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段时间，沈乔正式复工，而今夜，翼游科技举办《醉风杀》游戏发布会，沈乔作为游戏代言人出席其中。
她身席红色高定礼服，站在慕泽言身侧，摇曳生姿，粲然一笑。
于千万人群中，肤白太长腿，侵略性的美貌，琉璃璀璨的灯光和闪烁不止的镜头在她身上聚焦，停留久久。
修长如葱的玉指捏着话筒，一双狐狸眼勾人摄魂，微微上挑，眼尾勾长，有着难以言述的妩媚风情。
镜头往下捕捉，五官惊艳，下颚线条流畅不带含糊，锁骨精致突出，定定站在那，银色耳圈熠熠生辉，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
身上的礼服奢华极致，凸显出身材的丰盈优越，背脊的肌肤白嫩光滑，展露无遗，像精雕细琢的美玉，蝴蝶骨亦是突出，一举一动都忍不住让人暧昧遐想。
在慕泽言介绍完《醉风杀》，给大家带来一场全新视觉盛宴后，她才稍微偏头，睨了对方一眼。
这场游戏发布会似乎要正常结束下去，却又隐隐藏着波诡云谲。
“听了慕总对《醉风杀》的介绍，我相信，翼游科技的未来一定前途无量。”一位媒体记者说，“那么我们大家都很好奇，慕总为什么会选择我们乔乔来当《醉风杀》的代言人呢？”
话落，沈乔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目光有些深，侧首看向慕泽言，有那么几分期待他的回答。
而慕泽言就没那么自如，听了记者的提问，握话筒的指微微一滞，半响才侧首偏向沈乔，仿佛压着不知名的情绪，他说：“乔乔符合我们游戏代言人的所有标准。”
沈乔眉目凝笑，定定注视他，和他别有意味对视，慕泽言心尖陡然一颤，平静了半响，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他缓缓启唇：“换句话说，《醉风杀》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
沈乔表情这才出现片刻变化，她蜷了下指尖，若有所思。
记者了然笑笑，又问沈乔：“据我了解，乔乔向来对游戏不感兴趣，之前也拒绝过很多游戏代言，那这次为什么和以往不同，选择与翼游科技合作？”
沈乔勾唇，漫不经心捏着话筒，眉宇间充满风情，“第一次听《醉风杀》这款手游时，我就想这名字可真有意思，里面一定充满了令人好奇的故事。”
她看向慕泽言，“我呢，最喜欢探索故事了，所以我愿意做出改变，实现和翼游科技的双向奔赴。”
她刻意咬字，尤其是“双向奔赴”，说的时候勾唇不羁一笑。
持续了两个小时发布会终于结束，沈乔去了后台休息，她划屏解锁，登微博，点开“翼游科技《醉风杀》游戏发布会现场”的词条，慢慢看起来。
她看很久，像是消磨时光打发时间，又像特意等人，林绵在旁边收拾东西，见她没有立马要走的意思，凑过来问：“姐你看啥呢，这么出神。”
沈乔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和慕泽言，意味深长笑了下，“你先回车上，让老纪等着，我几分钟后再过去。”
林绵不知道她盘算什么主意，只道了声“好”便先行一步离开。
她走后没几分钟，慕泽言那边结束完发布会的后续工作便来了休息室，隔着距离，看着坐那闲情雅致的沈乔，眯了眯促长的睫，大步流星过去，“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沈乔仿佛早料到他的出现，不紧不慢把手机拿给他看，她勾唇笑，“这么一看，我长得可真好看。”
慕泽言面色愠怒，抢过手机摔在台面，他双手撑着椅背，把沈乔禁锢在两臂之间，“我问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双向奔赴？”
沈乔在这一刹那看见他眼底鲜活的暴怒，却缓缓笑了，“怎么了？哥哥既然说《醉风杀》是为我量身定做，那我说双向奔赴有什么问题吗？”
慕泽言手臂青色脉络清晰，在那暴动，他用力掐着沈乔的肩头，“你真他妈敢说。”
“哥哥都敢说，我怎么能不敢。”沈乔轻轻笑，掰开他的手，“发完火了吗？那我先走了。”
“沈乔！”慕泽言暴戾的一拳打向桌面，指节刹那汩汩流血，“我说的是真心实意，你说都是吗？！”
“真心实意？”沈乔自若泰山，眼神却是冷漠，“哥哥怕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女朋友吧？”
她指非钰霜。
“你什么时候这么信我的话了？”慕泽言冷笑，说不出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语气生硬又冰冷，“让你喊一声嫂嫂你就喊了是吧？这么会听话是吗？！”
他当时就是故意试探沈乔，看看她会不会有一点点儿在意，谁知她无动于衷，还顺着喊出那一声“嫂嫂”，差点气得他脑淤出血。
沈乔压根对他没有心思，没有想法，然而偏才还在发布会上大言不惭“双向奔赴”，分明就是在故意刺激他。
她总是这样，清清楚楚知道他的痛处在哪，然后拼命往那戳，不过死活。
反正只要他不痛快，她就万分痛快。
“是啊。”沈乔弯唇笑，“我就是专门在这等着哥哥，看着哥哥是怎么样的不爽。现在看完了，我也该走了。”
“你是不是料定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慕泽言暴怒，粗鲁地把沈乔拽进怀里，“信不信我能办了你？”
沈乔额头瞬时撞上他的肩，闻了这话面目可憎，冷冷抬眸，死死盯着慕泽言的脸，“像六年前闯进我的房间那样吗？！”
慕泽言蓦地浑身发颤，嗓子口好像被一团厚厚的沙土堵住，字节被吞。
“哥哥，难道你忘了你母亲当时说的话了吗？”沈乔仍旧历历在目，“‘沈乔永远是你妹妹，再敢造次吓到她我一定不要你’。”
“连绪华为了留在沈家，还真是能屈能伸，当真像个母亲真心实意维护我。”沈乔扯唇冷笑，“实际这话里的深意，哥哥不会听不懂吧？”
“我是你妹妹，你要是敢侵犯我，那就是不伦、肮脏、龌龊，惹人非议。”她一字一顿，浑身带刺，“我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你要是敢对我有一丝想法，那就是大逆不道，不孝子。”
沈乔一步一步逼近他，“哥哥，你说喜欢我，可你过得了你心里那关吗？”
慕泽言背脊抖得发颤，脚下竟虚浮，仿佛用尽全力撑住桌面，勉强才站稳。
沈乔最能看透他深处的恐惧与挣扎，然后反复提及，深深刺痛。
“你不要忘了。”慕泽言眼底猩红，终于撑直身子，“沈北连根本不是你父亲，你就是个从一出生就被人抛弃的。”
“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根本不存在什么不伦、仇杀关系。”他把沈乔摁回椅座，眼眶充满血色，在明晃晃的灯光下仿佛能挤出血，“所以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你？！”
最后一句他近乎吼出来，就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感情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可沈乔压根不在乎他的感情，扯了下唇，没有一丝温度可言，“是啊，我们不存在任何仇杀关系。”
她抬头，字字珠玑：“可你的母亲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要用那把刀捅我，置我死地？！”
慕泽言顿时沉默得像一座僵化的石尊，她眼底的暴戾鲜活，带着断不尽的恨，这样冰冷冷的眼神，他见过。
不止在上清国际分班考试的前一晚，还在那个中考结束的夏天。
那个夏天的夜里，他在窗台目睹沈北连送自己母亲回家，交谈甚欢，然后在灯下旁若无人地亲吻。
那时才知道，他母亲为了替爸爸报仇，强忍恶心靠近沈北连，为的是整垮他的公司、他的家庭，让他一无所有，付出惨绝人寰的代价。
可他并不希望母亲用这种痛苦的方式报仇，却无能为力，阻止不了她的复仇计划。
而在沈乔母亲去世的那个雨夜，她的母亲第一次出现在沈乔面前，挽着沈北连的胳膊，那时沈乔的眼神充斥着像现在的狠，棉絮一样，缠在眼眶无法消散。
而他站在医院廊道尽头，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看着她正接受着他母亲带来的伤害。
然后视线冷不丁在空气交轨，她眼里的恨意仍旧余存。
只是不经意的一眼，仿佛就注定了他们这辈子只能有的关系。
“连你自己都说不出来吧。”沈乔竟能轻松推开慕泽言，起声，声音清冷紧致，“但我一定和你母亲没完。”
说罢，彻底离开。
沈乔去了地下车库，时间耽搁了有些久，她拉开后座车门，瞬间打了个寒颤。
谢游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那，车里就他自己，靠着后椅背样子看着慵懒随性，浑身却透着攀升的冷冽。
“你怎么来了？”沈乔很缓地眨了下眼皮，竟生出了些许畏惧，半响反应过来坐上车，搁在他旁边，“老纪和绵绵呢？他们怎么不在？”
谢游整个背陷入后椅，眼角眉梢挂着一目了然的清冽，眼神淡的，开口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把手机屏幕给她看，上面显示《醉风杀》发布会活动的现场图，以及沈乔在媒面前说的话。
“双向奔赴。”谢游冷哼一声，“这么多话你都可以说，为什么偏偏说这句？”
沈乔表情深邃，咽了下口水，她不疾不徐，把话一字一句和他说清楚：“因为我要逼连绪华回国。”
“今天是翼游科技游戏发布会的日子，我猜远在美国的连绪华一定会看。”
沈乔解释，当初她选择做《醉风杀》的代言人，就是为了接近慕泽言，让远在美国的连绪华知道自己儿子和她仍有接触。
更是借着这场发布会，和慕泽言同台，顺着他那句“《醉风杀》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说出“实现和翼游科技双向奔赴”，她故意为之，只要连绪华看了发布会，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届时，她便不得不回国。
谁让她最讨厌慕泽言和自己有纠葛，最在乎她这个宝贝儿子呢。
“她不会不明白《醉风杀》的含义。”沈乔眼中生寒，“只要她回国，我不会放过她。”
谢游始终默在车位里，保持长久的沉默，他闭了下眼，似乎仍旧难以消散那股浓烈的醋意，眉骨微微蹙着。
车厢内的光线暗淡，他的面容有些看不真切，沈乔大气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扣着手指，看着他，像是等着他的发落。
半响，终于等不住了，她语气很是温吞，试探性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谢游蹙眉，觉得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因为他的的确确生气了，于是短促地嗯了声。
“那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沈乔很是直白，先前老是无意惹他生气，然后一味说对不起又觉得不够真诚，这次她想换一种方式。
“只要你不生气，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谢游这才偏头，眉骨缓缓舒展开来，他看着面前认错态度良好的女孩，微微张嘴，“你觉得我在生气什么？”
他声音冷淡，好像裹着一股冷冽的寒风，让人不禁寒颤。
看她微微睁大瞳孔，谢游知道她说不出什么缘由，轻叹了口气，他才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你在发布会上的行为，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沈乔登时心脏一缩，没想到谢游会这么问，因为记者的提问是她故意安排的，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怎么都没想到谢游会看出来。
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就只有谢游看出来了。
还是一个，不在发布会现场的人看出来的。
“做这件事前你有没有考虑和我提过？”谢游定定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从里面看透什么，然而对方低下了头，才极为冷淡地扯了下唇角，“为什么我怎么教都教不会你？”
“你总有自己的谋算，有自己的主意，就从来没想过要和我说一下。”他看向窗外漫无边际的虚点，带着一些萎靡的无奈，“我也没这么靠不住吧。”
沈乔深深掐着虎口，脑袋低低的，她是打算报复连绪华和慕泽言的，那些帐她要一笔一笔和他们算，然后一笔一笔讨回来。
那都是她自己的事，不应该牵扯到其他，尤其是谢游。
她真的不希望，他再次受到危在旦夕的伤害。那样刻苦铭心肝肠寸断的痛，她自己也无法再承受一次。
所以她只能，瞒着他，用自以为是的好来把他排除在危险之外了。
可是谢游太聪明了，根本无法瞒住。
“你不是，你没有靠不住。”沈乔整个身子都是绷直的，莫名紧张不安，因为谢游曾多次试着让她依赖他，可她好像又一次没做到，冥冥中伤害了他，过度的害怕失去让她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声音不自觉抖了下，连自己都没发觉，“是我自己的问题。”
谢游从窗外收回视线，继而仰头盯着车顶，寡言少语，似乎在放空，又像是深思熟虑，那锋利突出的喉结被黑暗光线着重勾勒，冷淡地滑了下，却硬是一句话都没有。
沈乔是清楚他的冷淡的，但这一次又和往常大不相同，这股冷淡下似乎还压着薄薄的怒，隐忍不发，让沈乔有些束手无策。
车厢的空气仿佛稀薄了几分，让人透不过气，沈乔开始变得挫败，慢慢松开握着他胳膊的手，不敢碰他。
谢游这才有了反应，偏头盯她的脸，仍是不语，足足盯了不知多久，才很轻叹了口气，距离往沈乔身上靠，他长臂伸出，扯过旁边的安全带给沈乔系了过去。
系的时候，漆黑的长睫遮住眼，里面的情绪一并被掩了去，沈乔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无意识抿了下唇，声音轻的：“谢游？”
不太敢说其他话。
而对方只是极为短促地嗯了声，开车门坐去驾驶位，发动引擎，驶出地下车库。
天黑了，街道上的人流很少，密密麻麻的写字楼亮着灯，像是银河里唯有的光亮，沈乔靠在后座，头发被风吹得张扬凌乱，眼里充满无措，定定看着前头开车的人。
车突然停在路边口，沈乔脸色茫然，而前头传来清冽的声音：“坐着等几分钟。”
沈乔很缓地眨了下漆黑的眼，之后就见谢游下了车，转身回来时手上多了杯绿豆冰沙，驾驶位的门一声轻开又阖上，谢游偏了下头，把东西从全面递给沈乔，她却迟迟不接，看着那杯绿豆冰沙。
“怎么不拿着？”谢游递前了些微距离，“不是喜欢喝？”
沈乔一时说不出话来，终于过了会儿才接过，低头看着，不知道带着何种情绪，小声嗫喏：“谢游。”
他分明是生她的气的，可即便这样，仍旧不忘给她买最喜欢的绿豆冰沙。
车子再起启动，一路开到江景华庭，下车后谢游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牵她的手，他单手插着兜，沉默不语，走在沈乔前面。
沈乔盯着他的侧脸，在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哄他，手中的绿豆冰沙插着透明吸管，她不自觉攥紧，冰冰凉凉的液体顺势沿着杯壁滑到指间，黏腻的感觉瞬时侵袭上来。
太过猝不及防，沈乔发出了一小声惊叫，前头的男人听到动静回头，看着眼前情形不禁叹了口气。
他两三步走上来，把那杯绿豆冰沙接过手，另一只则牵住沈乔手腕，之后摁电梯按钮。
上升过程中，沈乔盯着他的侧脸，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却又被他那股冷淡的气息挫败，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谢游二话不说把沈乔带进卫生间，开水龙头，抓着她的手清洗，偌大的空间只有水流流淌的声音。
似乎因为他的温柔对待，沈乔鼓足了些勇气，慢慢抬起头，用极其匮乏的语言去哄他：“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做什么决定之前和你商量好不好？”
见男人还是没有说话的欲望，她立马竖起三根手指保证：“我绝对保证。”
手龙头的水这时停下，男人淡淡撩起眼皮，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沈乔紧张地舔了下干涩的唇角，又继续说：“我之前只是安排了记者，可要怎么回答是慕泽言的事。”
“当时我也没想过他会是那样的回答，只是我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很难再有了，所以才……”
谢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夜色将他的眸映得深沉，半响轻轻扯了下唇，“选择做《醉风杀》代言人的时候，你就已经布了局。而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从没有和说过一句。”
沈乔低下头，声音很小地说：“对不起嘛，我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那些糟糕的事。”
“本来和你在一起，我们就很少能像正常人一样交往。”因为她明星的身份，普通约会都难以实现，现在又因为过去的纠葛、仇恨缠身，她不希望他们的恋爱在他眼里是那么麻烦多事，“现在又有这么多事，我怕你觉得和我谈恋爱体验感很差，会觉得和我在一起是一个麻烦。”
她低下头，垂眼，语气很是轻：“会，不要我。”
“不会。”他口吻认真，回答的时候语速有点儿快，下意识的脱口，却又显得格外严肃郑重，“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会生气，是因为你什么事都不和我说。”谢游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也会经常想，是不是我哪做得不够好，没有照顾好你的情绪，以至于你觉得我靠不住、不值得信任，不愿意把自己的心里事和我说。”
“不是的，你很好很好，我没有觉得你靠不住，也没有不信任你。”沈乔摇头，“是我总想太多，顾虑太多，才会让你产生自我怀疑。你不要这样。”
谢游短促地嗯了声，慢慢弯下腰，一双漆黑的眼和她对视，“我清楚地看见了你。”
懂你的顾虑，懂你的隐喻，更懂你只字不提的破碎和敏感。
“以后，不管遇见了什么事，都不要只会闷着不说。”谢游看着她的眼睛，嗓音微沉，“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等你敞开心扉。”
那一刻，深深击中沈乔。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等你心甘情愿敞开心扉。
她身席红色高定礼服，站在慕泽言身侧，摇曳生姿，粲然一笑。
于千万人群中，肤白太长腿，侵略性的美貌，琉璃璀璨的灯光和闪烁不止的镜头在她身上聚焦，停留久久。
修长如葱的玉指捏着话筒，一双狐狸眼勾人摄魂，微微上挑，眼尾勾长，有着难以言述的妩媚风情。
镜头往下捕捉，五官惊艳，下颚线条流畅不带含糊，锁骨精致突出，定定站在那，银色耳圈熠熠生辉，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
身上的礼服奢华极致，凸显出身材的丰盈优越，背脊的肌肤白嫩光滑，展露无遗，像精雕细琢的美玉，蝴蝶骨亦是突出，一举一动都忍不住让人暧昧遐想。
在慕泽言介绍完《醉风杀》，给大家带来一场全新视觉盛宴后，她才稍微偏头，睨了对方一眼。
这场游戏发布会似乎要正常结束下去，却又隐隐藏着波诡云谲。
“听了慕总对《醉风杀》的介绍，我相信，翼游科技的未来一定前途无量。”一位媒体记者说，“那么我们大家都很好奇，慕总为什么会选择我们乔乔来当《醉风杀》的代言人呢？”
话落，沈乔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目光有些深，侧首看向慕泽言，有那么几分期待他的回答。
而慕泽言就没那么自如，听了记者的提问，握话筒的指微微一滞，半响才侧首偏向沈乔，仿佛压着不知名的情绪，他说：“乔乔符合我们游戏代言人的所有标准。”
沈乔眉目凝笑，定定注视他，和他别有意味对视，慕泽言心尖陡然一颤，平静了半响，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他缓缓启唇：“换句话说，《醉风杀》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
沈乔表情这才出现片刻变化，她蜷了下指尖，若有所思。
记者了然笑笑，又问沈乔：“据我了解，乔乔向来对游戏不感兴趣，之前也拒绝过很多游戏代言，那这次为什么和以往不同，选择与翼游科技合作？”
沈乔勾唇，漫不经心捏着话筒，眉宇间充满风情，“第一次听《醉风杀》这款手游时，我就想这名字可真有意思，里面一定充满了令人好奇的故事。”
她看向慕泽言，“我呢，最喜欢探索故事了，所以我愿意做出改变，实现和翼游科技的双向奔赴。”
她刻意咬字，尤其是“双向奔赴”，说的时候勾唇不羁一笑。
持续了两个小时发布会终于结束，沈乔去了后台休息，她划屏解锁，登微博，点开“翼游科技《醉风杀》游戏发布会现场”的词条，慢慢看起来。
她看很久，像是消磨时光打发时间，又像特意等人，林绵在旁边收拾东西，见她没有立马要走的意思，凑过来问：“姐你看啥呢，这么出神。”
沈乔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和慕泽言，意味深长笑了下，“你先回车上，让老纪等着，我几分钟后再过去。”
林绵不知道她盘算什么主意，只道了声“好”便先行一步离开。
她走后没几分钟，慕泽言那边结束完发布会的后续工作便来了休息室，隔着距离，看着坐那闲情雅致的沈乔，眯了眯促长的睫，大步流星过去，“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沈乔仿佛早料到他的出现，不紧不慢把手机拿给他看，她勾唇笑，“这么一看，我长得可真好看。”
慕泽言面色愠怒，抢过手机摔在台面，他双手撑着椅背，把沈乔禁锢在两臂之间，“我问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双向奔赴？”
沈乔在这一刹那看见他眼底鲜活的暴怒，却缓缓笑了，“怎么了？哥哥既然说《醉风杀》是为我量身定做，那我说双向奔赴有什么问题吗？”
慕泽言手臂青色脉络清晰，在那暴动，他用力掐着沈乔的肩头，“你真他妈敢说。”
“哥哥都敢说，我怎么能不敢。”沈乔轻轻笑，掰开他的手，“发完火了吗？那我先走了。”
“沈乔！”慕泽言暴戾的一拳打向桌面，指节刹那汩汩流血，“我说的是真心实意，你说都是吗？！”
“真心实意？”沈乔自若泰山，眼神却是冷漠，“哥哥怕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女朋友吧？”
她指非钰霜。
“你什么时候这么信我的话了？”慕泽言冷笑，说不出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语气生硬又冰冷，“让你喊一声嫂嫂你就喊了是吧？这么会听话是吗？！”
他当时就是故意试探沈乔，看看她会不会有一点点儿在意，谁知她无动于衷，还顺着喊出那一声“嫂嫂”，差点气得他脑淤出血。
沈乔压根对他没有心思，没有想法，然而偏才还在发布会上大言不惭“双向奔赴”，分明就是在故意刺激他。
她总是这样，清清楚楚知道他的痛处在哪，然后拼命往那戳，不过死活。
反正只要他不痛快，她就万分痛快。
“是啊。”沈乔弯唇笑，“我就是专门在这等着哥哥，看着哥哥是怎么样的不爽。现在看完了，我也该走了。”
“你是不是料定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慕泽言暴怒，粗鲁地把沈乔拽进怀里，“信不信我能办了你？”
沈乔额头瞬时撞上他的肩，闻了这话面目可憎，冷冷抬眸，死死盯着慕泽言的脸，“像六年前闯进我的房间那样吗？！”
慕泽言蓦地浑身发颤，嗓子口好像被一团厚厚的沙土堵住，字节被吞。
“哥哥，难道你忘了你母亲当时说的话了吗？”沈乔仍旧历历在目，“‘沈乔永远是你妹妹，再敢造次吓到她我一定不要你’。”
“连绪华为了留在沈家，还真是能屈能伸，当真像个母亲真心实意维护我。”沈乔扯唇冷笑，“实际这话里的深意，哥哥不会听不懂吧？”
“我是你妹妹，你要是敢侵犯我，那就是不伦、肮脏、龌龊，惹人非议。”她一字一顿，浑身带刺，“我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你要是敢对我有一丝想法，那就是大逆不道，不孝子。”
沈乔一步一步逼近他，“哥哥，你说喜欢我，可你过得了你心里那关吗？”
慕泽言背脊抖得发颤，脚下竟虚浮，仿佛用尽全力撑住桌面，勉强才站稳。
沈乔最能看透他深处的恐惧与挣扎，然后反复提及，深深刺痛。
“你不要忘了。”慕泽言眼底猩红，终于撑直身子，“沈北连根本不是你父亲，你就是个从一出生就被人抛弃的。”
“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根本不存在什么不伦、仇杀关系。”他把沈乔摁回椅座，眼眶充满血色，在明晃晃的灯光下仿佛能挤出血，“所以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你？！”
最后一句他近乎吼出来，就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感情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可沈乔压根不在乎他的感情，扯了下唇，没有一丝温度可言，“是啊，我们不存在任何仇杀关系。”
她抬头，字字珠玑：“可你的母亲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要用那把刀捅我，置我死地？！”
慕泽言顿时沉默得像一座僵化的石尊，她眼底的暴戾鲜活，带着断不尽的恨，这样冰冷冷的眼神，他见过。
不止在上清国际分班考试的前一晚，还在那个中考结束的夏天。
那个夏天的夜里，他在窗台目睹沈北连送自己母亲回家，交谈甚欢，然后在灯下旁若无人地亲吻。
那时才知道，他母亲为了替爸爸报仇，强忍恶心靠近沈北连，为的是整垮他的公司、他的家庭，让他一无所有，付出惨绝人寰的代价。
可他并不希望母亲用这种痛苦的方式报仇，却无能为力，阻止不了她的复仇计划。
而在沈乔母亲去世的那个雨夜，她的母亲第一次出现在沈乔面前，挽着沈北连的胳膊，那时沈乔的眼神充斥着像现在的狠，棉絮一样，缠在眼眶无法消散。
而他站在医院廊道尽头，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看着她正接受着他母亲带来的伤害。
然后视线冷不丁在空气交轨，她眼里的恨意仍旧余存。
只是不经意的一眼，仿佛就注定了他们这辈子只能有的关系。
“连你自己都说不出来吧。”沈乔竟能轻松推开慕泽言，起声，声音清冷紧致，“但我一定和你母亲没完。”
说罢，彻底离开。
沈乔去了地下车库，时间耽搁了有些久，她拉开后座车门，瞬间打了个寒颤。
谢游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那，车里就他自己，靠着后椅背样子看着慵懒随性，浑身却透着攀升的冷冽。
“你怎么来了？”沈乔很缓地眨了下眼皮，竟生出了些许畏惧，半响反应过来坐上车，搁在他旁边，“老纪和绵绵呢？他们怎么不在？”
谢游整个背陷入后椅，眼角眉梢挂着一目了然的清冽，眼神淡的，开口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把手机屏幕给她看，上面显示《醉风杀》发布会活动的现场图，以及沈乔在媒面前说的话。
“双向奔赴。”谢游冷哼一声，“这么多话你都可以说，为什么偏偏说这句？”
沈乔表情深邃，咽了下口水，她不疾不徐，把话一字一句和他说清楚：“因为我要逼连绪华回国。”
“今天是翼游科技游戏发布会的日子，我猜远在美国的连绪华一定会看。”
沈乔解释，当初她选择做《醉风杀》的代言人，就是为了接近慕泽言，让远在美国的连绪华知道自己儿子和她仍有接触。
更是借着这场发布会，和慕泽言同台，顺着他那句“《醉风杀》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说出“实现和翼游科技双向奔赴”，她故意为之，只要连绪华看了发布会，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届时，她便不得不回国。
谁让她最讨厌慕泽言和自己有纠葛，最在乎她这个宝贝儿子呢。
“她不会不明白《醉风杀》的含义。”沈乔眼中生寒，“只要她回国，我不会放过她。”
谢游始终默在车位里，保持长久的沉默，他闭了下眼，似乎仍旧难以消散那股浓烈的醋意，眉骨微微蹙着。
车厢内的光线暗淡，他的面容有些看不真切，沈乔大气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扣着手指，看着他，像是等着他的发落。
半响，终于等不住了，她语气很是温吞，试探性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谢游蹙眉，觉得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因为他的的确确生气了，于是短促地嗯了声。
“那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沈乔很是直白，先前老是无意惹他生气，然后一味说对不起又觉得不够真诚，这次她想换一种方式。
“只要你不生气，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谢游这才偏头，眉骨缓缓舒展开来，他看着面前认错态度良好的女孩，微微张嘴，“你觉得我在生气什么？”
他声音冷淡，好像裹着一股冷冽的寒风，让人不禁寒颤。
看她微微睁大瞳孔，谢游知道她说不出什么缘由，轻叹了口气，他才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你在发布会上的行为，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沈乔登时心脏一缩，没想到谢游会这么问，因为记者的提问是她故意安排的，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怎么都没想到谢游会看出来。
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就只有谢游看出来了。
还是一个，不在发布会现场的人看出来的。
“做这件事前你有没有考虑和我提过？”谢游定定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从里面看透什么，然而对方低下了头，才极为冷淡地扯了下唇角，“为什么我怎么教都教不会你？”
“你总有自己的谋算，有自己的主意，就从来没想过要和我说一下。”他看向窗外漫无边际的虚点，带着一些萎靡的无奈，“我也没这么靠不住吧。”
沈乔深深掐着虎口，脑袋低低的，她是打算报复连绪华和慕泽言的，那些帐她要一笔一笔和他们算，然后一笔一笔讨回来。
那都是她自己的事，不应该牵扯到其他，尤其是谢游。
她真的不希望，他再次受到危在旦夕的伤害。那样刻苦铭心肝肠寸断的痛，她自己也无法再承受一次。
所以她只能，瞒着他，用自以为是的好来把他排除在危险之外了。
可是谢游太聪明了，根本无法瞒住。
“你不是，你没有靠不住。”沈乔整个身子都是绷直的，莫名紧张不安，因为谢游曾多次试着让她依赖他，可她好像又一次没做到，冥冥中伤害了他，过度的害怕失去让她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声音不自觉抖了下，连自己都没发觉，“是我自己的问题。”
谢游从窗外收回视线，继而仰头盯着车顶，寡言少语，似乎在放空，又像是深思熟虑，那锋利突出的喉结被黑暗光线着重勾勒，冷淡地滑了下，却硬是一句话都没有。
沈乔是清楚他的冷淡的，但这一次又和往常大不相同，这股冷淡下似乎还压着薄薄的怒，隐忍不发，让沈乔有些束手无策。
车厢的空气仿佛稀薄了几分，让人透不过气，沈乔开始变得挫败，慢慢松开握着他胳膊的手，不敢碰他。
谢游这才有了反应，偏头盯她的脸，仍是不语，足足盯了不知多久，才很轻叹了口气，距离往沈乔身上靠，他长臂伸出，扯过旁边的安全带给沈乔系了过去。
系的时候，漆黑的长睫遮住眼，里面的情绪一并被掩了去，沈乔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无意识抿了下唇，声音轻的：“谢游？”
不太敢说其他话。
而对方只是极为短促地嗯了声，开车门坐去驾驶位，发动引擎，驶出地下车库。
天黑了，街道上的人流很少，密密麻麻的写字楼亮着灯，像是银河里唯有的光亮，沈乔靠在后座，头发被风吹得张扬凌乱，眼里充满无措，定定看着前头开车的人。
车突然停在路边口，沈乔脸色茫然，而前头传来清冽的声音：“坐着等几分钟。”
沈乔很缓地眨了下漆黑的眼，之后就见谢游下了车，转身回来时手上多了杯绿豆冰沙，驾驶位的门一声轻开又阖上，谢游偏了下头，把东西从全面递给沈乔，她却迟迟不接，看着那杯绿豆冰沙。
“怎么不拿着？”谢游递前了些微距离，“不是喜欢喝？”
沈乔一时说不出话来，终于过了会儿才接过，低头看着，不知道带着何种情绪，小声嗫喏：“谢游。”
他分明是生她的气的，可即便这样，仍旧不忘给她买最喜欢的绿豆冰沙。
车子再起启动，一路开到江景华庭，下车后谢游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牵她的手，他单手插着兜，沉默不语，走在沈乔前面。
沈乔盯着他的侧脸，在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哄他，手中的绿豆冰沙插着透明吸管，她不自觉攥紧，冰冰凉凉的液体顺势沿着杯壁滑到指间，黏腻的感觉瞬时侵袭上来。
太过猝不及防，沈乔发出了一小声惊叫，前头的男人听到动静回头，看着眼前情形不禁叹了口气。
他两三步走上来，把那杯绿豆冰沙接过手，另一只则牵住沈乔手腕，之后摁电梯按钮。
上升过程中，沈乔盯着他的侧脸，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却又被他那股冷淡的气息挫败，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谢游二话不说把沈乔带进卫生间，开水龙头，抓着她的手清洗，偌大的空间只有水流流淌的声音。
似乎因为他的温柔对待，沈乔鼓足了些勇气，慢慢抬起头，用极其匮乏的语言去哄他：“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做什么决定之前和你商量好不好？”
见男人还是没有说话的欲望，她立马竖起三根手指保证：“我绝对保证。”
手龙头的水这时停下，男人淡淡撩起眼皮，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沈乔紧张地舔了下干涩的唇角，又继续说：“我之前只是安排了记者，可要怎么回答是慕泽言的事。”
“当时我也没想过他会是那样的回答，只是我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很难再有了，所以才……”
谢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夜色将他的眸映得深沉，半响轻轻扯了下唇，“选择做《醉风杀》代言人的时候，你就已经布了局。而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从没有和说过一句。”
沈乔低下头，声音很小地说：“对不起嘛，我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那些糟糕的事。”
“本来和你在一起，我们就很少能像正常人一样交往。”因为她明星的身份，普通约会都难以实现，现在又因为过去的纠葛、仇恨缠身，她不希望他们的恋爱在他眼里是那么麻烦多事，“现在又有这么多事，我怕你觉得和我谈恋爱体验感很差，会觉得和我在一起是一个麻烦。”
她低下头，垂眼，语气很是轻：“会，不要我。”
“不会。”他口吻认真，回答的时候语速有点儿快，下意识的脱口，却又显得格外严肃郑重，“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会生气，是因为你什么事都不和我说。”谢游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也会经常想，是不是我哪做得不够好，没有照顾好你的情绪，以至于你觉得我靠不住、不值得信任，不愿意把自己的心里事和我说。”
“不是的，你很好很好，我没有觉得你靠不住，也没有不信任你。”沈乔摇头，“是我总想太多，顾虑太多，才会让你产生自我怀疑。你不要这样。”
谢游短促地嗯了声，慢慢弯下腰，一双漆黑的眼和她对视，“我清楚地看见了你。”
懂你的顾虑，懂你的隐喻，更懂你只字不提的破碎和敏感。
“以后，不管遇见了什么事，都不要只会闷着不说。”谢游看着她的眼睛，嗓音微沉，“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等你敞开心扉。”
那一刻，深深击中沈乔。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等你心甘情愿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