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度根还没有在那斥候探子的话中反应过来。

    在他们对面高顺率领的陷阵营却是罕见的动了起来。

    高顺带着麾下的陷阵营此时已经是被步度根带来的鲜卑骑兵围攻了两三个时辰了。

    这两三个时辰以来。

    高顺带着的陷阵营只是站在大营中被栅栏和拒马等保护着。

    所以高顺麾下的陷阵营士卒只需要像日常训练一般站好自己在队伍中的军姿便好。

    刀盾手就是与训练时一样提着盾牌握着环首刀站在那里不动就可以了。

    长矛手也是一样,只不过是相比于日常训练这时候需要刺出长矛的次数甚至还不如训练的时候多。

    若是相比于训练时候要更加累一点的。

    还是要属曹性带着的弓弩手。

    每当敌人的骑兵过来想要挪动或是用战马拉动他们身前的栅栏和拒马时。

    他们都要快速且密集的射出手中的弩箭和弓箭。

    长矛手中的长矛根本刺不到前方远处想要挪动栅栏和拒马的鲜卑骑兵。

    为了避免陷阵营身前的防御设施被鲜卑骑兵拉走。

    只能是靠着曹性率领的弓弩手来压制前来挪动设施的鲜卑骑兵。

    也正是靠着曹性麾下的三百弓弩手才能勉强的拖住鲜卑骑兵没有完全拖走身前的防御设施。

    也正是因为有着曹性这样一支弓弩手队伍。

    所以步度根才不得不需要靠着西边来的步卒不要性命的上前消耗曹性手中的箭矢。

    然后再趁着曹性麾下的弓弩手们休息的间歇时。

    在派上自己带来的鲜卑骑兵利用战马拖开挪走那些该死的防御设施。

    步度根的想法很好,但却是被苏木提前的破解掉了。

    此时步度根麾下的鲜卑骑兵已经是奔跑了两三个时辰了。

    即便是步度根带来的鲜卑骑兵一直都是在轮换着朝着高顺麾下的陷阵营射箭。

    但是此时两三个时辰过后,战马和鲜卑骑兵们已经是恢复不上来体力了。

    高顺作为能留名后世的武将,抓机会的能力自然是在第一档的。

    他敏锐的发觉了周围射箭的鲜卑骑兵马速越来越慢。

    鲜卑骑兵射出来的羽箭也是越来越无力。

    “是时候了!”

    高顺蹲在一名刀盾手的身后透过盾牌的缝隙朝着外边低声嘀咕了一句。

    “啥时候了?咱们是要出去干他们了么?”

    二狗子此时正蹲在高顺身前举着盾牌盯着不远处的鲜卑骑兵。

    费力的扭头回望了高顺一眼兴奋的问道。

    “嘿,二狗子你都当了屯长成了家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高将军,无论我是成家了还是当了屯长了,这胡人不该杀还是要杀的么……更何况,咱们都在这蹲了好几个时辰了……再蹲下去,兄弟们都快不会走路了……”

    “嘿,你这狗东西,还挺能说……”

    高顺蹲在二狗子身后盯着外边的鲜卑骑兵。

    耳朵里一直传来二狗子叽里咕噜的说话声。

    他也是笑着拍了一下二狗子的肩膀。

    “既然都蹲不住了,那咱们就起来活动活动……”

    高顺低声的和二狗子说了一句话之后。

    也是站起身叫来了传令兵。

    “传令,由圆阵改为一字长蛇阵,刀盾手在第一排防备鲜卑骑兵射过来的箭矢,长矛兵在第二排捅杀上前的鲜卑骑卒,弓弩手在最后自由射击,尽量按照主公所说,将敌人消灭在前进的路上,不要让敌人近身……”

    “诺!”

    跟在高顺身边的传令兵得令之后。

    也是一溜烟的跑出去传令去了。

    不多时,步度根眼前像是乌龟壳的圆阵就动了起来。

    一千人的陷阵营圆阵竟是在步度根的眼前缓慢的展开了。

    “这……这汉家子是要干什么?”

    跟在步度根身边的鲜卑贵族头人此时顾不上再与那斥候争执。

    他目瞪口呆的望着高顺麾下徐徐展开的陷阵营吃惊的问道。

    “他们是想反包围我们……”

    步度根面色平静的望着缓慢变阵的陷阵营轻声的回答道。

    “穿了盔甲的汉军步卒想要反包围草原上的雄鹰?他们是吃醉了酒昏了头么?”

    那鲜卑贵族头人此时依然是难以置信的指着高顺麾下的队伍大声喊道。

    步度根没有再回答那鲜卑贵族头人的话。

    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耗尽马力和体力的鲜卑骑兵还真可能被这一千汉军步卒围住。

    “传令,命各部鲜卑头人不要恋战,立即率领麾下族人快速脱离战场,朝着我这帅旗下集合……”

    步度根的帅旗此时也是插在战场的外围。

    只要他麾下的各部头人听令率领麾下骑兵跑到他这杆大旗下。

    那么高顺麾下着了甲的陷阵营士卒即便是跑死也是跑不出这么远的距离的。

    “是,大汗!”

    步度根身旁的传令兵接了命令也是催着战马急速的朝着鲜卑各部头人的大旗跑去。

    传令因为距离和空间的关系有先有后。

    有的鲜卑部落头人得了步度根的命令后丝毫不做犹豫的就带着麾下的族人朝着步度根跑了过去。

    可是有些没有遭受过汉人毒打的部落头人。

    得了步度根的命令后,却是不信邪的朝着高顺的陷阵营冲了过去。

    一时间战场上的鲜卑骑兵也是陷入到了一阵混乱当中。

    有人朝着高顺麾下的陷阵营跑去。

    有人背着高顺麾下的陷阵营在逃走。

    步度根望着烟尘四起有些混乱的战场轻微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草原雄鹰永远打不过南边汉人的原因。

    部落联盟制的军队,永远永远打不了硬仗。

    在檀石槐大汗的率领下,面对大汉能取得胜利的时候。

    这些部落的头人只需要按照檀石槐大汗的命令向前冲锋便可。

    可是现在,他步度根打的不是顺风仗。

    即便是步度根此时不满意。

    传令兵也已经是跑不进混乱的战场中再次传令了。

    步度根眯着眼睛望着那个平时最不服自己的拓跋宏倔强的带着自己麾下的二百多骑兵冲向了高顺麾下的陷阵营。

    不得不说曾经跟着檀石槐大汗击败过出塞汉军的拓跋宏本身是有两把刷子的。

    拓跋宏选择的时机与位置都是高顺麾下陷阵营变阵时最薄弱的环节和地点。

    若是面对的是普通的汉军步卒,那么就拓跋宏选择的这个时机和位置很可能就会拦腰截断了高顺麾下陷阵营一字长蛇阵的七寸。

    可惜,他面对的是苏木和高顺一起训练出来的陷阵营。

    当二狗子和麻子二人发现自己这个薄弱的环节被敌人盯上后。() ()

    二狗子也是大声的朝着身后的麻子喊道。

    “麻子屯长,咱们都把武器扎在地上……”

    二狗子喊完也不等麻子回答。

    他们二人互相配合着已经有几年了。

    早就达成了作战时的默契。

    二狗子‘嘭’的一身招呼着自己这一屯的刀盾手都将盾牌扎进了泥土中。

    “把长刀放在下方支住盾牌,帮肩膀缓解压力……”

    随着二狗子的喊声,也是传来了一阵长刀入土‘唰唰唰’的声音。

    二狗子这边在忙碌的防备鲜卑骑兵的冲击。

    麻子那边也是不多话。

    他们长矛手只是按照日常训练时的要求快速的将手中的长矛斜插进了泥土中。

    就在二狗子和麻子刚刚带着麾下的士卒做好了防御的准备时。

    盾牌上就传来了“嘭嘭嘭”的声音。

    那是鲜卑骑兵硬撞盾牌的声音。

    伴随着这种‘嘭嘭嘭’声的,还有长矛刺入马腹的“噗噗”声。

    二狗子感觉自己顶着盾牌的肩膀快要被撞碎了。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

    “噗……”

    二狗子张口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口鲜血吐出去后,二狗子才觉得胸口一阵顺畅。

    二狗子因为身材高大又刻苦训练。

    所以蹲在那里硬抗了战马的冲击只是口吐鲜血。

    其余的刀盾手身体不如二狗子的基本都是被撞飞了出去。

    还好盾牌是扎在泥土中的。

    勉强的能卸掉一部分撞击力。

    不然二狗子这一屯的刀盾手不知道还要伤亡多少。

    有二狗子他们这一屯刀盾手在前保护。

    麻子带着的这一屯的长矛手伤亡就要小的多了。

    只是他们扎在泥土中的长矛有三分之一都是被战马给撞折了。

    “拔出长矛……”

    麻子脸上流满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鲜血。

    “听我口令,刺!”

    “收!”

    “刺!”

    麻子有节奏的喊声在战场上响起。

    拓跋宏的发髻慌乱间被麻子手中的长矛给划开了。

    他披头散发目眦欲裂的望着自己麾下的族人像是被割草一样刺死在了陷阵营的阵前。

    “不……不要……我要杀了你们这些汉狗……”

    拓跋宏像是疯了一样朝着二狗子和麻子这一屯士卒冲了过去。

    只是没有人理拓跋宏这个疯子。

    没有任何一个汉卒会扭头看一眼拓跋宏。

    因为苏木和高顺颁布的军律要求陷阵营的士卒们在战场上不要擅自决定。

    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

    士卒,要服从命令!

    “刺!”

    麻子的喊声响彻在拓跋宏的耳中。

    拓跋宏刚刚冲到一个没有盾牌保护的长矛手身前。

    他都能看清楚那长矛手嘴上刚刚冒出的小绒毛。

    那长矛手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

    此时却是像是一台无情的杀人机器。

    “噗……”

    那刚成年的长矛手机械的朝着拓跋宏刺出了自己手中的长矛。

    “呃……呃……”

    拓跋宏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小孩子’。

    他口吐着鲜血,嘴巴轻轻的上下动着想要说些什么。

    他抬手指了指面前的长矛手,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脑袋一歪死掉了。

    “收!”

    拓跋宏的死,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

    麻子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步度根亲眼看着一个稍显瘦小汉卒用手中的长矛刺死了勇猛的拓跋宏。

    “汉人的军阵,恐怖如斯!”

    步度根轻声的嘀咕了一句之后。

    也是大声的喊道。

    “传令,全军撤退,不要恋战……”

    步度根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远处的苏木此时早已是歇好了马力。

    二百个武装到牙齿的白马义从在苏木的带领下快速的朝着步度根的大旗冲杀了过来。

    “大汗,我们快退吧!”

    步度根听了那鲜卑贵族头人的话后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死死的盯着远处带着白马义从冲锋的苏木。

    “是他?!!”

    步度根咬着牙恨恨的盯着苏木的身影说道。

    “是谁?大汗咱们不能再等了,此时咱们胯下的战马疲敝,若是被那支白马骑兵黏住,我们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伤亡啊!!”

    “根据王庭守卫的族人描述和我这两年打听来的消息,那支白马骑领头的将领就是烧了咱们王庭还全身而退的汉家子!!”

    “什么??”

    那鲜卑贵族头人在鲜卑王庭燃烧的那个时间点正陪在步度根的身边。

    他可太知道苏木火烧鲜卑王庭对于整个鲜卑草原对于步度根影响有多大了。

    那一年步度根本就是与骞曼约定好了要以南下入侵大汉的战果来决定谁才是鲜卑之主。

    却不想苏木的一把火将步度根烧回了鲜卑草原。

    而骞曼也在南下入侵大汉时被大汉幽州边郡的守军公孙瓒击败。

    骞曼兵败之后部众也是众叛亲离的分成了许多的小部落。

    整个鲜卑草原再想要整合在一起也是难上加难了。

    “竟然是他!”

    那鲜卑贵族头人也是一脸震惊的望着远处疾驰而来的苏木。

    “既然是他,大汗,咱们更应该走了,那人带着八百骑兵就敢深入草原烧了王庭……现在他麾下有一千余人,若是咱们走的慢了,恐怕要将草原上的雄鹰交代到这里了……”

    步度根听了那鲜卑贵族头人的话后。

    双手紧紧的攥住了手中战马的缰绳。

    他目光炯炯的望着脱离战场的鲜卑骑兵。

    此时基本上所有的鲜卑骑兵都聚拢到了步度根的帅旗下。

    “唉,可惜了,通知大家自行散去吧,草原还是我们的草原,汉家子想要在草原上追上咱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一次南下入侵大汉的失败,也是让鲜卑大汗步度根有些意兴阑珊。

    他拽着手中的缰绳,一拨马头,率先带领鲜卑骑兵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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