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知鸢一踏入厢房,扑面而来的便是刺鼻的草药味,比医院的味道更浓烈。

    “谁?”耳边,男子低沉戒备的声音响起。

    颜知鸢随声望去,只见有一男子一袭白色锦袍,模样俊朗,温润如玉,谦谦公子。他坐于红木轮椅之上,俨然是双腿有疾。

    他的神色疲惫,眼圈红红的,好像哭过。

    根据原主的记忆,颜知鸢当即认出,这是西楚二皇子——睿王楚成睿。

    楚成睿同时也认出了她,眉头蹙起,一对乌黑的双眸迸射出了怒火,质问道:“你便是那个药堂之女?你为何要谋害若涵?”

    齐若涵,是睿王妃的名字。

    颜知鸢并不打算与他详细解释,因为手上的机器人对床上的齐若涵进行扫描后,在脑内发出了警告:【患者生命体征:15%。】

    “王爷,我没杀睿王妃!”颜知鸢立马朝齐若涵冲了过去,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边把脉,一边简明扼要道:“王妃中的是五毒蛇的蛇毒,毒性强烈,”必须立马安排洗胃,不然怕是熬不了多久了:“你放心,我能救她!”

    如此说着,她已经在心中让机器人安排洗胃所需工具。

    “放肆!”奈何,楚成睿护妻心切,只觉得颜知鸢鬼鬼祟祟不安好心,厉声呵斥:“太医都说没法救!就凭你个贱民?本王看你是来谋杀的!来人——”

    “时间紧迫,你还摇人!”颜知鸢直接拿起顾景初给的木根,将他敲晕了。

    “蜘蛛”小机器人已将洗胃的工具从研究室搬了出来。

    颜知鸢迅速将齐若涵扶到了床边,头倾斜,用毛巾放置在对方的颈肩后与颌下胸部。

    随后,她轻轻打开了对方的口腔,拉出舌头,将导管置入胃内,缓缓灌入洗胃液,利用虹吸作用将胃内的毒素慢慢引出……

    另一边。

    楚云肃刚离开邀月阁,便听得一声“有刺客”,追赶与厮杀声响起。

    随即,有一侍卫匆匆而来:“王爷不好了!那个贱民没在柴房,她跑了!”

    “什么?”楚云肃与其说愤怒,还不如说是震惊:“一群侍卫连个不会武功的贱民都看不住?都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去找!”

    邀月阁,厢房内,空气变得燥热。

    颜知鸢根据原主的记忆得知,这位睿王妃自小身体娇弱,药不离身,但却容貌倾城,温和贤惠,心底善良。

    原主一家在3年前刚搬来京城时,生意不好,是这位王妃一直照料他们的生意,这才让他们能得以在京城定居。

    于情于理,颜知鸢都不会让她死。

    经过反复灌洗,抽出的液体与洗胃液的色泽近乎相同,且无异味后,颜知鸢方才拔出导管,并开始用清水清洗患者的口腔。

    小机器人从旁协助,不断提示齐若涵已脱离危险,生命的各项体征正在慢慢恢复。

    颜知鸢忙完,将工具全部收入空间后,松了一口气,一回头,正好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她蓬头垢面,脸上尽是泥土与泪痕,再加上衣服破烂,残有血迹,乍看之下,跟个前来索命的女鬼一样。

    更要命的是,她凑近仔细一看,发现原主与现代的自己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这是偶然吗?

    不过这个问题光想没有意义,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关键。

    颜知鸢来到了楚成睿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腕把了一下脉,眉头蹙了蹙,而后又来到了他的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他大腿上的肌肉。

    “疼……”就在这时,楚成睿挠了挠隐隐作疼的后脑勺,醒了过来,一见颜知鸢跪在下方,震惊得瞪圆了双眸:“你你你干嘛!放肆!”

    “不要激动。”颜知鸢被他吼得耳朵疼,站起身来,道:“王爷的腿,我能治。”

    “你?”楚成睿明显不信,轻蔑道:“太医都说本王的腿已无药可救,就凭你?你比太医厉害?”

    “也许我真比太医厉害。”因为颜知鸢的身后是21世纪的最新科学仪器与凝聚了中华五千年的医学。她不卑不亢,指了指床上的齐若涵:“王妃我已经治好了。”

    “你还有脸提若涵?来人——”

    “咳……王……王爷……”就在楚成睿又要摇人之际,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

    精致的红木床上,虚弱的齐若涵缓缓睁开了双眸,那张苍白如纸却又轮廓精美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

    “若涵!”楚成睿瞬间绽放了惊喜,连忙转动轮椅飞奔过去:“若涵你醒了?没事吧?”

    “完全没事是不可能的。毕竟中毒了那么长时间。接下来要注意饮食,好好休息。”颜知鸢不解风情地抢答道:“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那什么……”

    在出去之时,她不忘提醒了一句:“王妃,我没毒杀你,记得证明我的清白。”

    颜知鸢关上门出来,便见楚云肃气势汹汹地带着一帮侍卫而来,嘴里不断咒骂着:“一个贱民能逃到哪里去,你们这帮废物居然找到现在都没找——诶?”

    “嗯?”颜知鸢可爱地一歪头。

    二人尴尬的目光在潮湿的空气中相遇。

    “贱民!”楚云肃的怒火“腾”的一声就上来了:“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拿下!”

    “是!”为首的侍卫将手中拖着的一个奴隶扔在了地上后,带头冲了上来。

    “小初?”颜知鸢当即认出那奴隶是顾景初。想来是他在引开侍卫时被抓到了吧。

    她灵活地躲过了为首侍卫的剑,焦灼地飞奔到了顾景初的身旁,发现对方又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满是刀伤,快要心疼死了:“小初你没事吧?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

    “咳……”顾景初的意识恍惚,一对生无可恋的黯淡双眸微微抬起,一见到颜知鸢,瞬间亮了:“您……您没事吧?有……受伤吗?”

    这个笨蛋,自己都这样了,怎么还想着关心我?颜知鸢的心融化成了一片:“我没——”

    “啊!”她的话音未落,便见上方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剑迅速刺来,吓得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小心。”耳边,极其轻微的声音响起。有一身躯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将小小一只的颜知鸢护在了身下。

    “小……小初?”顾景初满是伤痕,奄奄一息,自身难保。颜知鸢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躯因为剧痛而颤抖着,但他却依旧用身体挡在了她与刀剑之间。

    在这个陌生的古代,颜知鸢第一次体会到了温柔,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保护的感觉……

    “住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房门打开,楚成睿坐着轮椅出来。

    侍卫吓得连忙将刀收回,齐齐行礼:“参见王爷。”

    顾景初也挣扎着,将头恭敬地磕在了地上。

    “二皇兄,”楚云肃低头拱手后,关切道:“皇嫂如何了?二皇兄,就是这个贱民谋害皇嫂,本王正准备——”

    “五弟,”楚成睿突然打断了楚云肃的话:“若涵她,已经醒了。”

    “什!”楚云肃的耳朵一下子出现了幻听,那张挂上“节哀”二字的脸差点崩了:“这怎么可能?皇兄在开玩笑吧?”

    “哈哈哈,本王没有开玩笑。”楚成睿笑了笑,但眼角却是满是杀气,一个眼神看向楚云肃:“若涵已告知本王,杀害她的凶手并非颜姑娘,而是……另有其人。五弟能猜到对方是谁吗?”

    “皇兄果然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猜得到。”楚云肃面带笑意,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皇嫂没事就好。不过,是谁如此神通广大,能治好皇嫂?”

    “是这位颜姑娘。”伴随着楚成睿的话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颜知鸢的身上。

    颜知鸢压根没关心这帮人在说什么,心疼的目光落在顾景初的伤口上,想着:若是自己回家了,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刚刚为了她与王府的人作对,会不会被认为不忠,会不会被针对,会不会被处死?

    如果这孩子为了自己而死,颜知鸢会内疚一辈子的。

    “颜姑娘救了王妃一命,便是我们睿王府的恩人,”上方,楚成睿的声音传来:“可要什么奖励?”

    “奖励?要要要!”颜知鸢毫不犹豫,道:“我要顾景初!把这个奴隶送给我吧!”

    顾景初一愣,从地上抬起了头来,一对清澈的双眸眨巴眨巴,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充满了惊喜与期待。

    “奴隶?”楚成睿这才注意到颜知鸢身旁那个脏得跟条流浪狗一般的家伙,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管家林叔上前了一步,解释道:“王爷,这是府上的一个骑奴。”

    “骑奴?”楚成睿心想:怪不得本王没印象,合着是每天被本王踩在脚下的玩意儿。他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本王看这奴隶被打成这样,怕是没什么用了。若颜姑娘喜欢奴隶,本王再送你几个好的。”

    顾景初闪烁着的眸光又暗了下去,头绝望地低到了地上,就像碎了一般。

    颜知鸢那个心疼啊,连忙道:“不用,就他,挺好的。我只要他。”

    楚成睿没有在说什么了:“行吧。林叔,把那奴隶的卖身契给颜姑娘吧。”

    “是。”管家林叔很快取来了卖身契。

    颜知鸢伸手接过。

    “贱……贱奴顾景初,拜见主人。”顾景初调整了跪姿,虔诚地将头磕在了颜知鸢的脚边,心中泛起了一抹幸福。

    自己是何等荣幸,这位主人,初次见面,救了自己两次。

    一次是在柴房,一次是现在。

    颜知鸢心一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自己何等的荣幸,这个奴隶,初次见面,救了自己两次。

    一次是帮忙引开侍卫,一次是刚刚为自己挡刀。

    “那么,两位王爷,草民告辞了。”颜知鸢朝着两位高高在上的皇家人行礼后,便要起身。

    顾景初眼疾手快,连忙过来搀扶。奈何新伤加旧伤,又是流血过多,他一个不稳,反倒被颜知鸢扶住了。

    顾景初的全身瞬间被恐惧笼罩:“对……对不起主人,奴……”

    “你受伤太重。”颜知鸢关心道:“我扶着你好了。等到了家,我再给你治疗。”

    “主……”顾景初抿了抿嘴唇,头自卑地低了下去:“谢主人……”

    “颜姑娘,”楚成睿的眸光扫过楚云肃,道:“本王派人送你回去吧。”

    楚云肃的眸光深了深。

    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京城进入宵禁。

    马车一到仁义堂,一男子便冲了出来:“你个死丫头,让你去送个药,怎么到现在才回——”

    他话音未落,一见是睿王府的马车,一见颜知鸢全身破烂,还扶着一个更破烂的男人,愣住了,语气柔和了:“女儿,怎么回事儿?这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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