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上熟悉的温度依旧,江烟索性用毯子捂着脸,把自己埋在里面。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苏瑶挑眉,语调微扬,俯身向前扯掉了她的毯子。

    眼见着好姐妹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一样,苏瑶心底已经了解,“要我说,你就从他了吧。”

    “他上次和你说明了心意,就已经说明他心里有你了呀。”

    “可是......”

    苏瑶说的是江烟请沈舟肆出去吃饭那次,她已经确定过了男人的心意了。

    八字就剩下一瞥。苏瑶拍了拍江烟的肩。

    “加油!江烟!”

    她话里带着鼓励,“你可以的。”

    “可、可是......”

    话是这么说,江烟对于沈舟肆的情感界限依旧模糊。

    攥紧自己的手,她低着脑袋,脸上有些怅然。

    她知道自己在从前,是喜欢沈舟肆的,但是这种喜欢,江烟尚且不能定义为男女朋友之间的喜欢。

    虽然从前的沈舟肆对她面上总是冷冰冰的,但是他对她的好也是毋庸置疑的。

    他干什么都无条件护着她,江烟小时候总是因为家庭原因,被其他小朋友嘲笑说自己没有爸爸,是个可怜的小屁孩。

    甚至有人因为这些总是要欺负她,动不动就扯她的头发。

    小江烟性子是活泼,但是毕竟是个小孩子,又是女孩,因为力量玄虚难免打不过那些野孩子。

    这时的沈舟肆总是会把她一把护在身后,替她赶跑所有的欺负她的人,然后小心翼翼地陪在她身边。不说话,却会轻轻替她抹干脸上的泪。

    在江烟哥哥还没来到江夏时,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坚定的维护她。

    无条件维护。

    以至于江烟在上小学时,变得格外粘他——即使沈舟肆的脸看着还是冷冰冰的。

    别人总觉得沈舟肆不是什么好孩子,爱打架还爱惹事,可是只有江烟明白,沈舟肆不是故意的。

    他好像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好的坏的,他都不太会。

    江烟也有捉摸不透沈舟肆的时候,就是他在高考前一段日子,对她总是莫名地冷淡。

    到后来女孩才知道,原来他要走了......

    -

    《剧你很近》的玫瑰庄园那期节目录制时间格外地长。

    以往一期节目算上换场地和演员剧本准备时间,左右不超过两星期。就连上次江烟因为绯闻黑历史的争议在场外遭人围堵,也按时完成了拍摄任务。

    这次的拍摄却遇上陈喻彤耍大牌、粉丝线下围攻导致录制时限拉长了不少。

    这一期节目最后的片段又要出外景,江烟等人跟着节目组远赴挪威。

    深冬的挪威气温很低,江烟到了酒店里就直往被窝里钻,哪也却没去。

    晚上和许昭通电话的时候,她听着对面嘈杂的人声,暗里羡慕:“又去哪里嗨了?”

    许昭叹了一声,“算不上嗨。”

    “恩师宴请我们这些团队的弟子出来,我是不敢不从的。”

    江烟哪信这话。许昭最爱热闹,有什么晚会啊party什么的,她肯定高兴坏了。

    “不信。”她说。

    对面嘿嘿一笑,满不好意思地噎语,“行行行,什么都瞒不过你。”

    许昭端着酒杯和来人碰杯,玻璃瓶子相撞的清脆声一响,她一饮而尽。

    眼见来人走了,她才捂着嘴小声,“姐姐我可是恋爱了。”

    这边的江烟一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谁?”

    “公司里的新艺人,一个民族乐手。”

    许昭说到尽兴了,还嬉笑着开导江烟找一个。

    “年轻嘛,总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江烟哑言,不知道该怎样言说。

    想到自己之前一件莫须有的绯闻黑历史被扒出来,江烟可是不敢了。

    “诶哟,你别担心这个呀。”许昭开导她,“人总要谈一场恋爱吧姐姐。”

    虽然江烟觉得有道理,除开艺人这个万众瞩目的身份之外,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抱着手机往身后一躺,直直倒在软绵绵的大床上。

    深深陷进被子里的温暖,江烟的呼吸全都扑在上面,密密麻麻的,直至热灼感包裹着全身。

    她只想到一个人:

    沈舟肆。

    -

    玫瑰庄园的案子埋线长,剧组拍摄到后面,每个人手上又多了本本子。

    事件越来越扑朔迷离,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谁也不能透露额外的消息。

    用个人的视角来讲述故事,明星嘉宾们每次都能有不一样的发现,尽管这样,所获消息不对等也是常事。

    这才是剧本杀好玩之处。

    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会不会是“杀手”,这种心跳与真相的博弈,和在世俗规则制度下变得病态的理智交织在一起。

    正如这次的玫瑰庄园主题。

    迷乱但情真。

    爱却但病态。

    沈舟肆一直都是节目里破案的主要人物,他的推理缜密,思维逻辑符合人物动机。他的表现优秀一度超过了侦探,包括在场的其他人。

    这也让他在网上的讨论度急剧飙升。

    上上期的《医院事故》,他找到了最关键的证物,一个不为人重视的药罐子,揭开了一层的谜面。

    “死者真正的死亡时间应该不在5月6号,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死亡了。”

    侦探:“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笃定呢?”

    “这是我在死者家里找到的药瓶子,是专门治疗糖尿病的。”沈舟肆举出实证说明,“糖尿病本身的话,容易引起酮症酸中毒。”

    “这可能导致患者猝死的几率大大增加。”

    “特别是这位先生生前有冠心病史,所以在这类患者进行体力劳动,干一些重活的时候,心梗以致猝死的概率也会增加。”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

    当其余的明星嘉宾都在另一起牵扯的案件扒取信息锁定嫌疑人但一无所获的时候,只沈舟肆回到了死者本身找端倪。

    正是因为如此,那期节目破案格外顺利。

    而上一期节目《两生花》里用整容替换受害者的关键线索,也是沈舟肆找到的。

    弹幕里直呼沈舟肆破案有一手,不愧是洞察人心的心理学者。

    但是这一期节目上,沈舟肆却意外地缺席拍摄。

    前一天还跟随剧组一起来到挪威,怎么今天就生病了。

    江烟听说沈舟肆病了,早早地就和处理活动事宜的工作人员招呼了一声。

    不想太引人注目,江烟只能只按正常朋友探望的流程来找他。

    到沈舟肆所住的酒店房间前,她还提前给沈舟肆打了个电话,询问他的状况。

    原本想劝沈舟肆去看病的,只是他现在身体不舒服,这个想法也不太现实。江烟抬手看了一下手机,当下立即决定先去找沈舟肆。

    偌大繁华的冰雪城市里,晚风和车流都很喧嚣,嘈杂的响声整夜响在沈舟肆的耳边。

    生病之后人也变得虚弱了,平日里那些微不足道的声响,都在慢慢地刺激他的神经。

    他的整个脑袋都晕沉沉的,一睁开眼睛,眼底便天旋地转地难受。太阳穴也时不时突腾突腾地跃起,折磨他的意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沈舟肆竟然恍然看见了江烟推门而入。他的脑海里依稀记得,江烟在电话里嘱咐说,一定要等她过来。

    她会过来的,在每次沈舟肆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该怎么样形容这种感觉呢?

    大抵是,某个风霜摇曳的晚间,坚韧的少年人,漂流过理想之城,推开了一扇温暖的门。

    那些他在无数芦苇成群飞扬的田畔里,渴望遇见自由的风时,她站在风口等他。

    “你怎么在这里啊?”江烟单肩背着包,手搭在包上,刚打开门就见到他一个人跌坐在地毯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样子。她赶紧上前蹲在男人面前,要扶起他。

    沈舟肆自然而然搭上了江烟的手臂,摇摇头张了张唇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我先扶你过去沙发上坐好不好?”

    江烟将他扶起,借力让他可以将重量往自己身上靠,好让他本人可以保持平衡。

    生病最是折腾人了,江烟眼见他这样难受,眉心拧起。

    “阿肆。”

    她结结实实抱着他的手臂,偏过脸将目光定在男人脸上。

    他平日里结结实实像松柏一样的身子,一病起来,倒像是被风骤然刮倒的大树。

    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沈舟肆扶到床上,江烟一把扯过被子盖在男人身上,又仔仔细细替他掖好。

    “你先靠着,我包里有药,你吃了药再休息昂。”

    那声“昂”温柔地就跟哄小孩一样。

    沈舟肆沉眸,眼睛里好像漾着欢愉的意味。

    要是江烟看见他病了不好好休息,她一定会又急又担心。

    巧了,这正是沈舟肆所期望的。

    在女孩转身正欲离去的那一瞬,沈舟肆伸出手,猝不及防拉住了她。

    “烟烟。”

    他的嗓音又清哑又好听,像是有稀疏的树叶被温柔的晚风吹响。

    略带薄茧的掌心微烫,江烟心跳漏了一拍。

    扭头对上男人的眉目,她眼见着他安静地看着她,什么话也不多说。

    “怎、怎么了?”

    江烟被他这样深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说话都开始磕磕绊绊起来。

    “没事。”

    他撩了人又不负责,面上噙着笑,好似握着她的手都紧了一分。

    剑眉稍稍折起,他原本紧握着的手又松开,“只是,你今天能不能......”

    抬眼望向江烟变成虔诚,外人面前一向高冷的沈舟肆话里竟带着渴求。

    “多陪我一会。”

    江烟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觉得突然。

    低下脑袋看着男人的手,她发现他的手指干净又修长,掌背比起她宽了许多,骨节分明的手就好像艺术品一般。

    薄茧细细摩挲着,他触碰到的娇嫩皮肤变得发热。

    江烟的呼吸被他带着走。

    “好、好......”

    江烟轻轻应了一声,话里透着绵软,“但是你先松手,我给你倒杯水先......”

    男人浓眉微挑,喉咙有些发干。

    “好。”

    他眼见着女孩的背影远去,阖了阖眼,细细体味刚刚掌心里那面团似的手感。

    这烧发得值。

    他暗想。

    江烟端着杯子,认真监督沈舟肆吃药。

    一粒退烧药下去,她才放心让沈舟肆继续靠坐在床上。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男人目不转睛盯着江烟,良久才启唇说话。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语调拉长而缓慢。

    江烟唇线逐渐拉直,“怎么会......”

    她抬眸,对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眼,“你生病了,我肯定要来看你的。”

    话说的有点急,像是极力在证明什么。

    沈舟肆嘴角的弧度渐深,懒洋洋地发问,“你很担心我?”

    “当然啦。”

    江烟一个激动,主动抓住男人的手,“你还想瞒着我......”

    话说一半,她才惊觉自己的举动有些逾矩。

    事实上,她上次醉酒抱着他一直撒娇卖萌,就有些逾矩了。

    沈舟肆眸子渐渐暗下来,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盯着她的唇在慢慢悠悠的讲话,男人失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嗯......

    他好想,吻她。

    就现在。

    “阿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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