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没有别的计谋,借着余光把他描绘拼凑。”——《单向箭头》

    初二有两次重大活动,一次是英语演讲,一次是元旦晚会,少年均参与。

    小姑娘没底气,选择做观众。初中时,她习惯于藏于人群中。

    洛承宇这次英语演讲不如意,不知道是不是发挥失常,他只得了个参与奖,有些闷闷不乐。

    第一次英语演讲时,他也是个一等奖,伊涵记不清那时他演讲的内容,只记得那次,拿了第一的他穿着黑色卫衣,戴着眼镜,跟拿了第一的小姑娘站一块。

    那时他还不是高个子。

    伊涵仔细回想,觉得当时的他俩挺般配。她想他俩必然认识,毕竟都是一个班的好学生,好学生不都天天聚在一块讨论数学题吗,他们应该认识。

    她莫名有些难过。

    也许那个时候,伊涵便觉得他是个耀眼的存在。听后面的男生们如此不安分,便确定这绝对是个大人物。又听旁人说,他学习也很好。

    伊涵听得出来,他确实不是第一,吐字不清,连读不连,发音有的还不标准,断句好像也不大合适,有些含混。

    是太骄傲了吗,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伊涵无从得知。

    后来求证了,少年是后一种。

    因为少年平常就习惯这样说话。

    上次发挥失常的小姑娘,这次得了一等奖。女孩子名叫温若初,她英语念得流利,会连读,发音标准(正宗的美式发音,被老师夸了好久),停顿重读恰到好处。听她说英语,算得上是一种享受。

    真是个实至名归的一等奖。

    坐在台下的伊涵,选择性地听着。她凭着认真听讲的借口望着那个少年,她在听,也在看,内心早波澜。

    少年领奖时有些失落。

    伊涵想,原来这么耀眼的人也会有短板。

    她看他认认真真准备,自信满满上台,最后却不尽人意。

    原来他不是一直都骄傲张扬。

    她替他感到不公,不是因为他没有得一等奖,而是因为和他同水平的人名次却比他高一个等级。

    那人凭什么得二等奖?

    凭他父母在学校里地位高吗?尽管他学习好又怎样,洛承宇学习不好吗?她真是替他感到委屈。

    伊涵无奈,毕竟自己没有发言权,只能暗暗在心里抱怨。

    为了这不大公平的比赛。

    元旦晚会时,每个人都被要求参加,说是调动各位同学的积极性,塑造更好的班集体。

    伊涵听后在心里怒骂:能不能给没才艺不会唱歌不会跳舞连朗诵念词都底气不足的人留条活路啊!

    塑造更好的班集体还不如大家一起合唱《团结就是力量》。

    她发愁,不知道自己该投奔谁。她好像无路可走。如果没人找她,她觉得自己应该能蒙混过关,应该没人会闲着没事去数人数吧。

    “到时候所有的节目都报到班长那里。班长你就拿着座位表,一个都别落下啊,交给你了。”

    显然班主任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毕竟班主任小陈自己就是个外向的人,这种大型活动他指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到时候我用手机给你们直播。”陈老师说得轻松,开始跃跃欲试,某些学生已经开始叫苦了。在自己班丢脸不行,还要让整个互联网知道。

    “他不怕我还怕呢!”伊涵有苦说不出。这孩子在自己同学面前都想藏起来,过几天要让她面对镜头,简直苦不堪言。

    不过幸好,有找她一起结伴的,她总算不那么害怕。

    “要不要演个小品?”前桌沈念钰提议。

    “我怕我念稿都念不顺。”伊涵回答。

    “我主要是怕我笑场。我笑点很低的,念念。”一旁的女生也不同意。

    “要不我们就选首歌吧,大家一起唱也不会很尴尬。”沈念钰看看旁边围着的女孩子们。

    “选个简单的。”喊着“念念”的那个女生先同意。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毕竟是要一起唱的,有做伴的就好。女孩子们选好了歌,沈念钰作为领头人去找老师印歌词。份数不够,伊涵主动说:“我自己抄一份吧,我没听过,正好加深下印象,记记歌词。”

    伊涵一字一句,抄得认真。歌词写得很好,曲子的旋律也很轻快。她记得很清楚,但她终究没能成为歌词里所写的勇敢的人。

    她终究不敢迈出那一步。

    毕竟是连认识都算不上的。

    后来人问起洛承宇,伊涵会说:“同学,不熟。”

    他们俩的关系,只是同学。

    同学二字。

    过分宽泛。

    元旦前一天晚自习,大家在排练。

    伊涵正和本组一女生练习合唱部分,洛承宇喝完水,正要拿着他的稿子接着排练,却突然瞧见此处的两人。少年突然转了方向,走过来,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听她们合唱。

    伊涵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了,虽然她本来也没多大声音。

    歌声止住,洛承宇很捧场地鼓鼓掌:“好,好,好!”

    伊涵对面的沈念钰同学笑了笑,跟他搭话:“谢谢洛大少爷捧场啊。怎么到这来了,你们组排的什么?”

    “小品。”少年笑答,“你们可以啊,这么好听的吗。”少年由衷夸了一句。

    “就是……”少年故弄玄虚。

    “就是什么?”沈念钰问他。

    “就是声音有点小。”少年认真评价,“再大声点儿你们绝对是全场最佳,你们组可是本次晚会唯一一个合唱团。”

    “他应该没听见吧。”伊涵低头不语,想着他千万别听见自己唱歌,她自己觉得不好听。

    说白了就是她太自卑。

    揉进合唱里的声音,哪个不好听?

    “到时候会有话筒的。都安排好了,两个人一个话筒,学校物资不大充裕。”

    “确实不充裕,我们组刚才跟老师要道具,他是一个都拿不出来,除了那个盆子,剩下的全是无实物表演。”洛承宇很同意沈念钰的看法,苦笑着接受一切。

    “那你们组可厉害了,全凭感觉啊!”沈念钰作势竖起大拇指。

    “可不是吗。”洛承宇无奈叹了口气,“不聊了,你们好好排练吧,我们组叫我了。”少年起身,向着挥手的刘屿硕走去。

    小品,他要演小品。

    应该,会很好看吧。

    伊涵还是下定论太早。

    元旦晚会那天,除了某女生组同学演的小品,没什么能让她记住的节目,大家无非是唱歌,弹琴(没有舞蹈因为都不会),还有好几个语言类节目。伊涵唯一记住的,是五个女生演的那个校园剧,她确实笑了,笑得开怀。

    也许是整个班最高分都不及格打动了她,也许是那些老师的眼中钉考不好,剧情却不是愁云一片打动了她,也许是老师的幽默打动了她。

    “后来我才后知后觉,白羽本来就自带喜剧天赋。”

    毕业后的伊涵与朋友谈起此事。她仍旧只对这个小品印象深刻。

    她那时已经明白不一定要多耀眼才能被人记住,那样耀眼的少年她也没记一辈子。

    “我现在只是觉得遇到了他挺幸运的。”二十岁的伊涵在伊梦问及时这样回答。

    她准备好也许自己哪天勇敢一点,可以站到台上;也准备好或许自己不能改变,只能让时间摆平一切。

    她想,自己总会释怀。

    青春里出现那么光彩的一个少年,让她本来灰蒙蒙的世界,突然绚丽起来。

    她没有跟着眩晕,而是也变得绚丽起来。

    晚会开始前,桌椅围着教室排了三排,留出中间的空地作为舞台。教室里,同学们该吹气球的吹气球,该挂彩灯的挂彩灯,该调话筒的调话筒。

    洛承宇提着红色塑料袋,转着圈给大家发糖。

    也许老天爷都想让她勇敢点,偏偏到伊涵这里,是个开了口的糖果。

    “你小心点拽。”洛承宇提醒伊涵前面的女生。撕拉一声,糖是拽下来了,但下一个包装纸也拽坏了。“抱歉啊。”那女生笑着说,没多在意。

    “是她撕坏的啊,不是我。”少年笑得随意。

    伊涵伸手接过,说了句谢谢,没有请他换。

    这点儿勇气都没有。

    老天爷嘲笑她。

    伊涵和同组成员先上台,可能是话筒的问题,音量出乎意料地小,效果不大理想。

    伊涵不敢抬头,也不敢看向他。

    因为这场表演太拙劣。

    可是少年鼓掌声音很大。

    她由衷感谢。

    下台后,她一下子撕开阿尔卑斯的包装纸,把棒棒糖塞进嘴里,橙子味的棒棒糖含在嘴里,黏黏糊糊的,粘嗓子。所以她更喜欢橙子。

    少年后上台,效果也不理想。可以说小品水土不服,被一群少年演得变了味(如果没看过原版那么这场就是莫名其妙)。但好在,伊涵更关注台上的人。

    少年出场,一屁股坐下后,伊涵的眼睛没再盯着别处。

    男生们自我感觉良好,但台下寥寥无几的笑声出卖了他们。

    第二次了。

    姑娘默默数着,替他揪心。

    伊涵放假回家搜了搜原版,笑得开心。之后又重温了无数次,一点儿不厌倦。

    毕业后的伊涵想想这些,有些好笑,好像对他的喜欢无非是一种执念。她以为就算这不是喜欢,是执念的话,她也会一直记得他吧。可十八岁的少女最后怎么也没想到,再看到原版时,她笑得开心,却没再想起那个少年。

    她对这个节目情有独钟,还找到了续集。

    可她和他,没再有续集。

    十八岁的伊涵以为这是自己放下了,但当别人提及他的名字,她还是会心头一颤,忍不住去听关于他的故事。

    她会忘记他那次拙劣的表演,但不会忘记台上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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