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曜灵是在第二天上午醒来的。

    刺眼的阳光透过洁白的窗帘,直直地落在了她的眼帘上。

    阮曜灵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了下阳光,可谁承想,她抬手的瞬间,手腕上便传来一阵刺痛感。

    她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眼,垂眸看去,却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病床上。她的手上打着吊针,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流淌进了她的体内,她刚刚这么一扯,竟是不小心扯掉了针管,冒出几滴小小的血珠。

    阮曜灵抽过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在针孔处轻轻地按压了下,然后又四下打量了周遭的环境。

    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阳光明媚,她正躺在病床上,病房内干净整洁,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的。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微微皱了皱眉,展厅内那连绵不绝的尖叫声犹在耳边,她是怎么来到的医院?

    她这算是……得救了吗?

    正当她若有所思之际,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她大概什么时候醒?”

    “估计快了,不过凶手用时钟撞击了她的后脑勺,很可能会有轻微的脑震荡,具体情况还得等她醒过来才知道。”

    声音很轻,是刻意压低的,阮曜灵有些听不真切。

    病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透过虚掩的门缝,她看到了斜靠在墙边的一抹身影。

    那身影颀长,瞬间和之前在画展昏迷前看到的那抹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下意识坐起身,想要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然而当她站起身的那一瞬间,后脑勺却传来一阵猛烈的吃痛。

    她倒吸了口冷气,伸手就要去摸,然而不等她的手触及到后脑勺,却被人给制止了。

    那人并没有直接握住她的手腕,而是用手背挡住了她的进一步动作,他淡淡道:“别碰,伤口刚刚包扎好,小心感染。”

    是之前在病房门口和医生交谈着的男子。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动静,门外的交谈声瞬间戛然而止,那名男子上前一步,走到了阮曜灵的床边,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

    阮曜灵的动作微顿,抬眸看去,只见那名男子穿着白色衬衣。皮肤白皙,他的眉骨立体,生得极为好看。他的眼睛很长,眼尾微微向上挑起。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嘴角挂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深色的双眸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似乎注意到阮曜灵的视线,男子从口袋里拿出了证件,神情淡淡道:“你好,我是负责画展凶手案的刑警,宋独清。”

    阮曜灵心下一亮。

    原来如此,之前她即将昏迷时,警方恰在这时赶到了现场,止住了事件的进一步发展,并且救下了现场的受害者。

    只是,从她醒来时,病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其他人又去哪里了?

    想到这儿,她忙问道:“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宋独清的神色严肃了几分,他道:“现场包括你在内的无名学生,三名死亡……”

    虽然早在听到现场的种种声音时,她就已经想到了,很可能那些同学已经遇害了,但是猜到归猜到,确定了这个消息,还是会有些不忍。

    她微微皱了皱眉,就听宋独清接着往下道:“除了你以外,还有孙兰捡回了一条命。”

    听他这么一说,阮曜灵的心里顿时好受了些,她下意思的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宋独清接着问道:“你还记得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

    阮曜灵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不安,宋独清到了杯温水,又撕开一根吸管,将水杯到她的手边,循循善诱道:“昨天晚上你和同学们一起来到展厅,准备布置毕业画展,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但就在这时候……”

    他并没有直接把水杯递给阮曜灵,而是托着水杯,让阮曜灵就着喝。

    一句没有说完的话瞬间勾起了她的回忆。

    她双手有些颤抖,捏着吸管,喝了两三口,才接着宋独清的话,缓缓道:“突然听到了爆炸声。”

    说话间,她的意识朦朦胧胧的仿佛回到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外面暗沉沉的,月亮没出来,只有几颗散落的小星星在天空隐隐发着光。

    毕业的美术展是几十名美术生共同合作布置的,每人一块区域。临近开展,很多同学都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故而昨天阮曜灵到展厅时,里面的人并不多,大约的扫了眼,也就三五人的样子。

    阮曜灵和离自己比较近的同学孙兰,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忙活起了自己的作品。

    就在她的作品终于完成,她伸了伸懒腰,正准备收拾画具时,却陡然听见“轰——”的一声,是爆炸声。

    那声音从展厅的四面八方传来……

    爆炸剧烈,瞬间响彻这间画展,然而阮曜灵身处在画展中央,却是一点震动感都没有感觉到。

    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似的,阮曜灵抬眸朝画展内的软玻璃看去,软玻璃极轻,就连微风轻轻吹过都会跟着晃动起来,然而此刻却是一动不动。

    她心下一亮——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画展内除了能听见那爆炸的轰鸣声,再没有其他的异样。

    这就很奇怪了。爆炸的声音那么响,似乎就在展厅附近发生的,没道理只听见声音,而感受不到爆炸的震动啊!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时却又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然而就在她思索的片刻,一名行动比较快的同学已经着急忙慌地跑到了门口。

    那人飞快地拉开展厅的大门,正准备跨出展厅的那一瞬间,突然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那急促的脚步声也登时戛然而止。

    循声望去,只见原本朝着门外飞奔的人,此刻竟直直的倒在了门口。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阮曜灵离得又远,以至于她完全没有看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名男子就已经倒下了,他脑袋上被砸出来了个大洞,鲜血不断的从里面流出来,溅满了门口的地面。

    他的眼睛还大睁着,手指直直的指向展厅门口,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大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声。

    顺着那人的指尖看去,只见那扇被他打开的大门口正站着一名陌生男子,男子身形高大,穿得邋里邋遢的,脸上同样沾上了点鲜血。

    他的手上那着一块时钟,铜黄色的钟面上此刻赫然撒满了鲜血。

    阮曜灵瞬间认出来了,这面时钟正是画展门边用作装饰的,当时为了迎合作品的整体风格,完成这副作品的同学特意选了黄铜硬质玻璃做成的,材质坚固。

    此时此刻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居然被眼前的这名男子充当了行凶的武器。

    其他紧随其后的几人闻声,朝门口看去,纷纷停下了脚步。

    其中一名同受害者离得最近的雕刻专业的学生,见状双腿一软,直接“扑通”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完全走不动道了,她双手着地,颤颤巍巍的往后倒退着,一边倒退着,一边不停的嘴里喃喃道:“救命救命……”

    眼见着那名凶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声音逐渐变响,愈发恐慌了起来,隐隐要吼出声。

    阮曜灵看到了她的举动,飞快的朝她身边走去,想要阻止她的尖叫。

    她能够敏锐的察觉到,随着女子的声音逐渐变响,凶手握着时钟的手也在猛烈的颤抖了起来,他眼底的暴虐也逐渐升起。

    然而还是来不急了,不等阮曜灵偷偷地走到她的身侧,她就情绪失控地大声尖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尖叫声响彻在整间画展里。

    下一秒,那名男子就挥起手中的时钟,直直的朝那名女子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之前第一人死的时候,阮曜灵离得太远了没有看清,事情发生的又太突然了,以至于阮曜灵完全没有看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此刻,她却清晰的看见了那名男子的动作神情。

    那名男子的动作非常快,有种超出常人的攻击性,他看着眼前的女子逐渐走向死亡时,眼底没有任何的不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得到救赎的表情。

    这一次,不止阮曜灵看清了,现场的其他人也看清了。不仅看清了,离得近的几人,脸上还被溅上了鲜血。

    也就是在这时,画展里的壁灯“咯吱咯吱”地扑闪了起来,像是一道道的惊雷,时不时地劈向画展内部。

    整间画展都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而原本就没接触过凶杀案,一直住在校园这座象牙塔的学生们,面对这起突发事件早就惶恐不安了,此刻更是再也忍不了了,他们不停的逃窜了起来,纷纷朝着门口拥挤过去。

    门外的路灯已经亮起了,原本昏暗的环境变得明亮了些,阮曜灵越过人群,朝展厅外看去。

    依旧是干干净净的,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全然没有经历过爆炸。

    阮曜灵眯了眯言,她道:“安静!都别动!”

    如果之前她只是觉得这起爆炸有些奇怪,那么现在她却是心知肚明了。画展外并没有发生爆炸,之所以画展里能够听见那么猛烈的爆炸声,纯碎是动用了某种手段,为的就是让画展里的人,自己打开展厅的大门,让凶手进入展厅。

    而凶手的攻击力强的超乎常人,再加上在进入展厅前,他就已经拿好了行凶工具,展厅里的人在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直接就会被打死。

    紧张惊慌的情绪,往往是杀人凶手最喜欢的,会更加激发他们的暴虐情绪,所以现在不停逃跑,非但不可能跑出去,反而会让杀人凶手的攻击性变得更强。

    然而此刻大家都慌得不行,哪有什么心情去听她究竟说了些什么,满脑子就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最好能直接逃出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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