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身子一转，将她往旁边屋里一丢，带上门退出。凤卿云摔在草堆上，倒不算疼，用力抬起头，那男人已经来到她面前。
"相国大人，"他神色尚算和悦，"我方才想了想，仅凭一条逃生路，就放了皇妃和相国，似乎有些不划算。"
"哦，"她不动声色，"那你还想要什么？"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和聪明人说话确实省力气，"伸手将她扶正，扯了一堆枯草塞在她身后靠着，"我这么多人死在你手里，再加上你的一条命，我要一样东西。"
"凤府信物？"她笑问。
男人怔住，慢腾腾收回手，脸上的笑意消失。如狼的眼睛定在她面上，探寻着什么。
"我既知道你们是漠国人，又知你们与皇室相关，即便放行让你们回到漠国，之后难免不会向圣上进言，出兵征伐。"她淡淡说着，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你心里早有主意，必定不会放我活着回去，还不如趁杀我之前，多捞一些好处。"
"我在你手里，要别的不大可能，若能取得信物，今后通行天齐，畅达无阻，也不算一无用处。"
他眼里闪着光，仿佛捕捉到了有趣的猎物，一下下拍着掌："莫怪天齐昌盛，区区一个以色事人的相国也有这般胆识……"他起身大笑，"你说得不错，我没想过要让你活着，可是，我也不想让你死。"
"哦？"她挑眉一笑，"你竟真的想放过我？"
"本来没有，不过现在改主意了。"他低着头，容貌被一片阴影覆盖，但是眼眸深邃，如同刻画。"你是有胆有识之人，在那人身边是有用之臣，在我主上身边，一样可堪大用。"
凤卿云噙着笑，听他说着："若你能归我所用，今后荣华富贵、声名尊誉，享之不尽。我必定敬你尊你，不会如天齐皇帝那般，兄妹共侍，折辱于你。"
她慢慢沉下轻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意下如何？"
她低低一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既没答应，亦没拒绝。男子虽有不悦，却克制住，拔出短刃，将她身上绳索解开。
她软绵绵地靠在草堆上，他收回刀，一双手伸过来，像是抱婴儿那般掐住她腋下，将人提起放到一旁椅子上。她眼中有恼怒一闪而逝，两颊飞起薄晕，不自觉瞪他一眼，眼波流转，竟是动人至极。
他本没注意，可那一眼太过惹人，竟是不由自主地愣住。动作僵在一半处，掌下触感柔软温暖，靠得又近，隐隐觉得有一股暗香。
"你愣着做什么？!"她皱眉低斥，习惯性地拿出对待下属那一套。
他倒也不恼，将她搁在椅子上，归置好手脚，确定不会跌下来才摸着下巴道："既然凤相国要与我等一同回漠国，那凤小姐……"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神色一瞬间变得冷漠，"关于你们的身份，她一无所知。天齐女子遵从妇德女戒，一女不侍二夫，你若是碰了她，难保不会出事。"
"凤相国误会了，"他凑近她的脸，似笑非笑，"我对凤小姐，没动什么心思。"忽地啧啧两声，叹道："虽是一门兄妹，凤小姐容色俏丽，有如明珠耀眼，但与凤相比起来，还是逊色许多……"指尖抚上那道自己划下的伤口，忽然多了些懊恼，"凤相若生为女子，该是何等绝色倾城。"
她斜眼看他，神情不屑，但止不住面色嫣然如桃花。
"莫不是你有龙阳之癖？"
他一怔，大笑着收回手，一句话不说地往门外去了。直到确定他不会再折返，她长舒一口气，额上薄汗涔涔。
晚些时候他才回来，拿了些野果子来喂她吃，她尽数笑纳。凤卿月久不见她，也没有哭闹，安安静静地待着，连他都忍不住夸道："凤小姐处变不惊，莫非是凤家家风使然？"
凤卿云懒得应付，吃了东西，顾自闭眼养神。他自讨没趣，摸摸鼻子，也到一边养精蓄锐。
经过这许久，手脚不再软绵，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但体内真气不畅，无法运功，算是与废人无异。她有些沮丧，睁开眼，才发现天已全黑了。今夜无星无月，也没有火把，她什么都看不见。这样虚弱无用的时刻，真叫人难受。
耳畔有均匀的呼吸声，但她知道，他并没睡着。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打量她，如芒刺在背，根本无法忽视。
突地脚步声纷沓而来，他立刻起身，门被推开，出现的黑衣男子说了一通凤卿云听不懂的话，他回复几句，戴上蒙面布巾，快速上前拉起她，架着人往外走。黑暗中听见凤卿月的声音，似乎也被强行拉出来，她略略放下心。
几个人都是擅武的，夜里视物无碍，偏她武功尽失又有眼伤，除了周身一寸以外，其他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从茅屋里出来，在往山下走。
幸好没走多久就看到前方有火光，男子停住脚步，与手下说了一通才继续前行。凤卿云忍住刺目的光望去，几道颀长身影伫立在不远处，最前那道长身玉立，最是熟悉不过。
她眼睛一热，心里升起克制不住的喜悦。
架着她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头一低，嗤笑道："相国大人，你那一国之君的相好，是来救你，还是救你的妹妹呢？"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呼吸间都是男人身上微薄的汗味，热气几乎染了她全身，她低声道："你要安全出关，挟持我已足够，多了反而是累赘。"
他的笑声混合着风声竟没有模糊，"你放心，我不会动你那小妹妹的。"
说话间已然来到近前。
萧珏立在火光之下，身姿挺拔，目色黑沉，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身边除慕景外，还有几个侍卫，数匹宝马，俨然是送行的样子。
凤卿云等挟着自己的人停住后，微微挣了挣，半扶着对方的胳膊，靠自己的力气站直了。脚还是发软，但在众人面前倚在一个匪徒身上，实在太不像话。
"珏哥哥……"凤卿月高呼一声，挟着哭音。
萧珏没有看她，目光直直穿过夜色，落在凤卿云身侧的男子身上。
"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沿途防守已撤，今夜就可出尧州。"冷意森森，"人，也应该放了。"
凤卿月平静了些，隐忍地啜泣着。
男子笑道："多谢阁下。"他既知道凤卿月的身份，显然也明白萧珏是皇帝，却佯装不知，只当自己是个普通山贼。"只是前路漫漫，在下如何得知阁下没有布下陷阱、而是真心放我等离去？"
"那你要如何？"萧珏冷冷睨着他。"我亲自送你离开尧州，可好？"
"那倒不必，"他摇头，"若能有令夫人一路相陪，那是最好不过。"
"你别得寸进尺！"慕景急得上前瞪住他，"我们既答应放你离去，必然说到做到，你快放了我家主子！"
他大笑："你对你主子一片衷心，我自然相信，可要不要拦我，又不是你说了算。"望向萧珏，"这位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萧珏默了默，忽而颔首笑道："你说得不错，可我又怎么得知，你不会在途中暗害于我夫人？"
"相互不肯退让也不是办法……"男子笑了笑，仿佛不经意地偏头看了凤卿云一眼。他眼中又出现那种对待猎物时才会有的兴奋，她抿住唇瓣，努力忽视不舒服的感觉。
"我虽然不知阁下身份，但以阁下做派来瞧，定然比那个没用的太守高出许多。"他的笑很是刺人，"一是令夫人，二是天齐相国……这两个无论是谁，都能保我平安。"
"我愿放一人以示诚意，另一人待我等出了尧州关卡，也当放还。"
他手一抬，身后的手下上前捏住她的胳膊，刀锋比在脖颈间，将人推到火光之下。凤卿月闷哼几声，也被人以同样的方式推了出来。
慕景被吓得心胆欲裂，"主子！"
凤卿云面色白得像纸，胜在镇定如常，轻飘飘看了慕景一眼，他一震，慢慢定下心来。
感受到另一道目光，她侧过眼，对上萧珏。扯了扯嘴角，分明是想告诉他自己无事，可唇瓣干裂发痛，挤出的笑怕比哭还难看。
他眼中飞快涌起莫名的情绪，可是片刻顿住，看向离她不远处的那个人时，只剩下了疼惜。凤卿云忍着刀锋擦过肌肤的痛，略略偏过头。
凤卿月默默无声地立着，一张脸梨花带雨，似怯似怕，又似诀别。明明没有开口，但恍惚已将这世上所有伤别的话——说了过来。
"好，"萧珏忽然开口，"我答应你。"
"果然痛快！"男子笑道，"阁下这般爽利，我也不好再为难，便让阁下选择，这两人，放谁，留谁？"
凤卿云似乎明白了那人的用意，唇边勾出一抹笑，映在刀面上，稍稍发冷，稍稍发苦。
凤卿月抬眸，水光盈盈，唇边亦是一抹凄婉的笑。
"皇……"慕景几乎是哀求。
火把啦啦有声，她眼睛发疼，却不肯闭上，与所有人一样，将视线放在那人身上。
萧珏沉默片刻，抬首望向凤卿云，说得缓慢而清晰："我选凤大人。"
慕景一震，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狂喜。凤卿月呆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萧珏。
可那疏朗眉目，不是他，又是谁？
心中一拥而上的愤怒似海浪滔天，狂涛奔涌，快要将自己湮灭。她不甘地咬牙，转头怒目瞪向凤卿云，目中噬人的恨意却在看清那人的脸时凝住，转为疑惑。
她仍是静静立着，面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整个人几乎化成了透明，好像只要风一吹，就会随之远去。原先眼睛是亮的，凤眼潋滟，美得好像一幅画，但此刻那画里的风景逐一被暗色抹去，明亮的眸子变得暗淡。
好像一盏盏烛火，慢慢熄灭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而相国大人权倾朝野，救她一命，回报颇丰，阁下所选甚对。"他并不意外，"若是我，亦会如此做择。"
"那便放人。"萧珏已有了不耐，忍住不去看凤卿云的脸，杀气勃然，"你若失信，天涯海角，我必不放过。"
"好！"男子拍掌，"放了那位夫人。"
"你！"慕景一愣，脸色涨红，"要你放的是我家主子，你耳朵聋了吗？!"
萧珏抿住唇，简直与凤卿云方才的动作如出一辙。默了默，冷声道："你让我选，如今我选了，你却要反悔？"
"哈哈，"他挥退手下，直接握住凤卿云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我说让你选，却没说按照你选的来。"
几名黑衣人上前将准备好的马匹拉过来，他牵过其中一匹，将她推上马去，自己翻身而上，在她身后坐定。其他几人陆续上马，挟持凤卿月的男子收回刀，将人往前推了一步。
凤卿月尚且有些云里雾里，不过一得自由，毫不犹豫地向萧珏奔去。
男子一扯缰绳，往山下疾驰而去。
"相国大人，"他神色尚算和悦，"我方才想了想，仅凭一条逃生路，就放了皇妃和相国，似乎有些不划算。"
"哦，"她不动声色，"那你还想要什么？"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和聪明人说话确实省力气，"伸手将她扶正，扯了一堆枯草塞在她身后靠着，"我这么多人死在你手里，再加上你的一条命，我要一样东西。"
"凤府信物？"她笑问。
男人怔住，慢腾腾收回手，脸上的笑意消失。如狼的眼睛定在她面上，探寻着什么。
"我既知道你们是漠国人，又知你们与皇室相关，即便放行让你们回到漠国，之后难免不会向圣上进言，出兵征伐。"她淡淡说着，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你心里早有主意，必定不会放我活着回去，还不如趁杀我之前，多捞一些好处。"
"我在你手里，要别的不大可能，若能取得信物，今后通行天齐，畅达无阻，也不算一无用处。"
他眼里闪着光，仿佛捕捉到了有趣的猎物，一下下拍着掌："莫怪天齐昌盛，区区一个以色事人的相国也有这般胆识……"他起身大笑，"你说得不错，我没想过要让你活着，可是，我也不想让你死。"
"哦？"她挑眉一笑，"你竟真的想放过我？"
"本来没有，不过现在改主意了。"他低着头，容貌被一片阴影覆盖，但是眼眸深邃，如同刻画。"你是有胆有识之人，在那人身边是有用之臣，在我主上身边，一样可堪大用。"
凤卿云噙着笑，听他说着："若你能归我所用，今后荣华富贵、声名尊誉，享之不尽。我必定敬你尊你，不会如天齐皇帝那般，兄妹共侍，折辱于你。"
她慢慢沉下轻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意下如何？"
她低低一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既没答应，亦没拒绝。男子虽有不悦，却克制住，拔出短刃，将她身上绳索解开。
她软绵绵地靠在草堆上，他收回刀，一双手伸过来，像是抱婴儿那般掐住她腋下，将人提起放到一旁椅子上。她眼中有恼怒一闪而逝，两颊飞起薄晕，不自觉瞪他一眼，眼波流转，竟是动人至极。
他本没注意，可那一眼太过惹人，竟是不由自主地愣住。动作僵在一半处，掌下触感柔软温暖，靠得又近，隐隐觉得有一股暗香。
"你愣着做什么？!"她皱眉低斥，习惯性地拿出对待下属那一套。
他倒也不恼，将她搁在椅子上，归置好手脚，确定不会跌下来才摸着下巴道："既然凤相国要与我等一同回漠国，那凤小姐……"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神色一瞬间变得冷漠，"关于你们的身份，她一无所知。天齐女子遵从妇德女戒，一女不侍二夫，你若是碰了她，难保不会出事。"
"凤相国误会了，"他凑近她的脸，似笑非笑，"我对凤小姐，没动什么心思。"忽地啧啧两声，叹道："虽是一门兄妹，凤小姐容色俏丽，有如明珠耀眼，但与凤相比起来，还是逊色许多……"指尖抚上那道自己划下的伤口，忽然多了些懊恼，"凤相若生为女子，该是何等绝色倾城。"
她斜眼看他，神情不屑，但止不住面色嫣然如桃花。
"莫不是你有龙阳之癖？"
他一怔，大笑着收回手，一句话不说地往门外去了。直到确定他不会再折返，她长舒一口气，额上薄汗涔涔。
晚些时候他才回来，拿了些野果子来喂她吃，她尽数笑纳。凤卿月久不见她，也没有哭闹，安安静静地待着，连他都忍不住夸道："凤小姐处变不惊，莫非是凤家家风使然？"
凤卿云懒得应付，吃了东西，顾自闭眼养神。他自讨没趣，摸摸鼻子，也到一边养精蓄锐。
经过这许久，手脚不再软绵，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但体内真气不畅，无法运功，算是与废人无异。她有些沮丧，睁开眼，才发现天已全黑了。今夜无星无月，也没有火把，她什么都看不见。这样虚弱无用的时刻，真叫人难受。
耳畔有均匀的呼吸声，但她知道，他并没睡着。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打量她，如芒刺在背，根本无法忽视。
突地脚步声纷沓而来，他立刻起身，门被推开，出现的黑衣男子说了一通凤卿云听不懂的话，他回复几句，戴上蒙面布巾，快速上前拉起她，架着人往外走。黑暗中听见凤卿月的声音，似乎也被强行拉出来，她略略放下心。
几个人都是擅武的，夜里视物无碍，偏她武功尽失又有眼伤，除了周身一寸以外，其他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从茅屋里出来，在往山下走。
幸好没走多久就看到前方有火光，男子停住脚步，与手下说了一通才继续前行。凤卿云忍住刺目的光望去，几道颀长身影伫立在不远处，最前那道长身玉立，最是熟悉不过。
她眼睛一热，心里升起克制不住的喜悦。
架着她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头一低，嗤笑道："相国大人，你那一国之君的相好，是来救你，还是救你的妹妹呢？"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呼吸间都是男人身上微薄的汗味，热气几乎染了她全身，她低声道："你要安全出关，挟持我已足够，多了反而是累赘。"
他的笑声混合着风声竟没有模糊，"你放心，我不会动你那小妹妹的。"
说话间已然来到近前。
萧珏立在火光之下，身姿挺拔，目色黑沉，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身边除慕景外，还有几个侍卫，数匹宝马，俨然是送行的样子。
凤卿云等挟着自己的人停住后，微微挣了挣，半扶着对方的胳膊，靠自己的力气站直了。脚还是发软，但在众人面前倚在一个匪徒身上，实在太不像话。
"珏哥哥……"凤卿月高呼一声，挟着哭音。
萧珏没有看她，目光直直穿过夜色，落在凤卿云身侧的男子身上。
"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沿途防守已撤，今夜就可出尧州。"冷意森森，"人，也应该放了。"
凤卿月平静了些，隐忍地啜泣着。
男子笑道："多谢阁下。"他既知道凤卿月的身份，显然也明白萧珏是皇帝，却佯装不知，只当自己是个普通山贼。"只是前路漫漫，在下如何得知阁下没有布下陷阱、而是真心放我等离去？"
"那你要如何？"萧珏冷冷睨着他。"我亲自送你离开尧州，可好？"
"那倒不必，"他摇头，"若能有令夫人一路相陪，那是最好不过。"
"你别得寸进尺！"慕景急得上前瞪住他，"我们既答应放你离去，必然说到做到，你快放了我家主子！"
他大笑："你对你主子一片衷心，我自然相信，可要不要拦我，又不是你说了算。"望向萧珏，"这位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萧珏默了默，忽而颔首笑道："你说得不错，可我又怎么得知，你不会在途中暗害于我夫人？"
"相互不肯退让也不是办法……"男子笑了笑，仿佛不经意地偏头看了凤卿云一眼。他眼中又出现那种对待猎物时才会有的兴奋，她抿住唇瓣，努力忽视不舒服的感觉。
"我虽然不知阁下身份，但以阁下做派来瞧，定然比那个没用的太守高出许多。"他的笑很是刺人，"一是令夫人，二是天齐相国……这两个无论是谁，都能保我平安。"
"我愿放一人以示诚意，另一人待我等出了尧州关卡，也当放还。"
他手一抬，身后的手下上前捏住她的胳膊，刀锋比在脖颈间，将人推到火光之下。凤卿月闷哼几声，也被人以同样的方式推了出来。
慕景被吓得心胆欲裂，"主子！"
凤卿云面色白得像纸，胜在镇定如常，轻飘飘看了慕景一眼，他一震，慢慢定下心来。
感受到另一道目光，她侧过眼，对上萧珏。扯了扯嘴角，分明是想告诉他自己无事，可唇瓣干裂发痛，挤出的笑怕比哭还难看。
他眼中飞快涌起莫名的情绪，可是片刻顿住，看向离她不远处的那个人时，只剩下了疼惜。凤卿云忍着刀锋擦过肌肤的痛，略略偏过头。
凤卿月默默无声地立着，一张脸梨花带雨，似怯似怕，又似诀别。明明没有开口，但恍惚已将这世上所有伤别的话——说了过来。
"好，"萧珏忽然开口，"我答应你。"
"果然痛快！"男子笑道，"阁下这般爽利，我也不好再为难，便让阁下选择，这两人，放谁，留谁？"
凤卿云似乎明白了那人的用意，唇边勾出一抹笑，映在刀面上，稍稍发冷，稍稍发苦。
凤卿月抬眸，水光盈盈，唇边亦是一抹凄婉的笑。
"皇……"慕景几乎是哀求。
火把啦啦有声，她眼睛发疼，却不肯闭上，与所有人一样，将视线放在那人身上。
萧珏沉默片刻，抬首望向凤卿云，说得缓慢而清晰："我选凤大人。"
慕景一震，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狂喜。凤卿月呆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萧珏。
可那疏朗眉目，不是他，又是谁？
心中一拥而上的愤怒似海浪滔天，狂涛奔涌，快要将自己湮灭。她不甘地咬牙，转头怒目瞪向凤卿云，目中噬人的恨意却在看清那人的脸时凝住，转为疑惑。
她仍是静静立着，面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整个人几乎化成了透明，好像只要风一吹，就会随之远去。原先眼睛是亮的，凤眼潋滟，美得好像一幅画，但此刻那画里的风景逐一被暗色抹去，明亮的眸子变得暗淡。
好像一盏盏烛火，慢慢熄灭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而相国大人权倾朝野，救她一命，回报颇丰，阁下所选甚对。"他并不意外，"若是我，亦会如此做择。"
"那便放人。"萧珏已有了不耐，忍住不去看凤卿云的脸，杀气勃然，"你若失信，天涯海角，我必不放过。"
"好！"男子拍掌，"放了那位夫人。"
"你！"慕景一愣，脸色涨红，"要你放的是我家主子，你耳朵聋了吗？!"
萧珏抿住唇，简直与凤卿云方才的动作如出一辙。默了默，冷声道："你让我选，如今我选了，你却要反悔？"
"哈哈，"他挥退手下，直接握住凤卿云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我说让你选，却没说按照你选的来。"
几名黑衣人上前将准备好的马匹拉过来，他牵过其中一匹，将她推上马去，自己翻身而上，在她身后坐定。其他几人陆续上马，挟持凤卿月的男子收回刀，将人往前推了一步。
凤卿月尚且有些云里雾里，不过一得自由，毫不犹豫地向萧珏奔去。
男子一扯缰绳，往山下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