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程舒晚突然翻回前段时间的对局记录,鼠标在苏新胜的ID上停留,关时见状感到了不妙。

    她对苏新胜的ID有印象?他以前拉过他们一起打游戏吗?有吗?

    好像确实拉过一两次,是跟苏新胜?舒晚不会还记得吧?这都多少年了?

    失策……关时抓起手机,手速极快地拨苏新胜的电话。

    自家老哥跟抽风一样一会儿一出戏不知道在忙什么,关星玥有点好笑,“哥,你不会跟程姐姐打游戏的时候都这么搞笑吧?”

    关时懒得找小妮子的麻烦,电话接通之后开门见山:“苏狗,记得我说的,不论舒晚问什么,都别告诉她任何二更天相关的事,别承认你认识二更天。”

    “……你脑子有病?”苏新胜刚接电话就被劈头盖脸泼了这么一通,一头雾水,“又发什么疯,老子喝酒呢,谁想理你他喵的那点遮遮掩掩的破事。”

    “你记得就行。”关时说完就挂了电话。

    “神经啊这,一天天的。”苏新胜坐在酒吧的吧台边上,嘀嘀咕咕地把手机按掉,“刘啊,给我拿瓶……我草?”

    关时的电话才挂断,前后脚程舒晚就真的发了消息过来,内容也跟关时一样毫无拐弯抹角:“你是不是认识二更天?”

    苏新胜:“……”

    草,关时那条狗。

    苏新胜扯扯衣领咳嗽两声,点开语音:“啊?什么?你直播的那个好友?我怎么可能认识,认识就不用求你带我打游戏啦。哦,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就是……”

    他叽里咕噜发了几十秒的语音,程舒晚倒是没耐心听,五秒之后就做了回复:“哦,行。就随便问问。”

    看上去不追究的样子,也是,她现在直播呢。他奶奶的吓死了。苏新胜松了口气,回头越想越气,也给关时发了条语音:“狗东西我得宰你一顿大的。”

    程舒晚放下手机,跟直播间请五分钟的假,去洗手间洗把脸冷静情绪,站在镜子前发呆。

    在察觉到苏新胜跟七八年前那个有一局游戏缘分的他喵队友似乎是同个人的瞬间,她没有把持住,脑子一抽就问出口,现在才回过味来这么做并不合适,已经是打草惊蛇了。

    但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苏新胜没讲实话,肯定有所隐瞒。

    苏新胜的欲盖弥彰,关时对二更天的过分在意,以及前段时间三排,和关时莫名其妙的默契配合……所有曾经感到奇怪的小事延绵交织,最终指向一个结果。

    关时,就是二更天。

    即便早就有所怀疑,但此时此刻这个结果让程舒晚心跳失重,脑子里翻箱倒柜一地狼藉,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原地做了两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证据,也无从考证。

    是的,这个结果只是她的直觉和推论,但还缺乏关键证据,而且关时和苏新胜都不会承认的,她必须要找个机会亲自验证。

    至于现在,还是先当做无事发生,做完直播工作吧。

    程舒晚平复好情绪走出洗手间回到15号包厢,看到屏幕上组队房间里的二更天,静默半晌,没忍住轻轻啧了一声。

    一想到自己先前因为同时对关时和二更天动心而自我怀疑就感到可笑。

    如果关时真的就是二更天,他等着死吧。

    之后的对局没有什么问题,程舒晚把自己伪装得很好,没有在二更天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明天就是清明节,她提前一个小时,十一点就下播,收拾东西下楼,收到了关时的消息。

    “楼下等我一会儿,处理点事情。”

    呵呵。程舒晚把手机收回兜里。

    今天值班的是小贾,隔着老远就冲程舒晚点头打招呼,身边站着道靓丽的身影,也笑嘻嘻地挥手:“程姐姐!”

    是关星玥。程舒晚弯了弯眼睛,总觉得一看见这小姑娘心情就很好,大概是被小姑娘满身干净的活泼感染,人都轻快不少,“晚上好。你也在?”

    “过来找朋友玩儿。”关星玥道,“店里有台电脑出了问题,我哥弄好就过来,不会太久的。”

    听到关星玥提起关时,程舒晚不由盯住她,有点审视的意味。关星玥心虚避开视线,从兜里摸出根棒棒糖,“客人给的,程姐姐直播辛苦啦。”

    程舒晚接过棒棒糖,“谢谢。你哥刚刚一直在工作?”

    关星玥:“……对。”

    程舒晚点头,什么也没问,靠在前台边上把糖纸拆了,盯着大门外的夜色沉默。

    她素面朝天,五官生得清冷漂亮,但眼底有休息不足的青黑,一身宽松的衣裤包裹着细瘦的四肢和躯干,看起来没几两肉,只有单薄的硬骨头。

    关星玥感觉程姐姐被这么多人瞒着有点可怜,但她已经答应过关时帮他瞒着,犹豫再三只能旁敲侧击:“我刚刚看你直播啦程姐姐,你跟男神哥有什么故事呀?”

    程舒晚顿了顿,目光落回到她脸上,“我和二更天?”

    “昂。”

    程舒晚像是听到笑话一般突然笑了声,“问你哥。”

    关星玥:“……”

    得到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关星玥差点就漏了马脚,但演戏已经演了个开头,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我哥?他知道?”

    程舒晚咬碎了棒棒糖,漫不经心:“他不该知道?”

    关星玥满头大汗:“啊……这样啊……”

    “是不是有话要说?”程舒晚扭头盯着她,脸上带着谜一样的微笑,仿佛什么都知道。

    关星玥身上那点表演欲望碰到她的视线立刻逃跑得无影无踪,连忙把戏精从身上扒下来,摆手摆出残影:“没有,什么都没有。”

    程舒晚意味深长:“哦……”

    至此,关星玥闭上嘴不再说话——她错了,居然有程舒晚很可怜的念头,现在应该感到可怜的是她自己!

    对不起,哥,我就帮你到这儿了。

    关时从一楼的包间出来,一眼就瞧见程舒晚和妹妹之间的微妙氛围,不由得挑眉:“嗯?”

    程舒晚直起身来:“没。走吧。”

    “好。刚刚有顾客电脑黑屏了,我去换了张显卡,耽误了。”关时简单解释了下,回头看关星玥,“走啦?”

    “诶。”关星玥讪讪跟上。

    平日两人一并回的路,今天三人并行,关星玥快几步走在前面,关时和程舒晚并肩落后几步,稍有沉默。

    “今天直播遇到其他主播了?”关时率先打破寂静,“你把小月幽幽挫了一顿,厉害。”

    程舒晚:“你也看了?”

    关时敏锐地捕捉到那个“也”字,看了眼前面的关星玥。关星玥正好回头,飞快地比个在嘴唇上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

    “你每场直播我都看。”关时笑着回答,“再怎么说我也是投资人。”

    “嗯。”程舒晚停顿一会儿,主动坦白,“我和小月幽幽有点私人恩怨。”

    关时:“我知道。”

    程舒晚扭头望他片刻,想起来,“哦,你以前看过我直播。”

    关时:“严格来说我是你粉丝。”

    程舒晚嗤笑一声偏开目光。

    换做平时她也就认下了这句恭维,但一想到关时可能就是二更天,这句话就显得有点好笑了。

    关时:“需要帮忙吗?”

    “嗯?什么?”

    “小月幽幽啊。”关时轻声道,眉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顺着网线找人这种活计,我也……”

    “你给我打住。”程舒晚伸手掐住他的腮帮子阻止他接下来的话,“遵,纪,守,法,关老板。”

    关时:“……”

    他目光逐渐戏谑,程舒晚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又过了界,唰地抽回手,“……法治社会,你自己说的。”

    关时笑:“嗯,我说的。”

    程舒晚不吭声往前走,过了一会没忍住,悄悄地又瞥了关时一眼。

    关时开朗,热诚,可靠,甚至有些奉献过头。

    二更天则少些稳重,多几分少年人的恣意,但同样很仗义。

    何不像是年轻几岁的关时?

    而且他们都爱笑。

    游戏都玩得很好,虽然比她差些。

    都有很多朋友。

    都相当信任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程舒晚越对比,就越对他们是同个人的判断坚信不疑,可一旦相信他们就是同个人,新的问题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关时,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尴尬?他不是个会尴尬的人。

    难为情?能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怎么可能。

    思来想去,几个可能性都被程舒晚否决,正一头雾水,她猛然想起七年前自己的失约,以及二更天的不告而别。

    他……耿耿于怀?

    不,倒不如说耿耿于怀的是自己。

    脑子好乱。

    程舒晚理不清头绪,索性都先扔到脑后,抬头,十三栋的踪影已经出现在眼前。

    关时:“明天早上我们八点出门,可以吗?”

    程舒晚:“嗯。”

    “好早啊。”关星玥苦着脸。

    “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晚了就赶上塞车的点了。”关时一巴掌拍在关星玥脑袋顶上,被她小猫一样挥爪拍开,“顺路还要去买花。”

    说到扫墓,程舒晚突然想起什么,趁着关星玥去扫门禁卡开门,抓着关时的肩膀示意他压低下来,“我父母应该明天早上也会到,早点扫完我哥的墓,你们就别跟我父母碰面了。”

    她还是希望关时他们不要跟她家扯上什么关系。

    程舒晚压低了声音,靠得又很近,气息吹得关时心尖泛痒,第二反应才是她所说的内容。他没问为什么要避开她的父母,只是点头,同样轻声回应:“好。”

    他的应答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短短一个字居然捎上了安抚的意味,饶是在说严肃的话题,程舒晚也忍不住意马心猿瞬间,随后立刻把他推开。

    关星玥撑着门回头:“说悄悄话呐?”

    “来了,催催催。”关时笑着上前去,程舒晚没说话,抬脚跟上。

    程舒晚回到802之后洗漱完就躺上了床,前一天没睡好,隔天又要早起,要争取多休息。虽然是这么想,但当按亮手机看见时间来到两点半的时候,程舒晚还是无语地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连着两天失眠,明天会不会猝死。

    思绪纷扰,并不是想扔到脑后就能扔的。关时,二更天,父母,兄长……各种事情密密麻麻充斥脑海,到后半夜才因为身体撑不住有了一丝困意,而后便失去意识,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几乎是以抵抗老虎凳的意志力才掀开被窝爬起来洗漱的。

    两天没睡好觉,程舒晚在镜子前端详片刻,觉得自己的脸色实在没法看,这才简单化了个淡妆。换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小小地打了个寒战,湿冷的空气像是最后一把柴火,炸了她最后的坏情绪。

    烦,死,了。

    程舒晚给关时发了条信息,关时很快回复:“你到一楼,我刚买早餐,上车来吃。”

    “你妈妈和妹妹呢?”程舒晚对关时这种一大早起来还能率先给所有人买早餐的精力感到佩服。

    “我妈要磨蹭十分钟的,你先下来。”

    程舒晚揣着手按了电梯按钮,等电梯的档口手机振动起来,谭婧打来电话,“要出门没?”

    程舒晚闭着眼,感觉下一秒就要睡着了,怎么这妮儿也精神百倍的,“要出。”

    谭婧:“我在花店,要不要帮你买花?”

    “你连扫墓都卷,神经啊。”程舒晚看眼时间,不过早上七点五十五,很怀疑到底什么花店这个点就开门了,“不用,我们路上买。”

    “我们?”谭婧反问,“你跟你父母出门?不是吧?”

    “我哥朋友。”程舒晚打了个哈欠走进电梯,“上次说的邻居,他们一家也要去。”

    “你说长得帅那个?诶,等会儿我得见见。”

    “你怎么就光记住这个了。那个,如果碰到我父母……”

    “你不用说,我知道,我会自动闭麦的。”谭婧叹了口气,“但是你要怎么办?你这么拖着回避也不是办法。”

    电梯门开,程舒晚走出门去,“走一步看一步,没别的办法。”

    咔哒一声,程舒晚打开防盗门。

    天色微阴,绿荫道上更是一片阴影,阴影中停着一辆两眼的白色城市越野,关时站在车边靠着车门,低头喝着豆浆。他抬眼见到程舒晚,扬起手晃了一下,脸上露出个笑来。

    程舒晚站在原地,恍惚一瞬。

    她想起第一天搬家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站在树荫底下,却笑得仿佛能照亮所有阴霾。

    电话里谭婧又发话:“没事我挂了?”

    “婧。”程舒晚捏着手机,喃喃地道,“我说过我不想谈恋爱对不对。”

    谭婧疑惑了声,“你说过你不适合,但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程舒晚:“我一开始也认为我不适合当主播。”

    “……啊?”

    “我总是会因为恐惧,选择最稳妥的路。”程舒晚低下眼,暗暗笑了声,“但害怕,还是敌不过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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