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亚当斯人都懵了。

    他在从前的庭审经历之中,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情况——

    被告人如此深刻地,剖析自己与被害者的相爱经历,听起来颇有勇气,且积极向上,其中的细节过分真实动人,他记得他们两人的脸,脑海中仿佛自然地浮现了他们过往的互动。

    真情出诗人,哀婉又动人。

    他这一个二十世纪的美国精英,根本不理解什么叫做营销号式卖惨小作文。

    西奥多·亚当斯看看天看看地,最终用手不礼貌地指了指马尔科·罗西,一时半会儿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他的脑子里面全是马尔科·罗西提到的细节,甚至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那几张被展示出来的现场照片。

    妈的,真的有一条棕色围巾!

    马尔科·罗西!你进屋了喝酒喝成那副熊样都不脱的!

    除了爱情,一时半会儿也让西奥多·亚当斯无法理解,马尔科·罗西这样不符合生活常识的行为。

    他崩溃地用手掌拍向自己的额头。

    作为检察官,怎么在庭审上被被告人说服了呢?

    “他好爱她。”

    陪审团中的一位中年女性,情不自禁地低语,说罢赶忙低头闭上嘴巴,双手交握做出祷告的样子,来掩盖自己刚刚的失态。

    其他的陪审团员们,没有用眼神指责她,反而同样一脸唏嘘,从胸腔里面长长的输出一口浊气。

    显然,他们也爱看这样的剧情。

    他们柔软的大脑,很喜欢这样的精神按摩。

    真情是社会之中稀有的东西,因此将一颗真心完整的袒露出来之时,会让每一个人动容。

    他们处于各个年龄阶段,但几乎都经历过爱情。

    突破世俗的爱情,虽然疯狂,但的确值得尊重,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一些疯狂的想法,只是这位年轻的西西里人实现了而已,要么说欧洲人浪漫呢?

    因为马尔科·罗西果断承认他们是情人关系的铺垫,让陪审团员们经过一轮震惊后,更听得进去他的故事。

    这么细节的恋爱过程,没有真的经历过一遍,怎么可能编得这么真情实感?

    织毛巾啊……他们的爱人们,也曾送过这样的礼物。

    旁听席上混进来的记者们疯狂摇笔。

    刚才马尔科·罗西的每一句话都是个爆点,嫌疑人与被害者的爱情故事,一定能够拉爆报纸的口碑与销量。

    他的原稿已经足够优秀,再由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记者们润色一下,完全可以震惊千古。

    法庭之上的气氛为此一松,形势看起来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郑辩知不露一丝情绪地瞥过马尔科·罗西,难得在心底里面对他表达赞许。

    爱情故事永远都是当事人的回忆最动人,比起一个连妻子怀孕生产时都不出现照顾的丈夫,也许记得妻子的优点,不愿意贪图一分钱的情人更受人优待。

    当马尔科·罗西摆出这套说辞,并且让陪审团员们产生思考的时候,威廉·威尔逊的证言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事情并没有如威廉·威尔逊料想那般进行。

    他斜过眼睛鄙夷地看着郑辩知。() ()

    讼棍就是讼棍。

    妄图用煽动性的言论,影响陪审团的情感色彩。

    手段低劣。

    但是,他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他谨记自己客观公正的私人律师身份。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脸部肌肉,脖子上却悄悄爆出几条青筋,呼吸都变得有些浅而急促。

    郑辩知反客为主:

    “法官先生,我申请向证人威廉·威尔逊提问。另外也请让医生为我的辩护人包扎。”

    马尔科·罗西对自己下手是真的狠,他的指甲缝里面全是自己模糊的血肉,血腥气从他身上慢慢的散溢出来,也怪难闻的。

    气氛都到这里了,他自己重新老实地坐在被告席上,就有些滑稽。

    一直梗着脖子,又像个小丑。

    郑辩知的要求非常合理,法官立即落锤:

    “同意申请。将被告人带到法庭下包扎之后,再重新进入法庭。”

    法警左右夹着马尔科·罗西,不让他继续伸手抓挠自己的创口,架着他从原路返回。

    离去之时,他低着脑袋,让眼泪和血液在陪审团面前,流了一地。

    所有人都在目送他。

    此刻的静默让人心惊。

    威廉·威尔逊将视线放低,扫向郑辩知放在桌案上的资料,以免将自己厌恶的眼神暴露得太过彻底。

    他讨厌郑辩知这样过分肆意的性格,凭什么他这样一个华裔,在美国社会能这么嚣张?

    在法庭上,都试图指挥每一个人。

    一定要让法庭配备的医生也劳动一下吗?

    就像当初郑辩知第一次找上门来,直接将车头停在他的面前,道德绑架他说出相关信息一样,只要进入了他的视线范围,没有人可以在他手底下闲着。

    傲慢得让人羡慕。

    郑辩知不理会威廉·威尔逊不配合的态度,他既然上了法庭,就必须回答辩方律师的提问。

    他单刀直入:

    “关于遗嘱的事情,戴维·史密斯知道吗?”

    威廉·威尔逊又武装起自己的情绪:

    “当然不知道。”

    “PienhihChengEsq,同样作为律师,我想你不会不明白,保护客户的隐私是至关重要的。”

    威廉·威尔逊当然也会用讽刺的修辞手法,暗暗指责郑辩知的不专业。

    法庭上敌人的无能狂怒,从来不在郑辩知的关照范围内,生气就生气吧。

    他从准备的资料中,拿出亲自到案发现场,搜查出的离婚委托书,将它捻在手上,摊开在所有人面前,明晃晃地展示:

    “那关于玛丽·史密斯委托你,处理她和她丈夫戴维·史密斯离婚的事情。”

    “你也从未告诉过她丈夫戴维·史密斯咯?”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旁听席的众人纷纷竖起耳朵,专注地看向法庭的中心。

    又是遗嘱又是离婚委托书的……死者与被告人之间的感情纠纷真是复杂。

    而事情越复杂,保密的可能性就越小。

    威廉·威尔逊真的什么都不曾向戴维·史密斯透露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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