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鬼啸四起。香满楼内,宾客受了惊吓皆慌了神,四散而逃。

    其中一名男客,奔着香满楼外的街道跑去,他神情慌张,步伐急切,眼看距离出口仅一步之遥,他紧绷着的神经却怎么也放松不下,在他双手探出门的一刹那,身后突然有疾风而起————有东西紧贴着他的后背。

    “江郎,你也要弃了奴家?”

    暴雨将至,浓稠的乌云闪现细长雷电,如银蛇狂舞。身后女子的声音由开始的幽怨转化为浓重哀恨,江郎吓破了胆不敢违逆对方。

    他语气颤抖,恐惧的小声开口:“玉......玉娘,之前种种......皆是误会,都是误会,今日你放我回去,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江郎言毕,心中一边祈祷着今日能渡过难关,一边计划着等逃出此地后,必定要让玉娘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呵呵,江郎说的话,奴家可再不敢轻信。”

    雷声如鼓,似有崩碎高山,搅动苍天之意。玉娘的话,让江郎心底一沉,他还想着要继续说些什么来迷惑玉娘,可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却使得他没有力气再思考,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低头只见腰腹有一只芊芊玉手沾满鲜血,贯穿了他的身体。

    江郎惊愕回眸,模糊的视线里,他看着玉娘那张艳绝天下的面容,倒是想起了最初喜爱她时的模样,可他尚未吐露年少时短暂的真心,却陡然感受胸口一空,看着玉娘手中还在跳动的心脏,江郎说不出一句话。

    被挖空心脏的江郎彻底没了生气,他宛如死狗,朝玉娘身边倒去,玉娘嫌他脏,将他踢到一边。

    暴雨陡然而至,来势汹汹,很快便将街道上的污浊裹挟,江郎不止的鲜血泛着热气,同那些浊物一道冲进城中地下水道。

    玉娘看着江郎仍在跳动的心,不由的想咬一口,她倒是想尝尝这般无情之人的心是怎样的滋味。

    可突然,她头痛欲绝,四肢酸胀无力,玉娘没注意的是,她周身隐约有浅绿色的鬼气产生。

    “破”

    女子清冷的声音传入玉娘耳中,玉娘抬头,登时有上百道银针冲她而来。

    玉娘躲闪不及,又加上头脑里不断的折磨,生生挨下了十多针,玉娘身形变得透明,眼看局势不利,她便想逃离此地。

    奈何对方紧追不舍,引得玉娘频频回眸,只见对方一袭银白纱裙,腰间用水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墨发轻挽,仅用一支白玉簪固定住。

    纵使是香满楼的第一花魁,待玉娘仔细瞧见对方的面容也不由一惊。

    不着粉黛却依旧活色生香,一双暗含秋波的眼,即使捎带冷意也难盖其与生俱来的的魅惑,肌肤娇嫩,皮相也是上乘,身姿窈窕,尤其是那一丝不苟系着蝴蝶结的腰身,叫人看了便忧心其能否承受的住压力。

    而对方周身释放出的压力,却叫玉娘不敢轻怠,她拼尽全力的向前跑,并不打算与其正面交锋。

    待到转角处,玉娘回头,却不见方才穷追不舍的女子,鼻尖隐约闻到陌生的冷香,她心道不妙。

    “就此结束吧,玉娘。”

    脖颈处有冰冷寒意,玉娘僵硬转头,剑身锐利,上有灵力浮动,女子的剑直指她命门。

    彼时,雷电渐弱,雨势却愈发强烈,城中已有不少低洼地带被暴雨淹没,许多房屋受暴雨的猛烈冲击,木梁损坏,城中似有大厦将倾之意。

    玉娘不甘,她眼含泪意,语气讥讽:“凭什么?江如风骗我、辱我、杀我......我堂堂户部侍郎嫡女,容貌才情皆为上乘,不说爱慕我者几百,却也少不了数十,可我却为了他一个穷苦书生不惜和父亲断绝关系,只为和他厮守终生。”

    “若不是我处处找人求情,为他寻关系,他一个平庸之人,怎么可能混到如今这知府老爷的位子?”

    “可他呢?”

    “他江如风,为了一己私利,官党勾结,竟背着我和他人一起谋害我的父亲,导致我亲族死的死,发卖的发卖,他甚至......甚至为了高迁洛阳,亲自将我送上了城西县爷的床!”

    “只为那一顶乌纱帽,他便能够背弃相濡以沫的妻子,逼良为娼。”

    玉娘说到此处,心中怨恨更深,原本黯淡的魂体居然迅速凝聚,有变成实体的趋势,周身的鬼气也由浅变深,形成一道墨绿屏障。

    “我原是空谷幽兰,只因他污浊不堪,将我掠夺,将我腐烂。”

    玉娘猛然后退,躲过姜兰雪的剑,抬手便向姜兰雪挥来,姜兰雪用剑挡住这一击,方才还灵力充盈的剑陡然变得黯淡起来,不过一息之间,竟从剑身处向两边延展。陡然碎裂。

    姜兰雪心道不妙,玉娘原本就是枉死的,又被江如风以残忍的手段压制了五年,如今她虽然杀死了江如风,但心中恨意依旧难平,不愿离开人世,眼下她说及往事,又将这无尽恨意燃起,即使被姜兰雪重创,竟也能突破潜能,凝聚实体,若是不加阻拦,怕是马上就会成为摄青鬼。

    到时,恐怕姜兰雪不仅无法转化她的魂体,甚至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姜兰雪不再多言,她将头上的玉簪取下,将灵力凝聚于玉簪上,淡蓝色的灵力萦绕在玉簪周围,姜兰雪轻声唤了一句:“玉碎。”

    她取下头顶的发簪,手中一动,玉簪瞬间变成一把利剑,形式古雅,没有繁冗复杂的珠宝装饰,和姜兰雪这一身清冷衣着格外契合,剑身轻盈,外有淡蓝色灵力似水流动。

    姜兰雪持剑,干脆利落的刺向玉娘,玉娘躲闪,姜兰雪转身在空中挑起一个好看的剑花,淡蓝色灵力便凝聚于剑刃之上,她迅速出击,利刃速度之快,逼得玉娘不住的向后退去。

    玉娘鬼气尚未凝聚完成,还处于弱势,如今在姜兰雪的步步紧逼下,玉娘浑身上下已然增添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玉娘不愿就此窝囊消散,她眼露凶狠,语气也森然冷清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试图阻拦我复仇的人。”

    “哪怕玉石俱焚,我也要让伤害过我的人......不得好死!”

    姜兰雪陡然感受到虎口一阵颤抖,她抬眸,是玉娘握住了她的剑。

    似是受了不小的冲击,玉娘的双眼开始流出鲜红的血,鼻子、嘴巴就连耳朵都开始流血。

    姜兰雪顿悟,玉娘这是想通过自爆与她同归于尽。

    姜兰雪眼神一冷,她不能死在这里,她有尚未完成的使命,不能在这里栽跟头。

    姜兰雪挣扎着想要抽回玉碎剑,奈何玉娘下定了决心要她陪葬。

    姜兰雪蹙眉,不退反进,玉碎剑刺进玉娘胸腹之处,玉娘顿时吐了一口鲜血。

    “玉娘,若你不反抗,我能保你转世为人。”

    姜兰雪语气诚恳,她知道玉娘本性善良,若不是所遇非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姜兰雪知道江如风作恶多端,所以一直等到玉娘亲手杀了江如风,她才现身。

    “江如风罪有应得,可你若再多添罪业,对你不利。”

    玉娘看着眼前神色出奇真诚的姑娘,她心底闪过几分犹豫,可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的惨痛经历,却又将她引向深渊。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小妹妹,你先想想如何保住自己这条薄命吧!”

    玉娘说罢,红唇一笑,染着豆蔻的纤手便呈虎爪状向姜兰雪迅速抓来,玉娘这一掌远远超出她的自身实力,姜兰雪来不及躲闪,只得呼唤玉碎。

    “玉碎!”

    玉碎当即化形为盾,抵挡住玉娘的些许力道,可这终究是精卫填海,玉娘以自爆为代价的全力一击,直接将玉碎盾击碎,伴随着玉碎盾的重伤,姜兰雪神识也剧烈的绞痛起来。

    难道.....我今日便要交待于此了吗?

    姜兰雪被击中了胸口,大量鲜血喷涌而出,她意识模糊,狠狠的撞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玉娘原本还有些透明的身体,现在完全凝聚成实体,面目狰狞,原本纤细好看的双手也出现裂痕,开始有血液渗出,周身散发着的螺青鬼气,同那一身好看的桃红彩绣团花交织留仙裙显得十分违和。

    玉娘被恨意蒙住了心,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姜兰雪,竟将其认成卑劣无耻的江如风,她挥爪朝姜兰雪冲去。

    姜兰雪蹙眉,她脸色苍白,看着一脸仇恨与癫狂的玉娘,她知道玉娘这是完全被摄青鬼力同化了,如今在玉娘眼里她就是负心汉江如风,无论她说什么,玉娘都不会放过想杀她的心。

    体内灵力受到严重的摧残,姜兰雪如今已无法在操控本命法器玉碎。

    她额头早已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意识沉睡的最后一刻,她看见玉娘惊愕不已的双眸————

    好痛,浑身上下感觉像被马车碾碎又强行拼凑,再用滚烫的热油里里外外浇上了几遍。

    姜兰雪是被疼醒的。

    她吐了口血,气息不稳,连带着睁眼看这周遭都摇晃了起来。

    莫约半盏茶的时间,她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环顾四周,这里不是南灵城街道。

    这里四面是密不透风的墙,除她周围墙上密密麻麻摆放着的刑具,以及距她一丈远的位置有一尊巨大的鼎外,房内再无任何装饰,那鼎上刻有张牙舞爪的古兽,雕刻精细,价值不菲。

    鼎中应当是炼制些什么,底下有火焰燃烧的滋滋声,便是离巨鼎一丈远的姜兰雪,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她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掺杂着血腥气息。

    姜兰雪疑惑,她以为自己会命丧黄泉,可眼下她却拥有五感————

    “怎么回事?!劳资怎么变成小娇娘了!”

    原本平静的空间,突兀的响起一道女子的惊呵,纵使姜凝这般专注度极高的人,也被迫停止思考,她抬眸,却见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袭银白纱裙,面容姣好,身姿瘦弱,墨发间那只透亮纯粹的白玉簪子,叫她再熟悉不过。

    “大胆宵小,竟敢扮作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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