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楚知求在房间排演数次,终于等到了金千缕回来。

    “缕儿,你猜猜这是何物?”

    楚知求将黑色蓝花纹螺钿漆漆盒双手托起于金千缕面前,金千缕用将楚知求轻轻推开笑道:“无事献殷勤,可不敢收。”

    “缕儿,你先看看,看过再说也不迟。”

    “只见此盒已是昂贵之物,盒中之物更应是非凡。郎君心中所思我不敢细探。”

    楚知求见金千缕软硬不接,便将叹了一口气后将漆盒打开,呈与金娘子眼前。只见里面放着一支金花筒桥梁钗,金钗的下面还垫着一张白色绢布。

    “缕儿,那我便直说了,我想向你讨个人。我想要将秋水收为我的徒儿。可否割爱?”

    金千缕见楚知求如此说,心中一气,撇开楚知求坐到了一旁椅子上,楚知求快步跟了上去,蹲在金千缕面前,还不忘把金钗举起。

    “一支钗就想要讨要我最称心之徒?”

    “缕儿,你不是收了三个吗?”

    “贺得宝是贺来财求我收下的,并不打算学习刺绣,只是学些经营手段而已;祁多儿天赋虽比一般人强一些,但比起秋水来说差远了;唯有之前那木桂枝到是和秋水不相上下,但那人又没收进来。”

    楚知求听这话,心中感觉有八成可成功,站了起来笑着对金千缕说:“缕儿,那若有秋水一般能力的人,可愿将秋水让于我吗?”

    金缕望着楚知求玩味的笑道:“若你能寻得如此高人,那便可商量一番。”

    楚知求顿觉心中轻松,将那盒子双手托于金千缕的面前:“缕儿,且看那金钗下的绢布上的绣图,是否能与之一比。”

    金千缕将金钗放于桌上,拿起那绢布仔细观看了一番,好一幅蝶恋花,蝴蝶灵动,鲜花娇艳。

    “你在何处寻得此种人才,她可愿进我绣坊?”

    楚知求大笑了几声。望着屏风后喊道:“忍冬,出来见过金娘子。”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由屏风后走出,向金娘子行了一个万福礼:“忍冬愿意进入绣坊学习刺绣。”

    金娘子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是又不太记得起,想让她向前走走,但楚知求就让这个小姑娘回去了。

    “茯苓,你先将忍冬带回去吧,忍冬明日金娘子带你去绣坊。”

    忍冬便和茯苓向外走去了。

    金娘子疑惑的看向楚知求,楚知求讪讪一笑。

    “缕儿,刚才那位就是木桂枝。”

    “你怎么还给人改了个名字?”

    “那日听你说绣坊中事,便去打探了一下。她爹不愿放人,是因她家中姐姐刚出嫁,又一个双生弟弟和刚出生的孩子要照顾。她爹不愿意少个照顾家里的。正好收诊了个小孩,骨骼惊奇,可自己将骨头脱臼还原。于是我便让去招惹了一下她双生弟弟,讹了一笔,问给钱或者赔偿人,他爹拿她抵债了。签了卖身契给我。”

    金千缕惊的半晌说不出话,先是惊讶于楚知求的无耻手段,又是惊讶觉得竟然如此简单。楚知求见金千缕没有回应,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缕儿,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有什么不妥,还能有什么不妥。他都做到这种地步了,现在问她有什么不妥,金千缕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金千缕叹了一口气,望向楚知求:“她可知此事?”

    楚知求也叹了一口气:“她知,留下也是她所选。”

    “她为何愿意留下?”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秋水?”

    楚知求又谄媚的看着金千缕,将金钗托在金千缕面前。金千缕拿起簪子走到镜子前插在头上说:“明日你与我同去绣坊,你问秋水,她若肯便可。”

    那日听楚知求听说此事,便派人去打听了为何不来。听说她爹木大壮蛮横不讲理,贪财又懒惰。便想了这出计谋去坑他。让楚家的世交好友崔叔领了八位精壮护卫去他家讨个道理,崔叔刚说自己孩子与他儿子打闹弄折了胳膊。她爹竟说他也把自己儿子的手折了赔他。

    幸好崔叔懂些武艺,将其拦下,怒斥了他一番。说折了他儿子的手也不算赔偿,除非赔偿二十两银子,或将他女儿顶债。木大壮就把躲在母亲身后的木桂枝一把丢给了崔叔,崔叔便当即与他签订了卖身契。

    木桂枝在崔叔带回崔家的路上,哭了一路的要回家。哭到后面没有力气了,才停歇。回了崔家休养了两天,楚知求才去问她是否要留下。

    楚知求先问那木桂枝你当时为何要去参加金记绣坊的考试,木桂枝答是自己听说,金记绣坊招收学徒,管吃喝。如果学得好,以后可以在金记绣坊当绣娘有工钱。如果学的不好,也只是让其回家而已不收钱,她就想去试一试。

    楚知求又问木桂枝后来为何又不去?木桂枝答说是自己父亲担心家里没有人照顾,所以不舍让自己去。楚知求就将卖身契和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看了看木桂枝。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当什么都不知道,就拿着这个卖身契直接去金记绣坊学艺,你爹就管不了你了。还一个是你回去和你爹说,被你弟弟打伤的人将你带到了济安堂,被金娘子的夫君楚医师认出来并赎身了,还赠予你二十两银子。你可以带这二十两银子回去找你爹再问是否可以去绣坊学艺。”

    木桂枝思考了片刻,便选了第一个。楚知求便给木桂枝新取了一个名字忍冬。后让她先与崔叔学习识字,待到今日才带来与金娘子讨人。

    第二日楚知求与金娘子带着忍冬,便去了绣坊。

    “听闻华说,她们学业进展略快,三百千一类已学完了。现已进行诗文音律学习了。忍冬可觉有些难度?”金娘子在马车上才想起来,今日虽得良才入门,可却忘记问忍冬识字情况了。

    “金娘子放心,三百千我也已学完,还学了一些孙子兵法。”忍冬看向金娘子回答到。

    “崔叔教的?”金娘子听忍冬如此回答便看向楚知求。

    楚知求笑着点了点头。

    金娘子将忍冬交给姚教习,姚教习带着忍冬进了学堂。

    “这位是忍冬,今后便与你们一同学习。”

    忍冬跟着姚教习的手指的方向,坐到了秋水身后的位置。姚教习又看向秋水。

    “秋水,金娘子在外等你。”

    秋水满是疑惑的走了出去,金娘子和楚知求在外看着她走了过来。

    “一根针,可以用来刺绣也可以用来救人,若是你,是愿刺绣还是救人?”

    楚知求向秋水提出了这个问题,田如意在一旁呸了一声。金娘子被楚知求的这个问题气到发笑。她昨日和在来的路上思考良久,想看楚知求如何劝说一个孩子学医。甚至都已经想到楚知求向一个孩子解释医学的难堪样子,但是没想到楚知求的问题如此无耻且荒唐。

    “救人!”

    秋水坚定的回答,楚知求欣慰的看着秋水点了点头。

    “金老板,可愿意信守承诺?”

    楚知求一脸得意的看着金千缕。

    “楚老板,你颇为无赖了些。”田如意不屑的看着楚知求。

    楚知求心想,这田如意又想坏我好事,就你话多。

    “非也非也,我只不过探究了一下秋水的心中,人命是比衣服的绣样重要的。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知道这件事就够了。”

    “谁不知道,人命比绣样重要。你用这个问题去问未免太武断了吧?”

    “她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无论什么样的选择,于她而言都是不清晰的。田娘子既然知道人命比绣样重要,就不要阻拦了。”

    田如意见楚知求如此诚恳,又看向金千缕,金千缕向她点了点头。

    “罢了,既然你们没有意见,那就如此吧。”

    “谢田娘子成全。”

    秋水听田教习和楚医师如此说,大概明白了是让自己去开始学医。秋水想那是不是要和多多和得宝分开了,心中又有一些不舍。

    “秋水还是住在绣坊,只是早上要起得早些,绣坊到济安堂要走两刻钟。每日辰时,安百生安师兄会在绣坊门口等你。你按照绣坊课程来,非刺绣日就在绣坊学习,刺绣日就去济安堂。明日就开始学刺绣了吧,明日安师兄会在绣坊门口等你。”

    秋水听不用换位置还可以和多多秋水在一起,高兴的点了点头。

    “看来秋水对学医还是很高兴的。”

    楚知求看向金娘子,金娘子三分不屑,七分无奈的撇了楚知求一眼。

    “秋水先行回去吧。”金娘子看向秋水说。

    秋水向楚知求和金娘子行了一个礼,便开心的回去了学堂。

    多多和得宝见秋水被喊了出去,心中疑惑,但又害怕严教习,一直等到严教习离开才围上秋水。

    “为何金娘子要将你喊出去?”得宝眼巴巴的望着秋水。

    “金娘子和楚医师让我去学医。”

    “啊?”

    得宝和多多都惊讶的叫了一声,学医?得宝和多多都觉得甚是惊讶,大荣虽说并非是没有女医师,但是医术被广为称赞的少之又少,到是一些女医于权贵之间的交往之事被大众津津乐道。唯有苗疆女医行医做事诡异,又于中原地区民风大不相同,倒是颇有胜名。

    “学医有何不好吗?”

    秋水见得宝和多多震惊又担心的样子,于是说到。

    得宝眼泪汪汪的看着秋水:“我舍不得你。”

    多儿担忧的看着秋水:“好是好,可女医比学刺绣难多了,你能坚持吗?”

    “不试试怎会知呢?楚医师说了,我还是住这里,只有学刺绣日时才去济安堂,其余时候都在这里。”秋水对多多和得宝笑了笑。

    “这到还好,你还在此。”得宝听秋水这么说,一下担忧的心就消失了。

    秋水不知道学医有多难,但是她明白这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因为学的人少,学医的女子更少,所以这必然是一件很值得去做的事情。多多知道学医的难,因为这是一件不太被允许的事情,正如以前她不被允许学字一样难,所以多多希望秋水能够学好。得宝什么都不知道,得宝只希望秋水还能和她一起玩。

    太阳一成不变的由东方升起,而太阳之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日新月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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