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群人来到百门唱吧，周灵灵特意弄了个花里胡哨的包厢。
周放被推着打头阵，门一推进去，“嘭嘭嘭”的响炮充斥全厢，顿时金光闪闪的彩带纷纷扬扬，落满地板。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周灵灵跳出来说。
然后除了周放和周灵灵外，其他两女五男稀稀落落坐到卡座，音乐放纵，灯光暧昧，啤酒气泡“啪滋”上涌，骰子激荡骰盅碰撞，这几人不愿意掺和他们的暧昧，这会儿眼盲心瞎，玩的不亦悦乎。
“不是，你们能不能配合配合啊。”周灵灵简直服了这帮人了，“我告白诶，告白懂不懂？”
大家齐刷刷，口吻一致：“我们懂不懂不知道，周放懂了就行。”
“挖槽，你要和我告白？”周放嘴唇翕动，“你为什么要和我抢，我订的玫瑰还在路上啊。”
“不是。”周灵灵扯上他的衣领，“什么叫还在路上，你不提前准备？这就是你表白的态度？”
“不是。”周放的衣领被揪着，呼吸都要上不来，“你什么架势啊，我18你要送我上西天吗？！”
然后两人无休无止在那斗嘴，打起来，然而其他人无动于衷，在旁边狼心狗肺继续玩。”最后沈乔实在看不下去了，“扬子你看看蛋糕吧，说不定能消消气。”
闻言周放去拆蛋糕，粉色爱心蛋糕漂亮精致，奶油花瓣堆叠点缀，铺满一层，看过去甜蜜过头。
“这辈子就浪漫这一次了。”周灵灵主动吻上他的嘴唇，“好好珍惜吧你。”
众人：“……”
周放吃了蜜似的傻笑起来，“你们要不尝尝蛋糕？爱情就是要滋润在座各位的啦。”
“要不你的人生就暂停到这？”沈乔面无表情扫他一眼。
“乔姐你别难过。”周放这会儿胆子颇大，“虽然在座的女神除了你还单着，不过咱扬哥不还在这呢嘛，你不用太担心。”
忽明忽暗的光线这会儿拢在谢游脸旁，他好像一座硬化的石尊静默在卡座角落，五官冷峻硬朗，被暗光浓墨重彩勾勒一笔，而这话传到耳朵里，淡淡抬起眼，横扫过去。
周放莫名感到杀气，背脊一阵凉飕飕的，他无意识缩了缩脖颈。
“难过？担心？”付湛白和白天扬摇骰子玩得正起兴，前者听这话之后嗤笑了声，“你乔姐会有这种烦恼？可笑。”
众人深知这话不假，毕竟沈乔这人美到什么地步呢。
皮肤冷白，妖艳脱俗，与生俱来的狐狸眼勾魂摄魄，整个人就是创世主别有用心的偏爱与宠溺，精心打造，素面朝天都能漂亮到惊心动魄，完全就是无人可媲美的精致芭比。
当年，更是引得他们育才国际的一群男女偷摸混进上清，一睹真容，轰动两校。
“是没烦恼。”白天扬揉了揉脸颊，无奈叹息了口气，“毕竟全落在我身上了，不仅防自个校，还得防你们育才这帮东西。”
“怎么感觉变成我的吹颜大会了？”沈乔在宋墨江旁边落座，漫不经心扯开话题，“好歹放子寿星，你们不得表示表示几句啊？”
众人极其敷衍：“放子最帅，放子宇宙无敌。”
周放顿时合不拢嘴，继而蹬鼻子上脸，皇上般发号施令，“不错不错，今儿我是大爷，小乔你给我唱首歌，小江你给我剥葡萄皮，灵灵你坐我腿上，然后你们几个男的给我捏腿捶背。”
“我他妈伺候你大爷。”白天扬带头第一个扑上去揍了几拳。
“……”
打打闹闹一阵，大家终于坐成一桌开始玩游戏，骰子激荡，锣鼓喧天，每人手里都拿着副骰盅，面前整齐摆着一副真心话大冒险卡牌。
“大家都老玩家了。”周放这位寿星大人坐在中间，晃了晃骰子，“输了痛痛快快喝啤酒，要不就真心话……”
“快点开始。”周灵灵暴脾气，“你今天怎么磨磨唧唧废话这么多。”
“高兴嘛。”周放已经开始撒娇，“凶什么嘛。”
“人就是不能恋爱。”高见屿往谢游身上挤，嫌弃看了眼周放，“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好吧。”
游戏正式开始，前面都很流畅，等轮到白天扬喊出22个6之时，谢游修长的指节覆在黑色骰盅，淡声：“开。”
白天扬咒骂了声，仰头啤酒。
起初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越玩到后面，大家后知后觉，每每白天扬一喊，谢游都开他，还一开一特准。
大家都感慨，果然就是玩不过人学霸的脑子。
再来就是，这人对白天扬绝对敌意满满。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付湛白摁灭手上的烟头，痞里痞气带着玩味，“这么浓烈且带有目的的针对，该不会有什么爱恨情仇吧？”
宋墨江乐悠悠在旁边吃西瓜，眼神暧昧揶揄，“游神啊游神，你有故事啊。”
沈乔不觉咬紧红唇，下意识闷了口果酒，明明没有度数，却偏偏觉得酒躁辣到嗓子口，她的舌头仿佛被火烧了下。
“想知道？”谢游不留痕迹睇过眼沈乔，继而淡淡瞥向旁边被酒气熏红眼的白天扬，浅浅勾唇，“先开到我再说吧。”
众人抽了抽嘴角，他们的大脑构造和这位神压根不是一档次，能开到他除非他故意认输，否则绝不可能。
下一轮，谢游轻轻拉坏，喝一口酒，没再继续玩弄白天扬，背往沙发一靠，毫无所谓，随性妄为，他淡着出声：“54个6。”
众人：？？？？？？？？
“开开开开开！”男生们激动到差点掀桌，“54个6，谁不开你谁他妈脑子有泡！”
“开啊！”周灵灵和宋墨江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
唯独沈乔没开，坐在对头的沙发，望向谢游，他毫无挣扎之意，全由他们几个随心玩弄。
“怎么说怎么说。”周放摩拳擦掌，“喝酒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他说。
然后这几个人轮番上阵，付湛白冲在最前头，“为什么故意让扬子喝这么多酒？”
连牌都不抽，直接忽视游戏规则，不过谢游没计较什么，云淡风轻回：“被拿了件限量版球衣，看他不爽。”
“没用的东西。”宋墨江瞪了付湛白一眼，然后对谢游发起进攻，“都说你不近女色，性冷漠，你是不是对真的对女生没有欲望？”
像深度采访，她话音落地，谢游眯了眯眸子，掩映在暗光下的喉结性上下轻滚，半响他慢条斯理给出答案：“有欲望。”
洛棋顺着话赶紧问下去，“对在场的哪个女生最有兴趣？”
沈乔骤然心脏加速，浓密的睫毛簌簌颤抖，她强装淡定，出来主持局面：“你们都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尊重一下游戏……”
“沈乔。”谢游却在这时回答。
氛围骤然安静，然而下一秒起哄声此起彼伏。
宋墨江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你和我们乔？”
谢游在沙发上沉默了会儿，淡淡掠了眼沈乔，不紧不慢说：“你们都有人了，我哪敢提。”
但了解内情的人俨然知道，这一说法无非是打消还不知内情的人的八卦火苗。
“太不尊重游戏规则了。”高见屿指着他们几个，“能不能不欺负我们游游。”说着他抽了张卡片，念上面的字：“如果你喜欢的女生不喜欢你，你会不会死缠烂打？”
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虽然好奇他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不过心中仿佛都下定了答案，那就是——不会。
毕竟，天之骄子怎么会放下自己的自尊与骄傲，对人死缠烂打呢。
何况他们接触到的谢游，冷淡疏离，自持矜贵，如此的性格实在让人想象不到他会做出死缠烂打这样的事。
“会。”在众人百分之百肯定不会的设想里，他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坚定回答。
众人一脸不可思议，仿佛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眼睛控不住往他身上放，沈乔手上的果酒在沉默之间发出清脆细响，终于有人察觉出异样，宋墨江看向旁边人，小声疑问：“乔你怎么没开？”
手上果酒的声音愈发清晰，沈乔敛下薄薄的眼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正准备随口胡诌一句过去，不料白天扬却问向谢游，“如果你的纠缠给她造成困扰，这样的喜欢算喜欢吗？”
注意力这下转回游戏，但这里面的故事几乎明了。
而问题出来，谢游的神色淡下来，脸庞被暗光拢出隐晦和紧绷，喉口润过酒，一张口便低哑至极，他说了单字：“会……”
感觉还有下文。
众人愣愣看着他，这显然不是回答。
沈乔默在旁边，眸光垂落，眼尾被晕上几分迷惘，而后谢游的声音沉沉幽幽往耳朵里灌：“会试着放弃……”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死缠烂打不是喜欢，而他在说服自己放弃闯进她的生命。
可这好比水中捞月，镜中窥花，所以他只能试着，试着慢慢、一点一点放弃她。
“不可能。”高见屿突然把卡牌丢桌面，“不可能会有这种如果，没人能拒接得了我的游游。”
“……”
周放和周灵灵对视一眼，不忍不想问了，于是游戏继续下去。
沈乔的脑子很灵活，场上除谢游之外没人能开到她，而谢游玩了几轮下来发现，她桌上只有草莓味果酒，没有度数，她喝不了啤酒，就没开过她。
不过沈乔就喜欢故意漏马脚，不然大家都玩不尽兴，终于她被洛棋开了。
“真心话吧。”沈乔很无所谓。
“这问题有点难度啊。”洛棋意味深长看了下沈乔，“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沈乔表情一下子发生巨大变换，她轻闭了下眼，两道灼热滚烫的眼神往这边投，指尖陷入皮肉，微微清醒，她爽朗笑了下，“喝酒吧。”
她拿起手边一罐没开的啤酒，“咔哒”拉坏，豪气地一饮而尽。酒很烈，她第一次喝这么猛这么不知所措，酒从口腔淌过肠胃，最后灼烧心口。
而在一罐酒下肚的时间里，在座的神色都有了微妙变化。而之后的游戏，白天扬喝得酩酊大醉，留宿在了周放的房间。
夜晚仿佛吞墨的怪兽，将人骨子里肆意生长的感情一点点蚕食，吃摸干净。
沈乔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盯着马路对面漫无边际的一点，她跺了跺脚，脸上的落寞无处可藏。
出神着，发丝滑过脸颊，漫不经意的风卷过来，她轻微眨了眨眸子，公交车没等来，却先等来了少年的黑色摩托车。
谢游将戴着的黑色头盔取下，大长腿踩地，他隔着车与她相视，“我送你回去。”
路灯橙黄，他的脸廓柔柔渡上温暖的光，声线却淡，另一个小型号的头盔已经伸到沈乔面前，他重复：“我送你回去。”
沈乔盯着他手头的头盔，喉咙涩得发痒，“你自己在包厢里说的，难道转眼就忘了吗？”
谢游动作微顿，半响缓缓撩开眼皮，“乐善好施算喜欢？”
沈乔看着他，不说话。
“三更半夜，你一个女孩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事故，我作为你的校友，再兼你排不上号的同桌，不得一辈子阴影？”
“……”
谢游看她仍旧无动于衷，“现在的善人都这么难做了？连发挥的余地都没有了？”
沈乔抿着唇，他的手一直举在面前，而她有片刻动容，再抬眼看上去，少年眸眼乌黑，黑发利落，表情淡而随意，透着几分执着的劲儿。
浓稠的夜裹着徐徐的风，似染了醉意，沈乔鬼使神差接过他递来的头盔。
可谓费尽心思才能送她回家。
“住哪？”谢游歪了下额头，听见她报的地址之后眉骨微拧，却也没细问，只是提醒一句抓好了。
车子驱使在空旷而静谧的马路，他微微俯着身，车速并不算高，甚至降了很缓，像是呵着护着，怕吓到她，又像是希望他们独处的时光漫长，再漫长些。
沈乔在后面瞧他，他的后颈干净修长，肩膀宽厚紧实，风抚过衣身，她闻见了薄荷的凛冽和冰凉味道。
而这漫长安静的夜，她盯着他的背，在这一时却陷入沉思。
如果沈北连没有违背妈妈的意愿将心脏捐给余慕芝，如果祁北连没有三番四次缠上谢游的家人，那她和谢游会不会在风华正茂里，拥有一份纯粹美好的悸动。
可惜。
如果已经发生，而结局无法扭转。
到了宿舍大楼，沈乔将头盔还给他，“谢谢。”
谢游下了车，似乎并不是简单把送她回来而已，他抬了眼员工宿舍大楼，“怎么住这？”
沈乔垂下眼睫，在长达五秒的安静后却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住在这？”
谢游听这话撩起眼皮，喉结滚动。
怎么会不知道，那天在酒店看见她的行李箱，他大概猜到她的处境，担心她发着烧才不敢走，于是订了对面的房间，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当晚会是那样的情形。
而在她和白天扬一道离开的时候，他还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会住进白天扬的家，于是悄悄在后面看着。
那时他便知道这里，可他只能当作对她一无所知。
“不知道。”他回答，口吻从容平淡，连撒谎都能毫无破绽，“随意问问罢了。”
沈乔上下打量了下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纠结没有任何意义，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对视上他，“你每天来奶茶店是不是……”
“为了我”实在哽着说不出口，但谢游足够聪慧，他偏了下额头，竟嗤笑了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还挺自恋。”
沈乔有一瞬间呆滞，狐狸眼掩映着清冷冷的月色，朦胧而迷惘，看着他，迷惑。
“你们店的奶茶确实可以，我百喝不腻。”谢游懒懒靠着车身，“你要用这来挂钩我缠着你不放，那你就想多了。”
沈乔沉吟片刻，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多想了，毕竟他在包厢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她了。
放弃是个艰难且痛苦的过程，并不能一蹴而就，而她和谢游，心里都装着对方，却也只能隔着距离。
她终究，无法涉足他的生命。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谢游骑上摩托车，“我做善事，只为自己积累功德，懂么？”
沈乔征征看着他，想起周灵灵提过，谢淼是京北市了不起的慈善家，近几年专注热心公益事业，捐建了不少乡村学校，给山区的孩子铺了前程之路。
大概这就是言传身教，以至于谢游这么乐于助人。
谢谢你送我回来，无论是善意促使，还是感情左右。
谢谢你，谢大善人。
周放被推着打头阵，门一推进去，“嘭嘭嘭”的响炮充斥全厢，顿时金光闪闪的彩带纷纷扬扬，落满地板。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周灵灵跳出来说。
然后除了周放和周灵灵外，其他两女五男稀稀落落坐到卡座，音乐放纵，灯光暧昧，啤酒气泡“啪滋”上涌，骰子激荡骰盅碰撞，这几人不愿意掺和他们的暧昧，这会儿眼盲心瞎，玩的不亦悦乎。
“不是，你们能不能配合配合啊。”周灵灵简直服了这帮人了，“我告白诶，告白懂不懂？”
大家齐刷刷，口吻一致：“我们懂不懂不知道，周放懂了就行。”
“挖槽，你要和我告白？”周放嘴唇翕动，“你为什么要和我抢，我订的玫瑰还在路上啊。”
“不是。”周灵灵扯上他的衣领，“什么叫还在路上，你不提前准备？这就是你表白的态度？”
“不是。”周放的衣领被揪着，呼吸都要上不来，“你什么架势啊，我18你要送我上西天吗？！”
然后两人无休无止在那斗嘴，打起来，然而其他人无动于衷，在旁边狼心狗肺继续玩。”最后沈乔实在看不下去了，“扬子你看看蛋糕吧，说不定能消消气。”
闻言周放去拆蛋糕，粉色爱心蛋糕漂亮精致，奶油花瓣堆叠点缀，铺满一层，看过去甜蜜过头。
“这辈子就浪漫这一次了。”周灵灵主动吻上他的嘴唇，“好好珍惜吧你。”
众人：“……”
周放吃了蜜似的傻笑起来，“你们要不尝尝蛋糕？爱情就是要滋润在座各位的啦。”
“要不你的人生就暂停到这？”沈乔面无表情扫他一眼。
“乔姐你别难过。”周放这会儿胆子颇大，“虽然在座的女神除了你还单着，不过咱扬哥不还在这呢嘛，你不用太担心。”
忽明忽暗的光线这会儿拢在谢游脸旁，他好像一座硬化的石尊静默在卡座角落，五官冷峻硬朗，被暗光浓墨重彩勾勒一笔，而这话传到耳朵里，淡淡抬起眼，横扫过去。
周放莫名感到杀气，背脊一阵凉飕飕的，他无意识缩了缩脖颈。
“难过？担心？”付湛白和白天扬摇骰子玩得正起兴，前者听这话之后嗤笑了声，“你乔姐会有这种烦恼？可笑。”
众人深知这话不假，毕竟沈乔这人美到什么地步呢。
皮肤冷白，妖艳脱俗，与生俱来的狐狸眼勾魂摄魄，整个人就是创世主别有用心的偏爱与宠溺，精心打造，素面朝天都能漂亮到惊心动魄，完全就是无人可媲美的精致芭比。
当年，更是引得他们育才国际的一群男女偷摸混进上清，一睹真容，轰动两校。
“是没烦恼。”白天扬揉了揉脸颊，无奈叹息了口气，“毕竟全落在我身上了，不仅防自个校，还得防你们育才这帮东西。”
“怎么感觉变成我的吹颜大会了？”沈乔在宋墨江旁边落座，漫不经心扯开话题，“好歹放子寿星，你们不得表示表示几句啊？”
众人极其敷衍：“放子最帅，放子宇宙无敌。”
周放顿时合不拢嘴，继而蹬鼻子上脸，皇上般发号施令，“不错不错，今儿我是大爷，小乔你给我唱首歌，小江你给我剥葡萄皮，灵灵你坐我腿上，然后你们几个男的给我捏腿捶背。”
“我他妈伺候你大爷。”白天扬带头第一个扑上去揍了几拳。
“……”
打打闹闹一阵，大家终于坐成一桌开始玩游戏，骰子激荡，锣鼓喧天，每人手里都拿着副骰盅，面前整齐摆着一副真心话大冒险卡牌。
“大家都老玩家了。”周放这位寿星大人坐在中间，晃了晃骰子，“输了痛痛快快喝啤酒，要不就真心话……”
“快点开始。”周灵灵暴脾气，“你今天怎么磨磨唧唧废话这么多。”
“高兴嘛。”周放已经开始撒娇，“凶什么嘛。”
“人就是不能恋爱。”高见屿往谢游身上挤，嫌弃看了眼周放，“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好吧。”
游戏正式开始，前面都很流畅，等轮到白天扬喊出22个6之时，谢游修长的指节覆在黑色骰盅，淡声：“开。”
白天扬咒骂了声，仰头啤酒。
起初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越玩到后面，大家后知后觉，每每白天扬一喊，谢游都开他，还一开一特准。
大家都感慨，果然就是玩不过人学霸的脑子。
再来就是，这人对白天扬绝对敌意满满。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付湛白摁灭手上的烟头，痞里痞气带着玩味，“这么浓烈且带有目的的针对，该不会有什么爱恨情仇吧？”
宋墨江乐悠悠在旁边吃西瓜，眼神暧昧揶揄，“游神啊游神，你有故事啊。”
沈乔不觉咬紧红唇，下意识闷了口果酒，明明没有度数，却偏偏觉得酒躁辣到嗓子口，她的舌头仿佛被火烧了下。
“想知道？”谢游不留痕迹睇过眼沈乔，继而淡淡瞥向旁边被酒气熏红眼的白天扬，浅浅勾唇，“先开到我再说吧。”
众人抽了抽嘴角，他们的大脑构造和这位神压根不是一档次，能开到他除非他故意认输，否则绝不可能。
下一轮，谢游轻轻拉坏，喝一口酒，没再继续玩弄白天扬，背往沙发一靠，毫无所谓，随性妄为，他淡着出声：“54个6。”
众人：？？？？？？？？
“开开开开开！”男生们激动到差点掀桌，“54个6，谁不开你谁他妈脑子有泡！”
“开啊！”周灵灵和宋墨江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
唯独沈乔没开，坐在对头的沙发，望向谢游，他毫无挣扎之意，全由他们几个随心玩弄。
“怎么说怎么说。”周放摩拳擦掌，“喝酒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他说。
然后这几个人轮番上阵，付湛白冲在最前头，“为什么故意让扬子喝这么多酒？”
连牌都不抽，直接忽视游戏规则，不过谢游没计较什么，云淡风轻回：“被拿了件限量版球衣，看他不爽。”
“没用的东西。”宋墨江瞪了付湛白一眼，然后对谢游发起进攻，“都说你不近女色，性冷漠，你是不是对真的对女生没有欲望？”
像深度采访，她话音落地，谢游眯了眯眸子，掩映在暗光下的喉结性上下轻滚，半响他慢条斯理给出答案：“有欲望。”
洛棋顺着话赶紧问下去，“对在场的哪个女生最有兴趣？”
沈乔骤然心脏加速，浓密的睫毛簌簌颤抖，她强装淡定，出来主持局面：“你们都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尊重一下游戏……”
“沈乔。”谢游却在这时回答。
氛围骤然安静，然而下一秒起哄声此起彼伏。
宋墨江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你和我们乔？”
谢游在沙发上沉默了会儿，淡淡掠了眼沈乔，不紧不慢说：“你们都有人了，我哪敢提。”
但了解内情的人俨然知道，这一说法无非是打消还不知内情的人的八卦火苗。
“太不尊重游戏规则了。”高见屿指着他们几个，“能不能不欺负我们游游。”说着他抽了张卡片，念上面的字：“如果你喜欢的女生不喜欢你，你会不会死缠烂打？”
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虽然好奇他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不过心中仿佛都下定了答案，那就是——不会。
毕竟，天之骄子怎么会放下自己的自尊与骄傲，对人死缠烂打呢。
何况他们接触到的谢游，冷淡疏离，自持矜贵，如此的性格实在让人想象不到他会做出死缠烂打这样的事。
“会。”在众人百分之百肯定不会的设想里，他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坚定回答。
众人一脸不可思议，仿佛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眼睛控不住往他身上放，沈乔手上的果酒在沉默之间发出清脆细响，终于有人察觉出异样，宋墨江看向旁边人，小声疑问：“乔你怎么没开？”
手上果酒的声音愈发清晰，沈乔敛下薄薄的眼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正准备随口胡诌一句过去，不料白天扬却问向谢游，“如果你的纠缠给她造成困扰，这样的喜欢算喜欢吗？”
注意力这下转回游戏，但这里面的故事几乎明了。
而问题出来，谢游的神色淡下来，脸庞被暗光拢出隐晦和紧绷，喉口润过酒，一张口便低哑至极，他说了单字：“会……”
感觉还有下文。
众人愣愣看着他，这显然不是回答。
沈乔默在旁边，眸光垂落，眼尾被晕上几分迷惘，而后谢游的声音沉沉幽幽往耳朵里灌：“会试着放弃……”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死缠烂打不是喜欢，而他在说服自己放弃闯进她的生命。
可这好比水中捞月，镜中窥花，所以他只能试着，试着慢慢、一点一点放弃她。
“不可能。”高见屿突然把卡牌丢桌面，“不可能会有这种如果，没人能拒接得了我的游游。”
“……”
周放和周灵灵对视一眼，不忍不想问了，于是游戏继续下去。
沈乔的脑子很灵活，场上除谢游之外没人能开到她，而谢游玩了几轮下来发现，她桌上只有草莓味果酒，没有度数，她喝不了啤酒，就没开过她。
不过沈乔就喜欢故意漏马脚，不然大家都玩不尽兴，终于她被洛棋开了。
“真心话吧。”沈乔很无所谓。
“这问题有点难度啊。”洛棋意味深长看了下沈乔，“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沈乔表情一下子发生巨大变换，她轻闭了下眼，两道灼热滚烫的眼神往这边投，指尖陷入皮肉，微微清醒，她爽朗笑了下，“喝酒吧。”
她拿起手边一罐没开的啤酒，“咔哒”拉坏，豪气地一饮而尽。酒很烈，她第一次喝这么猛这么不知所措，酒从口腔淌过肠胃，最后灼烧心口。
而在一罐酒下肚的时间里，在座的神色都有了微妙变化。而之后的游戏，白天扬喝得酩酊大醉，留宿在了周放的房间。
夜晚仿佛吞墨的怪兽，将人骨子里肆意生长的感情一点点蚕食，吃摸干净。
沈乔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盯着马路对面漫无边际的一点，她跺了跺脚，脸上的落寞无处可藏。
出神着，发丝滑过脸颊，漫不经意的风卷过来，她轻微眨了眨眸子，公交车没等来，却先等来了少年的黑色摩托车。
谢游将戴着的黑色头盔取下，大长腿踩地，他隔着车与她相视，“我送你回去。”
路灯橙黄，他的脸廓柔柔渡上温暖的光，声线却淡，另一个小型号的头盔已经伸到沈乔面前，他重复：“我送你回去。”
沈乔盯着他手头的头盔，喉咙涩得发痒，“你自己在包厢里说的，难道转眼就忘了吗？”
谢游动作微顿，半响缓缓撩开眼皮，“乐善好施算喜欢？”
沈乔看着他，不说话。
“三更半夜，你一个女孩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事故，我作为你的校友，再兼你排不上号的同桌，不得一辈子阴影？”
“……”
谢游看她仍旧无动于衷，“现在的善人都这么难做了？连发挥的余地都没有了？”
沈乔抿着唇，他的手一直举在面前，而她有片刻动容，再抬眼看上去，少年眸眼乌黑，黑发利落，表情淡而随意，透着几分执着的劲儿。
浓稠的夜裹着徐徐的风，似染了醉意，沈乔鬼使神差接过他递来的头盔。
可谓费尽心思才能送她回家。
“住哪？”谢游歪了下额头，听见她报的地址之后眉骨微拧，却也没细问，只是提醒一句抓好了。
车子驱使在空旷而静谧的马路，他微微俯着身，车速并不算高，甚至降了很缓，像是呵着护着，怕吓到她，又像是希望他们独处的时光漫长，再漫长些。
沈乔在后面瞧他，他的后颈干净修长，肩膀宽厚紧实，风抚过衣身，她闻见了薄荷的凛冽和冰凉味道。
而这漫长安静的夜，她盯着他的背，在这一时却陷入沉思。
如果沈北连没有违背妈妈的意愿将心脏捐给余慕芝，如果祁北连没有三番四次缠上谢游的家人，那她和谢游会不会在风华正茂里，拥有一份纯粹美好的悸动。
可惜。
如果已经发生，而结局无法扭转。
到了宿舍大楼，沈乔将头盔还给他，“谢谢。”
谢游下了车，似乎并不是简单把送她回来而已，他抬了眼员工宿舍大楼，“怎么住这？”
沈乔垂下眼睫，在长达五秒的安静后却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住在这？”
谢游听这话撩起眼皮，喉结滚动。
怎么会不知道，那天在酒店看见她的行李箱，他大概猜到她的处境，担心她发着烧才不敢走，于是订了对面的房间，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当晚会是那样的情形。
而在她和白天扬一道离开的时候，他还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会住进白天扬的家，于是悄悄在后面看着。
那时他便知道这里，可他只能当作对她一无所知。
“不知道。”他回答，口吻从容平淡，连撒谎都能毫无破绽，“随意问问罢了。”
沈乔上下打量了下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纠结没有任何意义，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对视上他，“你每天来奶茶店是不是……”
“为了我”实在哽着说不出口，但谢游足够聪慧，他偏了下额头，竟嗤笑了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还挺自恋。”
沈乔有一瞬间呆滞，狐狸眼掩映着清冷冷的月色，朦胧而迷惘，看着他，迷惑。
“你们店的奶茶确实可以，我百喝不腻。”谢游懒懒靠着车身，“你要用这来挂钩我缠着你不放，那你就想多了。”
沈乔沉吟片刻，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多想了，毕竟他在包厢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她了。
放弃是个艰难且痛苦的过程，并不能一蹴而就，而她和谢游，心里都装着对方，却也只能隔着距离。
她终究，无法涉足他的生命。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谢游骑上摩托车，“我做善事，只为自己积累功德，懂么？”
沈乔征征看着他，想起周灵灵提过，谢淼是京北市了不起的慈善家，近几年专注热心公益事业，捐建了不少乡村学校，给山区的孩子铺了前程之路。
大概这就是言传身教，以至于谢游这么乐于助人。
谢谢你送我回来，无论是善意促使，还是感情左右。
谢谢你，谢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