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巧,近卫航空团的三人抵达师部后就被告知,师长和师参谋长都去司令部开会了。于是三人只好先吃了饭,然后开始等待,漫长的等待一直持续到深夜,师首长还是不见人影,列万多维奇上校忍不住对副师长吐槽:“师长同志这是跟德国佬学坏了,也想熬死我们呢。”

    副师长无奈地笑笑:“可能出什么意外了吧,我给你们找间宿舍,你们先去休息。”

    “要不我把侦查结果留在这,先回团里算了。”

    “不行,师长恐怕还有别的任务交给你。”

    “那行,我们先去睡觉。”

    结果三人刚躺下,副师长就派人把他们三个叫起来:“师长让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拉卡诺夫野战机场做报告,你们有夜航经验吧。”

    “就我没有。”杜兰举起了手。

    “那就行,我给你们借一架佩-,你们开过去怎么样?”

    于是列万多维奇作为三人中唯一一个熟悉佩-的人,自觉坐到了驾驶员的位置上,带着其他两人直冲夜空。一个小时后,飞机安全降落。三人刚一落地,焦急的第师师长亲自跑到机场上,催促三人跟上他的脚步,他在掩体里迅速穿行,来到一个指挥部中。

    一进门,罗贝尔就知道师长为什么这么着急了,在他们的面前,一名肩膀上扛着四颗将星的将军紧紧打量着四个人,师长立刻向他立正敬礼:“司令同志,第近卫歼击机团指战员带到。”

    “稍息。”面容俊朗的司令员直入主题道,“汇报一下你们的侦查结果。”

    在听取完列万多维奇的报告和由罗贝尔翻译的杜兰的描述后,司令员一歪头,肩挎冲锋枪的卫兵便把一个神色灰败的德国佬领到了地图旁边,罗贝尔这才注意到,指挥部的角落里竟然还坐着个德国俘虏呢。

    “这种坦克你见过吗?”司令员把杜兰画的草稿展示给俘虏,一个少校立刻将他的话翻译成德语。

    “见过,长官,当时我们在维索金村以北驻扎的时候见到过。(德语)”

    一个参谋少将立刻在地图上标出了维索金村的位置。

    “你知道些什么?”

    “我仅仅是见过罢了,只感觉那辆坦克的炮管特别长。”

    正在这时,参谋少将低语道:“司令同志,俘虏的供述与飞行员的侦查结果相吻合。”

    司令员略一点头,示意卫兵将俘虏押回去,随后便命师的师长将飞行员带回。罗贝尔他们废了老大劲过来,说了没几句话就打道回府了。

    在回去的路上,杜兰按捺不住好奇心,向罗贝尔打听道:“他是谁啊?”

    罗贝尔也不认得这个大将,只好问团长列万多维奇,结果招来了后者鄙夷的目光:“你们两个从来不看报纸吗?”

    “我觉得他眼熟,但想不起来他是谁了。”罗贝尔尴尬地回答。

    “他是我们的方面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大将!”

    在听了罗贝尔的翻译之后,杜兰更加惊讶了,他压低声音问罗贝尔:“那可是个大人物!怎么会为了今天这点小事亲自接见我们?还有审讯战俘,这不是一个方面军司令该干的事吧?”

    “我也不知道。”

    三人回到了机场,准备把副师长从友军那里借来的佩-开回去,三人登机是在凌晨两点,飞机起飞后不久,天空便开始逐渐发亮,地处高纬度就是这样,夏天用不着到三点,太阳就差不多该出来了。

    罗贝尔察觉到列万多维奇上校有些疲倦,于是开始不断和他聊天,两人刚聊到前天才正式宣布成立的法国抵抗政府,以及即将到来的年法国国庆节,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闷雷一般的响声。

    三个人身上的疲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坐在后座的杜兰大声向罗贝尔叫喊:“开打了!我们在炮击德国人!”

    静谧的大地一下子沸腾起来,在这台各式火炮参与演出的宏大戏剧中,火箭炮无疑是最夺人眼球的主角。一枚枚毫米口径火箭弹放声高歌,上升时尾焰将大半个天空映得通红,落地时的爆炸声恰似战鼓隆隆。好一个血色的黎明,好一出精彩的开场!

    “除了我们,没人能从这个高度看到这一幕了。”列万多维奇上校感慨万千,“多壮观啊!什么电影、戏剧都比不上它!”

    战役仿佛在打响的第一秒就白热化了,在库尔斯克突出部,苏联用炮火先发制人后,两头蛰伏了数个月的钢铁巨兽先是对望了彼此一眼,接着骤然跃起,一头撞向了对方,撞击的巨响足以震动世界岛,整个世界都随之战栗。() ()

    罗贝尔和诺曼底航空队都处在这片炽热的战场上,像钟摆一样疯狂地出击、返回、出击、返回。在激烈的战斗中,红空军已经无所谓指挥员和战斗员的区别了,只要会开飞机,就得顶上去。在月日,罗贝尔一天之内就起飞了三次,一次截击两次护航,取得了一个空中战果,似乎还用机炮扫射消灭了两辆装甲车。

    第三次下飞机之后,罗贝尔和其他法国战友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脑子里只有吃饭和睡觉这些生物本能,连缅怀牺牲者都顾不上了。

    短短三天时间,诺曼底大队就损失了架雅克,名法国飞行员长眠异乡,还有人负伤住院。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原战斗法国驻苏联军事代表比约特少校来到库尔斯克,即将奉命返回北非的他打算最后来前线了解一下库尔斯克的战况和法国志愿者的情况。这场战役的残酷性大大震撼了这位自年后就脱离了战斗部队的装甲军官,他甚至从未想象过,“师”这个级别的部队竟然可以在正面战斗中仅一天做到字面意义上的损失殆尽。

    至于法国飞行员所承受的“恐怖损失”,在苏军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三天之内损失“仅”三分之一,这样的歼击机部队在前线足称“状态颇佳”。

    …………

    “我们所在的北线情况还算凑合,南边两个方面军的情况更加危险,因此上级已经下令我部暂缓出击,如果有必要,诺曼底大队将与其他兄弟部队一同转向南方。”介绍完了局势之后,普利肯少校告诉比约特,“我恳请您催促空军部向苏联派遣更多的飞行员,这仗再打两周,我们就要无人可用了。”

    通过语气和修辞,比约特可以肯定这位诺曼底大队的指挥官对苏联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郑重地答应下来:“一定,罗贝尔他们还没回来吗?”

    “医院到这里也不远,应该快回来了。”普利肯少校话音刚落,就听到耳畔传来了嘎斯汽车发动机的轰响,“啊,肯定是他们。”

    果不其然,罗贝尔、阿尔贝特和马塞尔等身着苏联军装的法国飞行员风风火火地走进大队部,由于是在前线,几人朝普利肯一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然后他们便发现了向他们摆手的比约特:“你也来看我们了,皮埃尔?”

    比约特笑了笑:“走之前来看看你们,不然可好长时间见不着了,伤员情况怎么样?”

    “都不严重,养一养还能继续飞。这几个人运气各个好的离谱,特别是杜兰,命可真够大的,炮贴着脖子过去,差一点人头落地,结果最后就破了点皮,迫降的时候撞破脑袋,只有点脑震荡,这不直接跟我们回来了。”

    比约特往他们身后一看,果然瞅见一个头裹纱布,神态稍显呆滞的飞行员。

    “都没事就好。”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见到你们我就放心了,后天我就要回阿尔及尔了,你们有啥东西需要我带吗?”

    几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信。”

    “都在里头了。”比约特一拍自己的公文包。

    “没别的了。”

    “好,那我走了。”

    “一路顺风,比约特上校。”“注意安全。”

    飞行员们一道起身送别,一行人沿着机场的边缘前行。比约特放慢步伐,和自己在苏联共事最久的罗贝尔最后说了几句话:“戴泽南将军已经升任少将了,他目前正担任刚刚成立的法国第一军团的副军团长,主要负责两个装甲师的组建和训练。”

    “又是军团副手?”罗贝尔一听就笑了,“老爸是不是跟这职务有特别的缘分?”

    “当然不是。”比约特笑着反驳道,“只是人事安排还没确定下来罢了,一旦那两个装甲师组建完成,他毫无疑问将会兼任法兰西第一机械化军军长。恐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在他的指挥下战斗了。对了,如果我见到他,你有什么话让我捎吗?”

    罗贝尔起初想说都在信里写着,但他很快有所明悟,所谓的“捎话”未尝不是“引荐”的一种。意识到这一点后,他顿时生出了几份感慨,放在几年前,他可从没想过自己那辛劳普通的父亲,有朝一日也能让一个集团军司令的儿子主动拉关系。

    未来第一机械化军的军长啊……

    “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都写在信里了。”罗贝尔搜肠刮肚,最后来了一句,“你就告诉他,多注意身体,少熬夜,注意规律饮食,没了。”

    “明白,我一定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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