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疗翼回来以后,蕾雅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刚坐下便又很快地起身,想做什么事又都没有办法专心。最后,她不得不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来回踱步。

    蕾雅的心里焦急得不行,但又意识到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她可以做的事情了,她唯一可以做的只有等待。她烦躁地盯着变得黯淡的窗户,那些本应折射出斑斓色彩的玻璃此时变成了黑沉沉的一片,才发现时间已经是晚上,休息室的魔法烛火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将格兰芬多的红色沉得昏暗。

    所有她在霍格沃茨熟知的人此刻都不在城堡里。

    哈利、罗恩、赫敏、金妮、纳威、乔治、弗雷德、卢娜,还有邓布利多先生、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教授。

    她就像一只掉了队的候鸟,一个人,被留在了这里。

    身后有两个低年级的格兰芬多学生正在玩着高布石,不时发出一些欢快的声音,蕾雅本想让他们小声一点,刚回过头朝他们看去,却瞥见他们后方垂挂着格兰芬多旗帜,上面画着一头勇猛威武的雄狮,狮子的底下用明亮的金丝绣着——Forti Animo Estote(要有勇气)。

    Forti Animo Estote——(1)

    是啊,格兰芬多精神,埋藏心底的勇气。

    而有勇气的真正格兰芬多,此时是不应该坐在公共休息室里等待的。一想到这里,她觉得失落感就像冰冷的海水一样,快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入口的肖像门突然被推开了,蕾雅立刻就跑了过去。

    就在那里,灰头土脸的赫敏、罗恩还有金妮,一个接着一个爬了进来,跌跌撞撞地进入了蕾雅的视线。她看见他们脸上挂着伤,也挂着泪痕,看起来疲惫得快要死掉了,但是都还活着。

    “噢梅林,你们没事!你们没事!”蕾雅几乎是一瞬间就哭了出来,她站在那里,一个接一个地拥抱着他们。

    “我们没事,蕾雅,我们没事!”赫敏也哭了起来,劫后余生的眼泪是那样的不受控制。

    “你们没事!你们真的没事?”蕾雅小心翼翼地抱着赫敏,生怕弄疼了她,又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看向身后的罗恩和金妮,“哈利呢?纳威和卢娜呢?”

    金妮的情绪倒是比赫敏要平静一些,她朝蕾雅说道:“都活着,纳威鼻子断了,现在在医疗翼呢。卢娜扭到脚了,包扎一下应该就没事了。哈利也没事,是被邓布利多先生带去校长室了。”

    罗恩仍然处于混乱的状态,捂着自己的胸口茫然地喃喃着:“噢梅林,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活着,等下再说,我需要点黄油啤酒……”他走向休息室的另外一头。

    蕾雅又连忙继续问道:“布莱克先生呢?”

    赫敏用力地抹了抹自己的眼底,松开了蕾雅,看着她说道:“活着,大家都活着!虽然他受了很重的伤,但是他会活着的。”

    蕾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么漫长的等待倒也是值得了。

    “有谁要喝黄油啤酒?”罗恩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了一打乔治和弗雷德偷藏的黄油啤酒,举了起来,右手用魔杖指着纸盒子说道:“我想我可以给他来点冰。”

    “这都是多亏了你。”金妮先是朝蕾雅说了一句。而后,她径自走到了沙发上坐下,朝罗恩挥了挥手说道,“给我一瓶。”

    罗恩抱着纸箱子一屁股坐在他们身边,很快就拎起一瓶黄油啤酒。一声清脆而愉悦的“砰”响在公共休息室里,随后是气体的嘶嘶声,黄油啤酒特有的香甜气息弥漫开来。蕾雅有些好笑地看着罗恩和金妮在那开黄油啤酒,后知后觉地问道,“我?”

    赫敏也拉着蕾雅坐在了沙发上,气也不喘地就说了起来,“整个梦就是个陷阱,是神秘人故意骗哈利去的。食死徒埋伏在那里,我们都被吓坏了,就在以为要完了的时候,莱恩哈特先生带着魔法部的几个傲罗来了,然后凤凰社的人来了。”

    罗恩仰头,一口将冒着微微气泡的黄油啤酒灌下,感叹道:“哦梅林。活过来了。”

    “爸爸?”蕾雅惊呼一声,“你见到了我爸爸?”

    “哦,莱恩哈特先生今晚可帅了,一发四分五裂一发除你武器,直接将两个食死徒打进了那些帷幕里。”缓过来的罗恩又打开了两瓶黄油啤酒,很有礼貌地递给赫敏和蕾雅两瓶已经开了口的黄油啤酒。

    “然后神秘人现身了,邓布利多也现身将他击退了。”金妮喝着黄油啤酒说,“我说,邓布利多先生真的太酷了。魔法界不可以没有他。”

    “噢梅林。”蕾雅努力地想象着那些打斗画面,“我不敢想象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倒是没想通,凤凰社和邓布利多怎么知道我们去魔法部了呢?”赫敏也拿起了黄油啤酒,小小地喝了一口。

    罗恩倒是耸了耸肩,说道,“那可是神通广大的邓布利多,你不会知道他能预见多少事。”

    蕾雅刚刚举起那个玻璃瓶又放下了,认真地看向他们,准备将下午自己这边的状况也跟好友们分享一下,“其实是……”她刚开口,公共休息室的门就又被打开了——

    他们都以为是哈利回来了,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罗恩的手都已经按在一瓶新的黄油啤酒上面了。

    但是站在门口的却是霍格沃茨校长邓布利多。老巫师的脸上有疲惫之色,白花花的胡子看起来有些凌乱,平时熠熠生辉的紫色星月袍也沾满了污渍,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却是那样的明亮。

    “晚上好,孩子们。”邓布利多朝沙发上狮子们打了个招呼,笑了起来,“噢,噢,黄油啤酒,这真是个不错的选择。要是有时间我也想来一瓶。”

    “先生,我给您开一瓶?”罗恩指了指茶几上还没开封的啤酒。

    “不用了不用了,”邓布利多摆了一下手,看向了蕾雅,“蕾雅。跟我来一下好吗?雷格纳来了。”

    “呃,爸爸来了?”蕾雅难以置信地看向邓布利多,慌忙站起身来,跟赫敏他们挥了挥手。

    一路上,霍格沃茨的学生都在跟邓布利多打招呼,欢喜雀跃地迎接这位伟大的明星校长归来。显然,下午乌姆里奇受了重伤被送去圣芒戈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城堡。

    蕾雅跟着邓布利多一路来到了二楼长廊尽头的一间空教室,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人声传了出来。

    “事实是,如果今天没有她寄出的那封信,您以为魔法部会遭受怎样的损失?……神秘司今晚摔破的预言球和时间球可就不止二十年的份了。”咦,怎么是斯内普的声音?

    “斯内普教授,我根本不想她卷入这些事情里。”语重心长的,是她父亲的声音。

    “然而,我必须说,您也许应该尊重她本人的意愿。”斯内普又说道,只是语气里没什么感情,“或许,您女儿比您想象中执着得多。”

    呃……她忽而想起来下午跟斯内普在禁林里的事,希望他本人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父亲。

    黑发少女有些忐忑地看向身后的邓布利多。但老巫师只是笑了笑,伸手敲了敲门,用眼神示意她进去。

    本来她还看见雷格纳·莱恩哈特一脸愁容,但是就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这位神秘司缄默人立马迎了过来,将她拥入怀里。

    “蕾雅!”雷格纳用缠着绷带的手抱她。

    蕾雅好像瞥见了对面那个跟往常一样抱着双臂的黑发巫师,一脸漠然地移开了目光,邓布利多的轻笑声正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爸爸,你快勒死我了。”被两位教授注视着,蕾雅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难堪地轻轻推开雷格纳,“你受伤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擦伤。”雷格纳放开她,摆了摆绑着绷带的手,又拉起衣袖给她看了一眼。而后,他抬头对邓布利多点了点头,“谢谢您带她来,校长。”

    “是我们今天要谢谢你,雷格纳,还有蕾雅。”邓布利多捋了捋胡子,“如果没有你们,我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也许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

    说到这个事,雷格纳刚才看见自己女儿而绽开的热烈笑容也淡了下去。

    “西弗勒斯,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邓布利多仿佛忽略了这种变化。只是保持着和蔼的笑容看向斯内普,但蕾雅看见他半月形的眼镜后面透出一丝暗示的味道,“我还有一些手续要去处理。”

    “嗯,您去吧。”斯内普微微颌首。

    “雷格纳,改天一定要再来,跟我好好说说你在魔法部的工作。”

    “回见,校长。”雷格纳礼貌地向邓布利多示意。而后者眨了眨左眼,轻轻带上了门。

    “爸爸,你怎么来了?”蕾雅后知后觉地问了起来。

    “刚好从圣芒戈出来的时候碰见了邓布利多校长,就一起来了。”雷格纳顿了顿,侧过头来看着斯内普,微笑着说,“斯内普教授,我想单独跟蕾雅说说话。”

    “我在外面等您。”斯内普平淡地应着。

    雷格纳却朝斯内普摇了摇头,“我知道您今晚照顾伤员会很忙的,不麻烦您等我了。我也曾是格兰芬多的学生,我认得路。”

    “好吧,别超过学生宵禁时间就行。”斯内普依旧冷淡地说着,扫了蕾雅一眼,大步跨了出去,消失在教室门口。

    听见那阵脚步声走远了,雷格纳拉着蕾雅坐了下来。蕾雅依旧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父亲正用没受伤的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橄榄绿色的眼睛里有很重的忧虑,平时闪闪发亮的金发好像也没有那么精神——父亲,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

    雷格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沉着嘴角,看向她,“让我看看你的手。”

    蕾雅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顺从地将双手都递过去。雷格纳垂着眼,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用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手背,“没有留疤吧?”

    “没有,是斯内普教授替我治的。”蕾雅诚实地说道。

    “哦,斯内普教授。”雷格纳扬了扬眉毛,嘴角耷拉得更往下了,“关于他,我们等下再说。”

    雷格纳又叹了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一阵,他开口道:“爸爸想问你,为什么要参加这些事?”

    “什么叫这些事?今天如果我没有给你寄那封信……”蕾雅谨慎地观察着自己的父亲。

    “是,如果你没有给我寄那封信,我相信今天那个场面是一定会有人逝去的。”雷格纳的脸色开始变得沉重,他摊开了双手,用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拉着左手绷带的线头,“问题就在这里,蕾雅。这些事,是会有人逝去的。”

    蕾雅有些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怔怔地看着自己父亲有些痛苦的脸。

    “爸爸本来的愿望真的很单纯。”

    “我知道,你只希望我健康快乐地活着。”

    “我的意思是,这是一场战争,一定会有人死去有人受伤的,”雷格纳缓缓开口,将视线看向了别处,“我不想那个人是你,蕾雅。或许我这么想很自私,但我愿意做这样一个自私的父亲。我希望尽一切可能保护你,我希望你有一个和平快乐的人生,而不是时时刻刻被这些危险包围。这也不应该是你们这些学生该参与的事。”

    “可是哈利……”她喃喃道。

    “哈利是不得已,而你不是。”雷格纳很直接地指出这一点。

    蕾雅发现自己正淌出眼泪来,她侧过脸不敢看他,很快速地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她在桌上支起了双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雷格纳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来轻抚过她的头发,又摸了摸她的头顶。

    过了一阵,蕾雅从手中重新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爸爸,我知道你的愿望。”

    她艰难地选择着措辞,“可是,我也发现了,逃避并不能使我带来快乐。我或许会不受伤,我或许会能够活下去,但我已经发现了这样并不会让我快乐。我想去做那些我想做的事,那些,需要我去做的事,那些,只有我才能做的事。”

    雷格纳愣了一下,抿着嘴凝视着自己的女儿,她的绿眸清澈无比,烛火倒映在她的眼睛里,明亮的,璀璨的,就好像真的有光在里面一样。

    他忽而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一样了,也觉得自己好像,再也不能将她困在自己为她施加的保护罩里了。

    雷格纳沉默了很久,久到蕾雅以为他正在生闷气。

    “爸爸?”

    雷格纳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再次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闷,“不说了,回去吧宝贝,已经快到宵禁时间了。反正马上暑假了。”

    他站起身来,蕾雅也跟着他一起站起来。

    他们一同走了一段路,城堡的烛火将他们父女的身影长长地映在霍格沃茨那些古老的墙上。

    蕾雅突然又问,“哦,你刚刚说斯内普教授……”

    “哦差点忘说了,”雷格纳顿了顿,“我希望你不要跟他走太近。爸爸不太喜欢他。”

    “是因为他以前是食死徒吗?可是他好像已经改过了,邓布利多先生很信任他。”蕾雅皱着眉头说道。

    雷格纳只是笑着转移了话题。他陪着女儿一路感慨着自己的青春,一路走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长廊拐角处,便跟她道了晚安。

    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一直站在那里望着,直至蕾雅慢悠悠地钻进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

    他看着那令他怀旧的胖妇人画像,喃喃道:

    “不,爸爸只是出于直觉地不太喜欢他。”

    (1)引自HP Fandom Wiki,原文是在彩色玻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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