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师听秋水一言甚感惊讶,这送死一般的路,还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徐医师跟着秋水走至了一旁,秋水轻声问道徐医师:“你可有十成十的把握将人治好?”

    他虽心中已有一些药方,可未确实在病患身上用过,自己也不敢断言。只好摇头。

    许秋水便笑道:“那就好。”

    徐医师疑惑道:“那有何好?”

    许秋水答道:“你虽无十成十的把握救治,可我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出来。”

    徐医师道:“你怎知你可出来?”

    许秋水抬头望向徐医师一笑:“若是未能在他们的期限中救治,你可因为是德高望重的名医放出,可青书不行。而我是禁军的马军都虞候的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是自然可以出来的。”

    徐医师听此点头道:“这倒确实有理。”又思考了一番问道:“你怎知会有期限?”

    官府允了我六月,六月为限,若是治好了便可恢复如初。若是不好,那便将此处永远用作天花村,今后只许入不许出。我也这把年纪了,在里在外无甚不同,但他们还年轻,确实不能同我一博。

    许秋水笑道:“开始不知,如今知道了。”

    徐医师恍然大悟:“不愧是楚知求那鬼才所收之徒,心思也古怪机灵的很。”

    许秋水向徐医师行礼:“徐医师谬赞了,你可否带我进去呢?”

    徐医师:“我觉得甚可,你师父楚知求能同意否?”

    这小姑娘倒是比青书机灵不少,可若她折我手中,楚知求定是要来此索命了。

    许秋水道:“徐师父但请放心,师父已将我全权交给云照师哥照料·,云照师哥既已同意,那师父也无二话。”

    徐医师道:“那告知他们后,你便同我上山。”

    楚云照见两人走了回来:“徐师父可安排好了,究竟是何人与你同去。”

    徐医师道:“秋水与我同去。”

    楚云照向许医师行礼道:“那便辛苦徐医师多多照顾了。”

    徐医师:“秋水接过东西,我们走吧。”

    两人一同去了周家村内部,村口立着块石碑上写周家村三个大字,有几个几岁的娃娃在路边玩耍见徐医师与秋水来了,便一边喊着“村外来人了。”一边往家跑。

    许秋水茫然的看着那几个光屁股跑的小孩,空气中传来阵阵饭香。有几家的村口还晾晒着衣服,除了这路上冷清了些,到是与一般村庄别无二样。

    那几个小孩从村口一直跑到村尾,听见那几个小孩的呼喊。村中一群精壮小伙拿着铁锹,镰刀锄头气势汹汹向他们走了过来,粗略估计得有一百来人。

    见来者不善,徐医师将秋水挡于身后,那些精壮小伙见来着只是一老一小。一时也不知如何动作,只忽的泄了气似的交头接耳些什么。

    其中一人说道:“那位老的,好像是安和堂,徐神医。”

    领头那人便向徐医师问道:“我是周家村的周大勇,不知来着是谁?来此是为何事?”

    徐医师行礼道:“我乃安和堂徐淼,这是我的徒儿许秋水。特意前来周家村,为乡亲们诊病。”

    那领头的急忙将手中刀具递给旁人:“快请徐神医,年丰,年收,你两快帮徐神医拿东西。徐神医你先同我去我家先吃饭。”

    那两人接过徐神医拉的推车,又要帮忙拿徐神医的药箱。徐神医急忙摆手:“此药箱不可离身,就不必了。先带我们去看病人在何处,有多少人?”

    周大勇叹气道:“周家村共有一百三十五户人家,一百多人患病,几乎涵盖整个村,你们见到的就是村庄仅有的未得病的青壮年了。”

    徐医师问道:“你等为何都持刀相见?”

    周大勇哎了一声道:“神医舍命而来,那我也如实相告。这村外被围了个严实,我们也都商量好了,若他们在外,我们能混得一日就一日过了。若是他们一日都容不得我们,那就拼了这命,杀一保本,杀多稳赚了。”

    徐医师点头道:“此言也无不可,那些病人如今都安置在何处呢?”

    周大勇道:“各自家中,有些在院外新建了一间草房,有的就搭了一件草棚安置着。”

    秋水心想,这人真是狠心,就搭间草棚安置在外面。

    徐医师问道:“那村中可有广阔些的地方,将这些病人集中安置。”

    周大勇道:“倒是有,祠堂应该可容下这些人,神医可同我一起去看看。”

    周大勇旁一人说道:“这祠堂让那些脏病之人进入,可不是玷污祖宗。”

    周大勇呵道:“周有余,你他娘的,神医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时候还管玷不玷污祖宗,若不是神医来此,我们都得等着见祖宗。”

    一旁人也附和道:“他妈的命都要没有了,还管什么?”

    周大勇连忙请徐神医去往祠堂,祠堂宽广,又正好有内堂外堂两间屋子。内堂将牌位撤去可供女病患,外堂将杂物搬走可安男病患,两屋之间有一院子用以煎药。祠堂之外有大片空地也可做晾晒之用。

    徐医师向周大勇说道:“你先找些人马,将祖先灵牌好好请出放置到其他地方,还有些杂物清理走,再到院中支起一个大缸,祠堂外先搭建起来一些小火炉。”

    周大勇:“全听徐神医指挥。”

    徐神医又问:“你可号召几人将病患抬于此处?”

    周大勇:“神医需要多少人都可。”

    徐医师将马车上所装面罩的包裹打开,又与周大勇说明了如何使用,以及需要注意的各种情况。尤其警告周大勇将病患搬于祠堂之时千万当心,不可碰撞使其身上的水泡破裂。

    徐医师让人先备好各自搬完病人的衣物。又在祠堂外支了一口大缸,用以烧沸水,病患抬至祠堂后。抬人着先用清水洗净再将衣物都丢于沸水中煮过再进行晾晒。取上原先备好的衣物再离开。

    病患共有一百二十人,轻症发热着十八人,重症水泡破裂,全身水肿,眼耳失聪着二十人,其余人等是些不同程度的皮疹水泡与关节疼痛。

    许秋水在院中看着搬着病人的担架进进出出,身上的药味逐渐抵挡不住病患身上的臭气。先前几位只是些皮疹水泡的,她便已觉得有些骇人。如今又抬得一个全身水肿的。整个人如同一个发过头的面团,又像是在水里泡了七八天,整个人都鼓了起来。

    秋水看着直犯恶心,想要出去吐上一会儿。徐医师递来一竹管水说道:“喝下去,你既是自己要来,就不可如此。”

    待病人都送来后,徐医师选了五位自愿留下的来帮忙,花嫂、桥柯姐、柳嫂、林嫂、周来雨。

    徐医师给每人分发了一包药粉:“将这用鼻子吸食,这可保你们即使被传染病症也不至死。”

    秋水等人接过药方后,按照徐医师的说法将药服用了。

    花嫂、林嫂都是为自家丈夫而留,柳嫂是因自己一双儿女都在此处了。桥柯姐是这周家村新嫁进来的娘子,她的丈夫也在此感染了。花嫂、林嫂年纪最大,四十出头。柳嫂二十七八得年纪。桥柯姐今年才不过十九。

    花嫂、林嫂二人都劝桥柯姐早些回去,说自己孩子都已成人今后只有这丈夫陪伴,所以只好来此照顾,可她年纪尚轻,不必将自己搭进去,她两可替她照顾丈夫,若是不幸,她也好改嫁。可桥柯姐不愿,也是,这新婚夫妻自是感情深厚些。

    唯一一位十七八的男子,因他父亲早逝,他母亲一人将他拉扯大。如今母亲感染此等疾病,他便不愿一人在家,硬要留下了。

    院中支起来了两口大锅,徐医师提来了用纱布包着的一大一小两袋药。将其中大袋交给了秋水:“病患太多,就大锅统一熬制就好。我年纪大了,腰不好。这大袋的药方就交于你了你若掌握不好,便来叫我,注意搅拌,莫让药糊了。”

    秋水心想徐师父莫不是真是糊涂了么,大小药都是熬制同一时间,这小袋药岂能省力。不过也不必如此较真,他既要小袋的,那便如此吧。

    秋水接过药,放入锅中熬煮向徐医师问道:“内有黄连、炒曼荆自、连翘、防风,这是黄连上清解毒药?”

    徐医师道:“然也。”

    秋水又问道:“徐师父你那是何药方?”

    徐医师道:“黄连有浊安神方。”

    秋水皱眉,望向徐医师道:“这药方我怎未曾听过?”

    徐医师笑道:“没听过好啊,若是都听过,我岂不是无甚可教你了。近日要忙上些日子,我无空告知。待到我们出去,我便好好告知你。”

    秋水搅着药:“如此也好。”

    待到两人熬完药,徐医师说自己要亲自喂那几位重症的,不要他们掺和,甚至也不让秋水碰那药。

    喂过药后,林嫂看着自己那生病身体都浮肿了的丈夫哭泣,哭了会又抹了眼泪笑拉过一旁的花嫂说道:“你看他,这几日天天哼哼的难受,今日倒是睡得安稳了不少。”

    花嫂回头道:“是啊,我家这口子,平日里也叫喊着身上痒,要挠,今日他说觉得舒畅了许多。”

    林嫂笑着望着花嫂:“不愧是徐神医,今日才来一日,就好了这许多了。”

    吃过药后一个时辰,秋水给那些发热的病患探温:“徐师父,除了这两人其余人都退了热了。”

    徐神医也给他两探了温后说道:“你在此看着,他们还会有何状况,我去小炉上在为他两熬两幅药。”

    又过了一个时辰,徐医师给他两喂了药后,这两便退热了。

    忙完这些后,秋水给祁多儿写信说明今日周家村的情况,又在信中笑道:“从前认为我师父是个怪人,这徐师父比师父更是怪。他竟为自己的药取名叫黄连有浊安神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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