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琳达觉得自从接下路西法?晨星这个患者以后，她的生活就变得格外多彩起来。
在短短的几年间，她见识了真正的神祇，真正的天使，真正的恶魔；她曾为一位天使，一只恶魔，还有魔鬼本人做过心理咨询；然后被万物之母烤了个半死，并且留下了蛮大的心理阴影。
现在，在她居家养伤时，某位魔鬼直接闯进了她家里，想让她为他的感情生活再提一些建议。当然，魔鬼带来了礼物，很多礼物，希望以此作为交换，并且再次不动声色地表达歉意。
看来不履行一下心理咨询师的职责，魔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琳达暗想。
“好吧，不过在我们开始之前，我想跟你说明白，路西法，我是不会答应你前两天希望我做的事的。”
路西法不自在地耸耸肩：“那件事已经解决了。”
哦，不。
“你自己把它们砍下来了，是吗？”琳达扶额。当然，当然他会这么做，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路西法?晨星的想法，更别提只是“做事前多想想”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劝了。
路西法坐在了琳达对面的椅子上，显得有些颓唐。琳达注意到他小心翼翼地不让背部靠在椅子上。
“是啊，而且砍了不止一次。”路西法郁闷地道，“它们又长回来两次，今天上午我刚刚把最新长出来的那对砍掉——我甚至不能待在光之吧顶楼！不然那里会变成血淋淋的一片，警探会以为那里是作案现场什么的。”他抓了抓头发，抬头向天花板咒骂了一句，“烦人的控制狂。”
琳达咽了口唾沫，她感觉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路西法，你要明白，”她谨慎地道，“你这样的行为属于自我伤害，而自我伤害只会对你自己有伤害，对事情的解决没有任何帮助。”
“我绝对不能让我父亲胜出。”路西法嘟哝道，“不聊这个了，医生。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
琳达的手机响了，而路西法则愤怒地咕哝了一声打住话头。
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名称是“克洛伊”。
路西法愤怒的咕哝声停止了。
“你想让我接这个电话吗?”琳达问道，鉴于路西法刚才说他自己很久都没有回光之吧了，这通电话除了是日常慰问琳达身体情况的，还有可能是询问路西法动向的。
路西法没说话。
“那我就先挂了。”琳达拿起电话。
“等……等等，医生，”路西法制止她，“实际上，警探要跟你说的很可能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重要的事’。”他深吸一口气，“你接电话吧，医生。”
“需要我开扬声器吗?”
路西法摇头，“如果你允许我听的话，我这样也能听见。我能听你们聊天的内容吗，琳达?”
“可以，”琳达猛地又想起来自己面前坐着的不是个普通的人类，“所以你的听力很好.……我能问下有多好吗?”
“我相信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一会儿讨论，“路西法紧张地指了指电话，“电话的接听时间快结束了。”
果不其然，在日常的慰问结束后，克洛伊问到了路西法，而后者正在一旁的沙发上紧张地咬着手指。
“据我所知，他还在洛杉矶，”琳达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魔鬼，”你不用担心，克洛伊。”
“那就好，”电话那头的克洛伊像是舒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想再发现他又一次拒绝沟通，然后跑去拉斯维加斯了。”
“实际上，克洛伊——”琳达正想说路西法此时就在这里，但当她看向路西法时，后者正拼命地用嘴型告诉她“不要跟警探说我在这里”，并且用脸上的表情加上了感叹号。
好吧，这两人之间肯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路西法做大部分事情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琳达迅速改口，“只不过有时他做事的确欠考虑。”
路西法噘了下嘴看向别处。
“所以你知道什么对不对?”克洛伊的声音突然充满了希望，“我知道你要遵守医患关系条例什么的，但是，你知不知道最近他有自残行为!”
接着，像是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太稳定，克洛伊顿了顿，显得有些低落，“我本来想要和他谈一谈这件事，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谈起。我对他的过去基本上一无所知，所以我想，琳达，你是他的心理咨询师，你能不能帮帮他？或者……你能不能给我一些能帮到他的信息？”
看来这就是问题的根源了，琳达想。
她又一次瞥眼向路西法看去，但后者只是坐在沙发上，眼神平静，看到琳达询问的眼神以后，他只是耸了耸肩，之后用手轻轻扶住额头，不再有任何表示。这一系列动作代表着他很不安。
克洛伊还在电话那一头期待地等着琳达。
克洛伊本来就不是一个会轻易开口求别人的人，琳达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表现出哪怕一点点不情愿，克洛伊一定会立马退后几步，转而自己去调查路西法的身世之谜。
这两个人一个是一个劲儿的往后躲，一个是在目前为止并不正确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两个人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在这条路上可能一辈子都碰不见。
她应该在路西法那里收上两份钱，琳达赌气般想道，这属于情侣双人咨询，附带撮合工作。
话虽如此，琳达知道自己仍旧要谨慎行事，这对之间的关系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两人之间的结可能一句话就能解开，但两人之间的线也可能不慎被一句话剪断。
“克洛伊，”琳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着冷静，“首先，你所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我和路西法正在寻找方法解决问题，”她深吸一口气，“不管你看到的场景有多么糟糕——我知道那真的很让人难受——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如果路西法面临某种他无法解决的难题，需要警方介入时，我一定会和你沟通的。”
克洛伊没说话，琳达能够感到她沉默背后的纠结与不信任。现在是克洛伊对事态的判断与对琳达的认知打架的时刻。如果前者赢了，路西法就麻烦了；如果后者赢了，事态会平息一段时间。
但就依克洛伊这种什么事都要挖掘到底的性格，就算现在琳达把她哄住了，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事情就又会变得紧张起来。路西法给自己身份前筑起的那座大坝已经裂开了，再怎么修修补补，水也会渗过去。
这件事需要解决，而非拖延。
解决方式是什么？路西法和克洛伊需要面对面谈谈。
谈什么？谈真话。
怎么让两人谈？靠琳达。
琳达转向路西法，后者眼神只和她的眼神碰了一下，就立马弹开了。
“你为什么不给路西法打电话呢？”琳达建议道。
“打电话……现在？”克洛伊有些犹疑。
路西法瞪大眼睛对上琳达的目光，张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琳达回答道，“这件事从我的角度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克洛伊，你没必要担心路西法的人身安全，但是你也说过害怕他又一次逃走，不是吗？”
“所以……和他谈谈？这是你的专业建议吗？”克洛伊的声音听上去非常不确定。
“不，不是专业建议，”琳达叹一口气，“是作为朋友的建议。”
“看在我爸的份上，你到底在干什么！医生！”在琳达挂断电话后，路西法站了起来。他感到自己翅膀上的羽毛全部耸起来了，尽管它们折在以太中，没有人类能看到。
“路西法，你希望克洛伊一步步自己把你的身份挖出来吗？还是你打算为了不让她知道你是谁而又一次离开？”琳达步步紧逼，“和她谈谈，路西法，你不能期望覆水可收。”
“我可以离开。”路西法咬牙道。
“你会选择离开吗？”琳达反问。
不会，路西法想说，再也不会了。但他的自尊拦着他，不让他在这里说出实话。
他泄气一般地又瘫回沙发上。
琳达似乎松了口气。
“假如……”琳达的语气柔和了下来，“……假如你告诉了克洛伊你的真实身份，你认为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她会离开我，永远。因为我是魔鬼，我不值得她留下，不值得她花时间去了解我。她会害怕，会退缩，会逃避，就像所有曾发现我真实身份的人类一样。
“我不知道，”路西法笑一笑，“她是……警探啊，我怎么知道她会怎么反应？”
“路西法，”琳达平静的声音在偌大的房子里显得无比空灵，“你依旧在害怕，不是吗？”
“我没有害怕。”路西法嗤笑一声，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任何破绽。
他兜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不不不不。
他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警探”，下唇止不住地颤了两下。很明显，琳达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却无法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任何事情，没有鼓励，没有制止，只有像镜子一样的平静，把路西法的无措全部反射给他自己看。
他为什么……
明明他已经作出了决定。
可他为什么……
“还不到时间。”路西法自言自语着，挂断了电话。
还不到时间。
他起身把手机装回兜里，向房门走去，甚至忘了和琳达告别。而琳达就那样坐在那里，像是打算说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打算说。
还不到时间。
“嗨，怎么样？”丹从克洛伊身后过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哦，嗨，你的那一部分结束了？”克洛伊把刚才一直在手中无意识把弄的手机放下。
“是的，特雷斯说他会先调查一下，我把路西法的部分资料发给了他。”丹耸耸肩，“他说根据我们的描述，路西法的过去很有可能与邪教挂钩……你还好吗？”
“琳达建议我给路西法打电话，但他没有接。”克洛伊如实说道。
丹叹了口气，坐在克洛伊对面，“他知道我们在调查他了吗？”
克洛伊耸耸肩，表示不清楚。
很明显，丹能够感受到她落寞的情绪，但他没有继续这一话题。
“所以……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丹提议道，“你看上去很累，而且特里克茜也要有人陪。”
“实际上，我在想，”克洛伊抬起头来，“我们是不是做的有点过火了？毕竟路西法的过去是他自己的事情，假如他不愿意跟我们说……”
丹的手扶上了她的肩膀，“克洛伊，你没有办法考虑到事情的每一个方面，但是我相信，我们所做的事情是在为路西法好。你不记得那个十六岁的男孩了吗？”
“当然记得，”克洛伊回应道，“可是……”
“我们作为警察，必然要采取一些不同于平常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人的行动，否则很多事情在我们这里将无法解决，”丹继续道，“假如路西法面临的只是家庭中的小打小闹，我们当然不会去侵犯他的隐私，但是你也看到他对自己做的事了，不是吗？”
克洛伊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不能总是思前想后的。”
“你是怕他又一次离开你吗？就像上次那样？”丹轻声道，但却一语中的。
克洛伊没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转着手中的手机。
当埃斯皮诺沙警探发来的疑似受害者图片一点点在特雷斯的电脑上加载出来以后，特雷斯的心立马开始狂跳。
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照片上那个身形颀长的黑发男人。
他很确定，埃斯皮诺沙警探口中所谓的“受害者”绝不是受害者，而是施害者。
在短短的几年间，她见识了真正的神祇，真正的天使，真正的恶魔；她曾为一位天使，一只恶魔，还有魔鬼本人做过心理咨询；然后被万物之母烤了个半死，并且留下了蛮大的心理阴影。
现在，在她居家养伤时，某位魔鬼直接闯进了她家里，想让她为他的感情生活再提一些建议。当然，魔鬼带来了礼物，很多礼物，希望以此作为交换，并且再次不动声色地表达歉意。
看来不履行一下心理咨询师的职责，魔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琳达暗想。
“好吧，不过在我们开始之前，我想跟你说明白，路西法，我是不会答应你前两天希望我做的事的。”
路西法不自在地耸耸肩：“那件事已经解决了。”
哦，不。
“你自己把它们砍下来了，是吗？”琳达扶额。当然，当然他会这么做，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路西法?晨星的想法，更别提只是“做事前多想想”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劝了。
路西法坐在了琳达对面的椅子上，显得有些颓唐。琳达注意到他小心翼翼地不让背部靠在椅子上。
“是啊，而且砍了不止一次。”路西法郁闷地道，“它们又长回来两次，今天上午我刚刚把最新长出来的那对砍掉——我甚至不能待在光之吧顶楼！不然那里会变成血淋淋的一片，警探会以为那里是作案现场什么的。”他抓了抓头发，抬头向天花板咒骂了一句，“烦人的控制狂。”
琳达咽了口唾沫，她感觉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路西法，你要明白，”她谨慎地道，“你这样的行为属于自我伤害，而自我伤害只会对你自己有伤害，对事情的解决没有任何帮助。”
“我绝对不能让我父亲胜出。”路西法嘟哝道，“不聊这个了，医生。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
琳达的手机响了，而路西法则愤怒地咕哝了一声打住话头。
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名称是“克洛伊”。
路西法愤怒的咕哝声停止了。
“你想让我接这个电话吗?”琳达问道，鉴于路西法刚才说他自己很久都没有回光之吧了，这通电话除了是日常慰问琳达身体情况的，还有可能是询问路西法动向的。
路西法没说话。
“那我就先挂了。”琳达拿起电话。
“等……等等，医生，”路西法制止她，“实际上，警探要跟你说的很可能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重要的事’。”他深吸一口气，“你接电话吧，医生。”
“需要我开扬声器吗?”
路西法摇头，“如果你允许我听的话，我这样也能听见。我能听你们聊天的内容吗，琳达?”
“可以，”琳达猛地又想起来自己面前坐着的不是个普通的人类，“所以你的听力很好.……我能问下有多好吗?”
“我相信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一会儿讨论，“路西法紧张地指了指电话，“电话的接听时间快结束了。”
果不其然，在日常的慰问结束后，克洛伊问到了路西法，而后者正在一旁的沙发上紧张地咬着手指。
“据我所知，他还在洛杉矶，”琳达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魔鬼，”你不用担心，克洛伊。”
“那就好，”电话那头的克洛伊像是舒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想再发现他又一次拒绝沟通，然后跑去拉斯维加斯了。”
“实际上，克洛伊——”琳达正想说路西法此时就在这里，但当她看向路西法时，后者正拼命地用嘴型告诉她“不要跟警探说我在这里”，并且用脸上的表情加上了感叹号。
好吧，这两人之间肯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路西法做大部分事情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琳达迅速改口，“只不过有时他做事的确欠考虑。”
路西法噘了下嘴看向别处。
“所以你知道什么对不对?”克洛伊的声音突然充满了希望，“我知道你要遵守医患关系条例什么的，但是，你知不知道最近他有自残行为!”
接着，像是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太稳定，克洛伊顿了顿，显得有些低落，“我本来想要和他谈一谈这件事，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谈起。我对他的过去基本上一无所知，所以我想，琳达，你是他的心理咨询师，你能不能帮帮他？或者……你能不能给我一些能帮到他的信息？”
看来这就是问题的根源了，琳达想。
她又一次瞥眼向路西法看去，但后者只是坐在沙发上，眼神平静，看到琳达询问的眼神以后，他只是耸了耸肩，之后用手轻轻扶住额头，不再有任何表示。这一系列动作代表着他很不安。
克洛伊还在电话那一头期待地等着琳达。
克洛伊本来就不是一个会轻易开口求别人的人，琳达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表现出哪怕一点点不情愿，克洛伊一定会立马退后几步，转而自己去调查路西法的身世之谜。
这两个人一个是一个劲儿的往后躲，一个是在目前为止并不正确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两个人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在这条路上可能一辈子都碰不见。
她应该在路西法那里收上两份钱，琳达赌气般想道，这属于情侣双人咨询，附带撮合工作。
话虽如此，琳达知道自己仍旧要谨慎行事，这对之间的关系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两人之间的结可能一句话就能解开，但两人之间的线也可能不慎被一句话剪断。
“克洛伊，”琳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着冷静，“首先，你所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我和路西法正在寻找方法解决问题，”她深吸一口气，“不管你看到的场景有多么糟糕——我知道那真的很让人难受——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如果路西法面临某种他无法解决的难题，需要警方介入时，我一定会和你沟通的。”
克洛伊没说话，琳达能够感到她沉默背后的纠结与不信任。现在是克洛伊对事态的判断与对琳达的认知打架的时刻。如果前者赢了，路西法就麻烦了；如果后者赢了，事态会平息一段时间。
但就依克洛伊这种什么事都要挖掘到底的性格，就算现在琳达把她哄住了，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事情就又会变得紧张起来。路西法给自己身份前筑起的那座大坝已经裂开了，再怎么修修补补，水也会渗过去。
这件事需要解决，而非拖延。
解决方式是什么？路西法和克洛伊需要面对面谈谈。
谈什么？谈真话。
怎么让两人谈？靠琳达。
琳达转向路西法，后者眼神只和她的眼神碰了一下，就立马弹开了。
“你为什么不给路西法打电话呢？”琳达建议道。
“打电话……现在？”克洛伊有些犹疑。
路西法瞪大眼睛对上琳达的目光，张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琳达回答道，“这件事从我的角度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克洛伊，你没必要担心路西法的人身安全，但是你也说过害怕他又一次逃走，不是吗？”
“所以……和他谈谈？这是你的专业建议吗？”克洛伊的声音听上去非常不确定。
“不，不是专业建议，”琳达叹一口气，“是作为朋友的建议。”
“看在我爸的份上，你到底在干什么！医生！”在琳达挂断电话后，路西法站了起来。他感到自己翅膀上的羽毛全部耸起来了，尽管它们折在以太中，没有人类能看到。
“路西法，你希望克洛伊一步步自己把你的身份挖出来吗？还是你打算为了不让她知道你是谁而又一次离开？”琳达步步紧逼，“和她谈谈，路西法，你不能期望覆水可收。”
“我可以离开。”路西法咬牙道。
“你会选择离开吗？”琳达反问。
不会，路西法想说，再也不会了。但他的自尊拦着他，不让他在这里说出实话。
他泄气一般地又瘫回沙发上。
琳达似乎松了口气。
“假如……”琳达的语气柔和了下来，“……假如你告诉了克洛伊你的真实身份，你认为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她会离开我，永远。因为我是魔鬼，我不值得她留下，不值得她花时间去了解我。她会害怕，会退缩，会逃避，就像所有曾发现我真实身份的人类一样。
“我不知道，”路西法笑一笑，“她是……警探啊，我怎么知道她会怎么反应？”
“路西法，”琳达平静的声音在偌大的房子里显得无比空灵，“你依旧在害怕，不是吗？”
“我没有害怕。”路西法嗤笑一声，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任何破绽。
他兜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不不不不。
他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警探”，下唇止不住地颤了两下。很明显，琳达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却无法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任何事情，没有鼓励，没有制止，只有像镜子一样的平静，把路西法的无措全部反射给他自己看。
他为什么……
明明他已经作出了决定。
可他为什么……
“还不到时间。”路西法自言自语着，挂断了电话。
还不到时间。
他起身把手机装回兜里，向房门走去，甚至忘了和琳达告别。而琳达就那样坐在那里，像是打算说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打算说。
还不到时间。
“嗨，怎么样？”丹从克洛伊身后过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哦，嗨，你的那一部分结束了？”克洛伊把刚才一直在手中无意识把弄的手机放下。
“是的，特雷斯说他会先调查一下，我把路西法的部分资料发给了他。”丹耸耸肩，“他说根据我们的描述，路西法的过去很有可能与邪教挂钩……你还好吗？”
“琳达建议我给路西法打电话，但他没有接。”克洛伊如实说道。
丹叹了口气，坐在克洛伊对面，“他知道我们在调查他了吗？”
克洛伊耸耸肩，表示不清楚。
很明显，丹能够感受到她落寞的情绪，但他没有继续这一话题。
“所以……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丹提议道，“你看上去很累，而且特里克茜也要有人陪。”
“实际上，我在想，”克洛伊抬起头来，“我们是不是做的有点过火了？毕竟路西法的过去是他自己的事情，假如他不愿意跟我们说……”
丹的手扶上了她的肩膀，“克洛伊，你没有办法考虑到事情的每一个方面，但是我相信，我们所做的事情是在为路西法好。你不记得那个十六岁的男孩了吗？”
“当然记得，”克洛伊回应道，“可是……”
“我们作为警察，必然要采取一些不同于平常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人的行动，否则很多事情在我们这里将无法解决，”丹继续道，“假如路西法面临的只是家庭中的小打小闹，我们当然不会去侵犯他的隐私，但是你也看到他对自己做的事了，不是吗？”
克洛伊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不能总是思前想后的。”
“你是怕他又一次离开你吗？就像上次那样？”丹轻声道，但却一语中的。
克洛伊没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转着手中的手机。
当埃斯皮诺沙警探发来的疑似受害者图片一点点在特雷斯的电脑上加载出来以后，特雷斯的心立马开始狂跳。
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照片上那个身形颀长的黑发男人。
他很确定，埃斯皮诺沙警探口中所谓的“受害者”绝不是受害者，而是施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