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勒涅没有回家。
跳桥有人拦着，那她跳河总行了吧。
特意离松涛桥远了些，塞勒涅从河岸一步步朝深水区走去，冰冷的河水已经到了胸前，水压挤着心脏，呼吸不受控制地加快，大脑逐渐缺氧，她张开双臂往后仰去，水从鼻腔进入肺部，体内像是被火灼烧一般。
“塞勒涅同学！”
耳膜进了水，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
一双有力温暖的手抓住她的手，塞勒涅被拉出水面时，死死闭着眼睛像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般生无可恋。
“这是溺水了吗？溺水需要心脏复苏加人工呼吸吧？”
五条悟戳了戳平躺在地的金发少女的脸，近距离观察对方，比玻璃都要剔透的肌肤，触感像水一般。
长相嘛，勉强和他这个大帅哥平起平坐吧，就是感觉她看谁都阴森森的。
想到这，五条悟搓了搓双臂。
不过，奇怪的是，她身上完全没有咒力，普通人身上都会有微弱的咒力。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对方，这种情况是天与咒缚吧。
“悟，太失礼了。”
夏油杰攥住五条悟捣乱的手，一时间也为难起来。
他们都只会祓除咒灵，急救措施学过是学过，但从未实践过。
“有了！杰，你不是有那只要亲亲的咒灵吗？让它来吧！”
五条悟简直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鼓掌，笑声张扬得意。
“噗——”
五条悟瞬间宕机，僵硬着脖子低头看去。
塞勒涅听到这家伙的馊主意时没办法再装死，索性把呛进肺里的水全吐出来。
至于吐到他脸上，当然是她故意的。
白发少年看不见毛孔的漂亮脸蛋上滴着透明的水珠，鼻梁上的圆片墨镜早已被摘下，那双苍蓝之瞳宛若天空倒映海面，极致澄澈的蓝，宝石亦不能与其争辉。
“变、态。”
塞勒涅平静直视着对方，一字一顿。
“老子变态？！明明你更像吧！而且比鬼还要阴森！”
白发少年瞬间炸毛，像猫一般伸出锋利的爪子就要扑过来挠她。
所以啊，真讨厌猫，还是狗狗可爱。
但是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呢？
连续两次浸泡在河里，她自然而然地发起了高烧。
发烧的话，只要不管就能死掉吧。
但那两个dk显然不愿让她如愿，尤其是那个白毛吵着闹着要送她回家，还说什么要贴心照顾她。
啊，是为了报复吧。
回到家一进门，月光照入屋内，趴在地上恹恹的柴犬瞬间扑到塞勒涅身上，伸出舌头想要舔她的手背。
塞勒涅蹲下身，神色温柔地抚摸狗头。
“不能舔哦，我身上太脏了。”
五条悟瞳孔震惊，双手作喇叭状小声问一旁的夏油杰，“杰，你的老同学是有人格分裂吗？”
话音刚落，柴犬猛地扑向五条悟，凶狠地朝他汪汪叫。
五条悟被柴犬逼到墙角，朝挚友投去求救的目光。
他大喊道：“杰！你快把这只臭狗赶走！”
夏油杰摊摊手，“悟打开无下限不就好了。”
塞勒涅没再管后面鸡飞狗跳的场景，回到卧室冲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后换上干净的睡衣就躺进被窝。
“叩叩——”
敲门声响起，她不做理会。
“失礼了。”
塞勒涅望着天花板放空大脑，大脑晕晕乎乎，像是在无限膨胀，意识却很清醒，周围的动静悉数进入耳中。
“发烧的话需要通风吧。”
夏油杰打开了窗，夜风凉凉带来一丝沁爽。
“不对！”
五条悟用被子不顾塞勒涅阴森的目光把她裹成了蚕蛹，随即关上窗。
“老头子说了发烧就要盖紧被子，出汗了才能好。”
“汪——！”
五条悟像被刺猬刺到一般瞬间跳开，柴犬跳上了床，用头亲昵地蹭了蹭塞勒涅的脸。
少女挣脱被子的束缚，动作轻柔地抱住了柴犬，金色圈圈眼弯成月牙，唇边的笑意温柔。
“它叫什么名字？”
夏油杰一手拿着过来路上买的退烧药，另一手递过温热的水给对方。塞勒涅没抗拒，接过药用水服下。
柴犬则转而蹭了蹭夏油杰的手心，夏油杰顺手撸着狗头。
五条悟站得远远的，还不忘控诉夏油杰，“杰！你这只偷腥猫！”
“柴犬。”塞勒涅道。
夏油杰撸狗的手一顿，正疑惑着，就听对方一本正经道：“它就叫柴犬。”
“噗”一声很轻的笑音，夏油杰握拳掩唇闷声笑着，他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某种意义上来说，塞勒涅同学算是他的幼驯染。
初见塞勒涅是在小学一年级，当时一年级的课程已经到了第二个学期，塞勒涅就是那时候转来的。
夏油杰小时候是众所周知的“怪小孩”，在别人眼里，他总是和空气说话，很少与同学交流。
炎热夏日，微风吹起教室的窗帘，窗外的大树枝繁叶茂，一片绿叶飘进了教室，在头顶风扇的吹动下，飘出优美的弧度。
那是风的形状。
教室喧闹，夏油杰的注意力都放在那片树叶上。
风停，叶落。
一个存在于童话书中的女孩跟着班主任走进教室，浅金色的长发绑成麻花辫，长相柔和精致，金色的圈圈眼仿若深不见底的漩涡，肌肤瓷白胜雪，身上传来淡淡的橙花香。
能闻到橙花香是因为她坐在教室中唯一的空位上，也就是夏油杰的旁边。
她的名字叫塞勒涅，自我介绍时，班主任说她和月亮女神同名。
她是外国人吗？
为什么眼睛是金色的圈圈眼？
睫毛好长啊。
看、看过来了！
夏油杰绷紧了身体，眼睛呆呆地望着女孩，她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一整节课夏油杰如坐针毡，下课后，塞勒涅的座位被围得水泄不通，同学们很是兴奋地问各种问题。
塞勒涅一一解答，什么表情也没有。
刚开始，夏油杰很紧张，第一次有人能和他做这么久的同桌，看见他和空气说话时也没有投来异样的眼光。
但很快他察觉到塞勒涅对待一切的目光毫无变化，仿佛在她眼里万物都如灰尘。
小学时光眨眼过去，升上初中，夏油杰决定融入人群试试。
很幸运，他和之前的小学同桌成为了初中同学。
塞勒涅经过一个假期身高抽条了不少，更漂亮了，一入学就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
她的作风从小学时的不在意变成不搭理，包括夏油杰。
久而久之，塞勒涅在他人口中变成了“花瓶”、“不理人的怪胎”。
与之相反，夏油杰交到不少朋友，是出了名的人缘好加大帅哥。
偶尔夏油杰听到骂塞勒涅的那些话，都会悄咪咪地用咒灵把那些人吓一跳。
他不会忘记，班主任说塞勒涅同学是月神，才不是怪胎。
变故发生在初二的一节体育课。
因为挑战了一只比之前所有咒灵都要强的咒灵，夏油杰累得连续好几天都没合眼，趁着体育课在器材室里铺垫子小憩。
夜色朦胧，器材室内月光如水透过窗户。
夏油杰脸上痒痒的，睁眼时，身边多了一个人。
浅金色的发丝扫在他的脸颊，柔软细腻。
心脏扑通扑腾如雷鼓，他想要拉开距离，腰间紧紧环着一双手。
器材室的风扇破旧，扇叶吹出的风时大时小，也能安抚着夏油杰腾升的烫意。
窗外夜雪纷飞，是冬季的初雪。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将身上少女的手臂轻轻放到垫子上，关掉风扇，室内变得安静无比，只能听见呼吸声和外面的风雪声。
少女睡颜不安，秀气的眉毛紧蹙，瓷白的脸上绯红，呼吸间喷洒出微重的热气。
夏油杰心中暗道失礼了，抬手覆上她的额头，掌心下很是滚烫。
果然发烧了。
他将制服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随即想要打开器材室，扭动几下门都打不开，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他手放进裤兜，拿出手机。
或许是因为这场大雪，手机显示没有信号。
他在器材室里翻找许久，终于在旮旯角找到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他扭开瓶盖，将水送到塞勒涅唇边。
昏迷的少女，呆滞的他。
人晕着呢，怎么喂水啊？
夏油杰轻轻拍拍塞勒涅的肩膀，柔声呼唤道：“塞勒涅同学？”
塞勒涅眉心更紧，不见醒过来的征兆，像是陷入梦魇，她嘴唇翕合，很小声地念着什么。
声音微弱宛若蚊蚁，夏油杰清晰地听见她在说：
“救救我……”
*
升入高专，夏油杰有意和从前的同学断了联系，除了塞勒涅。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对方的任何联系方式。
直到今夜执行紧急任务，夏油杰远远就在人群中看见那抹身影，金发少女裹着大衣身形单薄，全身湿答答的，神情冷淡一如从前。
她长高了，比之前更瘦了。
同时一股奇怪的情绪蔓延心间，塞勒涅同学还记得他吗？
虽然他现在变化是有点大，但他们认识了八年肯定记得吧？
旧友重逢的喜悦刚升起就被泼了一桶冷水。
他和对方打招呼时，她眼中流露出明显的陌生，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夏油杰意识到了这点还是保持微笑，又是一桶冷水泼下。
塞勒涅同学是来自杀的。
她经历了什么？
五条悟让他追上去看看，无端地，他想起那天在器材室听到的那句话。
——救救我。
时间回到现在。
楼上塞勒涅抱着柴犬玩，夏油杰和五条悟则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五条悟大剌剌靠在沙发靠枕上，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拆开糖纸送入口中。
“杰，我说啊，我们能救的只有做好被救准备的人。你这位老同学已经是下定决心去死了，救了这次，下次呢？”
“不是我说啊，身体的病很容易治。”五条悟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心病却难医。”
夏油杰一怔，唇角微勾，语气欣慰，道：“虽然不像悟会说出来的话，但又在意料中是怎么回事？”
“老子就是富有大智慧。”五条悟得意地哼一声，就差叉腰大喊。
“不过你提醒我了，悟，谢了。”
夏油杰弯起双眸，起身拍了拍挚友的肩，往楼上走去。
五条悟挠了挠脸，他提醒什么了？
不管了，这说明他真的很富有大智慧啊哈哈哈哈哈……
塞勒涅卧室的门虚掩着，夏油杰还是叩门才进。
少女闭眼趴在柴犬背上，呼吸均匀，在他推门而入一瞬睁眼。
“还不走？”塞勒涅懒洋洋问道。
她想起来了这个怪刘海是谁，她这一世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有个人围在她身边。
由于之前从未在意过，她也是在记忆的旮旯角里才翻出来这个存在。
不得不说对方的变化还是有些大的，以前夏油杰留着短发，没有戴耳扩，没有怪刘海，也没有穿奇奇怪怪的制服。
夏油杰拿了张凳子放在床前坐下，与那双金色的圈圈眼对视，他扬唇笑道：“塞勒涅同学再试着活三个月试试吧，如果这三个月内你还是没能改变那种想法的话，我不会再拦你。”
“不答应的话你是要赖上我吗？”
塞勒涅一下又一下地轻揉狗头，定定凝视微笑着的黑发少年，他身后就像有狐狸尾巴一样甩了几下。
加上一条，除了猫，狐狸也很讨厌，还是狗狗最棒。
夏油杰眨了眨眼，深紫色的眼眸像紫罗兰般静谧美丽。
“是保护。”
他顿了顿，补充道：“唔，还是寸步不离那种。”
塞勒涅毫不怀疑夏油杰干得出来。
想了想，她颔首道：“我答应你。”
谁说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呢，这又不是强制遵守的恶魔契约。
少女神情惬意地露出一抹微笑，仿佛初春融化的雪水，花瓣轻柔地随着水流浮漂。
这抹笑意转瞬即逝，仿佛是夏油杰的错觉。
一个暗戳戳立下了必须遵守的束缚。
一个以为不是恶魔契约可以不用遵守。
跳桥有人拦着，那她跳河总行了吧。
特意离松涛桥远了些，塞勒涅从河岸一步步朝深水区走去，冰冷的河水已经到了胸前，水压挤着心脏，呼吸不受控制地加快，大脑逐渐缺氧，她张开双臂往后仰去，水从鼻腔进入肺部，体内像是被火灼烧一般。
“塞勒涅同学！”
耳膜进了水，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
一双有力温暖的手抓住她的手，塞勒涅被拉出水面时，死死闭着眼睛像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般生无可恋。
“这是溺水了吗？溺水需要心脏复苏加人工呼吸吧？”
五条悟戳了戳平躺在地的金发少女的脸，近距离观察对方，比玻璃都要剔透的肌肤，触感像水一般。
长相嘛，勉强和他这个大帅哥平起平坐吧，就是感觉她看谁都阴森森的。
想到这，五条悟搓了搓双臂。
不过，奇怪的是，她身上完全没有咒力，普通人身上都会有微弱的咒力。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对方，这种情况是天与咒缚吧。
“悟，太失礼了。”
夏油杰攥住五条悟捣乱的手，一时间也为难起来。
他们都只会祓除咒灵，急救措施学过是学过，但从未实践过。
“有了！杰，你不是有那只要亲亲的咒灵吗？让它来吧！”
五条悟简直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鼓掌，笑声张扬得意。
“噗——”
五条悟瞬间宕机，僵硬着脖子低头看去。
塞勒涅听到这家伙的馊主意时没办法再装死，索性把呛进肺里的水全吐出来。
至于吐到他脸上，当然是她故意的。
白发少年看不见毛孔的漂亮脸蛋上滴着透明的水珠，鼻梁上的圆片墨镜早已被摘下，那双苍蓝之瞳宛若天空倒映海面，极致澄澈的蓝，宝石亦不能与其争辉。
“变、态。”
塞勒涅平静直视着对方，一字一顿。
“老子变态？！明明你更像吧！而且比鬼还要阴森！”
白发少年瞬间炸毛，像猫一般伸出锋利的爪子就要扑过来挠她。
所以啊，真讨厌猫，还是狗狗可爱。
但是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呢？
连续两次浸泡在河里，她自然而然地发起了高烧。
发烧的话，只要不管就能死掉吧。
但那两个dk显然不愿让她如愿，尤其是那个白毛吵着闹着要送她回家，还说什么要贴心照顾她。
啊，是为了报复吧。
回到家一进门，月光照入屋内，趴在地上恹恹的柴犬瞬间扑到塞勒涅身上，伸出舌头想要舔她的手背。
塞勒涅蹲下身，神色温柔地抚摸狗头。
“不能舔哦，我身上太脏了。”
五条悟瞳孔震惊，双手作喇叭状小声问一旁的夏油杰，“杰，你的老同学是有人格分裂吗？”
话音刚落，柴犬猛地扑向五条悟，凶狠地朝他汪汪叫。
五条悟被柴犬逼到墙角，朝挚友投去求救的目光。
他大喊道：“杰！你快把这只臭狗赶走！”
夏油杰摊摊手，“悟打开无下限不就好了。”
塞勒涅没再管后面鸡飞狗跳的场景，回到卧室冲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后换上干净的睡衣就躺进被窝。
“叩叩——”
敲门声响起，她不做理会。
“失礼了。”
塞勒涅望着天花板放空大脑，大脑晕晕乎乎，像是在无限膨胀，意识却很清醒，周围的动静悉数进入耳中。
“发烧的话需要通风吧。”
夏油杰打开了窗，夜风凉凉带来一丝沁爽。
“不对！”
五条悟用被子不顾塞勒涅阴森的目光把她裹成了蚕蛹，随即关上窗。
“老头子说了发烧就要盖紧被子，出汗了才能好。”
“汪——！”
五条悟像被刺猬刺到一般瞬间跳开，柴犬跳上了床，用头亲昵地蹭了蹭塞勒涅的脸。
少女挣脱被子的束缚，动作轻柔地抱住了柴犬，金色圈圈眼弯成月牙，唇边的笑意温柔。
“它叫什么名字？”
夏油杰一手拿着过来路上买的退烧药，另一手递过温热的水给对方。塞勒涅没抗拒，接过药用水服下。
柴犬则转而蹭了蹭夏油杰的手心，夏油杰顺手撸着狗头。
五条悟站得远远的，还不忘控诉夏油杰，“杰！你这只偷腥猫！”
“柴犬。”塞勒涅道。
夏油杰撸狗的手一顿，正疑惑着，就听对方一本正经道：“它就叫柴犬。”
“噗”一声很轻的笑音，夏油杰握拳掩唇闷声笑着，他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某种意义上来说，塞勒涅同学算是他的幼驯染。
初见塞勒涅是在小学一年级，当时一年级的课程已经到了第二个学期，塞勒涅就是那时候转来的。
夏油杰小时候是众所周知的“怪小孩”，在别人眼里，他总是和空气说话，很少与同学交流。
炎热夏日，微风吹起教室的窗帘，窗外的大树枝繁叶茂，一片绿叶飘进了教室，在头顶风扇的吹动下，飘出优美的弧度。
那是风的形状。
教室喧闹，夏油杰的注意力都放在那片树叶上。
风停，叶落。
一个存在于童话书中的女孩跟着班主任走进教室，浅金色的长发绑成麻花辫，长相柔和精致，金色的圈圈眼仿若深不见底的漩涡，肌肤瓷白胜雪，身上传来淡淡的橙花香。
能闻到橙花香是因为她坐在教室中唯一的空位上，也就是夏油杰的旁边。
她的名字叫塞勒涅，自我介绍时，班主任说她和月亮女神同名。
她是外国人吗？
为什么眼睛是金色的圈圈眼？
睫毛好长啊。
看、看过来了！
夏油杰绷紧了身体，眼睛呆呆地望着女孩，她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一整节课夏油杰如坐针毡，下课后，塞勒涅的座位被围得水泄不通，同学们很是兴奋地问各种问题。
塞勒涅一一解答，什么表情也没有。
刚开始，夏油杰很紧张，第一次有人能和他做这么久的同桌，看见他和空气说话时也没有投来异样的眼光。
但很快他察觉到塞勒涅对待一切的目光毫无变化，仿佛在她眼里万物都如灰尘。
小学时光眨眼过去，升上初中，夏油杰决定融入人群试试。
很幸运，他和之前的小学同桌成为了初中同学。
塞勒涅经过一个假期身高抽条了不少，更漂亮了，一入学就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
她的作风从小学时的不在意变成不搭理，包括夏油杰。
久而久之，塞勒涅在他人口中变成了“花瓶”、“不理人的怪胎”。
与之相反，夏油杰交到不少朋友，是出了名的人缘好加大帅哥。
偶尔夏油杰听到骂塞勒涅的那些话，都会悄咪咪地用咒灵把那些人吓一跳。
他不会忘记，班主任说塞勒涅同学是月神，才不是怪胎。
变故发生在初二的一节体育课。
因为挑战了一只比之前所有咒灵都要强的咒灵，夏油杰累得连续好几天都没合眼，趁着体育课在器材室里铺垫子小憩。
夜色朦胧，器材室内月光如水透过窗户。
夏油杰脸上痒痒的，睁眼时，身边多了一个人。
浅金色的发丝扫在他的脸颊，柔软细腻。
心脏扑通扑腾如雷鼓，他想要拉开距离，腰间紧紧环着一双手。
器材室的风扇破旧，扇叶吹出的风时大时小，也能安抚着夏油杰腾升的烫意。
窗外夜雪纷飞，是冬季的初雪。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将身上少女的手臂轻轻放到垫子上，关掉风扇，室内变得安静无比，只能听见呼吸声和外面的风雪声。
少女睡颜不安，秀气的眉毛紧蹙，瓷白的脸上绯红，呼吸间喷洒出微重的热气。
夏油杰心中暗道失礼了，抬手覆上她的额头，掌心下很是滚烫。
果然发烧了。
他将制服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随即想要打开器材室，扭动几下门都打不开，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他手放进裤兜，拿出手机。
或许是因为这场大雪，手机显示没有信号。
他在器材室里翻找许久，终于在旮旯角找到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他扭开瓶盖，将水送到塞勒涅唇边。
昏迷的少女，呆滞的他。
人晕着呢，怎么喂水啊？
夏油杰轻轻拍拍塞勒涅的肩膀，柔声呼唤道：“塞勒涅同学？”
塞勒涅眉心更紧，不见醒过来的征兆，像是陷入梦魇，她嘴唇翕合，很小声地念着什么。
声音微弱宛若蚊蚁，夏油杰清晰地听见她在说：
“救救我……”
*
升入高专，夏油杰有意和从前的同学断了联系，除了塞勒涅。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对方的任何联系方式。
直到今夜执行紧急任务，夏油杰远远就在人群中看见那抹身影，金发少女裹着大衣身形单薄，全身湿答答的，神情冷淡一如从前。
她长高了，比之前更瘦了。
同时一股奇怪的情绪蔓延心间，塞勒涅同学还记得他吗？
虽然他现在变化是有点大，但他们认识了八年肯定记得吧？
旧友重逢的喜悦刚升起就被泼了一桶冷水。
他和对方打招呼时，她眼中流露出明显的陌生，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夏油杰意识到了这点还是保持微笑，又是一桶冷水泼下。
塞勒涅同学是来自杀的。
她经历了什么？
五条悟让他追上去看看，无端地，他想起那天在器材室听到的那句话。
——救救我。
时间回到现在。
楼上塞勒涅抱着柴犬玩，夏油杰和五条悟则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五条悟大剌剌靠在沙发靠枕上，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拆开糖纸送入口中。
“杰，我说啊，我们能救的只有做好被救准备的人。你这位老同学已经是下定决心去死了，救了这次，下次呢？”
“不是我说啊，身体的病很容易治。”五条悟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心病却难医。”
夏油杰一怔，唇角微勾，语气欣慰，道：“虽然不像悟会说出来的话，但又在意料中是怎么回事？”
“老子就是富有大智慧。”五条悟得意地哼一声，就差叉腰大喊。
“不过你提醒我了，悟，谢了。”
夏油杰弯起双眸，起身拍了拍挚友的肩，往楼上走去。
五条悟挠了挠脸，他提醒什么了？
不管了，这说明他真的很富有大智慧啊哈哈哈哈哈……
塞勒涅卧室的门虚掩着，夏油杰还是叩门才进。
少女闭眼趴在柴犬背上，呼吸均匀，在他推门而入一瞬睁眼。
“还不走？”塞勒涅懒洋洋问道。
她想起来了这个怪刘海是谁，她这一世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有个人围在她身边。
由于之前从未在意过，她也是在记忆的旮旯角里才翻出来这个存在。
不得不说对方的变化还是有些大的，以前夏油杰留着短发，没有戴耳扩，没有怪刘海，也没有穿奇奇怪怪的制服。
夏油杰拿了张凳子放在床前坐下，与那双金色的圈圈眼对视，他扬唇笑道：“塞勒涅同学再试着活三个月试试吧，如果这三个月内你还是没能改变那种想法的话，我不会再拦你。”
“不答应的话你是要赖上我吗？”
塞勒涅一下又一下地轻揉狗头，定定凝视微笑着的黑发少年，他身后就像有狐狸尾巴一样甩了几下。
加上一条，除了猫，狐狸也很讨厌，还是狗狗最棒。
夏油杰眨了眨眼，深紫色的眼眸像紫罗兰般静谧美丽。
“是保护。”
他顿了顿，补充道：“唔，还是寸步不离那种。”
塞勒涅毫不怀疑夏油杰干得出来。
想了想，她颔首道：“我答应你。”
谁说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呢，这又不是强制遵守的恶魔契约。
少女神情惬意地露出一抹微笑，仿佛初春融化的雪水，花瓣轻柔地随着水流浮漂。
这抹笑意转瞬即逝，仿佛是夏油杰的错觉。
一个暗戳戳立下了必须遵守的束缚。
一个以为不是恶魔契约可以不用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