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过去三月有余,天气也入了冬,再过半月就是新年。秋水娘觉得这天气寒冷,又快过年,就不必休息日子都回去了,别在路上着了凉,年也过得不安生。就得宝家住城内被接了回去,多儿在姚教习处学着书。

    孙管家怕秋水和忍冬烧炭着了火,白日里让忍冬和秋水都在自己房内待着。

    这两小孩各抱着一个暖壶,忍冬在看着新出的话本,秋水在看着《黄帝内经》的《灵枢》篇记穴位,看着一会儿按自己点一下,点了自己又隔空指一下忍冬。忍冬开头还被秋水这神叨叨的样子吓着了,后来习惯了倒也无所谓了。

    孙管家本在缝补着衣服,一会子困意来袭睡了过去。醒来看外头天色应是要戌时了,正预备要去厨房取些饭菜来,发觉脖子右侧有股子疼痛感,动弹不得。试探的动了一下,疼的孙管家哎呦了一声。

    秋水忍冬被这一声惊的向孙管家望去,只看见孙管家歪着头,伸着右手,左手摸着右肩膀叫着“哎呦哎呦”。

    秋水打量了孙管家片刻,看着孙管家说:“孙姑姑,你应是落枕了。”

    “哎呦,那你可有什么法子让我快些好。”

    秋水语气肯定的说:“施针于合谷,列缺,后溪还有落枕点便可。”

    忍冬见秋水如此肯定,又看她日日虚空下针多时便说:“那孙姑姑若愿意,你就取了针来,与孙姑姑扎上几针吧。”

    “秋水,你快些吧,我信你。”孙管家想这娃娃平时看着机智,这也不是什么大病,让这娃娃试试应该也无妨。

    秋水也想下针,可师父并未给她针,只说先记住穴位。待明年三月,在进行实践。听她们说心中也是着急,突然想到,还有别的法子:“孙姑姑先莫着急,师父还未准许我用针,我这还有套按摩手法,半刻钟也能好。”

    秋水走至孙管家身后,慢慢将孙管家身体扶正,用拇指沿着右侧的颈部肌肉,由上往下缓慢的拨动,如此来回推动了个七八次,孙管家这时感觉没有什么痛感了。而后用拇指从肩颈结合处缓慢的下推斜方肌如此又七八次。

    在用手肘在肩膀处滚动两个来回和揉捏两个来回后秋水问道:“孙姑姑,你先动动脖子看是否还有不适。”

    孙管家转了转脖子看向秋水:“哎!真神了,这下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秋水听孙姑姑这么说害羞的笑了笑,忍冬看着秋水这样子一下笑出了声:“许医师以后必定要成神医的呀。”

    秋水看向秋水哼了一身:“你这么打趣我,今后师父将针交予我了,第一个扎你。”

    孙管家哈哈大笑:“你可要感谢她,她以后成神医了,第一个医你岂不是甚好?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厨房取些饭菜,顺便将多儿喊回来吃饭,也让姚教习早点回去。天气这么冷,怕路上着凉了。”

    秋水忙拦住孙管家,讲汤婆子放于孙官家肩上:“落枕乃气血不通之症状,你现在刚血气通,不可吹冷风。先热敷,孙姑姑你先后靠坐直缓解一下,我和忍冬去取饭就好。”

    本让忍冬拿了木质四层提盒去厨房取菜,秋水去学堂寻多儿,多儿正巧回来了。多儿外披着件黄色绣着月桂百合带帽斗篷,怕书被雪打湿,将书放在了斗篷里面,一手拽着斗篷一手抱着书。

    多儿见忍冬拿着食盒,便将怀中书籍递与秋水,接过忍冬的食盒说道:“我这刚从外回来,省的你两在受回冻,我去取饭吧。”

    忍冬看了看多儿的手冻得通红,想要将食盒拿回来,多儿却又说:“你昨日还咳嗽了几声,莫要在着凉了。”

    孙管家见她们三在门口拖拖拉拉便说道:“莫在门口多吹冷风了,多儿既还未脱外衣,就快些去取了回来吧,别冻着了。”

    秋水见此,忙将书籍放在书架上,穿上多儿同款斗篷,取了只手套递给多儿:“那我和多儿去吧,一起拿。”

    忍冬见此也就不在推脱,回了桌旁烤火,秋水和多儿去取饭了一刻钟才回来。只见多儿和秋水一人各托着食盒的一边。

    多儿将饭菜拿出:“得亏是我和秋水两人去了,不然怕回不来。张厨娘硬给我们塞了四个烤橘子,说是冬日里吃了不受寒。又打了满满四碗羊肉汤。还说还要取些什么糖馍馍给我们,还好我两跑了。”

    孙管家吹了吹羊肉汤,拿筷子搅一下笑了:“真是你两讨喜,我也不曾见过这些肉量。”

    这厨房向来欺负新来的,所以才让新来的学徒三年不必和大伙一起吃饭,都是让我管理。今年的这四位,忍冬是楚医师送过来的,秋水是楚医师弟子,多儿是姚教习带着,得宝是第一木商的女儿,厨房里的倒是恭敬不少。

    秋水将橘子放在火炉边:“这热橘子驱寒,到也确实不假,放这温着先,等会吃了饭消消食再将这橘子吃了也不浪费。”

    绣坊这边大家伙其乐融融的吃着饭,得宝还在家里眼巴巴的等着爹爹回家。

    早上得宝爹派人传了话回来,今日戌时左右应该会到家。得宝大娘心中着急,自己在那等着无趣便来了得宝娘的住处,寻得宝娘来聊天打发一下时间。

    得宝大娘走入得宝娘的房间,将外衣脱去递给了下人,走至里屋。得宝娘和得宝坐在祥云雕花罗汉床上,上面的茶几摆着些小糕点,得宝倚着得宝娘撒着娇。

    大娘见得宝倚着小娘说道:“这是为何?我们这小宝贝何时回受这些委屈了。”

    小娘见大娘过来了,忙让得宝打招呼,又请大娘先坐下:“姐姐先坐下说话,小孩子闹着要去城外接她爹爹呢。我不依,就在这撒泼呢”

    大娘眉头一皱,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得宝的头,又笑着说:“天气这么冷,可不能出去。就是孝心没处用,也不能吃这无妄的苦。”

    小娘也笑了笑望着得宝:“大娘说的听清楚了吗?可不要在闹了。”

    得宝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日夜想着大娘小娘,所以每次都早早回来。爹爹却是不懂这个道理,我要去外面等他问问怎么不着急回来。是不是不想我们。”

    大娘小娘听得宝这番话,哈哈一笑,大娘捏了捏得宝的脸:“就你嘴甜。”

    得宝一下站了起来:“爹爹回来了。”

    小娘听得宝这么说,仔细听了一听,外面好像是有所声响:“睡莲,你去外面看看,是不是郎君回来了。”

    睡莲刚要去,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得宝爹带着两位仆从走了进来,大大小小各搬了四个包裹。得宝爹长得威武高大,身材也略微肥胖,眼睛溜圆,好似门口张贴的门神画像。

    人虽长得凶,但为人却十分温和。得宝爹把冬衣丢在外面衣架上后坐至大娘身旁,烤了烤手。小娘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他饮了热茶,搓了搓手才开口说话:“终于是暖和了,你们开始在聊些什么呢?”

    大娘笑着说:“得宝刚说你,怎么回家这么慢,是不是不着急见到我们呢。可巧你就来了,不然得宝就要出去寻你去了。”

    得宝爹捏了捏得宝的脸:“就是着急回来,才在路上给你们选礼物耽误了些时间。”

    得宝爹先是拿了一个小方形的盒子,将外面的油纸剥了,露出一个黑色镶贝漆盒,打开一看是个共二十颗的珠链手环。

    得宝爹将手环带在大娘子手上:“这是南洋金珠,比黄金成色不差。不是上次谁家娘子嚼舌根说你带黄金俗气,你就带着金珍珠,又有黄金的贵气,又有珍珠的雅致。”

    大娘听这话心里乐滋滋的,但是又怕得宝爹花费多了,就问道:“那这不是比黄金还贵?”

    得宝爹笑了笑:“穷日子我两过了好些年,现在好日子莫去操心问那么多。”

    得宝笑嘻嘻的望着得宝爹。小娘虽脸上也挂着笑容,但是心中也有些酸楚,得宝爹和大娘虽都待自己极好,但还是有几分吃醋和难受。虽知道自己不应该多想,但还是控制不住。

    大娘看小娘虽是在笑,眼里却是难过,就拍了拍得宝爹:“都随你。快些把若芙妹妹的和得宝的拿出来开开眼把。”

    自己又何尝不难过呢,刚听说若芙要进门时,愁得好几宿睡不着。不知道怎么处理,心里愁自己帮不上郎君,又愁来的是个小妖精,要害了郎君。没想到是这么个如花美人,心地又善良,教导自己和孩子读书又帮郎君管理账目,自己还有什么不满?又能有什么不满呢?

    得宝爹又拿出一个长型黑色镶花漆盒和方型红木雕花盒子,先打开了长型盒子,里面放有一个镶看三颗红色玛瑙,中间那颗有一节拇指大小,左右两颗较小只有一节食指大小,珍珠为链条的金项牌。

    得宝爹拿着项牌带在了小娘的脖子上:“这是上面是西域玛瑙,项牌是我找工匠打造的。工匠说这是金云映红霞。样式不错,名字俗了些。”

    大娘子看了看:“还是若芙长得好看,皮肤白嫩,更显玛瑙的璀璨。仔细一瞧,若芙妹妹比十多年前刚进门时还是没啥变化,貌美的很。”

    小娘摸了摸项牌:“姐姐说笑了,是这红玛瑙映的我倒是年轻了。”

    是啊一晃十来年了,刚来时,花船的姐妹都劝我要当心原配蹉跎。没想到是个这么好心的姐姐。今生让她受委屈了,希望来世可与她做一对好姐妹。

    得宝看了小娘又看了看大娘,最后望向爹爹:“这个是我的吗?我可以打开吗?”

    得宝爹点了点头。得宝便将剩下的盒子打开,是一个五彩的手链,她甚是喜欢,立马将其带在了手上:“爹爹这是什么?好漂亮。”

    得宝爹摸了摸得宝的头:“这是彩色碧玺,剩下那些不是重要东西,吃了饭在拆了分。我已经让厨房把饭菜送来这里了。”

    得宝一家终于是团圆的吃了顿饭,秋水家今日也收到了团圆的来信。今日早晨之时,信客将信送至秋水家。秋水爹打开信查看大喜又大忧。

    信中写道:“不知家中是否已知消息?天子亲征,大荣士气大增,一举击溃燎耶战士。但今上念燎耶环境困苦,愿为燎耶成天下同盟,遂每年赠予燎耶二十万两白银,望以后广通商贸。未收回北燕十六州虽属遗憾,但最迟于来年四月我便可归家。”

    秋水爹回信道:“快些归家也好,弟妹也甚想你。吾儿万不可意气用事,天下之事也如家事,外出的儿子想着归家,则是孝顺。若是家中的父亲常念儿子,就要被指责败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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