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停清今日心情极好,步履轻快,来到谢云凌房门前敲了几下。忽闻房内翻箱倒柜的声音,待声音安静下来,谢云凌的声音才响起来。崔停清这才踏入谢云凌办公的房间。

    只见谢云凌面前的书案空无一物,谢云凌正襟危坐,“有何事?”

    崔停清双手作揖,将近日查案仔仔细细告诉谢云凌,把案子进度告诉谢云凌后,她紧接着说出心里的想法:“谢少卿,死在大理寺牢狱里的郑生寻并非卍纹蛊真凶,我怀疑那个名字叫‘阿炎罗’的人,才是这起案件的真凶。

    我想缉拿阿炎罗归案,查清楚事情真相。若他是无辜的,那我可赔礼道歉,若他有罪,那罪不可赦,秋后问斩。此事我有九成九的把握,待事成后万小官、顾小官和温小官就能通过大理寺考核。

    此后,我们定会尽心尽责,为谢少卿为大理寺为天邺为黎民百姓认认真真办案。只是——” 崔停清激扬亢奋的声音低了几声,“这次行动我这边缺人手,还请谢少卿调拨几个小吏给我们。”

    谢凌云心不在焉,“此事我先看看怎么处理,你先回去。”

    “可是再迟两步,说不定他们就发现——”

    “回去!”谢云凌打断崔停清着急的话,怒目直视崔停清。崔停清不情不愿地行礼,随后离开。

    刚踏出院子,崔停清身子一歪,走往程东卫所在的院子。

    程东卫看到来者是崔停清,亲和力十足地笑着看向崔停清,略微发白的胡子上下一抖一抖,“崔司直,你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平日私下没有几次机会见面,崔停清有些诧异程东卫对自己的态度,从未想过这么好。她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犹豫要不要与他如实禀报,脑子里想起方才谢云凌的举动,心中着急那些人发现异常再次凭空消失,顾不得那么多,一股脑向程东卫交代清楚。

    “是这样子的,程正卿。”崔停清客客气气地对程东卫说道,“前些日子我这里接到了案子,发现死者死因古怪,翻阅不少古籍才发现死者因卍纹蛊而亡,发现死者的打更人因此蛊毒痴傻。

    我这边与其他三个小官奋力破案,先前抓捕的郑生寻乃此案件主谋之一,抑或主谋推出来的替死鬼。这段时日我们发现卍纹蛊仍在上都城内,实不相瞒,我也曾中了蛊毒。

    正是这样的遭遇,让我们找到一丝机会嗅到真凶所在的地方。本次行动,我这边还差几个人,想找程正卿借调几个小吏,与我们同行。来程正卿这里前,我去找过谢少卿,谢少卿似乎有事在忙。”

    听了这番话,程东卫脸上出现崔停清猜测的疑虑。崔停清拨了下额前的碎发,继续说道:“昨夜我随寿安县主前去东宫参加宴会,太子殿下不慎遇刺,身中卍纹蛊,陛下盛怒,命东宫金吾卫和刑部前去查案。

    此案件大理寺率先发现,距今多日未破,上边的人未知情。若是让东宫金吾卫或刑部的人先破案,上边的人知晓大理寺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怪罪大理寺办案……”

    说到这里,崔停清故意停顿下来,圆润的杏眼盯着程东卫略微有皱纹的脸,“东宫的事情闹得很大,程正卿可派人前去打听,便知晓我所说是否属实。只是卍纹蛊主谋狡猾如狐,也许察觉大理寺的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如同上次那般凭空消失。”

    程东卫入仕多年,岂是崔停清这种小年轻随随便便能吓唬的。他先是佯装惊讶,瞟了眼窗外,压低声音问崔停清:“崔司直所言为真?”

    “真,那比临海的珍珠还要真。再迟一两个时辰,说不定刑部的宇文郎中就会带着人前来大理寺调取姜松的案卷。到时候,程正卿想想如何向陛下解释,想想陛下怪罪下来,大理寺的弟兄姊妹怎么办。我怕疼,吃不了苦。”

    她的声音清脆,最后一句话还带着杞人忧天的哭腔。

    思考了片刻,程东卫走到桌案打开抽屉翻找了一阵,将一块令牌递给她,“去吧,至于你的话真伪,我自会去调查清楚。此次莫要着了对方的道,早早结案。”

    “哎!”崔停清边接过令牌边说道,“程正卿,上回的案子可不是我说结案的!那是谢少卿的意思。”

    “你个孩子,你……”

    后面程东卫说什么,崔停清没有听到。她说完那话,匆匆行礼扭头便跑开。

    好不容易找到适合的人,崔停清牵头带队将每个人的分工安排好,一声令下,大家各自忙碌。

    崔停清把令牌塞到腰间,踏出房间,余光瞥见谢云凌匆忙走着。她好奇,却正常让步朝谢云凌行礼。谢云凌来到她面前,脸色比此时天空还阴沉,目不转睛地望着崔停清。

    “你去找程正卿借调人了?”谢云凌质问崔停清。

    此话一出,落在崔停清耳朵中,崔停清有种被人抓包的尴尬感。她觉得此事并不大,一切以案件为主,她越级借调的事情可以先放到一边,待破案后再追责,谢云凌的行为有点小题大做了。

    “嗯。”心底明明觉得谢云凌小题大做,但她回答的话,还是带着心虚。

    “此事我虽未直接答应你,但不代表我不支持你,不过让你先回去,我来筹划一下此事如何解决,你怎么就越级借调?你把我这个少卿放在眼里了吗?别以为破了几个案子,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不顾天邺朝廷规程,随意做事情!”

    “不是这样的。”

    崔停清着急解释,可是谢云凌看不见崔停清脸上的神情,字字如炮轰击着崔停清,“今日之事,你违反大理寺规程,禁你三日之权,你这三日在大理寺内整理卷宗,哪儿也不能去!”

    不给崔停清反驳的机会,谢云凌甩袖离去。

    崔停清腹诽: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孰轻孰重,当真分不清!

    在谢云凌转头时,崔停清就把他说的话抛之脑后。但谢云凌的态度刻在崔停清的记忆里,挥之不去,令崔停清越想越可疑。

    难不成害怕我升得太快,越过了他?他对我有什么偏见?不能那么小肚鸡肠吧……

    还是说——电光石火间,崔停清想到了一些事情,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凝视谢云凌离去的背影。

    崔府的马车低调驶过一条不起眼的街巷,崔停清双眼紧闭倚靠在车壁上,似陷入梦境。直至枫和轻声呼唤两声,崔停清才睁眼,太阳穴两边涨疼,桌面上袅袅青烟散发淡淡的香味,使得她恢复清朗。

    “小娘子,我们马上到了。不过前方有打斗声,我们是否绕路?”百禾与车夫一同坐在外边,隔着帘子请示,她的声音有些担忧。

    本次出门,因行事机密,未让任何人跟着。就连原本挂在马车上的崔家信物也被撤下,怕有心人看到信物记住车子。

    崔停清微微蹙眉,抓起桌面上已经凉了的茶一口饮尽,压下心中的不耐烦,“此处绕路将多行一刻钟,我们不宜耽误太长时间,免得那些人生疑,直接过去吧。”

    马车摇摇晃晃向前驶去,还没走到路口,突然听到车夫喊了声“吁”。紧接着,马儿嘶叫声响起,发狂的马儿带着车到处乱跑。崔停清身形一晃,撞到车壁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崔停清脸色稍微发白,吃痛后,她借势抓住窗边。这时百禾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小娘子,前边有人正在打斗。”

    崔停清掀起车帘,一个瘦削的少年和几个蒙面壮汉出现在眼前。蒙面壮汉与少年纠缠一起,刀剑刺入少年皮肉的声音在冷风声中似乎不存在。不远处的屋顶上还有人架着箭瞄准少年,眼看就要松手放箭。

    “百禾,能救得下来吗?”崔停清冷冷看着前方,纤细的手抓住帘子,骨节处略微发白。

    思量一番,百禾摇摇头,“回小娘子,以我一人之力,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

    那群打斗的人似乎才发现崔停清等人的身影,手中的动作稍微一顿。就这么晃神的功夫,少年手中的刀刺入其中一人的腹部,随即拔出,本明晃晃的刀染上血红。

    崔停清站在马车帘子外,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红唇轻启:“救他。”

    两个字声音极轻,却极具穿透力。百禾和车夫一听,以为崔停清和他们说话,心底不禁哀嚎:敌不寡众啊!

    话音一落,空中划过两道黑影,快速加入搏斗之中。在混乱之中,一把发着寒光的长剑腾空出现,直击屋顶上的人。屋顶上的人巧妙躲开,站在一旁吹响口哨。那群人不得不善罢甘休,恶狠狠剜了眼与其搏斗的两道影子,快速撤离此处。

    “小娘子,你身边何时有暗卫?”百禾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个人快速离去,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说话声激动又颤抖。

    暗卫,那是多罕见的生物啊!难不成小娘子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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