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晚睡了个饱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慢腾腾地消磨了半日时间,但晚上尚且还不到约定的七点,她就提前整装出门,往木吉网咖而去。

    倒也不是因为对关时组装的设备有隆重的期待,而是花了两小时做的刚出炉的蛋挞,还是趁热吃比较好。

    不知道关时喜不喜欢吃甜食。

    不喜欢也得吃,她程舒晚的谢礼是很金贵的。

    程·金贵·舒晚走进木吉网咖的大门,今天仍然是工作日,网咖里顾客不多,裴哥在前台后忙里偷闲地煲剧,瞧见程舒晚进来,憨厚地咧嘴笑了:“来了,小程。”

    “嗯,裴哥。”程舒晚也跟着打了声招呼,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并不是每次来都能看见关时,但是裴哥却总是风雨无阻地坐镇在这,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谁更像个老板,“关时在吗?”

    “我就知道你要找他。”裴哥呵呵地笑,指了指楼上,“15号单人包间,你去吧。”

    “嗯,谢谢。”程舒晚不想解释什么,抱着手里的塑料袋转身朝楼梯走去。

    15号单人间在二楼走廊的角落,一个前后不搭边的位置,很安静。程舒晚第一次来木吉网咖的时候,小贾给她开的包间就是这里,后来也时常留着给她,她对这间房间不可谓不熟悉。

    包间的门虚掩着,程舒晚轻轻推开一点儿往里看关时在干什么,第一眼居然没看到,多瞧两眼才发现他蹲在桌子底下。

    程舒晚:“……?”

    桌下空间狭窄,关时人高马大的,几乎蜷成一个球,缩手缩脚地半跪在地,在主机上捣鼓什么。

    这个场面有点滑稽,程舒晚不禁有点乐,见关时没发现自己,她轻手轻脚地摸出手机,对着这个场面拍了一张照片。

    结果“咔嚓”一声出来。

    程舒晚才后知后觉自己手机没有静音。

    半跪在桌子底下的关时听见声儿扭头过来,透过门缝望到程舒晚,微微愣了下,目光落到她的手机上。

    哦豁。

    程舒晚神色自若地把手机收起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推门进来,“裴哥说你在这儿。”

    “你等会儿的。”关时手上东西还没弄完,索性盘腿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先告诉我刚刚你干了什么。”

    “没啊。”程舒晚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

    关时:“你拍了。”

    程舒晚:“可能是手机自己想拍,跟我没什么关系。”

    “……”关时笑了下,“那劳烦你点开相册看一眼,你自作主张的手机把我拍成什么样,太丑了就删掉。”

    程舒晚抓出手机,“那要是好看呢。”

    关时:“那你留着,当屏保。”

    程舒晚:“……”

    她不想跟这个自恋的狗说话,点开相册看了眼刚刚拍的照片。

    不得不说,关时的外在条件真的很养眼,哪怕是如此逼仄的环境,算不上自然的姿势,以及程舒晚鬼斧神工的抓拍角度,照片上最显眼的仍然是他那张侧脸。

    关时的五官生得浓烈,脸庞轮廓干净利落,碎发被拨到一边露出好看的眉骨,眉毛底下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眼睛,眸中全是专注,显得沉稳而可靠。

    帅的。

    程舒晚本想笑闹完之后就删掉,但平日难以从关时脸上看到这样认真的神情,还有点可惜上了。

    关时:“看这么久,我有这么好看?”

    程舒晚轻啧了声,关掉了手机,“你在弄什么?”

    关时:“新换的机,没有和其他机子一起连接服务器,给你的。”

    “给我?这台?”程舒晚在主机前面蹲下,侧板被拆开了,机箱里的硬件一览无余。

    关时没有给她挑二手货,都是全新的,而且还是很不错的牌子。

    他这也太客气了。

    只是这些硬件加在一起不知道要多少钱,只怕报价出来,程舒晚要肉疼好一阵。

    “关时,”她委婉地开口,“我打网游不用这么好的设备。”

    关时:“主要是我想组一台好的。”

    程舒晚:“……”

    关时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笑着把机箱侧板盖上,站起身来拍拍灰,“不要你钱。”

    啊?

    “等下?”程舒晚看着他,没明白什么意思,这是要送……还是借?

    关时按下开机键,机箱的灯光和显示器都亮起来,也不知道他调整了哪里,房间里的灯光也变了调,散发微微亮的暖光,整个房间沉入安静温和的氛围中。

    关时:“这台电脑的显示器,外设都是全新的,这间15号也换了门锁,加装了隔音棉,改了灯光,都给你用。”

    程舒晚:“……”

    关时抬头,弯起眼睛,“对这间新的直播工作间,满意吗?”

    程舒晚没说话。

    她的大脑。

    宕机了。

    她昨天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的是“成色好一点的二手电脑硬件和外设”,对吧?

    关时昨天拍着胸脯说,包的。

    那这间所谓的“直播工作间”是什么情况?

    程舒晚原本在关时说出“不要你钱”的时候就开始打退堂鼓,托人帮忙组一台电脑尚且不算什么太麻烦的人情,但如果不是纯粹的金钱交易,那不可控的人情就太多了,她应付不来。

    但是当房间里的灯光亮起来那一刻,所有的理由都不攻自破。

    温暖微暗的灯光,把一切喧嚣,烦恼,腌臜事都隔绝在外的,狭小的,安静的房间。

    桌面又宽又大,不像出租屋的折叠桌那样,随便点两下鼠标就晃得宛如世界末日,顶天立地地待在那儿,稳如老狗。

    巨大的显示器,配置极好的、不至于开个游戏风扇就狂转不止的电脑……

    都是她大学直播时不曾拥有的。

    而后,也不再有精力和时间折腾的。

    梦寐以求的游戏工作间。

    关时看她空白的表情,有点儿好笑,“不是白白送你的。”

    “嗯,”程舒晚当然知道没有白吃的午餐,“有什么条件?”

    她不想拒绝这么好的空间,人情欠就欠吧。

    关时:“这间15号你随便用,相对应的,即日起往后半年内,你经营的账号收益,我要分百分之五。”

    程舒晚:“嗯?”

    这倒是她没有想到过的要求,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投资。

    差点忘了,关时是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

    但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她会赚钱?

    程舒晚第一个想到的原因就是“早早不起早”这个账号还有几十万的粉丝基础。

    难道说关时看中的是这个账号的价值,而不是……她?

    程舒晚抿起嘴唇,心里隐隐有点不愉快。

    见她一直没说话,关时扬眉,“怎么?”

    “没事。”程舒晚把思绪拉回来,分成这点要求对她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我先提前说一声,我并不会在‘早早不起早’的账号上恢复直播,而是从头开始起号,所以半年的时间完全没有收入也是有可能的。”

    “早早不起早”的是非很多,只要她重新开播,不说别的,至少父母肯定会第一时间找上来。

    如果关时要指定她恢复那个账号的运营,那么就是这个房间再好再诱人,她也只能拒绝。

    关时双手插兜,“我知道,无所谓。”

    程舒晚愣了下。

    “完全没收入的话,就当我投资打水漂,设备送你。”关时耸肩笑笑,“我相信我投资的眼光。”

    程舒晚:“……哦。”

    关时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也相信你。”

    程舒晚:“……”

    心里有什么地方被浅浅地挠了一下。

    “……我知道了。”程舒晚脸上不动如山,垂眸道,“明天我找人拟一份合同,签字生效,还没签的这几天我还按照上网费给你结算。”

    “这么见外?”关时看她,“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还犯不上这样。”

    “什么关系?”程舒晚也看他,“我比较需要白纸黑字的证明力,你也别因为信任我……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就一点保护都不做,容易吃亏。”

    关时的表情僵硬一瞬。

    虽然是自己的经验之谈,但程舒晚还是觉得这句话有点像说教,于是闭了嘴,把一直拿在手里的袋子塞进关时怀里:“给你的。”

    关时突然被塞了一怀抱,还没说话,温厚的甜香已经从袋子里一丝一缕地飘散出来。

    “什么?”他问。

    程舒晚就没怎么送过礼物,还是自己烤的蛋挞,自己拿着的时候还没怎么,现在东西交到关时手上,宛如公开处刑的巨大羞耻感和忐忑从天而降痛击天灵盖,砸得她抬不起头。

    她没回答,猫腰从关时身边溜过,坐到了椅子上,一声不吭,头也不回。

    她不说话,关时只能自己拆。

    拆袋子的声音从身后传到程舒晚耳朵里。

    程舒晚:“……你出去拆。”

    拆袋子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叛逆一般变本加厉。

    程舒晚:“……”

    狗男人。

    她假装听不见,点开崭新的电脑上的浏览器,下载《封神图录》。

    紧接着是关时的声音:“喔,蛋挞,谢谢啊,哪家的?附近好像没有这个包装的店。”

    程舒晚:“……”

    关时:“我现在能吃吗?好香。”

    程舒晚:“……别问我。”

    关时:“那你吃吗?”

    程舒晚后悔送他东西了。

    这家伙收个礼怎么话这么多的。

    “给你的。”程舒晚头也不回,咬牙切齿,“别问我。”

    关时笑了一声,没再问她。

    但他也没出去。

    程舒晚生怕一回头看到关时端详她做的蛋挞这样的场面,不想管他了,待到游戏安装好,她登录上自己的账号。

    小鬼叉烧。

    程舒晚送的蛋挞有两盒,一盒四个,卖相看着有些稚拙,没有logo的包装,关时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判断出这应该是程舒晚自己做的。

    他以为程舒晚这样学习工作能力很强的游戏宅,对做饭……至少对烘焙会一窍不通。

    但是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吃。

    正思考当场开口夸赞会不会让程舒晚尴尬,关时抬头,看到了程舒晚登录上的游戏主页。

    那个他熟悉的,从尘封的记忆里重新翻找出来的名字,小鬼叉烧。

    紧接着,他的注意力被屏幕左边的游戏好友栏吸引过去。

    那个好友栏上有个他同样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和头像。

    二更天。

    但是除此之外,好友栏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程舒晚只有这一个好友。

    关时愣了好半晌,随后,几乎是无法遏制的,脱口而出:“那个好友是你的谁?”

    安静片刻。

    程舒晚扭头看了看关时,点开好友栏,“他?”

    她的眼神里有一点对他的警惕和疑惑。

    关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问题太越界,咳嗽一声勉强地笑笑,“你这个号看起来玩很久了,却只有这一个好友,所以有点好奇。哦,冒犯的话,你可以不用回答。”

    “嗯。”程舒晚一点头,转回过脑袋,还真就没回答。

    关时拿着剩下两盒蛋挞,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满脑子只剩下——为什么?

    她这个账号没加过其他好友?还是把其他人都清理了?

    只剩下他?

    不管是哪种情况,是不是都说明程舒晚很在意“二更天”?

    要问吗?

    可是以什么身份来问呢?

    想了再想,关时还是觉得这个问题怎么问怎么突兀,他盯着手里的蛋挞,决定延续这个插曲之前的话题,对程舒晚的手艺报以赞赏。

    关时:“这个蛋挞……”

    程舒晚:“那个好友是我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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