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清晨,秋风习习,院内的杂草沙沙作响,一抹晨光从破洞的屋顶钻进了庙内。

    三乐靠在墙角,被透进来的光迷了眼,皱了皱眉,抬手覆在眼上,打了个哈切,迷登登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此刻天已大亮。

    记起今日还得赶路,连忙站起身,忽然一阵痛呼:“啊,我的脖子,痛痛痛!”她捂着后颈,脸皱得像只苦瓜。

    这大概是在墙角靠了一夜,落枕了!

    三乐嘴里斯哈着,不经意偏头瞥了一眼,这才看到角落里的人。

    “早啊,小白姑娘!”她收回手,朝人抬了抬下颏。

    潶墨白轻轻颔首,以示回应。

    须臾,三乐伸手扯下头上的发带,乌发如瀑布般洒落,几缕发丝垂落在脸侧,增添了几分柔美,她将脑后的青丝全部挽起,束了一个男子发髻,脸上不着粉黛,更显得英气俊秀。

    潶墨白在地上坐了一夜,一夜未眠,看着她干净利落的动作,神色有些微妙。

    这世间女子,他见过不少,有如水般温柔多情,也有如玉般冰清无暇,这比男子还潇洒不羁的女子,还是生平头一回瞧见。

    三乐俯身拿起地上的长剑,转头朝他说道:“我先去城中查看一番,你在这处等我,我很快便回来。”

    落音落下,身影消失在原地。

    ——

    清晨的阳光洒在古朴的街道,城中的集市已经苏醒,街道两旁的小店陆续开门迎客,炊烟袅袅,市集里熙熙攘攘,摊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

    三乐避开人,一路奔向城门,她隐在一处离城门并不远的巷口处。

    此时城门早已关闭,数十名捕快持刀严正以待,眼神凌厉,无人敢靠近。

    她看了一眼远处三丈之高的城墙,眼神一亮,忽而想到那人,又叹了一声气,“唉,麻烦!”

    要是只有她一人,直接翻墙越过即可,可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事情就麻烦得多了。

    “咕噜噜——”她摸着肚子,面露郁色,“还是先填饱肚子吧,什么也比不上吃饭重要!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一阵浓郁的香味随风飘来,三乐深吸了一口,瞳孔瞬间放大,一侧嘴角不自觉勾起,脸上梨涡浅浅。

    她顺着香味来到了街边,发现对面有一家包子铺,那里热气腾腾,烟雾缭绕,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躺在蒸笼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见包子铺门前暂无过往行人,一个跨步冲向前,冲着窗内的人问道:“老板,这包子怎么卖?”

    “素包子一文钱一个,肉包子两文钱一个!”包子铺老板低头忙着手里的活儿,头也没抬。

    三乐思忖了一番,每餐吃五个,一天就是十五个,那……

    她故意将声音压低,“那就给我拿三十个,荤素各一半。”随后伸手将钱放在窗沿。

    卖了那么久的包子,还从未见人一次要拿三十个的,包子铺老板抬头看向来人,发现是名唇红齿白的小郎君,他面露疑色,总感觉眼前之人好似在哪见过,此刻却哽在脑中,想不起来。

    “老板?”三乐见他不动,催促了一声。

    包子铺老板回过神来,赶紧应下:“哦,好,要三十个是吧,马上就好!”

    须臾,三乐接过几大袋包子,实在馋得不行,拿出一个赶紧咬了一口,热乎乎的包子一口下去汁水四溢,满口肉香,三口解决一个,吃完,朝老板留下一句 “你家包子真不错!”

    随后转身离去。

    包子铺老板从窗内探出身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阵感叹!

    “这,人不大,胃口倒是挺大!

    三乐啃着手上的包子,一路朝破庙而去,经过一处小院时,听见里面一阵喧哗,哭喊声、打骂声、哀嚎声交织在一块儿,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三乐脚尖一转走了过去,远远看见一行捕快对着一对年迈的老人拳脚相向,她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身侧的手已然握上了剑柄。

    她闭目缓了片刻,这才将手松开,不动声色藏在一群围观人身后,看着眼前事。

    “交不上税额就对平民老百姓这般动粗!这哪里像是官府的人啊,简直就是土匪流氓!” 老人身穿一件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衫,佝偻着背,手中的拐杖不停得杵着地,神情激动,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站在老人身边的是一个带着头巾的大婶,接着老人话往下说:“是啊,真是岂有此理啊,五十两税银让人三天内就得交上,没钱就收宅子,根本就不顾我们的死活!”

    “唉呀,甭提了,前些日子那李大婶子一家就是付不起这税银都服毒了,一个都没救回来,我看呐,很快就轮到我们这些人了……”一人说着,声音逐渐哽咽。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三乐从人群中走出,一脸阴沉。

    五十两足够四口人吃穿用度好几年,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算砸锅卖铁,卖房卖人都凑不齐这钱。

    这五十两税银究竟害死了多少人!

    ——

    破庙内

    一道清隽的身影静立于院内,衣袂随风轻轻摆动,潶墨白一手背于身后,院中的一颗枯树上,有几只麻雀来回跳动,他的视线也随之移动,不厌其烦。

    微风拂来,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落定在他身后,屈膝跪地,“属下来迟,请阁主责罚!”

    潶墨白没动,语气淡淡:“自去领罚。”

    那人刚松下一口气,便听他接着道:“江洛,若有下次,就不必出现了。”

    江洛浑身一颤,大气不敢喘,“是!阁主。”

    多年来,他一直相伴阁主左右,从不离身,昨日同阁主回潶鹤堡途中,竟被人用调虎离山之计给引开,待他回来,阁主人已不见踪影,他大惊失色,召集人马四处搜寻,直至此刻才将阁主找到,万幸阁主无碍,不然他难辞其咎!

    江洛全身被黑衣笼罩,看不出容貌,声音听着清朗有力,年岁应当不大。

    潶墨白耳廓微动,扫了一眼门口,说道:“退下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出现。”

    “阁主,可是您的身体......”被他随意一瞟,江洛立即噤了声,只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讪讪应了声“是”,身影随风散去。

    这时,三乐从门外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几袋包子。

    “快来吃饭,我买了包子。”她走到潶墨白身前,随手塞给他一袋。

    潶墨白看着手上油渍渍的纸袋,抿紧了唇,鼻尖嗅到一阵浓郁的肉香,喉结不由一滚,挣扎再三,伸手从袋里拿出一个包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

    还挺香。

    三乐坐在角落低头吃着包子,神色不明,全然没留意院中人的异常。

    ——

    夜半三更,天已伸手不见五指,连月色也无,叫人不辨东西,最宜行偷鸡摸狗之事。

    一个黑影悄然穿梭在屋檐之上,与夜色融为一体。

    县衙大门两旁,一对石狮威风凛凛,大院高墙深厚,气势宏伟。

    县衙内外每相隔一刻钟便会有衙役出来巡视。

    三乐悄然摸到了高墙外,精致的小脸覆盖在黑布之下,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狼目,眼珠左右转动,脚尖轻点,翻上了墙檐。

    只见一行人迎面而来,一个翻仰又迅速退了回去,脚背勾在墙檐,身子倒挂于墙上,她闭住呼吸,侧耳听着脚步远去,手掌一撑,腰身用力向上一勾,一个翻滚轻巧落于围墙内。

    她俯身避开巡逻的衙役,径直往后院而去。

    走入后院,曲径通幽,远处的亭台楼阁如画,假山奇石罗列,她一时竟找不到地方,这时,远处走来一个灰衣男子,看穿着打扮似乎是名下人,她侧身躲进身旁拐角处。

    脚步声愈来愈近。

    那人才堪堪走过拐角,三乐迅速捂住他的口鼻,反手按在墙上。

    “不许喊叫,否则马上人头落地!”她在身后低声威胁。

    见那人疯狂点头,缓缓松开捂住他的手,她用剑横在他喉间,厉声问:“何有全住哪间房?”

    “在,在东边院子的正中那间,房门处有一颗招财树,侠士,饶命呐,饶命……”小厮颤巍巍开口求饶。

    见他声音愈来愈大,三乐一记手刀将其打晕了过去,将他拖进了一旁的假山后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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