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个年过三十左右的妇女,站在门框边有些拘束,看着何婶子问道:“婶子,这几位是?”

    “这几位是从外地来的,昨日你家小花给她们指过路,这不听说小花生病了,便说来看看。”

    何婶子说完,又给程婠玥介绍道:“这位是小花的母亲,周书羽。”

    赵奕欢听着这个名字,“殊遇,是因为令堂的婚姻是一场特殊的相遇吗?”

    周书羽开口回答,道:“并非如此,是鹏程九万迟天宽,刚被西风铩羽翰;四海车书新宇宙,几家门户旧衣冠,一诗中的书羽。”

    “原来如此,不知能否看看小花状况如何了?”

    周书羽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道:“实在抱歉了,方才小花才吐过一番,还未曾收拾。实在有些不能见人,让几位白跑了,真是不好意思。”

    程婠玥看着面前之人略显抱歉的模样,笑了笑道:“无事,我们本就是想知道小花如何了,若是症状严重,确实是不太好进去探望。既如此那就请周夫人等小花醒了后,告知我们来过。”

    “那是自然,等小花病好后,我定让小花前去拜谢一番。”

    说完,周书羽便准备关了房门。

    透过隐隐的缝隙,程婠玥好似看见院中有一抹暗红,但还想再看去时,门便已被关上了。

    顾雪柔嘴里还有些嘀咕,“没想到这周夫人还有些文采。”

    赵婶子又带着她们原路返回,听见顾雪柔的嘀咕说道:“这周娘子以前可是我们村最好看的姑娘,只是后来有一次,村里安排了一个赶考的举子住进了周娘子家。”

    “周娘子貌美,那文人懂些诗句,常做些诗词表达爱慕之意,咱们村里头的人听不懂,所以也没人知道,也不知怎得那周娘子当家的竟读懂了。”

    “随即便对周娘子暴打了一顿,又将那书生赶出房门,后来周娘子便被她那当家的困在家中不准她外出,直到生了小花这才好些。”

    三人有些愕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渊源。

    顾雪柔随即想到不懂的地方,问道:“那周娘子的夫君方才怎么没见出来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或许是因为对周娘子逐渐放心了吧。”

    程婠玥想起方才看见的周娘子,确实,五官标致。

    若是换件亮丽的衣衫,再略施胭脂,想必定是另一番模样。

    跟何婶子分别时,三人不约而同的给何婶子塞了些银钱,说是辛苦何婶子跑一趟。

    何婶子推辞不过,只得收了银钱。

    三人各有心事的走在田埂上,对于方才看见和听见的都有些感慨。

    顾雪柔感慨开口道:“我以为此处风景秀丽,民风便会淳朴,没想到何婶子的夫君却是那般蛮横之人,而且……”

    她转过头来看着程婠玥问道:“程姐姐,何婶子为什么不反抗呢,就这样一直被她夫君欺负?”

    “或者她可以回家叫父亲爹娘来教训她夫君,为什么……”

    程婠玥大梦一场后,多了些感慨,叹了口气道:“雪柔,这世间女子处境本就艰难,不是你说的那般容易就能改变的。”

    “而且看那男子的模样,丝毫不惧,只怕身后是有些靠山才是。”

    “而且这样的人也不止一个,方才你听见没有,何婶子说小花父亲连举人都殴打驱逐过。举人有功名在身,都能如此,更何况是已经嫁给他为妻的人了。”

    程婠玥说出这番话后,心口也是闷闷的,有一股郁气在心里挥散不去。

    强打起精神说道:“雪柔妹妹,赵姐姐,我有些不舒服,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赵奕欢才想询问,旁边的顾雪柔就给了她一个眼神,立马制止住了。

    三人回府之后,赵奕欢这才小声问顾雪柔道:“雪柔妹妹,你方才为什么制止我?”

    顾雪柔看了看程姐姐的背影,有些羸弱,说道:“我估计程姐姐是由己度人想到自己了,所以才会难受。”

    “程姐姐的母亲也是如此,自从程姐姐母亲的娘家逐渐失势后又被治罪,程姐姐的父亲便对程姐姐母女两人非常不好,一直冷待。直到后面还从外接回外室和庶女,那庶女比程姐姐可小不了多少。”

    “竟是如此。”赵奕欢了然,虽然程家的事她有所耳闻,但却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事。

    抬眼看了看程婠玥住的院落,只希望程妹妹不要因此出现排斥心理才是。

    回到屋里的程婠玥坐在凳子上,手里握着一根红玉珊瑚簪,颜色艳丽。

    这是她母亲生前最为喜爱之物,可是,母亲当时濒死之际,父亲却还在跟着柳姨娘风流,就连最后一面也不愿见。

    说到底,无非就是怕外祖父一家的罪过连累到自己的官途罢了。

    只是现如今他能做到那个位置,又何尝不是沾了外祖父一家的光,当初却又弃之如敝屣了。

    “姑娘,你别难过,夫人在天有灵定也不希望姑娘这般。”

    程婠玥将发簪放回到匣子里,又仔细锁好道:“对呀,阿娘肯定也不希望我如此。”

    所以,她一定不会走上梦中的结局。

    ……

    顾安琛的住所处,有一汪小小的清泉,叮叮当的流淌着,让人听了心里敞亮。

    程婠玥走在前方,过道上雕龙画凤,雕刻得极尽奢华,让人浮想联翩。

    走至顾安琛房门前,敲响门框问道:“顾世子,你在吗?”

    少顷,门被从里打开,松柏站在门中。瞧着站在门外的程婠玥,眼神中有些惊奇,侧了侧身子,让程婠玥入内。

    顾安琛从案桌上抬起头来,瞧见程婠玥问道:“程姑娘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程婠玥从小青手里接过衣衫道:“世子,这是你说的要缝补的衣衫,我已经缝制好了,世子且看看。”

    顾安琛却摆手说道:“本就是麻烦你了,不用瞧了,你过手的衣衫定是出不了差错。”

    程婠玥却不觉得,她觉得缝补时加的图案好看,但是万一对方不这么觉得呢。

    将衣衫再次递给顾安琛道:“世子你还是瞧一瞧吧,万一上面的图案不和心意呢?”

    顾安琛见对方真要让他仔细瞧瞧,也只好拿起衣衫看了一眼。

    之见先前衣衫上的撕裂痕迹,都已经被修补好了,还另外在上面绣了一株兰花,瞧着便秀丽雅致。

    针脚细密,完全瞧不出这衣衫以前的破损,可见缝补之人的用心。

    顾安琛抬眼看了看面前之人,姿容绝伦,更胜从前,浅笑了一下,说道:“程姑娘心灵手巧,这衣衫更甚从前呀。”

    “世子不嫌弃就好。”

    程婠玥见对方并没有不满,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松柏拿出世子早已准备好的流沙锦,说道:“多谢程姑娘的帮忙,这几匹布世子也用不上,便送给程姑娘到时候裁制新衣也算是世子的一番心意了。”

    程婠玥哪里肯收,不过是为其缝制了一下衣衫,况且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事。

    但这流沙锦可是价值不凡,这算起来顾世子可太亏了。

    随即思绪一转,难道是因为他想与她划清界限,所以想用此等厚礼来谢谢她。

    松柏这时又接话道:“实不相瞒,此次出门是小的未给世子备足衣衫,若不是程姑娘帮世子及时缝制好了衣衫,只怕小的都不知明日该给世子换什么衣衫了。”

    小厮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怕是顾安琛真的想与她划清界限,程婠玥也就点头收下了。

    “那就谢谢世子了。”

    “本该我谢你才是。”

    顾安琛余光瞧见面前的人,怎得收了礼物还不开心,反而还垂头丧气的呢?

    程婠玥也收下后也顾不上感伤,又对此次来此略有些疑问,开口问道:“世子,此次来桑河县可是因为之前在鹿台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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