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航空团现在只剩下架战机,而且还要扣去那些状况极其不乐观的架战机,能与德国佬一战的恐怕就只剩下最后那十四五架战斗机。

    这个数字之所以成了一个约数,就是因为罗贝尔座驾的状况正介于“受损”和“严重受损”之间。说“严重受损”吧,发动机一点问题没有,机枪和机炮也能正常开火,操控航向也不特别费力。

    但要说他仅仅是受损似乎又不恰当,因为他的整流罩千疮百孔,后机身几乎成了架子,右侧机翼缺了一截,座舱盖也破了,正呼呼地往里灌风。因为飞机气动布局的损坏,他的航速只能尽力维持在km/h。

    估计现在的他能和一架上次大战末的战斗机打个五五开。

    “马尔芒德分队负责领航,所有飞机撑不住的伙计们跟他们回家,其余人跟我爬升高度。”

    中校最终还是决定让罗贝尔先撤了,其他飞行员也没有觉得他是在偏袒故交之子。除了罗贝尔今天的表现并不拉胯以外,还有不少人注意到罗贝尔的飞机刚刚又掉了点什么零件。

    “你的情况怎么样,侍从?”马尔芒德再电台里关切地说道。

    “右起落架好像被风刮走了,飞机平衡进一步恶化,不过我还能接着开。”

    “还开个锤子!这你准备怎么降落?!”

    “那我就飞到离机场近一点的地方再跳伞,这样还能节省搜救的时间。”

    “行吧,一有不好抓紧时间跳,反正你座舱盖已经碎了,不如干脆打开,省的要跳伞的时候来不及。”

    “好主意,骑士,我就这么干。”

    于是频率与罗贝尔相同的飞行员便听到自己的电台中风声变得更大,好在罗贝尔即时关掉了送话器。

    多米尼克中校带着飞机状况还凑合的飞行员们爬升,马尔芒德则引导状况不乐观的战友们向机场飞去。飞了没有一分钟,便有人的发动机彻底停转。由于此时距离机场尚有三十公里,怎么也不可能滑行落地,于是他推开座舱盖向两侧的飞行员挥手示意,接着便跳出机舱,打开了自己的降落伞。

    于是马尔芒德再次打开送话器:“伙计们,飞机不行了就赶紧跳伞,我们现在不缺飞机,没必要把破烂开回机场。”

    “你说给谁听呢?这里就我有电台。”

    “闭嘴吧,罗贝尔。”马尔芒德笑道,“你一开送话器全都是噪音。”

    回答他的是几乎要被淹没在狂风中的罗贝尔的大笑,正当他也忍不住像罗贝尔一样以狂笑抒发战后余生的狂喜之意时,罗贝尔的笑声戛然而止。

    “有德国佬的战斗机从点钟方向朝我们过来了!”罗贝尔向自己的长机发出警报。

    “我去拦住他们,你赶紧跳伞!”马尔芒德下达命令之后,立刻转向德国战机袭来的方向。现在德国人占据高度和速度的双重优势,缠斗并战而胜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这位勇敢的法军飞行员作出了一个无愧于其“骑士”代号的决定:跟德国佬对头!

    “先对头,再跳伞!”

    “你他妈——”

    “骑士冲锋怎能没有侍从执矛护卫?”罗贝尔打断了分队长的话,“二对二才公平!”

    德国佬转瞬即至,马尔芒德没有时间再去斥责部下,而且就算罗贝尔后悔,以他那破烂一般的飞机现在也不可能逃过德国佬的猎杀了。

    所以,一块来吧!

    MS.只有一门机炮,德国佬有两门,射速还更快。罗贝尔与马尔芒德的唯一优势就在于德国机炮在机翼上,而法兰西的伊斯帕诺-絮扎位于引擎正中,法国炮的精确度更高。

    两人并非没有机会反杀。

    罗贝尔的眼睛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德国战机,估摸对方刚进入自己的射程,便先按下了机枪击发柄,看到德国佬绿色曳光弹弹道的一瞬间,他又扣下了机炮扳机。

    德国佬化成火球的一瞬间,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不过高兴持续了一秒都不到,本就没什么能量的他转个弯就让速度跌到了km/h,稍微一爬升对头速度就降到了以下。吃了德国人几发子弹之后,他的螺旋桨也停止了转动,于是战机立刻失去了机动能力。

    然后那架被他击落的失控的梅塞施密特和他的战机来了个“热情的接吻”,幸好他按照马尔芒德的提示早早打开了座舱盖,这样只需要解开安全带,翻滚失控的战机就自然而然地把他甩出座舱。

    罗贝尔手忙脚乱地拉开降落伞拉环,等主伞一开,他便立刻寻找长机的踪迹。

    然而他只看到了一架冒烟的梅塞施密特蹒跚着向德国控制区撤退。

    “……”

    两个小时后,一瘸一拐的罗贝尔走进了日韦机场的野战医院。() ()

    医生忙于救治从各处送来的血肉横飞、命悬一线的伤员,自然没空处理这个只是崴伤的少尉。罗贝尔来此倒也不为了请人治伤,他挽起裤腿,拿过一瓶酒精往手掌上倾倒了一点,随后胡乱向肿得发亮的踝关节上抹了几下,便放下裤腿进了病房。

    蒂贡已经把床让给了一个迫降到附近的英国飞行员,此时正坐在凳子上养伤。见罗贝尔还能自己走路,蒂贡欣慰地笑了:“回来了?”

    “嗯。”

    “马尔芒德呢?”

    “……”

    看到罗贝尔的表情,蒂贡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神态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不过战争年代嘛,军人哪有那么矫情,正如罗贝尔很快接受现实一样,蒂贡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过多:“我听说你们打得非常勇敢。”

    “勇敢倒不敢说,但是我们确实给轰炸机部队当了肉盾。”罗贝尔故作平静地说道,“我们损失了一半人手,我能活着回来恐怕也很大程度上靠主的恩典。”

    蒂贡苦笑道:“没想到从来没做过祷告的你,居然也有了神学倾向,不过总归任务已经完成,剩下就等陆军歼灭孤悬在默兹河南岸的德国佬了。”

    “不……”

    病床上的英国飞行员突然用虚弱的声音插入二人的对话:“那座浮桥……还能运行……”

    英法空军在这次轰炸中共投入轰炸机一百三十余架,战斗机七十余架,在遭受近半的损失之后,并没有成功对浮桥造成致命性的打击。事实上,德国工兵只用了两个小时就让浮桥恢复通车。

    而法国轰炸机编队还向司令部报告了另一个不妙的消息:已经渡过默兹河的德国装甲部队没有停留,正迅速向西沿公路推进。

    得到这一消息的集团军群司令官比约特将军非常震惊,因为他早已将法军两个最精锐的机动部队,即第三轻机械化师和第三摩托化师调往第二军团方向,用于反击突入防线的德国军队。

    德军的空地协同和部队间配合确实因无线电的广泛使用而远胜法军,但由于德军在数年内的急速扩张,素质较差营连级军官往往不能发挥好这样的优势,士兵的战术素养更是匮乏。所以法国的常备军、尤其是精锐机械化和摩托化部队的战斗力还是非常可靠的。

    第和第两个轻机械化师的优秀表现自不必说,第七军团的第轻机械化师虽然在优势敌人面前吃了瘪,不过先前的前哨战和遭遇战打得也是可圈可点,撤退组织有序,并没有让德国佬占什么便宜。

    而第七军团最亮眼的战绩在第摩托化步兵师,该师的一个营在缺乏反坦克武器和师炮兵支援不足的情况下,将德军一个冒进的侦察营打得几乎全军覆没,这样光辉的战绩属实令比约特将军惊叹不已。

    总之,如果第二军团的亨齐格将军命令这两个齐装满员的机动部队立刻发起反突击,再配合法国空军的掩护,将德国佬渡过河的部队再推回去并非难事。比约特将军深信,只要亨齐格将军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是他一直没有接到亨齐格将军发起反攻的消息。于是在日上午,他亲自给第二军团司令部去了电话,督促亨齐格将军立刻进攻。

    结果亨齐格的报告差点给他气出脑淤血,这位“可敬”的第二军团司令官已经将整个第轻机械化师拆成了一个个装甲营,让他们分兵“把守要道”去了。

    比约特将军用屁股都能想到会发生什么!亨齐格就像个笔直站在斗牛面前,拼命欺骗自己“那块红布能挡住斗牛冲击”的愚蠢的斗牛士。一个装甲营!一个装甲营在德国佬一个师面前有个锤子用!能守住个屁的要道!

    而且法国现在极度缺乏通讯设备,只有团级单位的无线电才能联系到司令部,营级无线电作用距离太短,只能进行团内的通讯。亨齐格这样拆解部队,搞不好第三师现在已经被德国佬歼灭了几个营了,而他还对此一无所知!

    比约特将军当即命令他立刻集结部队,向德国佬的桥头阵地发起反击,随后便带着怒火挂了电话。他又向北线总司令乔治将军报告了色当阵地被突破的事情,后者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着急。

    “有多少德军突进来了?”

    “目前为止只有不超过两个装甲师,我已经将所有预备队派往第九和第二军团之间填补缺口了。”

    “你做的是对的,比约特,稳住阵线,我们能歼灭他们。”

    镇定自若的乔治将军令比约特将军略微平静了一些,不过在晚上九点的时候,他不得不再次拨通了乔治将军司令部的电话:“将军……我很遗憾地告知您,第二军团的反击失败了,德国人已经稳固了在高耶的桥头堡。第九军团和第二军团的联系已经被完全切断。”

    “德军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埃纳,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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