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日清晨,邮递员们还在分发邮件,CH邮局门外突然停下了一辆梅赛斯特-奔驰轿车和一辆亨舍尔卡车。一个陌生的德国上尉推门下车,而后重重地关上车门,随后带着从车上跳下来的个士兵闯入了邮局的大门。

    维希政府派驻到CH邮局的警察——见习警尉塔尔纳克起身敬礼,正准备用德语询问德国人的来意,就被德国上尉的部下——一个比他级别低三四级的士官用步枪推到了一边去。

    德国上尉一步不停,直接走到大厅中央,然后环顾四周,最后从陈列柜上抓起一个花瓶摆件摔到地上,用砸烂瓷器的方式引起了整个邮局的注意力。

    “谁是薇尔莉特·伊芙加登?!(德语)”

    正在跟贝内迪克特分类邮件的薇尔莉特听到了自大厅中传来的吼声,不只是薇尔莉特,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来自不同公司的邮递员们不约而同停下手头的工作,茫然地看向薇尔莉特。

    “你肯定背着我们干了什么!”贝内迪克特惊怒交加,以无语至极的语气质问薇尔莉特道。

    “我给德国人写了一封信。”薇尔莉特平静地说道。

    “该死,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

    “因为你们肯定不会同意。”

    “薇尔莉特·伊芙加登,马上到大厅向我报到!(德语)”

    德国军官极不耐烦又杀气腾腾的声音再次传入众人的耳朵,贝内迪克特听闻再不犹豫,直接抓起薇尔莉特的机械臂,打算拉着后者从后门离开:“马上跑!他们不会知道邮局的侧门,霍金斯早就烧掉了我们邮局的图纸!”

    “来不及了!”薇尔莉特用力挣脱着贝内迪克特的拉扯,“就算跑得了,德国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薇尔莉特对德国人尿性的判断可谓一针见血,两人还没拉扯多久,那个德国军官暴戾的吼声便再一次响彻整个邮局:“我知道你就在这里,薇尔莉特!一分钟内还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保证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让你终生难忘!(德语)”

    接着是一声女人的尖叫,以及德国步枪的上膛声。

    薇尔莉特不打算跟贝内迪克特墨迹下去了,她加大了力气,一下子就甩开了贝内迪克特的纠缠,随后提起裙子快步向大厅走去:“我是薇尔莉特·伊芙加登·布干维尔,我就在这里!”

    她走到大厅的时候,立刻看到刚刚来到公司的加纳利夫人瘫坐在大厅中间嚎啕大哭,她身后还有德国兵用上膛的步枪指着她的后背。见薇尔莉特已经出现,站在大厅中间的德国上尉不耐烦地一摆手,立刻就有部下将仍在哭嚎的加纳利从他的面前拖走,然后粗暴地丢到一旁。

    薇尔莉特注意到,加纳利正瘫倒在那个德国上尉砸烂的花瓶碎片上,碎瓷片似乎扎穿了加纳利的棉袜,以至于地面上还残余着几缕血丝。她先是怒视德国上尉一眼,随后便要到加纳利身边检查伤势,德国士兵却直接将她推回到上尉的面前。

    如果不是担忧邮局的各位遭到报复,薇尔莉特确信自己绝对会违背一战后便立下的“再不杀戮”誓言,直接把义肢当钢鞭,砸断那个德国上尉的颈椎骨!

    “您就是那个‘和平少女’——薇尔莉特·伊芙加登了?(德语)”

    德国上尉用嘲讽的语气掩饰着自己的暴怒,而薇尔莉特同样怒焰滔天,她极力压抑怒火,不卑不吭地回答道:“我是薇尔莉特·伊芙加登,您又是谁?(德语)”

    “‘我是谁’不重要”上尉冷笑着掏出一张揉成一团后又再被人展开的打印纸,“我确信这是你的手笔,‘和平少女’,因为您居然‘勇敢’地属上了自己的名字。(德语)”

    “承蒙夸赞,上尉,但有话请直说,我还要去救治我的同事。(德语)”

    “您的同事,哈哈!”黑军服的上尉轻蔑地向加纳利吹了声口哨,“一个鞑靼人!(德语)”

    “是越南人,上尉。(德语)”

    “还不如鞑靼人!(德语)”上尉阳腔怪调地发出评论,他的部下立刻配合地发出怪笑,如此行径几乎让薇尔莉特连表面的平静都维持不住了。() ()

    大笑过后,上尉将信再次揉成一团,朝薇尔莉特的脸丢去,却被后者轻松躲过。羞辱不成的上尉有些恼火,失去了继续捉弄她的兴趣:“昨天是法国人,今天是越南人,什么时候我们这位自称德国人的美丽女士才能真正站在德国人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呢?(德语)”

    “我写这封信的目的正是为了第三帝国巩固在巴黎的统治,从来没有统治能以恐怖维持。(德语)”

    “第三帝国还不需要一个做不好法国公民的人指点它如何统治异族!(德语)”

    上尉伸出右手食指,轻蔑地点着地上被揉成一团的薇尔莉特的信:“在您这封狗屁不通的信中,有任何对号因法国暴徒袭击而丧生的两个德国军人的缅怀吗?(德语)”

    “我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位德国军人的牺牲是一件不幸的事’!(德语)”

    “然后呢?没了?在你眼中,两个德国军人的生命就值这么一句话?!(德语)”

    说罢,德国上尉恶狠狠地训斥薇尔莉特道:“作为一个德国女性,有一点必须搞清楚,‘德意志高于一切’,日耳曼人的生命也重于其他所有民族的!(德语)”

    薇尔莉特直视德国上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我不同意。(德语)”

    “我知道你不同意,你已经被堕落的法国文化玷污太久了。”德国上尉伸出手指,戳着薇尔莉特的肩膀,“你嘴上尊重第三帝国,实际上处处反对元首的军队。明明还能打这么多字,却推脱说自己的假肢坏了,让我来告诉你你的假肢坏在那里——坏在它的主人有一颗法国心上!(德语)”

    薇尔莉特面不改色地回怼:“那就剖开我的胸膛,检验检验我的心脏是不是也是蓝白红三色的。(德语)”

    “伶牙俐齿,胆子也大,不愧是法国最好的手记人偶,真是不可救药。(德语)”

    但是上尉随即话锋一转:“但是嘛,司令官罗特将军在沃尔特上校的建议下,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挽救自己堕落的灵魂。(德语)”

    不等薇尔莉特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下去:“你马上丢下邮递员的工作,去做冯·科尔布少校的秘书。少校是个纯粹的日耳曼人,你必须向他学习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德国人。(德语)”

    “我拒绝。(德语)”薇尔莉特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那就抱歉了。”上尉故作遗憾地摇摇头,眼睛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你和所有让你今天变得‘不够德国’的人,都要在监狱里渡过后半生了!(德语)”

    见薇尔莉特陷入到痛苦的犹豫中,上尉又一次开了口:“你还有一分钟来考虑这个问题。”

    “秒。”

    “秒。”

    “秒!”

    “够了!!”薇尔莉特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薇尔莉特别无选择,只能屈辱地服从了德国人的命令。在德国人心满意足地离开邮局之后,她揉去眼眶中的泪水,随后快步扑到加纳利的身边,既是安慰也是道歉地说道:“都怪我,居然想和他们讲道理……”

    “天下乌鸦一般黑,占领军不都一个鸟样嘛。”加纳利已经基本恢复过来了,甚至开始担心起薇尔莉特来,“倒是你自己……那个冯·科尔布少校是他妈谁啊?是不是想对我们的薇尔莉特图谋不轨……”

    薇尔莉特也如此猜测,但是她绝望的发现,自己几乎毫无反抗能力,除非她不在乎同事们的生命了……

    “我就住在邮局,如果杀了那个少校,暴怒的德国人又会怎样的报复我的朋友啊……”

    想到这里,薇尔莉特越发痛恨自己:为什么试图跟德国人讲道理!白费力气不说,还白白引火上身?!

    最后还是来邮局慰问薇尔莉特的沃尔特上校稍稍“宽慰”了她:“其实就算你没写这封信,那个冯·科尔布少校也早晚会找上门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的狂热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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