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陈榕生直接略过了这个问题。

    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只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倒是一直有人回头看赵蔓珠,她也不顾忌别人的视线,大大方方迎上去,笑容还挺威风。

    她旁边的几个女生连连给她竖大拇指:“姐妹!你太猛了!”

    “你做了我们一直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

    “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陈教授无视了?”

    一个扎马尾的女生眼刀飞过来,评价道:“自不量力。”

    有女生偷偷小声告诉她:“她是陈教授的课代表,狂得嘞。”

    下课铃也在这时候打响,赵蔓珠才没空和这位课代表打嘴炮,她跑出教室,在门口截住陈榕生。

    “陈榕生,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走廊穿堂风刮过,鼓起陈榕生的白色衬衣,隐约显出内里的轮廓,赵蔓珠眼睛不老实,眉目一转,顾盼生姿,像是在用眼睛剥开他的衬衣,可惜里面还穿了一件白色打底,什么也看不真切。

    陈榕生并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绕开她想走,赵蔓珠又去堵他,一来二去,就是再好脾气的人也烦了,同学们都堵在走廊里,扒着教室的门偷看二人。

    陈榕生站定,眼底一片冷色,问:“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就能让我怎样吗?”

    她故意垫脚凑近,呼出的热气落在他的衬衣衣领,樱桃果香侵进鼻息,陈榕生敛住呼吸。

    “请你自重。”

    “我自重92斤,还挺瘦的,陈教授,你要自己掂掂看吗?”

    陈榕生冷白的耳尖染上一层薄薄的红,偏声线还是那么冷,说:“让开。”

    “你现在走了,我就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全世界。”

    她抓住他的手腕,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嗓音威胁他。

    换来的结果,是陈榕生甩开她的手,头也没回,只是脚底的步子乱了,看得出来,是落荒而逃。

    赵蔓珠离开山海大学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威胁有多么荒谬,她竟然真相信了那个男人不会告诉女学生父母的鬼话。

    现在正好看到在校门口,昨天闹自杀的女学生一直在哭,抱着她的女人双鬓斑白,男人还提了一袋子特产,看得出来,是连夜赶过来的。

    赵蔓珠弯腰坐进跑车里,她开了一辆明黄色法拉利,跟她本人一样,炸眼的很,这会儿她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看着对巷的一家三口,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偷窥别人生活的阴暗小老鼠。

    三个人乐呵呵走了,赵蔓珠也准备走,碰巧这时候拨进来一个电话,没名字,她拒接了,又打,挂了,还打,对方锲而不舍,好像故意跟她赌谁更有毅力。

    赵蔓珠认输了:“找我有事?”

    “你没去学校?”

    电话那头的男人嗓音沉定,跟陈榕生偏冷感的声线不同,相似点是同样稳重,从容不迫,好像万事万物尽在掌控之中。

    商漠言现阶段不可掌握之物,大概就是他这个亲妹妹了。

    赵蔓珠指尖敲击方向盘,装傻:“什么学校?有大学要我了?那我现在就收拾收拾去报道。”

    商漠言知道她是已读乱回,只回了三个字:“你说呢?”

    她连高考都没参加,哪来的大学要她。

    赵蔓珠咯咯一笑:“没人要我,那上哪门子的学校?”

    “赵、蔓、珠。”一般情况下,商漠言这样叫她的名字,就是快生气了。

    赵蔓珠也不和他闹了,直截了当,告知结果:“哥,我不去复读,你也别忙活了,就这样,拜拜。”

    电话一挂,关机,谁也找不到。

    法拉利跑车引擎轰鸣,像一个小火箭“嗖”弹射出去,滚过地上的小水池,溅起一条形的脏水。

    女学生的白裙子被溅上脏水,她骂了一句,抬头看到车尾灯,剩余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也是你们学校的同学?”

    女学生冷笑,想起刚才在告白墙上兴起的风波,赵蔓珠的大胆告白,已经闹到了人尽皆知。

    “她倒也想,考的上吗?”女学生瞧不起她,扯着父母离开。

    明黄色跑车消失在街角的瞬间,陈榕生从学校里走了出来,他洗了好几遍手,还是洗不掉手上樱桃的甜味,想回家换一件衣服,不喜欢这样浓郁的气味停留。

    手机响了,是好朋友的来电。

    “找我有事?”

    商漠言站在落地窗前,落日的余晖撒在云层,橙红泛蓝,他却没有欣赏的心情,揉捏了一下眉心,感觉这个开场白有点耳熟。

    “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陈榕生戴上了耳机,走过马路,他住的教室宿舍,就在山海大学对面的居民楼里。

    “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个妹妹?”

    妹妹?

    陈榕生脑中立刻勾勒出一个小商漠言的形象,回忆片刻,诚实回答:“不记得。”

    “不记得也没关系,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事暂时没办法回国,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妹妹,她年纪小正在叛逆期,家里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怕她一个人在国内出事。”

    商漠言复杂的原生家庭,陈榕生也是略有耳闻,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接这一块烫手山芋。

    商漠言也懂,微微站直了身子,拿出生意场上的姿态,和他谈条件。

    “最多一个月,你就当做好人好事了,不然这样,我书房里的那副齐白石真迹送给你,作为交换,如何?”

    陈榕生穿过马路,走进居民楼,老小区的居民楼没有电梯,老人在楼下晒太阳,孩子跑来跑去,有孩子差点撞到陈榕生,咧嘴一笑,喊:“陈老师回来了!”

    陈榕生与他的家长礼貌点头,走进小区深处的单元楼,爬楼梯的时候,嗓音也很稳。

    “你办公室的那一副也送我。”

    为了妹妹,商漠言只能点头。

    “成交。”

    “你妹妹在哪儿,叫什么名字,我应该去哪里找她。”

    “她叫赵蔓珠。”

    商漠言如实回答:“其余的,我也不知道。”

    陈榕生:?

    商漠言心虚触碰鼻尖,这才有精力瞥一眼天边的火烧云,红色吞噬了蓝色,一片赤焰。

    “她手机关机了,我现在也找不到她。”

    “你没在她手机里安定位?”

    “安了,她发现之后就把手机扔了,现在换了个新手机。”

    陈榕生钥匙插进门锁,开始有点后悔接这块烫手山芋了。

    “行,那你把她照片发给我,我找人问问。”

    “得嘞,榕生,客套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回去一定请你吃饭。”

    “客气。”

    陈榕生进屋,把手机放到玄关处,他戴的是最原始的有线耳机,市面上都快停产了,这一只也是很多年的老古董,修长的手指取下白色耳机,收好挂到墙上,又拿出喷壶,喷洒酒精消毒,换鞋,洗手,浇花,喂鱼。

    每次商漠言跟他进门,看到他这一套冗杂的消毒流程,都会倚在门框边,嘲笑他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而陈榕生只会把鞋套扔给他,连眼皮都不眨,说:“你自己消毒,还是我帮你?”

    这么多年了,这一趟流程雷打不动,陈榕生从未有所改变。

    再回到玄关处拿起手机,商漠言的消息正好弹出来。

    看到照片上扎着双马尾,含着棒棒糖的女孩侧脸,陈榕生脑袋嗡一下,手臂的伤口又隐隐犯痒。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

    陈榕生:……

    **

    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卡被停掉了,赵蔓珠知道,这是她哥在给她下马威,也就会所的经理会做人,堆起笑意,说:“没事的赵小姐,下次再来付也是一样的。”

    “你叫谁小姐呢?”

    赵蔓珠一记眼刀飞过去,解下手上七位数的表,表盘的碎石在灯光照耀下折射出粲然的光,她把表扔到桌上,转身扬长而去。

    经理在她身后喊:“赵女士,我们不接受物品抵现金!”

    赵蔓珠头也没回,想的怪美呢,这块手表,都能买下整个会所了,她才不会拿来抵现金。

    开机,发现哥哥一个电话也没打,看来是等着她服软呢。

    赵蔓珠这人,最会服软了,电话拨了过去,商漠言很快就接了。

    “有事?”

    还故意装高冷。

    “我亲爱的哥哥,不知道你吃饭了没有,你的宝贝妹妹正在寒风中挨饿,你吃的下饭吗?”

    商漠言冷嗤一笑,说:“山海市今天39度,哪来的寒风?”

    “心里的冷就不算冷吗?哥,你变了,你终于变成无聊的大人了,作为你的妹妹,我很失望。”

    “那先挂了吧。”

    “别呀!”赵蔓珠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愿意勉为其难,委屈自己去复读,但我绝对不能住在那里,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商漠言本来也不想让妹妹寄宿,发给她一个地址,说:“你去这儿,找一个人。”

    “谁?”

    赵蔓珠看也不看,她才不要去呢。

    “陈榕生,我朋友。”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赵蔓珠舔了舔唇,压抑喉头泛起的痒,说:“哥哥,你哪来的人脉?”

    商漠言不吃这一套,冷笑:“你最好乖乖过去,别让我去抓你。”

    赵蔓珠已经导航好,准备开车过去,看到有三个喝醉的大哥围着她的车拍来拍去,还在自拍。

    她给车解锁,车灯突然亮起,三个大哥吓一跳,表情一瞬窘迫,又在看到她是女生之后,神色释然,说:“小妹妹,这你的车?”

    “妹妹这么小,会开车吗?要不要哥哥教你?”

    喝点马尿,你是生死难料。

    赵蔓珠挑眉一笑,风吹落她的发丝,现出张扬的笑容。

    “你要教我?确定吗?”

    男人走过来,想伸手够她的钥匙,赵蔓珠在脑海中不断模拟背摔的技巧,思索等下如何发力。

    只听一道清冷的嗓音从身后响起,风把他身上清咧的冷香送了过来,是陈榕生在唤她。

    “赵蔓珠。”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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