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的反应第一次显得迟缓,他的脑子里面还回放着郑辩知一一列举的证据。

    并且根据他的逻辑思路,进行推理分析。

    对,怎么会有在血液痕迹上,有明显的异状呢?

    与警官打交道了这么多年,法官也是见识过城市治安发展史的,太知道纽约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

    漏掉一些重要的证据,对于他们来说家常便饭。

    这个案件存在重大疏漏!

    他越是品味,越觉得其中蹊跷很大。

    神情也变得坚定。

    人总是会对自己推理出来的东西无比相信。

    等到西奥多·亚当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年老的法官才如梦初醒地落槌:

    “好,我同意。”

    “休庭!”

    嫌疑人重新被法警押走,以重新对他的伤口包扎。

    其他人也开始陆续退场。

    本次庭审停留在一个没有办法立即验证的证据冲突。

    法庭庄严肃穆的氛围顿时解散,连陪审席上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着案件的细节。

    西奥多·亚当斯怒气冲冲地走了,所有人都只能看见他那一颗金色的后脑勺。

    没有维持他刚开始那样得体的姿态,连对郑辩知礼貌的微笑都吝啬给予。

    他的脑子完全已经在烧了。

    急需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郑辩知淡然地起身,开始整理自己面前的资料。

    此次庭审结束的太快,甚至还有一大堆证人没有上场。

    美好的一天连一半都没有过完,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享受,他得回到自己的诊所去熬煮中药。

    约瑟夫·罗西抓紧机会,与自己的弟弟隔空告别。

    此时,马尔科·罗西明亮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希望,对于自己居然安全地通过了第一次庭审,还有点飘飘欲仙。

    他是笑着走的,像重新被注入生机的枯草。

    有了活气。

    没有什么比家人的笑容,更治愈约瑟夫·罗西这个西西里人的内心。

    他立即殷切地凑上来,主动接过郑辩知手上的杂物。

    他已经对于自己的律师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甚至觉得支付给他的万多美金,实在是物超所值。

    郑辩知拖延了判决的时间,在陪审团心里埋下了一颗颗雷,随时都可以引爆,炸裂出一些灿烂的效果。

    他好像已经看见了纷争的开始。

    约瑟夫·罗西几乎得意忘形,嗓子里面发出嘎嘎的笑声:

    “哈哈,郑先生,你刚刚在看检察官,都没有瞅见警察那个脸,扭曲得那么难看。”

    “我就最讨厌他们这群人,每次我们家族搞个什么小聚会,都像狗一样过来盯着。”

    郑辩知并不附和他:

    “他们盯着你们很正常。”

    年,北美本土洗白上岸的黑帮寥寥无几,个个与Fbi等机构剑拔弩张。

    他们干的还是一些老手艺,赌博、走私、斗殴抢地盘,非常的粗放。

    连约瑟夫·罗西都还干着杀人公司的买卖,偶尔上街亲手处决客户点名要的菜。

    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

    约瑟夫·罗西已经习惯郑辩知的说话方式了,他开始自动过滤其中的讽刺意味。

    心里面没有任何抵触地,继续夸赞: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检察官主动要求休庭,真不愧是郑先生。”

    “我们还有秘密武器,等到下一次开庭,您一定能够把他们踩在脚底下,反驳得哑口无言。”

    郑辩知停下动作,抬眼纠正他的说法:

    “这只是阶段性的成果,并没有洗脱马尔科·罗西的所有嫌疑。”

    “只是将戴维·史密斯拉下水了而已,不用为此感到骄傲。”

    多少英雄人物死在半场开香槟。() ()

    他不喜欢约瑟夫·罗西随口立的经典复杂flag。

    “还有,在一切结果出来之前,你都不能够喝酒,要是你乱说了什么话扰乱了舆论,连我也没办法帮你了,知道吗?”

    “如果有记者上门采访你,我不在的时候,你什么话都不能讲。要保持缄默。”

    从与马尔科·罗西的交流情况来看,这家伙酒品差到爆炸,想来他的哥哥也是相同的基因性状。

    弟弟被关在看守所里面,说不了什么错话,而哥哥就不一定了。

    约瑟夫·罗西连连点头,无所不应。

    理查德·费曼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着,华裔作为律师,斥责白人雇主的场景实在罕见。

    郑辩知的语气,还远比一般人不客气。

    总说一些命令性的长句。

    就算是老板,也不该对自己的员工如此居高临下。

    何况郑辩知还是一个短期的雇员。

    需要回头客的帮助。

    眼前场景在北美大陆上的稀有程度,不亚于理查德·费曼在白宫看见一只棕熊拿美国国旗抽陀螺。

    尤其是——约瑟夫·罗西完全坦然接受别人的疑惑视线。

    甚至沉浸在讨好郑辩知的氛围里面。

    他完全将自己的尊敬与信任上交。

    理查德·费曼耸耸肩膀,向郑辩知承认自己的估算错误:

    “我要修正一下,前段时间对您说的话。”

    “郑先生,您做律师成功的概率,与您做科学家成功的概率完全相当。”

    在他过往的认知里面,有色人种当律师,远不如在理工科研世界受尊重。

    科学的产出,总有一种可以量化的标准。

    只要读一份论文,看到一个项目的产出结果,就能够精准地估算出一个人智力的价值。

    就算是白宫里面的老大,也没资格在科研这件事情上,对理查德·费曼指指点点。

    体验过这样一份尊重,他觉得这才是郑辩知应该追求的方向。

    而要在律师服务中,让学历不同的雇主安心地交付信任,不再指指点点,可没有比一份数学论文简单容易。

    看了一场精彩的辩论,理查德·费曼给出自己的承诺:

    “如果我的朋友们,有什么在法律上的困难,我想我会像他们推荐郑先生你的。”

    “但是,就算你的律师事业,或者说科研事业,做得再怎么优秀,也不要忘记继续开您的中医诊所。”

    “至少、别把我的妻子阿琳拒之门外。”

    郑辩知理直气壮地接受理查德·费曼的赞美,连眉毛都没有抖动一下:

    “费曼先生,你放心,医生会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而且,只要是诉讼相关的事情,我都能够代劳。一定不会让你的名声,在朋友圈中受到损失。”

    “不过,希望等到下次开庭的时候,你能再修改一下你的看法。”

    他还是坚持先前的论点:

    “我的律师事业,一定比科研事业成功。”

    天才总能理解对方的傲气,他们两人相视一笑,也差不多到了分别的时刻。

    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郑辩知很自然地指挥起约瑟夫·罗西,当真把他当成拎包小弟:

    “约瑟夫·罗西,等一会儿先送理查德·费曼先生回学校去,再把我送回诊所。”

    教父的士兵哼哧哼哧地,就跑出去准备点火开车。

    他狗腿的时候,连周身的杀气都变得浅淡了一点。

    以至于,当真像一个普通的保镖,也有人敢挡在他的轿车面前,堵住他们的去路。

    郑辩知扫了一眼他勃颈上的记者证,颇有兴趣。

    他记得旁听席上所有人的脸。

    居然有一个记者没有进入庭审现场,还在这附近转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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