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
星历6588年，帝国太空领域
人数足有一个军团的帝国军队严阵以待，机甲兵冲锋在前，太空战舰在后，后勤有条不紊地正在运作，各方配合十分默契。
往常只能在虫族最前线才能见到的精锐部队，号称“帝国之刃”的宫廷军团，如今正荷枪实弹，将一艘小型单人巡航舰团团包围。
从远处望去，他们的目标如同巨人手中的玩偶，无害而渺小。但执行包围抓捕任务的众人却不敢松懈，他们的武器早已上膛，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紧机甲内的光幕，目光牢牢锁定住那宛若蝼蚁的巡航舰。
“你已经逃不掉了，请立即收起武器，帝国会看在您以往的功劳上从轻发落。我再重复一遍，请立即……”
后方指挥舰长官的声音在在场所有舰船、机甲内的传讯系统中响起。
声音也在巡航舰舱内飘荡。
忘记了……这舰船是她抢来的，属帝国编制，自然与其他军械共用同一个传讯系统。不过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在用这种老套而可笑的劝降发言……呵。
里面的人揉了揉额角，一把关掉广播。
无数条指令从她手中发出，流畅而迅速。巡航舰上装载的武器抬起、瞄准、蓄力，眨眼间就命中五架机甲，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饶是追击堵截到现在的众人看到后也不由得咋舌，她这可怕的驾驭力和掌控力完全不像是常年泡在实验室的文弱分子。计算精密准确，出手干脆利落，跟军中最顶尖的舵手比都不差什么。
她的这番攻击引发了小范围骚乱，军团似有所忌，不敢反击，只能四散躲避。
指挥官见状皱眉，抚着控制台的手指紧了紧。上面给的指令是尽量抓活的，但绝不允许她离开帝国领土，必要时候允许击毙。
现在这个结果看，对方明显是在进行不顾一切的自杀式袭击，属于可以击毙的范畴内，但……他总想试试……
几个副官看长官如此犹豫，一反往常干脆果断的性格，忍不住低头窃窃私语：
“我可从没见过菲克斯长官有这么为难的时候。”
“谁不是啊！你没听他的警告里还都带着尊称呢！”
“你说，对面的人会不会是菲克斯长官的旧识？”
“不知道，但菲克斯长官一向被称为铁面魔鬼，你忘了，五年前，他的养父瓦尔多以权谋私，还是他亲手把人抓获的。”
众人想起这事，不禁愈发好奇对方身份了。
对面那人在不久前刚把一整个帝国研究院都炸成了废墟，这在众位士兵眼里可比叛国罪还要严重得多。
有人想起她干的事，不禁咬牙切齿，朝外“啐”了一口：“真是个疯子。”
他们现在所用的顶尖装备、武器、系统无一不是出自帝国研究院。那里汇聚着帝国招揽的所有天才、鬼才，尤其近几十年的战略装备更新迭代极其迅速，更是将联邦远远甩在身后。
普通士兵就算没机会享用最新技术，但就凭那些天才们的头脑研究之快，他们换装备用来熟悉的时间都赶不上装备系统更新的速度。当时听到的新技术没过多久就会被上面淘汰，用在他们自己的武器机甲上。
要是没有了这些遥遥领先的器械技术，他们早就不知道在虫族战场上死过多少回了。
有人统计过，如今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里，半数以上是靠着帝国研究院应用的新技术活到了退役年龄，否则，他们本该是战死沙场的命运。
眼前这个疯子可是把研究院整个夷为了平地！里面庞大的器械、资料、数据全都化为乌有，甚至连最关键的几位研究员都死在那场爆炸里。
经此一难，帝国的机甲研究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重新起步。
她这行为相当于摧毁了所有帝国士兵心里的灯塔，让他们怎么能不恨。
几位副官正咬牙切齿地咒骂对方，菲克斯听到后心中却只有苦涩。
他是前帝国研究院负责人瓦尔多的养子，因此自然比旁人知晓更多内情。
他知道，她是帝国研究院的一员，是现今世界绝无仅有的天才。研究院近二十多年的研究体系都是围绕对面之人建立的，他们目前享用的先进技术也大半出自她之手。
也就是说，她掌握着研究院几乎所有的机密资料。不然换作其他随便一个人，以如今的信息存储技术，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将研究院的数据全盘毁掉。
只有她……只能是她……
他曾坚信，只要有她在，帝国就至少能辉煌数百年，她存在的时期，必是机甲高速发展迭代的时期，是虫族绝不可能跨越的一道壁垒阻隔。
他相信，即使他牺牲了，但只要她还在，虫族也绝不可能真正攻破联邦和帝国的大门，所以他在战场上就能不顾一切地去拼命。
他对她本人的了解并不多，养父不愿他频繁造访，他所执行的任务与她也并无太多交集。但她确确实实是他从军十多年来上阵杀敌时最安心的底气。
其他士兵也大致如此，只是他们心中的灯塔却是帝国研究院。
全国上下在有意无意的宣传下万众一心，团结之意空前强烈。
但从五年前瓦尔多案开始，那所有看似无比坚固的一切，似乎都随着他的死而慢慢崩解，宛如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将潘多拉的魔盒打开，让帝国逐渐奔向了不可控的未来……
直至现在的结局。
如今，她穷途末路，他却要站在她的对面与她为敌。可他怎么忍心亲手将他多年的支柱毁去！
双方陷入了僵局。
……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划破指挥舰上压抑窒息的氛围，一个虚影骤然出现。
“菲克斯，情况如何。”通讯对方是帝国首相，马奇鲁。
“抱歉，首相大人，她……不肯就范，还在负隅顽抗。”
“什么？！”
“菲克斯！你一个军团的兵力竟然拿不下一个无援的孤兵，你们宫廷军团是干什么吃的！”马奇鲁闻言登时大怒，“联邦已经得到消息，那位覃沐欢上将已经临近源界边境！她太难对付。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我不相信你一个堂堂帝国青级军官会看不清楚其中利害！”
“是！属下失职，甘愿领罚。”菲克斯低头致礼。
“眼下还有机会，我们是无法继续让她为己所用了，现在，立刻，马上将她就地处决！”马奇鲁的语气十分强硬
“是。”菲克斯回答的很快，只是眼神掩在低头的阴影里，不甚分明。
马奇鲁何等老辣，他并不相信菲克斯能像他回答的这般干脆。
想起刚收到的秘密情报，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嘴角微勾，微冷的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军官，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不要跟我耍心眼。就算古谚有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你，没有选择。我只给你最后半星时的时间用来解决她和清扫战场，可别让我失望啊……少将”
那最后两字声音极其轻淡，恍若雪花落地、蝶翼轻颤，似乎只是那人随口的一句低语呢喃。
“是，首相。”菲克斯仿佛没有听到，面色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哼。”马奇鲁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自顾自地切换了频道。
通讯中断后，菲克斯才惊觉后背生出一身冷汗。马奇鲁在威胁……不，这是试探。他并不确定真假，只是已经有所察觉……
现在……
在菲克斯踯躅的几个呼吸间，又有十几个机甲被击中。
……由不得他犹豫了。
时间越拖越久，不仅他要面临身份的怀疑和惩罚，完不成任务，他手下的其他士兵也会遭受无辜牺牲和日后马奇鲁的清洗，菲克斯咬牙，可那两字仿佛宇宙中最强力的胶粘剂，让他迟迟无法张嘴。
“发射！”指令瞬间传达各处
指挥官猛然向星图面板看去，神色仓皇
“不！！！”
这不是他下的令！
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
马！奇！鲁！
菲克斯攥拳，眼里满是阴鸷，身上多年浴血积累的杀意轰然散开，让他周围所有从马奇鲁通话起就在装鹌鹑的副官们都不由得呼吸一窒。
周围的武器早就蓄势待发，那些心怀愤怒、对内情一无所知的士兵们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象过无数次的命令。
幽寂昏暗的太空吞没了周遭的一切声音，众人只能看到无数枚DH-198型能量追踪弹划过上方的弧光。
她在舰内看见自己研制的武器向这边飞来，怒极反笑，抬手交连上信号范围内的所有传讯系统，说出了她自炸掉研究院后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我会看到，你们帝国覆灭的那一天！”
嘶哑的女声从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里传出，浓烈的恨夹杂着好像已经大仇得报的扭曲快意，让听到的所有军士都心下一凉。
随后，她和她所在的飞舰就一起被火焰舔舐吞没，消散在了星空里。
菲克斯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地跌坐在地板上，把头撇在一边，无力闭眼，不愿再看。
……
士兵们长舒了口气，面上都是笑容。
无人看见，在那火焰中心，周围空气被无数粒子碰撞出了无形的波动。她的身体瞬间被气化，但那高到极点的精神力波动竟没有消散，所发出的波纹还在此极端条件下与周围环境发生了同频共振。
空气被扭曲，空间在坍缩，时间不再向前。她懵懂的意识钻入奇点，不知所踪。
人数足有一个军团的帝国军队严阵以待，机甲兵冲锋在前，太空战舰在后，后勤有条不紊地正在运作，各方配合十分默契。
往常只能在虫族最前线才能见到的精锐部队，号称“帝国之刃”的宫廷军团，如今正荷枪实弹，将一艘小型单人巡航舰团团包围。
从远处望去，他们的目标如同巨人手中的玩偶，无害而渺小。但执行包围抓捕任务的众人却不敢松懈，他们的武器早已上膛，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紧机甲内的光幕，目光牢牢锁定住那宛若蝼蚁的巡航舰。
“你已经逃不掉了，请立即收起武器，帝国会看在您以往的功劳上从轻发落。我再重复一遍，请立即……”
后方指挥舰长官的声音在在场所有舰船、机甲内的传讯系统中响起。
声音也在巡航舰舱内飘荡。
忘记了……这舰船是她抢来的，属帝国编制，自然与其他军械共用同一个传讯系统。不过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在用这种老套而可笑的劝降发言……呵。
里面的人揉了揉额角，一把关掉广播。
无数条指令从她手中发出，流畅而迅速。巡航舰上装载的武器抬起、瞄准、蓄力，眨眼间就命中五架机甲，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饶是追击堵截到现在的众人看到后也不由得咋舌，她这可怕的驾驭力和掌控力完全不像是常年泡在实验室的文弱分子。计算精密准确，出手干脆利落，跟军中最顶尖的舵手比都不差什么。
她的这番攻击引发了小范围骚乱，军团似有所忌，不敢反击，只能四散躲避。
指挥官见状皱眉，抚着控制台的手指紧了紧。上面给的指令是尽量抓活的，但绝不允许她离开帝国领土，必要时候允许击毙。
现在这个结果看，对方明显是在进行不顾一切的自杀式袭击，属于可以击毙的范畴内，但……他总想试试……
几个副官看长官如此犹豫，一反往常干脆果断的性格，忍不住低头窃窃私语：
“我可从没见过菲克斯长官有这么为难的时候。”
“谁不是啊！你没听他的警告里还都带着尊称呢！”
“你说，对面的人会不会是菲克斯长官的旧识？”
“不知道，但菲克斯长官一向被称为铁面魔鬼，你忘了，五年前，他的养父瓦尔多以权谋私，还是他亲手把人抓获的。”
众人想起这事，不禁愈发好奇对方身份了。
对面那人在不久前刚把一整个帝国研究院都炸成了废墟，这在众位士兵眼里可比叛国罪还要严重得多。
有人想起她干的事，不禁咬牙切齿，朝外“啐”了一口：“真是个疯子。”
他们现在所用的顶尖装备、武器、系统无一不是出自帝国研究院。那里汇聚着帝国招揽的所有天才、鬼才，尤其近几十年的战略装备更新迭代极其迅速，更是将联邦远远甩在身后。
普通士兵就算没机会享用最新技术，但就凭那些天才们的头脑研究之快，他们换装备用来熟悉的时间都赶不上装备系统更新的速度。当时听到的新技术没过多久就会被上面淘汰，用在他们自己的武器机甲上。
要是没有了这些遥遥领先的器械技术，他们早就不知道在虫族战场上死过多少回了。
有人统计过，如今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里，半数以上是靠着帝国研究院应用的新技术活到了退役年龄，否则，他们本该是战死沙场的命运。
眼前这个疯子可是把研究院整个夷为了平地！里面庞大的器械、资料、数据全都化为乌有，甚至连最关键的几位研究员都死在那场爆炸里。
经此一难，帝国的机甲研究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重新起步。
她这行为相当于摧毁了所有帝国士兵心里的灯塔，让他们怎么能不恨。
几位副官正咬牙切齿地咒骂对方，菲克斯听到后心中却只有苦涩。
他是前帝国研究院负责人瓦尔多的养子，因此自然比旁人知晓更多内情。
他知道，她是帝国研究院的一员，是现今世界绝无仅有的天才。研究院近二十多年的研究体系都是围绕对面之人建立的，他们目前享用的先进技术也大半出自她之手。
也就是说，她掌握着研究院几乎所有的机密资料。不然换作其他随便一个人，以如今的信息存储技术，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将研究院的数据全盘毁掉。
只有她……只能是她……
他曾坚信，只要有她在，帝国就至少能辉煌数百年，她存在的时期，必是机甲高速发展迭代的时期，是虫族绝不可能跨越的一道壁垒阻隔。
他相信，即使他牺牲了，但只要她还在，虫族也绝不可能真正攻破联邦和帝国的大门，所以他在战场上就能不顾一切地去拼命。
他对她本人的了解并不多，养父不愿他频繁造访，他所执行的任务与她也并无太多交集。但她确确实实是他从军十多年来上阵杀敌时最安心的底气。
其他士兵也大致如此，只是他们心中的灯塔却是帝国研究院。
全国上下在有意无意的宣传下万众一心，团结之意空前强烈。
但从五年前瓦尔多案开始，那所有看似无比坚固的一切，似乎都随着他的死而慢慢崩解，宛如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将潘多拉的魔盒打开，让帝国逐渐奔向了不可控的未来……
直至现在的结局。
如今，她穷途末路，他却要站在她的对面与她为敌。可他怎么忍心亲手将他多年的支柱毁去！
双方陷入了僵局。
……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划破指挥舰上压抑窒息的氛围，一个虚影骤然出现。
“菲克斯，情况如何。”通讯对方是帝国首相，马奇鲁。
“抱歉，首相大人，她……不肯就范，还在负隅顽抗。”
“什么？！”
“菲克斯！你一个军团的兵力竟然拿不下一个无援的孤兵，你们宫廷军团是干什么吃的！”马奇鲁闻言登时大怒，“联邦已经得到消息，那位覃沐欢上将已经临近源界边境！她太难对付。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我不相信你一个堂堂帝国青级军官会看不清楚其中利害！”
“是！属下失职，甘愿领罚。”菲克斯低头致礼。
“眼下还有机会，我们是无法继续让她为己所用了，现在，立刻，马上将她就地处决！”马奇鲁的语气十分强硬
“是。”菲克斯回答的很快，只是眼神掩在低头的阴影里，不甚分明。
马奇鲁何等老辣，他并不相信菲克斯能像他回答的这般干脆。
想起刚收到的秘密情报，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嘴角微勾，微冷的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军官，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不要跟我耍心眼。就算古谚有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你，没有选择。我只给你最后半星时的时间用来解决她和清扫战场，可别让我失望啊……少将”
那最后两字声音极其轻淡，恍若雪花落地、蝶翼轻颤，似乎只是那人随口的一句低语呢喃。
“是，首相。”菲克斯仿佛没有听到，面色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哼。”马奇鲁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自顾自地切换了频道。
通讯中断后，菲克斯才惊觉后背生出一身冷汗。马奇鲁在威胁……不，这是试探。他并不确定真假，只是已经有所察觉……
现在……
在菲克斯踯躅的几个呼吸间，又有十几个机甲被击中。
……由不得他犹豫了。
时间越拖越久，不仅他要面临身份的怀疑和惩罚，完不成任务，他手下的其他士兵也会遭受无辜牺牲和日后马奇鲁的清洗，菲克斯咬牙，可那两字仿佛宇宙中最强力的胶粘剂，让他迟迟无法张嘴。
“发射！”指令瞬间传达各处
指挥官猛然向星图面板看去，神色仓皇
“不！！！”
这不是他下的令！
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
马！奇！鲁！
菲克斯攥拳，眼里满是阴鸷，身上多年浴血积累的杀意轰然散开，让他周围所有从马奇鲁通话起就在装鹌鹑的副官们都不由得呼吸一窒。
周围的武器早就蓄势待发，那些心怀愤怒、对内情一无所知的士兵们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象过无数次的命令。
幽寂昏暗的太空吞没了周遭的一切声音，众人只能看到无数枚DH-198型能量追踪弹划过上方的弧光。
她在舰内看见自己研制的武器向这边飞来，怒极反笑，抬手交连上信号范围内的所有传讯系统，说出了她自炸掉研究院后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我会看到，你们帝国覆灭的那一天！”
嘶哑的女声从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里传出，浓烈的恨夹杂着好像已经大仇得报的扭曲快意，让听到的所有军士都心下一凉。
随后，她和她所在的飞舰就一起被火焰舔舐吞没，消散在了星空里。
菲克斯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地跌坐在地板上，把头撇在一边，无力闭眼，不愿再看。
……
士兵们长舒了口气，面上都是笑容。
无人看见，在那火焰中心，周围空气被无数粒子碰撞出了无形的波动。她的身体瞬间被气化，但那高到极点的精神力波动竟没有消散，所发出的波纹还在此极端条件下与周围环境发生了同频共振。
空气被扭曲，空间在坍缩，时间不再向前。她懵懂的意识钻入奇点，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