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云沫沫缓步上前,打伞的小厮连忙跟上。

    “她俩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关个禁闭就算完了?糊弄傻子呢?”

    路人起哄:“就是就是!不服不服!”

    云沫沫弯腰挑起云烟烟的脸左右看看,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看来姐姐扇得还不够狠啊,没长记性,以后慢慢教训你。”

    云烟烟刹那仿佛见了阴间的鬼魅,浑身一软,摔倒在地,望着她神色惊恐浑身发抖。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贱人眼中的杀意,她想杀了她!

    赵曼春看在眼里十分心疼女儿,却一动不敢动,今日老爷像换了一个人,一直护着那小贱人,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别过头去,生怕云沫沫过去与她说话。

    “既然父亲狠不下心,那我来处理吧。”

    “小贱人,区区庶女,我是你嫡母!你也配管我?”

    赵曼春目眦欲裂,今日处处吃瘪,如果真落到云沫沫手上,她绝对不会让她们好过。

    “赵曼春,看清楚了。这是本宫的册封圣旨,本宫已经是名正言顺的长乐宫主位,云嫔。”

    “没记错的嫔位是二品吧,本宫愿意管你这种无品无阶的庶民算你高攀,给你脸了,还敢顶嘴?”

    “父亲,觉得本宫有资格管吗?”

    她对云维良的为人一清二楚,卑劣,自私,利己,装模作样。

    利益面前他可以放弃任何人,进可PUA,退可捧臭脚,非常不要脸的一个人。

    过去二十年云沫沫受到那母女二人的欺压,他全都一清二楚,但只要表面过得去,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

    动动嘴就能拯救亲生女儿,却二十多年来毫不在意不管不问。

    他根本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为达目的,赵曼春与云烟烟也可以随意丢弃,所谓的夫妻恩爱,家人和睦,只是他维持人设的一环。

    云维良要炸了,看来今日定要有一个人为这二十年的事担责,赵曼春该被放弃了。

    侧身让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沫沫收起淡漠的笑,端庄正色道:“赵曼春,云烟烟,跪下!”

    云烟烟哭得眼妆也花了,胭脂也晕了,闻言直接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啧,提冰水来,把她泼醒。”

    赵曼春通身的委屈有苦说不出,求救般紧紧抓着云维良的袖子,却被他一把甩开,整个人摔倒匍匐在地。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她不甘心!

    赵曼春拔下发间摇摇欲坠的簪子,猛地扑向云沫沫。

    她今日没有好下场,也绝不让她好过。

    围观路人全部一静,瞬间揪紧了心。

    云沫沫冷笑,终于被逼急了。

    啪。

    皮肉相接的声音响彻街道。

    寂静三秒,围观路人发出哄堂热烈的掌声,纷纷叫好。

    今日真没白出门,看了一出凄惨庶女反击恶毒后妈的好戏,实在是痛快。

    云沫沫发现这具身体体能素质还真不错,扇巴掌快准狠,赵曼春整个人被扇得掀翻在地。

    刚被水泼醒的云烟烟看见这一幕又白眼一番晕死过去,她现在宁可今日没去找云沫沫的麻烦,便不会牵连出后面这一堆可怕的事。

    赵曼春爬起来抱着晕厥的云烟烟,两人脸上各一个通红巴掌印,如霜打的白菜,没人撑腰,又害怕云沫沫,瑟瑟发抖缩在角落,再也没有高门大户贵妇的模样。

    云维良十分无语,他既要维持堂堂宰相的名声,得做出个主持公道的样子来,又不想事情闹得太大,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现在这个场面该如何收场。

    思考片刻,他稳住神色温言道:“沫沫,她俩实在是对不住你,但今日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扫地,算是得到了报应,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吧,父亲让人给你重整行装,用相府最豪华的马车送你进宫,别误了时辰。”

    混迹朝廷多年,他极会审时度势,其实一开始就瞥见了那辆简陋的马车,本打算静观其变,事到如今,这也是一个安抚人的筹码。

    他不知道为什么云沫沫今日闹出那么大阵仗。

    她马上就要进宫,万事还得依靠娘家,为什么要急着和他们撕破脸。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云沫沫为何有那么大胆子,还有这番手段,难道有人在背后指点?

    云沫沫笑道:“好啊,一人五十大板,不准带婢女,流放到京郊山上的女贞堂静修,一生不得下山,父亲如果答应,我马上进宫。”

    这条件可以接受,云维良迅速转身,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样拉住赵曼春的手。

    “夫人,沫沫算也是你的女儿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做那么多的错事。事已至此你们将来在女贞堂定要多多为沫沫诵经祈福,勉力赎罪啊。”

    “来人,上家法。”

    木棍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沉闷又令人心惊。

    云烟烟经历了身心多重打击已经晕死过去。

    赵曼春大喊大叫恶毒咒骂云沫沫,忽然抱头惨叫,面目扭曲在地上滚来滚去,状似疯癫,她的精神已经在这一连串的事情中崩溃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老爷,不止这些事,你没想到吧,你心爱的柳冉,还记得吗?那个狐媚贱人,也是我害死的,她凭什么分走我的宠爱,居然还生下云沫沫这个小贱人,早知有今天,我就该一早连这小贱人也一起弄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维良挥挥手,让小厮把人捂着嘴拖下去。

    路人恍然大悟。

    云沫沫居然就是那个青楼女子的孩子,果然是赵曼春害死了那女子。

    云沫沫.........

    赵曼春真的好蠢,事到如今好歹反咬云维良一口啊,居然还自己说漏了嘴,承认杀了她亲妈,简直天助她也。

    今日之事,如果赵曼春和云烟烟有一点脑子,就可以看出来云维良丝毫不在乎她们二人安危,随便一点威胁,权衡利弊后,就果断选择牺牲她俩,保全自己。

    云家马上就要被诛九族,云维良死不足惜,但云烟烟一定要活下来,而且一定要与商信相遇,没记错的话,他俩应该在女贞堂初遇。

    这次得想办法让事情有点小变化,前世初遇发生在诛九族后,商信利用云烟烟号召了许多云维良的门生,这次得让他俩提前勾搭上。

    不出一刻,相府门口已经清扫干净,路人尽散,方才的一场闹剧似乎从未发生。

    两辆马车同时出发。

    一辆骏马豪车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行去,一辆只剩底座的马车驮着个昏迷的女子往城外疾驰而去。

    路人唏嘘,一日之内,世事难料。

    三小姐被揭露本来面目,流放女贞堂,二小姐云沫沫好不容易报了仇,又迫于命运往那吃人的皇宫去了。

    ......

    玉香感叹:“小姐,这四匹马拉的车真的好稳啊。”

    云沫沫任仍在神游天外。

    她未来后宫完全没有机会对抗商信,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只有和暴君商朔合作她才能有能力改变剧情。

    得先试试和商朔结盟再做之后的打算。

    今日云府门口发生的事,嫡母千金欺压庶女多年,庶女终于大仇得报,嫡母疯癫嫡女发配,这种情节不出几个时辰定能传遍大街小巷,席卷京城八卦中心。

    云维良为了维护体面绝对会控制舆情,把事情定性为后宅争斗。

    他被蒙蔽多年,今日事发,他毅然决然秉公处置,忍痛割爱怒斥爱妻爱女,还可以顺带宣传一波他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的壮举。

    在舆论话题中,她云沫沫是一个悲情无辜的受害者角色。

    很好很好,很有伪装性的人设,方便她进宫办事。

    马车停在皇宫偏门。

    太监宫女们已经等待多时,一群人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站着,心思却都在马车上那位身上。

    他们已经听说了云府的闹剧,外面那些说辞骗得了平头百姓,可骗不了他们这些在宫里混了一辈子的人精。

    众人都挺好奇这云家庶女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干脆利落报了仇,云相还帮她说好话。

    太监总管冯仁躬身:“娘娘,步撵已经准备好了,先送娘娘去长乐宫安顿,一应册封仪式明日开始。”

    这些年送进宫的各类美人不少,官宦千金,异域美姬,江南才女,冯仁见过太多美人来来往往。

    帷幔下伸出一只素手,女子借着他的力缓缓下车,好奇地四处打量。

    一群人有些失望又意料之中,不过是个姿色平平的小丫头。

    冯仁了然微笑道:“皇上吩咐奴才在此恭候娘娘,娘娘请。”

    玉香终于反应过来,唰的羞红了脸,忙摆手说:“我不是,我不是,小姐还在马车上。”

    她忙回身拿上包袱,嗔道:“小姐!”

    众人目光再次聚集到马车上。

    还没入宫就如此随意玩笑,是真单纯还是故意所为都不重要,有这份心眼,入了宫必定会被皇上厌恶。

    云沫沫走下马车,对冯仁浅浅一福:“劳公公费心了。”

    冯仁极讲规矩忙侧身避让,躬身道:“是奴才应当的,娘娘有需要可随时吩咐奴才。”

    众宫女不动声色交换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艳,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人,素衣银钗也不掩倾国之色。

    引着云沫沫坐上步撵,往长乐宫而去。

    云沫沫故意让玉香先下马车,这种无伤大雅的小错漏,便是想试试这人的深浅。

    她还记得冯仁是商朔的忠实追随者,商朔死后,他假意投敌获取信任,悄悄刺杀商信,可惜没有成功,五马分尸于午门外。

    今日一见,实在是个体面人,言行举止规矩丝毫不差,不愧是从动辄死人无数的宫内混出头的人,暴君身边居然有如此忠心追随的人。

    看来商朔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还有人愿意真心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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