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让人感动。”年玲苑有模有样擦了下眼睛，真诚道：“许大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当朋友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你懂得倾听，又很会说话，就是当朋友，也是最贴心的那个。”
“……没有，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许期颐一边觉得这样的小妹很可爱，一边又为朋友一词觉得郁闷。
“那我可真荣幸。”年玲苑捧着脸笑眯眯，用嘴型道：“许大哥，作为第一个这么说的朋友，你会不会更喜欢我一点。”
许期颐看懂了她表达的意思，如青葱般纤长白皙的手指不自在动了一下，他身板有些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如果说实话，小妹会不会觉得他很轻浮，如果说假话——他为什么要说假话，小妹又不是别人。
“会。”他轻声道。
已经很喜欢了，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所谓的知青返城政策不愿跟小妹亲近，他或许还能自我蒙骗自己更长时间，可实际上，这从来都不是他和小妹不能在一起的因素。
即便返城了，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任何一个女孩儿在一起，回城相看对象只是敷衍外公的说法，说着说着，差点连自己都骗了。
“哇，我更高兴了。”年玲苑下意识用着哄小孩的腔调跟许大哥说话，随后立马意识到自己夹起嗓子了，有些不好意思捏了下喉咙。
许期颐露出一抹如清风般轻柔的笑容，“那样说话也很好。”很可爱。
年玲苑眨了眨眼睛，对娘、许知青带有的滤镜越发不解了。
这样会很好吗？她有时候夹起嗓子来都觉得自己可怕的很，具体参考昨晚的夹子声，她发出去后还被自己吓了一跳。
年秀兰躺在茅草屋里半死不活，凌晨发生的事吓破她胆子，她好怕弟弟供出她，尽管弟弟的嗓子应该已经坏了，说不出话了，可是万一呢。
她怕死了。
有这么多女知青指控他们俩，这么严重的流氓罪是要被枪毙的，她是女的照样也有流氓罪。
只是她不能死，她要好好活着，就算爹娘弟弟都没了，她也要好好活着。
年秀兰撑起身子，费力将一个小木桶扒拉到自己面前，咕噜咕噜一口气吞下半桶水。
她肚子仍旧饿的慌，只是拿水顶饱，她现在不敢去上学了，她昨天想去找同学，刚好听见她们说自己的事，鄙夷她，说学校干脆给她办退学了，她们的人民学校可不能出现这种人渣败类。
她哭着逃回茅草屋，肚子饿得慌，弟弟当时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如果不是有奶奶偷摸送来饭菜，她们姐弟俩早就没命了。
她身上还留着爹偷偷递给她的三十块，是她爹借三叔家的，只是她不敢用，生怕三叔将钱夺走，可她要是这样生不如死下去，她真的会死的。
大队长也没说让她上工争工分的事，赵仕光说帮她，结果啥都没帮上，就是说了退娃娃亲这件事让她心里舒服一点，可年玲苑一点都不在意，她心里这口气仍是没出！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去求三叔去求大伯！
大伯过去那样疼她，年玲苑应该不会在大伯面前说出自己做的将自己亲奶奶送上别的男人的床的孽事，只要大伯不知道，她苦苦相求，况且她弟都被捉了，大伯一定会心软的。
年秀兰重新振作起来。
一想到自己能像年玲苑那样骑着自行车，住上崭新的砖瓦房，成为村里小伙子大姑娘羡慕的对象，她心里一片热辣滚烫。
况且大伯就一个女儿，她只要表现得比年玲苑更乖巧听话，大伯一定会对她比年玲苑更好。
她擦了擦眼泪，从茅草堆上爬起来，去小河边收拾了一下自己，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酸臭味，忍不住皱眉，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走到大伯新建好的宅子面前，再过一周，这新房子就建好了。
她禁不住用羡慕、妒忌的目光望着这栋新房子。
然后扑通一声跪下来，便跪便流泪喊道：“大伯，求求你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快活不下去了，我的命要没了，求求你救救我，大伯，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只求您收留我，可怜我吧。”
“她这是在干啥，逼着建国收留她？”
“呸，她这种人，全家人都不是好的，她还卖她奶，简直比黄世仁更可恨！”
村民们呸声不断，还有人拾起石子往她身上丢，一丢一个准，还有几个小孩闹腾着比谁更厉害，谁丢的准头好。
吴翠妮好事道：“你们要是谁赢了，就去找小妹，小妹藏着的好吃的可多了。”
“你还真是热闹不嫌事大，你要给就给，拉上人家小妹做什么？”赵坚强忍不住回嘴，他家跟小妹家住的近，以后还能相互帮衬下，哪能任吴翠妮欺负人。
“是啊，吴翠妮，你给不起就别说人家小妹。”
“谁，谁说我给不起的。”吴翠妮一时来气，从口袋里掏了几下，啥都没掏出，觉得丢脸，就往后面躲去了。
这下有鬼灵精的小孩开始嘲笑起她了，山根怀念道：“还是玲苑姐好，会给我们好吃的。”
有人逗他，“这几天小妹天天出去，你没遇着小妹？”
“没有。”山根舔了舔嘴唇，“不过玲苑姐将那半瓶汽水给了我，汽水很好喝。”他根本就舍不得喝，要不是有好几个小孩跟他抢，他现在还能偷偷藏着时不时尝一口。
年建国被人叫到自己新宅子前，脸色沉沉，他不明白这种龌龊东西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求他的？就凭她差点卖了自个儿闺女，他这辈子没弄死她算她好运。
江春芳冷着脸给他递过去一把铁锹，年建国二话不说狠狠往年秀兰身上打去，“你他妈的是给脸不要脸了，你想的龌龊事以为没人知道，我打死你！”
年秀兰左脸被狠狠扇了一铁锹，头上缓缓流出血，她愣愣地摸了摸头上的血，在下一击到来之前才反应过来，屁滚尿流地往身后退去，“大伯，大伯，你要杀了我吗？”
她吓得魂不守舍，立马起身跑走了。
年建国这才放下铁锹，江春芳笑眯眯让大伙散开，夫妻俩一个做黑脸一个做红脸，唬住了围观的人，不少人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想人不可貌相，年建国凶起来还真是能杀人的劲。
“好了，你这么凶，不得将小孩都吓到了。”江春芳温温柔柔地笑着，“回去给闺女做臊子面吧。”
“行，你切臊子，我和面。”
夫妻俩一唱一和地从人群中走开，年秀兰慌不择路逃了一阵子后，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她喘着粗气，心里的绝望感更浓了。
她忍不住骂道，年玲苑怎么这么恶毒，这种事也跟大伯说。
事已至此，她能求的人只有三叔一个人了，她不敢想象，就她在村里的这个地位，要是哪天被某个打光棍的男人欺负了，也没人帮她做主。
今早那事，叶阿福最先想欺负的人是她！只是后来被她说动了，觉得年玲苑更好看，家产更多，要是毁了她的清白，就能稳稳吃绝户，可是失败了，还赔上她的弟弟了。
年秀兰打了个哆嗦，不行，她要去求三叔，只要三叔让她住回去，让她做什么都可以，而且她还受了伤，要是今晚像上午那样下大雨，她绝对活不下去了。
她捂着头，缩着身子穿过众多打量的目光，踉跄着出现在年老宅子前，扑通一声跪下，凄厉喊道：“三叔啊，三叔，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您得救我！”
看好戏的人又出现了，这次有人猜年志勇会不会像他大哥那样给她一铁锹。
……
夜晚，年建国拿着一本书一个接一个仔细辨认上面的字，江春芳一边逢着那两条裤子留下来的布料，一边歪头看着丈夫认字。
“n-i-a-n念——拈。”
“不对，你读错了，这字得是年，你的姓都不知怎么读了？”江春芳纠正道。
“煤油灯太暗了，我没看见它上面标的音节，不过现在会了。”年建国嘀咕道。
年玲苑喂过兔子后摸了把兔毛，顺口道：“得这两天生了。”
孩她爹搭话，“再迟也不会迟过明天了。”
孩她娘又道：“赶紧生了就送去大队部，省得这么多麻烦，还以为我闺女是个好欺负的。”
年建国道：“我上回瞧见村支书几个儿子从山上带下一只野鸡，那不得吃的满嘴流油，这村里也没人说他们。”
江春芳耐心咬断线，“这有啥，咱们家无权无势，可不得有人欺负咱们，咱们只要问心无愧就行，大队长媳妇说了，等年后让闺女上山捕猎，捕到的留下三成给咱家。”
“有总比没有好。”年建国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咱们也不贪心，村里愿意给就拿，不愿意就随便了，咱还完好如初将两只兔子和一窝兔崽子给大队部送去，咱一个便宜都不占。”
“也不是无权无势了。”年玲苑摸了摸鼻子，决定坦白，“爹娘，我有件事告诉你们，你们千万不要激动。”
“……没有，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许期颐一边觉得这样的小妹很可爱，一边又为朋友一词觉得郁闷。
“那我可真荣幸。”年玲苑捧着脸笑眯眯，用嘴型道：“许大哥，作为第一个这么说的朋友，你会不会更喜欢我一点。”
许期颐看懂了她表达的意思，如青葱般纤长白皙的手指不自在动了一下，他身板有些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如果说实话，小妹会不会觉得他很轻浮，如果说假话——他为什么要说假话，小妹又不是别人。
“会。”他轻声道。
已经很喜欢了，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所谓的知青返城政策不愿跟小妹亲近，他或许还能自我蒙骗自己更长时间，可实际上，这从来都不是他和小妹不能在一起的因素。
即便返城了，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任何一个女孩儿在一起，回城相看对象只是敷衍外公的说法，说着说着，差点连自己都骗了。
“哇，我更高兴了。”年玲苑下意识用着哄小孩的腔调跟许大哥说话，随后立马意识到自己夹起嗓子了，有些不好意思捏了下喉咙。
许期颐露出一抹如清风般轻柔的笑容，“那样说话也很好。”很可爱。
年玲苑眨了眨眼睛，对娘、许知青带有的滤镜越发不解了。
这样会很好吗？她有时候夹起嗓子来都觉得自己可怕的很，具体参考昨晚的夹子声，她发出去后还被自己吓了一跳。
年秀兰躺在茅草屋里半死不活，凌晨发生的事吓破她胆子，她好怕弟弟供出她，尽管弟弟的嗓子应该已经坏了，说不出话了，可是万一呢。
她怕死了。
有这么多女知青指控他们俩，这么严重的流氓罪是要被枪毙的，她是女的照样也有流氓罪。
只是她不能死，她要好好活着，就算爹娘弟弟都没了，她也要好好活着。
年秀兰撑起身子，费力将一个小木桶扒拉到自己面前，咕噜咕噜一口气吞下半桶水。
她肚子仍旧饿的慌，只是拿水顶饱，她现在不敢去上学了，她昨天想去找同学，刚好听见她们说自己的事，鄙夷她，说学校干脆给她办退学了，她们的人民学校可不能出现这种人渣败类。
她哭着逃回茅草屋，肚子饿得慌，弟弟当时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如果不是有奶奶偷摸送来饭菜，她们姐弟俩早就没命了。
她身上还留着爹偷偷递给她的三十块，是她爹借三叔家的，只是她不敢用，生怕三叔将钱夺走，可她要是这样生不如死下去，她真的会死的。
大队长也没说让她上工争工分的事，赵仕光说帮她，结果啥都没帮上，就是说了退娃娃亲这件事让她心里舒服一点，可年玲苑一点都不在意，她心里这口气仍是没出！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去求三叔去求大伯！
大伯过去那样疼她，年玲苑应该不会在大伯面前说出自己做的将自己亲奶奶送上别的男人的床的孽事，只要大伯不知道，她苦苦相求，况且她弟都被捉了，大伯一定会心软的。
年秀兰重新振作起来。
一想到自己能像年玲苑那样骑着自行车，住上崭新的砖瓦房，成为村里小伙子大姑娘羡慕的对象，她心里一片热辣滚烫。
况且大伯就一个女儿，她只要表现得比年玲苑更乖巧听话，大伯一定会对她比年玲苑更好。
她擦了擦眼泪，从茅草堆上爬起来，去小河边收拾了一下自己，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酸臭味，忍不住皱眉，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走到大伯新建好的宅子面前，再过一周，这新房子就建好了。
她禁不住用羡慕、妒忌的目光望着这栋新房子。
然后扑通一声跪下来，便跪便流泪喊道：“大伯，求求你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快活不下去了，我的命要没了，求求你救救我，大伯，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只求您收留我，可怜我吧。”
“她这是在干啥，逼着建国收留她？”
“呸，她这种人，全家人都不是好的，她还卖她奶，简直比黄世仁更可恨！”
村民们呸声不断，还有人拾起石子往她身上丢，一丢一个准，还有几个小孩闹腾着比谁更厉害，谁丢的准头好。
吴翠妮好事道：“你们要是谁赢了，就去找小妹，小妹藏着的好吃的可多了。”
“你还真是热闹不嫌事大，你要给就给，拉上人家小妹做什么？”赵坚强忍不住回嘴，他家跟小妹家住的近，以后还能相互帮衬下，哪能任吴翠妮欺负人。
“是啊，吴翠妮，你给不起就别说人家小妹。”
“谁，谁说我给不起的。”吴翠妮一时来气，从口袋里掏了几下，啥都没掏出，觉得丢脸，就往后面躲去了。
这下有鬼灵精的小孩开始嘲笑起她了，山根怀念道：“还是玲苑姐好，会给我们好吃的。”
有人逗他，“这几天小妹天天出去，你没遇着小妹？”
“没有。”山根舔了舔嘴唇，“不过玲苑姐将那半瓶汽水给了我，汽水很好喝。”他根本就舍不得喝，要不是有好几个小孩跟他抢，他现在还能偷偷藏着时不时尝一口。
年建国被人叫到自己新宅子前，脸色沉沉，他不明白这种龌龊东西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求他的？就凭她差点卖了自个儿闺女，他这辈子没弄死她算她好运。
江春芳冷着脸给他递过去一把铁锹，年建国二话不说狠狠往年秀兰身上打去，“你他妈的是给脸不要脸了，你想的龌龊事以为没人知道，我打死你！”
年秀兰左脸被狠狠扇了一铁锹，头上缓缓流出血，她愣愣地摸了摸头上的血，在下一击到来之前才反应过来，屁滚尿流地往身后退去，“大伯，大伯，你要杀了我吗？”
她吓得魂不守舍，立马起身跑走了。
年建国这才放下铁锹，江春芳笑眯眯让大伙散开，夫妻俩一个做黑脸一个做红脸，唬住了围观的人，不少人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想人不可貌相，年建国凶起来还真是能杀人的劲。
“好了，你这么凶，不得将小孩都吓到了。”江春芳温温柔柔地笑着，“回去给闺女做臊子面吧。”
“行，你切臊子，我和面。”
夫妻俩一唱一和地从人群中走开，年秀兰慌不择路逃了一阵子后，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她喘着粗气，心里的绝望感更浓了。
她忍不住骂道，年玲苑怎么这么恶毒，这种事也跟大伯说。
事已至此，她能求的人只有三叔一个人了，她不敢想象，就她在村里的这个地位，要是哪天被某个打光棍的男人欺负了，也没人帮她做主。
今早那事，叶阿福最先想欺负的人是她！只是后来被她说动了，觉得年玲苑更好看，家产更多，要是毁了她的清白，就能稳稳吃绝户，可是失败了，还赔上她的弟弟了。
年秀兰打了个哆嗦，不行，她要去求三叔，只要三叔让她住回去，让她做什么都可以，而且她还受了伤，要是今晚像上午那样下大雨，她绝对活不下去了。
她捂着头，缩着身子穿过众多打量的目光，踉跄着出现在年老宅子前，扑通一声跪下，凄厉喊道：“三叔啊，三叔，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您得救我！”
看好戏的人又出现了，这次有人猜年志勇会不会像他大哥那样给她一铁锹。
……
夜晚，年建国拿着一本书一个接一个仔细辨认上面的字，江春芳一边逢着那两条裤子留下来的布料，一边歪头看着丈夫认字。
“n-i-a-n念——拈。”
“不对，你读错了，这字得是年，你的姓都不知怎么读了？”江春芳纠正道。
“煤油灯太暗了，我没看见它上面标的音节，不过现在会了。”年建国嘀咕道。
年玲苑喂过兔子后摸了把兔毛，顺口道：“得这两天生了。”
孩她爹搭话，“再迟也不会迟过明天了。”
孩她娘又道：“赶紧生了就送去大队部，省得这么多麻烦，还以为我闺女是个好欺负的。”
年建国道：“我上回瞧见村支书几个儿子从山上带下一只野鸡，那不得吃的满嘴流油，这村里也没人说他们。”
江春芳耐心咬断线，“这有啥，咱们家无权无势，可不得有人欺负咱们，咱们只要问心无愧就行，大队长媳妇说了，等年后让闺女上山捕猎，捕到的留下三成给咱家。”
“有总比没有好。”年建国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咱们也不贪心，村里愿意给就拿，不愿意就随便了，咱还完好如初将两只兔子和一窝兔崽子给大队部送去，咱一个便宜都不占。”
“也不是无权无势了。”年玲苑摸了摸鼻子，决定坦白，“爹娘，我有件事告诉你们，你们千万不要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