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井梧早已变了脸色，他还没来得拦在两人之间，挡住何处归放肆的目光，对方就已经收回了视线，走到窗户旁。
“如此，我是否已经没有嫌疑？”何处归推开窗户，午后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变得更加耀眼，从窗□□进来，不知胜过摇曳的烛火多少倍，连尸体的味道都减轻了不少。
他在窗台上揉捏着积雪，搓成一个雪团，让它在双手之间融化。残雪带着尸体上的味道化为一滴滴水珠，在掌根和指尖扑簌落下。
“我要切实的证据。”和煦闻着冷风送来的冰雪的味道，手指在下唇点了点，“不如这样，你听命于我，我让你参与到案子里，自证清白。”
何处归从腰间抽出手帕，擦干双手，“我有拒绝的资格吗？”
和煦微笑：“你有拒绝的理由吗？我可是诚意十足。”她敲了敲身后的门框，“为了庆贺何观主加入我们的队伍，我请你到外面吃。”
下了四天的雪终于停了。房顶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层，有勤劳的年轻小伙三窜两窜登上房顶，伸长手臂扫雪。松散的雪噗噗下落，房檐下有穿的厚实的大娘在阳光下闲散的聊天，不注意雪落在了后脖领，招起了一连串叉着腰的训斥。小伙子在房顶上挠头，冻得通红的脸堆起一个求饶的笑容。
隔壁绣花的姑娘透过窗户看到，被寒风吹得干裂的脸庞噗嗤一笑，小伙子脸更红了。
和煦嗅着烧饼刚出炉的麦香，看着平凡的交往和互动，在血腥的案子里久违的伸了个懒腰。
阳光，微风，笑容，是人世间最有价值的东西。
“大人要我听命，总要告诉我详细的前因后果吧。”何处归拢了拢袖子，吐出口白气，被阳光晒的浅色的眼瞳微微收缩。
和煦刻意走在雪堆上，蓝色的冬靴在厚实的雪堆里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我知道的和并不你多多少。”
“大人因为安阳公主失踪而来，血案的凶手应是与此事有关。”何处归配合她放慢脚步，“容我猜一猜，凶手就是和公主一起失踪的护卫。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大人放着公主的下落不管，独独盯着这桩案子。”
和煦拍手赞扬道：“何观主真不愧是一观之主，这脑子转的就是快。凶手正是安阳公主的侍卫队队长。”
“以大人对他的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只寥寥几面，并无深交。”和煦回想了在京中时关于卜东风的见闻，回答道：“他武艺高强，为人老实肯干，在军中声望不错。但为人孤僻，没有亲友家人，也没有听说和谁关系比较好。”
二人正说着，街道上来往人群的叫卖声和吆喝声忽然被喧闹掩盖。和煦和何处归转头望去，一匹黑色骏马如狂风般驰骋而来，一路横冲直撞，带翻了几个摊铺，引来了一路怒骂和惊呼。
骏马向两人冲来，和煦拉住何处归向一旁躲去，不想前方走来一个女子，看到飞驰而来的马匹吓得尖叫出声跌坐在原地。怒马发出嘶嘶的吼叫，上半身高高扬起，两蹄在空中折射出沉重的光泽，眼看女子就要被踩踏在马蹄之下！
和煦将何处归拉到安全处，一转身已到了女子身旁，拉住后衣领，使巧劲向后一甩，将她从马蹄下拉开。她的袖中飞出一截白布，迅速打了个活结，向前一抛，白布便像长了眼睛般笔直的射出，稳稳地套在了马脖子上。
那马梗着脖子，鼻孔里嘶嘶的喷出柱状气体，四蹄奋力向地面踏去，扬起阵阵积雪。和煦并不使蛮力与牲畜抗衡，她手腕一抖，白布顺着马的身体缠绕住它的四条腿。她看准了店铺前的一根粗大的木桩，将白布的另一端绕过木柱，使力一扯，白布陡然收紧。
黑马长嘶一声，四条腿再维持不住平衡，轰的倒地，震起片片浮雪。
和煦将白布系紧在木桩上，这才松了力道，只觉得手脚酸软，热气从后背蒸腾。
人群逐渐围拢过来，都夸赞说姑娘武艺高强。和煦忙做羞涩状低头微笑，正对上何处归蹲在摔倒的马前。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相对，放在唇边。和煦耳朵微动，捕捉到一个奇怪的响哨，似昆虫嗡鸣，又比之尖利，却并不刺耳。还在挣扎的马匹突然不动，双目从猩红的暴怒变得温顺，甚至有泪水顺着眼眶留了下来，将雪地打湿出几个浅浅的洞。
和煦走到马旁，摸了摸变得驯顺的马，真气一震，束缚马蹄的白布碎成片片碎布。马四蹄跪地，起身后抖抖身体，将浮雪从鬃毛上抖落，用头顶蹭了蹭和煦的脸。
和煦抚摸着马背，手背碰到马鞍边缘，随意的瞥了一眼。只一眼，她的脸色便陡然凝重。
马鞍上面刻着一只翠鸟，细长嘴巴，身躯略长，尾巴向上翘起，两只细爪抓着一只长蛇。仔细看去，长蛇的头赫然是一只虎头。
这是安阳公主的图案！
安阳公主爱鸟，越是颜色娇艳的鸟越喜欢，以至于她的用具、衣服，甚至护卫和家仆的着装用度都刻着她喜爱的翠鸟。而虎头，只有侍卫队长才有资格使用。
翠鸟和虎头在一起，这是卜东风的坐骑！
“这位姑娘……”
娇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循声望去，是刚刚那位在马蹄下的女子。因为惊魂未定，她的眼眶里还噙着泪水，双颊的惨白仍未褪去，连胭脂都遮掩不住。原本整洁的发髻有些许碎发散落，虽显凌乱，但配着她的瓜子脸和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多的是楚楚可怜的娇憨。
她福了福身，对和煦道：“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和煦双手背在身后，坦然接受。
女子道：“奴家姓刘，名莺莺。姑娘高姓？”
“姓？”和煦微微睁大双眼，好像她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她无意识的扣了几下手心，才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菇娘高义。”刘莺莺再拜，“救命之恩莺莺无以为报，只是今日着实不巧，有约在身。姑娘若有日到归梦楼，千万记得寻我。我好备酒设宴，略表酬谢。”
说罢，人影如扶风般远去。许是事情真的很急，几步之间，就不见人影。
“归梦楼？”和煦转头看向何处归，示意他解释。
梦魂归未得，唯以乐华章。
这便是归梦楼，在安北县可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里不是青楼楚馆，女子只以歌舞娱人，轻易不以色事人。如此一来，归梦楼得了风雅之名，安北城的达官显贵皆以受到归梦楼的歌女邀约为荣，缠头之资更是高达万钱。
“我听闻，归梦楼于三个月前新来了一位江南歌女，歌喉如清晨的黄莺，婉转风流，引得万千子弟趋之若鹜，想必便是这位刘莺莺姑娘。”
只是不知这么一位当红歌姬，为何独身一人在此行走。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他们要考虑的事。
何处归拍了拍马的屁股，“这位高义的大人，你的这顿饭恐怕要推后了。”
和煦茫然的转头看他，又看向悠闲的向前走的马，恍然大悟。
“如此，我是否已经没有嫌疑？”何处归推开窗户，午后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变得更加耀眼，从窗□□进来，不知胜过摇曳的烛火多少倍，连尸体的味道都减轻了不少。
他在窗台上揉捏着积雪，搓成一个雪团，让它在双手之间融化。残雪带着尸体上的味道化为一滴滴水珠，在掌根和指尖扑簌落下。
“我要切实的证据。”和煦闻着冷风送来的冰雪的味道，手指在下唇点了点，“不如这样，你听命于我，我让你参与到案子里，自证清白。”
何处归从腰间抽出手帕，擦干双手，“我有拒绝的资格吗？”
和煦微笑：“你有拒绝的理由吗？我可是诚意十足。”她敲了敲身后的门框，“为了庆贺何观主加入我们的队伍，我请你到外面吃。”
下了四天的雪终于停了。房顶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层，有勤劳的年轻小伙三窜两窜登上房顶，伸长手臂扫雪。松散的雪噗噗下落，房檐下有穿的厚实的大娘在阳光下闲散的聊天，不注意雪落在了后脖领，招起了一连串叉着腰的训斥。小伙子在房顶上挠头，冻得通红的脸堆起一个求饶的笑容。
隔壁绣花的姑娘透过窗户看到，被寒风吹得干裂的脸庞噗嗤一笑，小伙子脸更红了。
和煦嗅着烧饼刚出炉的麦香，看着平凡的交往和互动，在血腥的案子里久违的伸了个懒腰。
阳光，微风，笑容，是人世间最有价值的东西。
“大人要我听命，总要告诉我详细的前因后果吧。”何处归拢了拢袖子，吐出口白气，被阳光晒的浅色的眼瞳微微收缩。
和煦刻意走在雪堆上，蓝色的冬靴在厚实的雪堆里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我知道的和并不你多多少。”
“大人因为安阳公主失踪而来，血案的凶手应是与此事有关。”何处归配合她放慢脚步，“容我猜一猜，凶手就是和公主一起失踪的护卫。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大人放着公主的下落不管，独独盯着这桩案子。”
和煦拍手赞扬道：“何观主真不愧是一观之主，这脑子转的就是快。凶手正是安阳公主的侍卫队队长。”
“以大人对他的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只寥寥几面，并无深交。”和煦回想了在京中时关于卜东风的见闻，回答道：“他武艺高强，为人老实肯干，在军中声望不错。但为人孤僻，没有亲友家人，也没有听说和谁关系比较好。”
二人正说着，街道上来往人群的叫卖声和吆喝声忽然被喧闹掩盖。和煦和何处归转头望去，一匹黑色骏马如狂风般驰骋而来，一路横冲直撞，带翻了几个摊铺，引来了一路怒骂和惊呼。
骏马向两人冲来，和煦拉住何处归向一旁躲去，不想前方走来一个女子，看到飞驰而来的马匹吓得尖叫出声跌坐在原地。怒马发出嘶嘶的吼叫，上半身高高扬起，两蹄在空中折射出沉重的光泽，眼看女子就要被踩踏在马蹄之下！
和煦将何处归拉到安全处，一转身已到了女子身旁，拉住后衣领，使巧劲向后一甩，将她从马蹄下拉开。她的袖中飞出一截白布，迅速打了个活结，向前一抛，白布便像长了眼睛般笔直的射出，稳稳地套在了马脖子上。
那马梗着脖子，鼻孔里嘶嘶的喷出柱状气体，四蹄奋力向地面踏去，扬起阵阵积雪。和煦并不使蛮力与牲畜抗衡，她手腕一抖，白布顺着马的身体缠绕住它的四条腿。她看准了店铺前的一根粗大的木桩，将白布的另一端绕过木柱，使力一扯，白布陡然收紧。
黑马长嘶一声，四条腿再维持不住平衡，轰的倒地，震起片片浮雪。
和煦将白布系紧在木桩上，这才松了力道，只觉得手脚酸软，热气从后背蒸腾。
人群逐渐围拢过来，都夸赞说姑娘武艺高强。和煦忙做羞涩状低头微笑，正对上何处归蹲在摔倒的马前。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相对，放在唇边。和煦耳朵微动，捕捉到一个奇怪的响哨，似昆虫嗡鸣，又比之尖利，却并不刺耳。还在挣扎的马匹突然不动，双目从猩红的暴怒变得温顺，甚至有泪水顺着眼眶留了下来，将雪地打湿出几个浅浅的洞。
和煦走到马旁，摸了摸变得驯顺的马，真气一震，束缚马蹄的白布碎成片片碎布。马四蹄跪地，起身后抖抖身体，将浮雪从鬃毛上抖落，用头顶蹭了蹭和煦的脸。
和煦抚摸着马背，手背碰到马鞍边缘，随意的瞥了一眼。只一眼，她的脸色便陡然凝重。
马鞍上面刻着一只翠鸟，细长嘴巴，身躯略长，尾巴向上翘起，两只细爪抓着一只长蛇。仔细看去，长蛇的头赫然是一只虎头。
这是安阳公主的图案！
安阳公主爱鸟，越是颜色娇艳的鸟越喜欢，以至于她的用具、衣服，甚至护卫和家仆的着装用度都刻着她喜爱的翠鸟。而虎头，只有侍卫队长才有资格使用。
翠鸟和虎头在一起，这是卜东风的坐骑！
“这位姑娘……”
娇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循声望去，是刚刚那位在马蹄下的女子。因为惊魂未定，她的眼眶里还噙着泪水，双颊的惨白仍未褪去，连胭脂都遮掩不住。原本整洁的发髻有些许碎发散落，虽显凌乱，但配着她的瓜子脸和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多的是楚楚可怜的娇憨。
她福了福身，对和煦道：“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和煦双手背在身后，坦然接受。
女子道：“奴家姓刘，名莺莺。姑娘高姓？”
“姓？”和煦微微睁大双眼，好像她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她无意识的扣了几下手心，才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菇娘高义。”刘莺莺再拜，“救命之恩莺莺无以为报，只是今日着实不巧，有约在身。姑娘若有日到归梦楼，千万记得寻我。我好备酒设宴，略表酬谢。”
说罢，人影如扶风般远去。许是事情真的很急，几步之间，就不见人影。
“归梦楼？”和煦转头看向何处归，示意他解释。
梦魂归未得，唯以乐华章。
这便是归梦楼，在安北县可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里不是青楼楚馆，女子只以歌舞娱人，轻易不以色事人。如此一来，归梦楼得了风雅之名，安北城的达官显贵皆以受到归梦楼的歌女邀约为荣，缠头之资更是高达万钱。
“我听闻，归梦楼于三个月前新来了一位江南歌女，歌喉如清晨的黄莺，婉转风流，引得万千子弟趋之若鹜，想必便是这位刘莺莺姑娘。”
只是不知这么一位当红歌姬，为何独身一人在此行走。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他们要考虑的事。
何处归拍了拍马的屁股，“这位高义的大人，你的这顿饭恐怕要推后了。”
和煦茫然的转头看他，又看向悠闲的向前走的马，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