了!该打该打!”老头一副看穿了的表情。

    很显然,他还是误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傅翊成也不打算深究,只静静在那里等待着。

    不消片刻,契儿背着行囊出来了。

    满满当当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的不知道是啥。傅翊成看着瘦削的肩膀上背着这么大个东西,不禁伸手想要去接,却被契儿灵活一躲给躲开了。

    傅翊成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老头解释道:“公子,契儿有些敏感,更何况这里面的东西,您还是不要碰的好,只怕会伤到公子您。”

    看老头一脸的高深莫测的模样,又看看契儿满脸防备,讪讪一笑道。

    “既如此,契儿姑娘请便。”

    老头又跟契儿单独嘱咐了几句,才放她离开。

    屋内,小李子守在一旁看着瑬念。从一开始的心焦,到现在的百无聊赖。嘴里不停嘀咕着怎么还不回来之类的话。

    正嘀咕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小李子赶紧上去开门,迎面却是太子殿下跟一个姑娘。

    小李子只见了契儿一面,便酥了半边身子。想来浣衣局的小翠跟她相比,也颇为逊色了些。

    直到傅翊成眼神微冷,干咳了一声,他才抽离出来。

    “殿下,她一直未醒转,我也不懂哪里出了问题。我可是一直看着她的……”

    小李子赶紧撇清关系,表示瑬念的现状跟自己无关。

    傅翊成了然于心,是他点了她的穴,所以她才不会动弹。

    契儿将包袱放在一旁,转而去看床上的人儿。傅翊成不着痕迹的给瑬念解了穴。

    契儿伸手去解瑬念的衣服,傅翊成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脸上的绯红一闪而过。

    背过身去,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出去暂避的好。

    契儿不会说话,交流起来很不方便。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

    终于,在她精心的照料下,瑬念一天好转似一天。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先是一脸怨念的看向傅翊成,神情好像在说:“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能有今天真的落魄吗?鄙视你!略略略!”

    而傅翊成在经历这一遭后,心有余悸,他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在半夜捉弄她,更不会私自给她点穴了。

    契儿给她系好最后一根衣带后,瑬念才意识到这些天来都是她在照顾自己,而自己还没跟她道过一声谢呢。

    于是一个骨碌跳下床,双手抱拳,说道:“姑娘,大恩不言谢!咱们山水有相逢,就此告辞!”

    说着顺势就要往外走去。

    该说不说,她现在的装束跟她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很不搭。

    契儿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暗自嘀咕,这姑娘怕不是有些不正常。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面上还是谦逊的福了福身。

    “去哪里?”傅翊成一如既往的拦住她去路。

    瑬念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退后几步,坐回床上。

    傅翊成吩咐小李子送走契儿,而他自己则准备跟面前这个弱女子好好交谈交谈。

    “好了,现在没有旁人,你该跟我解释解释了吗?”

    “解释什么?”瑬念装傻。

    “你叫什么名字,是何身份,你跟那些江洋大盗是何关系?”傅翊成目视前方,说出了他这几天来的疑问。

    瑬念撇撇嘴,心里编了个假名,随即便道:“我,我叫流年。是个……是个扒手,我不认识那些人。”

    傅翊成微掀嘴角,抛出两个字:“是吗?”语气中满是不信。

    瑬念腹诽: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那当然了,话说回来我用骗你吗?你这么聪明,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查的到吧!”瑬念猛的靠近他,“对了,你了解我了,我能不能也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傅翊成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下意识的侧目,只淡淡瞄了一眼瑬念,便再不出声。

    瑬念见他不理睬自己,干脆也别过脸去不理睬他。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傅翊成先打破了沉默。

    “我救了你。”

    “所以……”

    “为报答救命之恩,这都是你该做的。”

    “那还是你害得我感染风寒!”瑬念辩解。

    这倒是不错,傅翊成被堵的哑口无言。

    好吧,他承认,这次博弈,是他下风。

    一日清晨,傅翊成跟小李子还有瑬念,三人收拾收拾,退了客房。

    一行人走在路上,瑬念借口身体不适,见没人搭理她,于是就地蹲下。

    “喂!臭脸!我走了!”

    傅翊成脚步一顿,小李子在后面茫然的跟着,冷不防撞上了他的后背,他吃痛哎呦了一声。

    一转头,却见瑬念蹲在地上,手上捏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树枝,在那里画圈。

    傅翊成没好气的上前问道:“又怎么了?”

    小李子也跟了上去,朝她道:“喂,流年,你别太过分了!”

    本来自己今天就没来由的不爽,还被撞了一下,就更是没处发火了。可巧瑬念撞上了枪口。

    “你!”瑬念见跟他说不起来,转瞬就望向傅翊成,可怜巴巴道,“人家风寒刚好,身子不爽朗也是正常,怎的这么对人家呢?”

    虽然知道她在演戏,可傅翊成并不想拆穿她。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可比跟她在大街上撒泼耍赖重要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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