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在沙发上窝了一宿，她转醒时天色只是蒙蒙亮。
她睡得不好，昨夜里的梦也七零八碎。
一贯是她梦里的主角的沙漠这次倒退成了背景板，她梦见沙海中有一所建筑，她在建筑里走，脚下的地板是金属铺成的，她耳边回荡着“镗镗镗”的脚步声。
一转角，她就看见了席焰，席焰笑了一下，就消失了。
她再继续走，又看见了席焰的身影，他穿着作战服，回过头来朝她一笑，姜苗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席焰的这一笑是在安抚她。
他又消失了。
在她醒来前的最后一幕中，狭长的走廊里十分拥挤，她逆着人流向前走，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坐在一片黑暗中，那是席焰，他扯着嘴露出一个冷笑。
姜苗从沙发旁的地上捞起早已准备好的本子和笔，趴在沙发上开始记录梦境。
简单地概况了一下异常点，她在金属和作战服上各打了个圈，然后合上了本子。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去SEGS的关系，她的梦里第一次出现清晰的穿着作战服的人，也是第一次出现建筑。
姜苗用手指抚过本子侧边，她看见有大半本本子的纸页都有些微皱，内心突然泛起一点苦涩。
六年前，她被卷入了一场车祸，没有外伤，整个人却陷入了昏迷。
整整三年，她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甚至没有在她唯一的亲人，奶奶，过世的时候见上最后一面。
三年后她悠然醒来，那时联邦正爆发一场祸遍全球的疫疾，医院里资源紧张，她在醒后没多久就出院了。
似乎没有人在意她，也没有人觉得，一个在病床上躺了三年的人可以在一朝一夕间正常行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可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从何查起。
等到几个月后社会安定下来，她鼓起勇气去警署询问导致自己昏迷的那场车祸，接待她的那个警官人很好，答应把能给她看的资料调来。
可就在第二天，她急匆匆地赶去拿资料，却见那位警官茫然地看着她，问道：“小姐你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那一刻，有一股恶寒涌上她的心头。
她主动去挂了精神科，去的是她昏迷时住的医院。
一通检测下来，医生说她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因为她长期昏迷与社会脱节久了，导致她对各种场景难以进行正常识别与处理。
医生建议她接受心理疏导，争取早日适应新生活。
她向诊室外走去，在转动门把手前她停了一下，转身问医生：“医生，你们医院可以可以查询以前的费用支付人吗？”
她怕医生不明白，又加了一句：“我想查查看我之前住院的账单是谁付的。”
医生的眼神茫然了一瞬：“你在我们这住过院？”
姜苗的心脏一紧，看着他琢磨了一下:"你去前台问问吧。"
姜苗说了声谢谢，转头径直离开了医院。
她在做检查前曾告诉医生，自己出车祸昏迷了三年，两个月前才刚醒，因为遇到了那样的事才来检查了一下，看看大脑是否有损伤。
医生没有指出她话中的不合理，甚至在问诊完后转头就忘记了她的叙述。
这就像，有人跟在她后头，追随她的行踪，想抹去那场事故，抹去她的那三年。
发现这件事后，姜苗一点也不害怕，可能是她此时身无所寄，也可能是因为她还是时常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在她平平淡淡地在老房子里独自生活一段日子后，她回忆起那三年，自己应该是有在做一场断断续续的梦。
梦里的她大胆无畏，梦里的她有能力......守护一切。
可现在，梦里的一切都已模糊，她只能看见零碎的光影。
好在一封通知书的到来打破了她的消沉。
三年前录取她的那所大学通知她去上课，姜苗毫不犹豫地打包好行李就出发了。
在那里，她度过了极为充实与平静的一年。
......
早上五点半，她洗漱完毕，从出租屋出发去给席焰买早餐。
当她推门进去时，整栋房子都还是静悄悄的。
姜苗皱着眉看了一眼还在运作的咖啡机，转身去厨房拿了一套餐具，将打包盒里的食物都摆在盘子里，将牛奶倒入杯中，用一个托盘端着，她朝楼上走去。
席焰的卧室门虚掩着，姜苗用脚尖不轻不重地扣了两下门，才打开门进去。
席焰醒着。他又通宵了。
卧室里灯光昏黄，席焰的长腿窝进椅子里，他正盯着电脑屏幕看，桌面上放着几个空杯子，他应该喝了不少咖啡。
“席焰。”姜苗把托盘放在一边，一步步朝他靠近。
她停在了距离席焰两米远的地方。
在这里，她勉强可以看见屏幕被切分为四块，上面各自播放着什么。
席焰在看“游戏”直播。
听见她的声音，席焰漠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哦，你来了。”
“我......很担心小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快点救她出来？”姜苗犹豫了一下，直接发问。
席焰恹恹地用手支着脑袋，回答道：“她被游戏选中了，只有完成游戏才能回来。这不是还有部门人员会去救吗？”
姜苗的眼睫颤了颤，她往前走了一步，继续问：“可是......我不放心他们，我怎么样才能再次进入这个游戏？”
席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走到姜苗面前轻轻搂住了她，他的嘴唇擦过姜苗的耳垂，最后停在距离她的侧颈只有几毫米的地方，灼热的吐息喷在她露出的皮肤上。
姜苗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手心的痛没能让她遏制住浑身的战栗。
“那里太危险了，游戏的创建者性格十分恶劣，他喜欢打着伸张正义的名号玩弄人性，这你不是知道的吗，答应我，别在为了那样的人做没必要的牺牲，好吗？”
姜苗沉默着，她可以看见，电脑的不同分屏上出现一张张惊恐的脸，不安的人们像待宰的羔羊，即将面对未知的屠夫。
她松开了拳头，搂住了席焰的腰，在咖啡的苦涩味道中寻找着那一丝栀子的香，乖声回应道：“......好。”
席焰今天还有拍摄工作，姜苗把他送到经纪人手里后就离开了。
她再次去了SEGS。
她提前联系了孔遐，但因为SEGS的每一层必须要有内部人员通行证才能进入，姜苗没有这个权限，于是她就坐在一楼等。
昨天她是被催促着走的，没来的及观察一下SEGS总部。
这次她才看清楚，在四周墙壁上的告示与图片都是全息投影的，她走近后才发现上面有提示可左右滑动的光标。
姜苗试探性地点了一下，公告跳转到了下一页。
结合昨天她在孔遐那的见闻，姜苗认定，SEGS的内部科技水平远高于联邦民用科技的一般水平，这些技术在市面上闻所未闻。
她坐回椅子上安静地等。
孔遐不知道有什么事在忙，十来分钟后才匆匆现身。
在等的期间，她看到一些跟孔遐和柏景差不多年纪的人进出大楼。
他们身姿挺拔，行动矫健，夏季薄衣下的肌肉隐约可见，她也在其中看到不少气质出拔的女性。
唯一让姜苗不舒服的是，他们的眼神大多......很冷漠，甚至有点傲慢。
这种感觉在孔遐带她穿过一个较为拥挤的楼层，到达资料室时变的尤为强烈。
那些穿着作战服的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些伤，导致整个楼层都被血腥味裹着。
他们聚集在交接任务的地方，没排上队的人闲暇之余把目光投向低头赶路的姜苗。
她愈发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像是闯入猛兽群的食草动物，那种复杂、戏谑的眼神真的让她太不舒服了。
好在孔遐把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姜苗瞬间冷静下来，跟着她走进了资料室，关上门，开始大口呼吸。
孔遐周围的气味淡淡凉凉的，让她很放松。
借此时机，姜苗向SEGS抛出第一条情报，她要拿这个换一些其它的信息。
姜苗看着孔遐的方向：“你们不能凭着那些模糊的证据，就证明席焰在通过网络推送'游戏'的直播。”
昨天孔遐展示的只是一些嫌疑人特征分析，通过影像对比，其与席焰完美符合。而能力残留的那部分，姜苗看不懂。
但她知道，SEGS缺最为直接的证据，这或许也是他们能够把嫌疑人锁死，却没有动手逮捕的原因。
孔遐翻阅电子文库的手没有停：“嗯？”
姜苗一字一顿地继续说：“但我有证据。”
她睡得不好，昨夜里的梦也七零八碎。
一贯是她梦里的主角的沙漠这次倒退成了背景板，她梦见沙海中有一所建筑，她在建筑里走，脚下的地板是金属铺成的，她耳边回荡着“镗镗镗”的脚步声。
一转角，她就看见了席焰，席焰笑了一下，就消失了。
她再继续走，又看见了席焰的身影，他穿着作战服，回过头来朝她一笑，姜苗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席焰的这一笑是在安抚她。
他又消失了。
在她醒来前的最后一幕中，狭长的走廊里十分拥挤，她逆着人流向前走，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坐在一片黑暗中，那是席焰，他扯着嘴露出一个冷笑。
姜苗从沙发旁的地上捞起早已准备好的本子和笔，趴在沙发上开始记录梦境。
简单地概况了一下异常点，她在金属和作战服上各打了个圈，然后合上了本子。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去SEGS的关系，她的梦里第一次出现清晰的穿着作战服的人，也是第一次出现建筑。
姜苗用手指抚过本子侧边，她看见有大半本本子的纸页都有些微皱，内心突然泛起一点苦涩。
六年前，她被卷入了一场车祸，没有外伤，整个人却陷入了昏迷。
整整三年，她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甚至没有在她唯一的亲人，奶奶，过世的时候见上最后一面。
三年后她悠然醒来，那时联邦正爆发一场祸遍全球的疫疾，医院里资源紧张，她在醒后没多久就出院了。
似乎没有人在意她，也没有人觉得，一个在病床上躺了三年的人可以在一朝一夕间正常行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可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从何查起。
等到几个月后社会安定下来，她鼓起勇气去警署询问导致自己昏迷的那场车祸，接待她的那个警官人很好，答应把能给她看的资料调来。
可就在第二天，她急匆匆地赶去拿资料，却见那位警官茫然地看着她，问道：“小姐你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那一刻，有一股恶寒涌上她的心头。
她主动去挂了精神科，去的是她昏迷时住的医院。
一通检测下来，医生说她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因为她长期昏迷与社会脱节久了，导致她对各种场景难以进行正常识别与处理。
医生建议她接受心理疏导，争取早日适应新生活。
她向诊室外走去，在转动门把手前她停了一下，转身问医生：“医生，你们医院可以可以查询以前的费用支付人吗？”
她怕医生不明白，又加了一句：“我想查查看我之前住院的账单是谁付的。”
医生的眼神茫然了一瞬：“你在我们这住过院？”
姜苗的心脏一紧，看着他琢磨了一下:"你去前台问问吧。"
姜苗说了声谢谢，转头径直离开了医院。
她在做检查前曾告诉医生，自己出车祸昏迷了三年，两个月前才刚醒，因为遇到了那样的事才来检查了一下，看看大脑是否有损伤。
医生没有指出她话中的不合理，甚至在问诊完后转头就忘记了她的叙述。
这就像，有人跟在她后头，追随她的行踪，想抹去那场事故，抹去她的那三年。
发现这件事后，姜苗一点也不害怕，可能是她此时身无所寄，也可能是因为她还是时常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在她平平淡淡地在老房子里独自生活一段日子后，她回忆起那三年，自己应该是有在做一场断断续续的梦。
梦里的她大胆无畏，梦里的她有能力......守护一切。
可现在，梦里的一切都已模糊，她只能看见零碎的光影。
好在一封通知书的到来打破了她的消沉。
三年前录取她的那所大学通知她去上课，姜苗毫不犹豫地打包好行李就出发了。
在那里，她度过了极为充实与平静的一年。
......
早上五点半，她洗漱完毕，从出租屋出发去给席焰买早餐。
当她推门进去时，整栋房子都还是静悄悄的。
姜苗皱着眉看了一眼还在运作的咖啡机，转身去厨房拿了一套餐具，将打包盒里的食物都摆在盘子里，将牛奶倒入杯中，用一个托盘端着，她朝楼上走去。
席焰的卧室门虚掩着，姜苗用脚尖不轻不重地扣了两下门，才打开门进去。
席焰醒着。他又通宵了。
卧室里灯光昏黄，席焰的长腿窝进椅子里，他正盯着电脑屏幕看，桌面上放着几个空杯子，他应该喝了不少咖啡。
“席焰。”姜苗把托盘放在一边，一步步朝他靠近。
她停在了距离席焰两米远的地方。
在这里，她勉强可以看见屏幕被切分为四块，上面各自播放着什么。
席焰在看“游戏”直播。
听见她的声音，席焰漠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哦，你来了。”
“我......很担心小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快点救她出来？”姜苗犹豫了一下，直接发问。
席焰恹恹地用手支着脑袋，回答道：“她被游戏选中了，只有完成游戏才能回来。这不是还有部门人员会去救吗？”
姜苗的眼睫颤了颤，她往前走了一步，继续问：“可是......我不放心他们，我怎么样才能再次进入这个游戏？”
席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走到姜苗面前轻轻搂住了她，他的嘴唇擦过姜苗的耳垂，最后停在距离她的侧颈只有几毫米的地方，灼热的吐息喷在她露出的皮肤上。
姜苗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手心的痛没能让她遏制住浑身的战栗。
“那里太危险了，游戏的创建者性格十分恶劣，他喜欢打着伸张正义的名号玩弄人性，这你不是知道的吗，答应我，别在为了那样的人做没必要的牺牲，好吗？”
姜苗沉默着，她可以看见，电脑的不同分屏上出现一张张惊恐的脸，不安的人们像待宰的羔羊，即将面对未知的屠夫。
她松开了拳头，搂住了席焰的腰，在咖啡的苦涩味道中寻找着那一丝栀子的香，乖声回应道：“......好。”
席焰今天还有拍摄工作，姜苗把他送到经纪人手里后就离开了。
她再次去了SEGS。
她提前联系了孔遐，但因为SEGS的每一层必须要有内部人员通行证才能进入，姜苗没有这个权限，于是她就坐在一楼等。
昨天她是被催促着走的，没来的及观察一下SEGS总部。
这次她才看清楚，在四周墙壁上的告示与图片都是全息投影的，她走近后才发现上面有提示可左右滑动的光标。
姜苗试探性地点了一下，公告跳转到了下一页。
结合昨天她在孔遐那的见闻，姜苗认定，SEGS的内部科技水平远高于联邦民用科技的一般水平，这些技术在市面上闻所未闻。
她坐回椅子上安静地等。
孔遐不知道有什么事在忙，十来分钟后才匆匆现身。
在等的期间，她看到一些跟孔遐和柏景差不多年纪的人进出大楼。
他们身姿挺拔，行动矫健，夏季薄衣下的肌肉隐约可见，她也在其中看到不少气质出拔的女性。
唯一让姜苗不舒服的是，他们的眼神大多......很冷漠，甚至有点傲慢。
这种感觉在孔遐带她穿过一个较为拥挤的楼层，到达资料室时变的尤为强烈。
那些穿着作战服的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些伤，导致整个楼层都被血腥味裹着。
他们聚集在交接任务的地方，没排上队的人闲暇之余把目光投向低头赶路的姜苗。
她愈发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像是闯入猛兽群的食草动物，那种复杂、戏谑的眼神真的让她太不舒服了。
好在孔遐把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姜苗瞬间冷静下来，跟着她走进了资料室，关上门，开始大口呼吸。
孔遐周围的气味淡淡凉凉的，让她很放松。
借此时机，姜苗向SEGS抛出第一条情报，她要拿这个换一些其它的信息。
姜苗看着孔遐的方向：“你们不能凭着那些模糊的证据，就证明席焰在通过网络推送'游戏'的直播。”
昨天孔遐展示的只是一些嫌疑人特征分析，通过影像对比，其与席焰完美符合。而能力残留的那部分，姜苗看不懂。
但她知道，SEGS缺最为直接的证据，这或许也是他们能够把嫌疑人锁死，却没有动手逮捕的原因。
孔遐翻阅电子文库的手没有停：“嗯？”
姜苗一字一顿地继续说：“但我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