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呼吸彼此交互，温热的感觉层层漫上来，渡上了男人的耳尖。
这个吻停留的时间不长，江烟只是蜻蜓点水碰了他的薄唇。
男人显然没被这点赏赐贿赂到，不魇足于这个浅浅的吻，沈舟肆稍稍伸出手压着她的后颈，将她带了过来。
江烟不得不坐在他的腿上。
空气里弥漫着可可豆的烤香气，夹带着丝丝缕缕牛奶的甜，化在江烟的鼻尖。
她刚喝了口美式，原本苦得没边，这会倒也一点都感受不到。
封闭的隔间，头顶的欧式风情小吊灯洒下浅浅光影，地上的倒影彼此贴近。
直到江烟有些喘不上气，男人这才松开了她，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脸上。
他失笑，眉眼里都带着狡黠，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
“怎么还不会换气？”
男人袖口露出了一小节有骨感却精致的手腕，修长的手指覆在她白皙的脸上。
江烟揶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沈舟肆明摆着就是在调戏她，他知道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作声，还非要多嘴问一句。
她伸出手推他，却没推动。
“行。”
目的达到，沈舟肆笑着，漫不经心地松开手。
江烟趁着这一会，立马从他腿上下来。
坐在他身边，她捧起杯子就是喝，也不管咖啡苦不苦了。
脸上还烫着，江烟即使没抬眼，也知道沈舟肆这男人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
明明是想撩一下他，每次都被他反追，摁着吻。
他的胸膛靠上来的时候，江烟的整个脑袋都是懵着的，他追着她肆吻，她毫无还手之力。
嗯......
江烟又喝了一口咖啡，早知道不亲他了......
“想什么呢？”
沈舟肆抬眸，直勾勾看着她，眉梢的笑意几乎让江烟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江烟失神，思路跟着跑偏。
该不该告诉他，哥哥好像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
可是......江烟低垂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见她脸上忧心忡忡的，从刚刚他进咖啡开始到现在，江烟都不在状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烟烟最藏不住事，他一看就知道。
她的喜欢和讨厌都很明显，她的失落也是写在脸上的。
从前，小江烟喜欢往沈家跑的那段时间里，一没见到沈砚，她脸上的小表情一下就垮下来了。
站在一边不知道江烟要干什么的沈舟肆总会默默注视着她，她抱着娃娃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里。
直到江烟觉得烦了，扭头折着眉，不耐烦地问他，“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沈舟肆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但只那么一瞬，他立马恢复的冷冷的表情，“你，挡我，路了。”
女孩听了不高兴，本来没见到沈哥哥就不高兴，她被沈舟肆这么一怼，心里更不舒服了。
一屁股坐在半路上，江烟抱着娃娃扬起脸看他，脸上的小表情愤愤的：
“我就要挡！”
小小的她坐在地上，根本就对沈舟肆这个身高的人没有一点影响。
瞥了一眼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沈舟肆心里骤然一缩。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陪在她身边而已。
可是烟烟的目光总是落在他哥哥身上，他见了就不高兴，却又不知该怎么表达。
坐在地上的江烟屁股底下一凉，立马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不服软地不想让路。
她觉得沈舟肆好讨厌，一直跟她作对，她从前找他一起玩他的脸就冷冷的，说话也无趣。
前些天一起放学回家，她原以为沈舟肆和她关系也算好了，这才抱着娃娃来找他，但少年也只是淡漠地瞥了她一眼，说不去。
“去嘛去嘛~”
江烟抱着他的手臂，将脸贴在他身上，语气软糯糯的。
“和我一起去玩好不好呀。”
沈舟肆不说话了，只看着她，也不答应。
江烟使尽了浑身解数，沈舟肆也不愿意答应她。
“不要你了！”
江烟有些动气了，气呼呼甩开他的手。
扭头不看他，她只觉得沈舟肆动不动就冷冰冰的，她都要被他气死了。
可江烟不知道，沈舟肆那天根本就没办法陪她玩小兔过家家，他的手受伤了，伤口很难看，血淋淋的。
他怕，怕会吓到她。
所以他没答应。
可他不懂得解释，江烟也不再问他了。
转向对她更阳光的沈砚，江烟就天天粘着沈砚不放，毕竟沈砚真的很像江枫，像她的亲哥哥一样，会无条件包容他，所以她喜欢和他一起玩。
小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江烟想得不多，在沈舟肆替她出头以前，她只单纯地想：谁对她好，她就和谁一起玩。
沈舟肆想得也不多，只觉得自己只有江烟一个好朋友，但是她却说，她不要他了......
两个小小的人都是不善言辞的稚气。
暗里较劲不是沈舟肆的本意，他不想让江烟离自己越来越远，但他不善言辞。
坐在地上冷，少年见她一股脑坐下去那一刻就察觉到了。
不想让她就这样坐在地上，沈舟肆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播动画片的电视屏幕，又低下头看着女孩圆溜溜的脑袋。
轻轻叹了口气，他想拉着她一起去沙发上看电视。
但他口吃，也不会说什么话。
思忖片刻的少年淡漠地扫过江烟手里抱着的粉色小兔娃娃，伸出手扯它，说了一句“起来。”
江烟抱着娃娃的手收紧，哼了一声将身子瞥向另一边。
“沈舟肆我讨厌你！”
她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宣布。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舟肆心里像是被利刃狠狠刺了一下。
讨厌。
讨厌......
她说他讨厌他。
铺天盖地的落寞几乎将他淹死。
沈舟肆张了张嘴，一句话堵在喉咙里，半天都吐不出来。
江烟说完了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要起身离开。
男孩在后面急得快哭了，伸出手却擦着衣角落空，没能抓住她的手。
情绪激动，他的语言系统又跟不上他，他想说话，想和女孩说不要走。
结巴的毛病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江烟离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舟肆心里懵然一缩，痛到几乎呼吸不上来。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回头，这比他被刀刺伤还要疼，疼一百倍一万倍。
隔天去江烟家找她，沈舟肆一改平常的淡漠，面对女孩总是小心翼翼的。
江烟气还没消，总不愿意和他讲话。
沈舟肆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总是追随着她。
大人在一边聊着天包饺子的时候，江烟抱着小兔玩偶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晃着小脚看电视。
沈舟肆默不作声地走近，坐在她身边。
脸上带着试探，他见她不躲，心里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
眉眼都带着明媚，他一改之前的桀骜，低着脑袋去寻她的眸光。
心里有些紧张，他酝酿了好久，才低低叫了她一声。
“烟烟......”
女孩好像没听见，他鼓起勇气，又叫了她一遍，“烟烟。”
手指一直抓着沙发一角，沈舟肆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
晃脚的动作停下来，江烟撇过脑袋看他。
终于看向他了！
沈舟肆眼睛都亮了起来，可还没来得及再说，他的话就被江烟怼了回去。
“不要和我说话。”她说。
“我讨厌你。”
沈舟肆愣住了，眉心折得很深。
手指全部充血，他的伤口几乎要被撑到裂开，狠狠咬牙不说话，他的手上几乎要掐出血来。
“烟烟......”
话里染上失落的气息。
他很失落，却还要保持着脸上的平静。
沈舟肆锻炼自己好好说话的能力，在见她之前，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子，把这句话练了许多遍，“对、对不起。”
江烟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就是没理他，也学他不说话那样。
沈舟肆不想要这样，他想和她说话，所以再度靠近她一点，小心翼翼的。
看她手上一直抱着娃娃，少年热脸贴冷屁股去夸她的娃娃，“很可爱。”
江烟这才提起了一点兴趣，抱着娃娃贴住自己的脸，喜滋滋的说，“是沈哥哥送我的。”
沈舟肆怔忡，刹那间的失落又扑腾着漫上来，堵在他的喉咙。
他大她一岁，可烟烟从来不会这么亲密地叫他。
沈哥哥只有沈砚一个。
他什么都不是。
灰暗的眼底扫过江烟的娃娃，沈舟肆好想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他送给她的小熊。
在小角落里看见小熊的时候，沈舟肆把它翻出来，拍拍干净，又放在江烟的身边。
那时候的江烟已经在沙发上躺着睡着了。
女孩稚嫩的侧脸枕在小兔玩偶上，少年站在一边，看着熟睡的人儿，眸光寸寸暗下来。
死死盯着沈砚送给江烟的玩偶，他有些不满。
动手想要把玩偶从她怀里扯出来，女孩迷迷糊糊间闷哼了一声，抱着小兔抱得更紧了。
少年怕吵醒她便不敢再动，只是痴痴地待在她身边。
直到终于等到了时机，他稍稍扯开沈砚送给她的玩偶，换上了自己的小熊。
心里很是满意，他撑着脸在女孩身边，眼神极致温柔。
中途被母亲叫去拿东西，沈舟肆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小熊依旧被江烟舍弃，丢在地上。
心里涩涩的，他说不出那种感受。
垂下眼帘，他暗暗望了一眼那只兔子玩偶，把它放回江烟怀里。
这样子，烟烟是不是会高兴一些。
-
夜晚无风，晚霞淹没在黑夜的寂静里，远处大厦的灯光明耀闪烁。
江烟前一天把心里的顾虑都告诉沈舟肆，男人了然，摸了摸她的脑袋宽慰她。
“我会努力让你的家人认可我的。”
他不想让江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男人格外的郑重，除夕这晚来家里拜访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一堆贵重礼物。
上门的时候，沈舟肆还十分拘谨地守在门口。
“进来吧。”
江烟跑出来拉着他的手就往里走，还一边说，“不要这么严肃嘛。”
沈舟肆站在玄关处换了女孩给他准备的鞋，唇角一直漾着笑意。
“小舟来了。”
江烟的母亲站起来，热络地招呼他坐下。
男人迟疑了片刻，目光转向身边的江烟。
“放心吧，我已经说明情况了。”女孩拍拍他的肩，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是......”
方舒笑得和蔼，语气也温和，“小烟都和我说了。”
“要不是她说啊，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们还真的在一块了呢......”江烟母亲笑语，话里还怪江烟怎么不早点说。
江母的态度有所转变，是沈舟肆没想到的。
“阿姨。”
他礼貌地出声，“您别怪烟烟，是我没让她告诉您的......”
“没有没有，是我没和你说。”江烟立马摇摇头，维护起了沈舟肆，转头抱着母亲撒娇，“这还没稳定下来，所以才没告诉你的......”
江烟嘟囔着，凑到母亲面前眨眨眼。
“好好好。”
方舒拿她这宝贝女儿没法子。
之前她总催着江烟，问她要不要谈个恋爱，江烟还说什么，“艺人的修养，不能轻易谈恋爱。”
原来，是心里住了一个人啊......
江母对沈舟肆的态度有所改观，是听了江烟一个劲的夸夸，又想着他已经治完病回国了。看女儿这么一心一意扑在沈舟肆身上，她也不好干涉。
相爱，他对江烟好，这便够了。
晚饭将至，方舒劝沈舟肆留下来吃晚饭。沈舟肆思索了片刻，婉拒了江烟母亲的邀请，“不用了阿姨，我待会回去吃，一会儿就到了。”
嘉华小区离这里不远，开车也就20分钟。不留下来的原因也简单，江枫并不赞同江烟和他在一起，沈舟肆知道身为哥哥，江枫的顾虑他也都明白。
江枫是为了江烟好，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不愿意让烟烟隔在他们两个之间左右为难，现在沈舟肆要做的，就是努力争取，让江烟的家人都能接受他，放心地把烟烟交到他手上。
“留下来吧。”方舒再劝，“今天可是除夕呢。”
沈舟肆还是拒绝。
听到沈舟肆马上就要走了，身边的女孩拉着男人的手臂，侧过脸偏向他，脸上带着遗憾的失落，“留下了吃完晚饭再走吧。”
她眨巴着眼看着他，琉璃似的眸子落在他眼底让他心底一晃。
原本坚定的沈舟肆动摇了。
她圈着他的腰，将脸蛋贴在他的手臂上来回蹭蹭，像只午后初醒的娇憨小猫，柔顺又可爱。
“嗯......”沈舟肆心里泛着软，低下脑袋轻声在她耳边低喃，“妈还在这里呢......”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进江烟的耳朵里。她从沈舟肆的臂弯里微微探出半张脸，瞥见母亲早已走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她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有点舍不得他。现在想起刚刚自己撒娇的举动，她的脸上竟红了大半。
还好母亲没看见。
像是青春懵懂那会，她躲在被窝里偷偷看电视剧，看见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轻吻的画面，她总要把声音调低，生怕母亲会从哪里冒出来，把她逮个正着。
手上的温度不减，江烟正想着，脸上忽而覆上了温暖的掌心。
沈舟肆的手掌比起她的略带粗栗，但是动作却温柔。小心翼翼地靠着贴着，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宝贝。
他的话里带着不舍，“我先走了。”
“不行。”江烟紧紧拉住他的手，笑得明媚，“留下来嘛~”
“有的是机会。”沈舟肆摸了摸她的头，宠溺一笑，“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为什么？”
沈舟肆心中一沉，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
只是他留在这里的话，江枫回来了，必然得有一场腥风血雨。江枫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烟烟的性子他也明白。到时候无论是谁吵起来，都不是沈舟肆想要的。
“烟烟......”他开口，声音有些哑。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那当然了。”江烟肯定地点头，她凑近，将好看的鹅蛋脸放大在男人眼前，“不然你还想和谁在一起啊？”
江烟嘟着唇，脸上气鼓鼓的。装作生气的小模样，沈舟肆越看越上头。
暧昧的话语此刻在他心上来回徘徊，男人轻笑，薄唇略微弯起一抹弧度，眼底压抑不住的欣喜。
“嗯......”他故意拉长了语调。
男人俯低了身子，弯下腰靠在江烟的侧脸，鼻尖距离她白皙的脸颊只有一厘米。
“我啊......”他欲言又止，将话停在半途。
江烟耳尖都透着粉，原本揽着沈舟肆的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羞涩的爱意又占了上风。
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心里一横，缓缓落下眼睫平复心情。但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沈舟肆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又喜又心动，干涩的喉结上下滚动。
“撩了人又不负责。”他沉声，在她耳边亲密地低语，给了江烟最明确也最坚定的答案，“我只和你在一起。”
余光确认了江烟的母亲不在，四下没人了，他才搭着女孩的下巴，偏过她的脸快速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你也只能和我在一起，和我亲亲。”他补充。
江烟被他突然之间的一吻给冲昏了脑袋，血液迅速涌聚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沈舟肆又要说她怎么这么容易害羞了。江烟忿忿地想。
她才不是害羞的人，明明是沈舟肆搞偷袭，她才会这样的！
这边女孩在默默复盘自己失败的“战绩”，沈舟肆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迈出江家的大门了。
“阿姨，我先走了。”
江烟和母亲想的一样，天色也晚了，他再回去还要自己做饭，估计还要好一会才吃上饭。舍不得让他这么早就走，也不忍心让沈舟肆饿着肚子回家。
这个吻停留的时间不长，江烟只是蜻蜓点水碰了他的薄唇。
男人显然没被这点赏赐贿赂到，不魇足于这个浅浅的吻，沈舟肆稍稍伸出手压着她的后颈，将她带了过来。
江烟不得不坐在他的腿上。
空气里弥漫着可可豆的烤香气，夹带着丝丝缕缕牛奶的甜，化在江烟的鼻尖。
她刚喝了口美式，原本苦得没边，这会倒也一点都感受不到。
封闭的隔间，头顶的欧式风情小吊灯洒下浅浅光影，地上的倒影彼此贴近。
直到江烟有些喘不上气，男人这才松开了她，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脸上。
他失笑，眉眼里都带着狡黠，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
“怎么还不会换气？”
男人袖口露出了一小节有骨感却精致的手腕，修长的手指覆在她白皙的脸上。
江烟揶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沈舟肆明摆着就是在调戏她，他知道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作声，还非要多嘴问一句。
她伸出手推他，却没推动。
“行。”
目的达到，沈舟肆笑着，漫不经心地松开手。
江烟趁着这一会，立马从他腿上下来。
坐在他身边，她捧起杯子就是喝，也不管咖啡苦不苦了。
脸上还烫着，江烟即使没抬眼，也知道沈舟肆这男人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
明明是想撩一下他，每次都被他反追，摁着吻。
他的胸膛靠上来的时候，江烟的整个脑袋都是懵着的，他追着她肆吻，她毫无还手之力。
嗯......
江烟又喝了一口咖啡，早知道不亲他了......
“想什么呢？”
沈舟肆抬眸，直勾勾看着她，眉梢的笑意几乎让江烟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江烟失神，思路跟着跑偏。
该不该告诉他，哥哥好像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
可是......江烟低垂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见她脸上忧心忡忡的，从刚刚他进咖啡开始到现在，江烟都不在状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烟烟最藏不住事，他一看就知道。
她的喜欢和讨厌都很明显，她的失落也是写在脸上的。
从前，小江烟喜欢往沈家跑的那段时间里，一没见到沈砚，她脸上的小表情一下就垮下来了。
站在一边不知道江烟要干什么的沈舟肆总会默默注视着她，她抱着娃娃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里。
直到江烟觉得烦了，扭头折着眉，不耐烦地问他，“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沈舟肆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但只那么一瞬，他立马恢复的冷冷的表情，“你，挡我，路了。”
女孩听了不高兴，本来没见到沈哥哥就不高兴，她被沈舟肆这么一怼，心里更不舒服了。
一屁股坐在半路上，江烟抱着娃娃扬起脸看他，脸上的小表情愤愤的：
“我就要挡！”
小小的她坐在地上，根本就对沈舟肆这个身高的人没有一点影响。
瞥了一眼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沈舟肆心里骤然一缩。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陪在她身边而已。
可是烟烟的目光总是落在他哥哥身上，他见了就不高兴，却又不知该怎么表达。
坐在地上的江烟屁股底下一凉，立马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不服软地不想让路。
她觉得沈舟肆好讨厌，一直跟她作对，她从前找他一起玩他的脸就冷冷的，说话也无趣。
前些天一起放学回家，她原以为沈舟肆和她关系也算好了，这才抱着娃娃来找他，但少年也只是淡漠地瞥了她一眼，说不去。
“去嘛去嘛~”
江烟抱着他的手臂，将脸贴在他身上，语气软糯糯的。
“和我一起去玩好不好呀。”
沈舟肆不说话了，只看着她，也不答应。
江烟使尽了浑身解数，沈舟肆也不愿意答应她。
“不要你了！”
江烟有些动气了，气呼呼甩开他的手。
扭头不看他，她只觉得沈舟肆动不动就冷冰冰的，她都要被他气死了。
可江烟不知道，沈舟肆那天根本就没办法陪她玩小兔过家家，他的手受伤了，伤口很难看，血淋淋的。
他怕，怕会吓到她。
所以他没答应。
可他不懂得解释，江烟也不再问他了。
转向对她更阳光的沈砚，江烟就天天粘着沈砚不放，毕竟沈砚真的很像江枫，像她的亲哥哥一样，会无条件包容他，所以她喜欢和他一起玩。
小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江烟想得不多，在沈舟肆替她出头以前，她只单纯地想：谁对她好，她就和谁一起玩。
沈舟肆想得也不多，只觉得自己只有江烟一个好朋友，但是她却说，她不要他了......
两个小小的人都是不善言辞的稚气。
暗里较劲不是沈舟肆的本意，他不想让江烟离自己越来越远，但他不善言辞。
坐在地上冷，少年见她一股脑坐下去那一刻就察觉到了。
不想让她就这样坐在地上，沈舟肆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播动画片的电视屏幕，又低下头看着女孩圆溜溜的脑袋。
轻轻叹了口气，他想拉着她一起去沙发上看电视。
但他口吃，也不会说什么话。
思忖片刻的少年淡漠地扫过江烟手里抱着的粉色小兔娃娃，伸出手扯它，说了一句“起来。”
江烟抱着娃娃的手收紧，哼了一声将身子瞥向另一边。
“沈舟肆我讨厌你！”
她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宣布。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沈舟肆心里像是被利刃狠狠刺了一下。
讨厌。
讨厌......
她说他讨厌他。
铺天盖地的落寞几乎将他淹死。
沈舟肆张了张嘴，一句话堵在喉咙里，半天都吐不出来。
江烟说完了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要起身离开。
男孩在后面急得快哭了，伸出手却擦着衣角落空，没能抓住她的手。
情绪激动，他的语言系统又跟不上他，他想说话，想和女孩说不要走。
结巴的毛病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江烟离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舟肆心里懵然一缩，痛到几乎呼吸不上来。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回头，这比他被刀刺伤还要疼，疼一百倍一万倍。
隔天去江烟家找她，沈舟肆一改平常的淡漠，面对女孩总是小心翼翼的。
江烟气还没消，总不愿意和他讲话。
沈舟肆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总是追随着她。
大人在一边聊着天包饺子的时候，江烟抱着小兔玩偶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晃着小脚看电视。
沈舟肆默不作声地走近，坐在她身边。
脸上带着试探，他见她不躲，心里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
眉眼都带着明媚，他一改之前的桀骜，低着脑袋去寻她的眸光。
心里有些紧张，他酝酿了好久，才低低叫了她一声。
“烟烟......”
女孩好像没听见，他鼓起勇气，又叫了她一遍，“烟烟。”
手指一直抓着沙发一角，沈舟肆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
晃脚的动作停下来，江烟撇过脑袋看他。
终于看向他了！
沈舟肆眼睛都亮了起来，可还没来得及再说，他的话就被江烟怼了回去。
“不要和我说话。”她说。
“我讨厌你。”
沈舟肆愣住了，眉心折得很深。
手指全部充血，他的伤口几乎要被撑到裂开，狠狠咬牙不说话，他的手上几乎要掐出血来。
“烟烟......”
话里染上失落的气息。
他很失落，却还要保持着脸上的平静。
沈舟肆锻炼自己好好说话的能力，在见她之前，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子，把这句话练了许多遍，“对、对不起。”
江烟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就是没理他，也学他不说话那样。
沈舟肆不想要这样，他想和她说话，所以再度靠近她一点，小心翼翼的。
看她手上一直抱着娃娃，少年热脸贴冷屁股去夸她的娃娃，“很可爱。”
江烟这才提起了一点兴趣，抱着娃娃贴住自己的脸，喜滋滋的说，“是沈哥哥送我的。”
沈舟肆怔忡，刹那间的失落又扑腾着漫上来，堵在他的喉咙。
他大她一岁，可烟烟从来不会这么亲密地叫他。
沈哥哥只有沈砚一个。
他什么都不是。
灰暗的眼底扫过江烟的娃娃，沈舟肆好想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他送给她的小熊。
在小角落里看见小熊的时候，沈舟肆把它翻出来，拍拍干净，又放在江烟的身边。
那时候的江烟已经在沙发上躺着睡着了。
女孩稚嫩的侧脸枕在小兔玩偶上，少年站在一边，看着熟睡的人儿，眸光寸寸暗下来。
死死盯着沈砚送给江烟的玩偶，他有些不满。
动手想要把玩偶从她怀里扯出来，女孩迷迷糊糊间闷哼了一声，抱着小兔抱得更紧了。
少年怕吵醒她便不敢再动，只是痴痴地待在她身边。
直到终于等到了时机，他稍稍扯开沈砚送给她的玩偶，换上了自己的小熊。
心里很是满意，他撑着脸在女孩身边，眼神极致温柔。
中途被母亲叫去拿东西，沈舟肆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小熊依旧被江烟舍弃，丢在地上。
心里涩涩的，他说不出那种感受。
垂下眼帘，他暗暗望了一眼那只兔子玩偶，把它放回江烟怀里。
这样子，烟烟是不是会高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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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无风，晚霞淹没在黑夜的寂静里，远处大厦的灯光明耀闪烁。
江烟前一天把心里的顾虑都告诉沈舟肆，男人了然，摸了摸她的脑袋宽慰她。
“我会努力让你的家人认可我的。”
他不想让江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男人格外的郑重，除夕这晚来家里拜访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一堆贵重礼物。
上门的时候，沈舟肆还十分拘谨地守在门口。
“进来吧。”
江烟跑出来拉着他的手就往里走，还一边说，“不要这么严肃嘛。”
沈舟肆站在玄关处换了女孩给他准备的鞋，唇角一直漾着笑意。
“小舟来了。”
江烟的母亲站起来，热络地招呼他坐下。
男人迟疑了片刻，目光转向身边的江烟。
“放心吧，我已经说明情况了。”女孩拍拍他的肩，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是......”
方舒笑得和蔼，语气也温和，“小烟都和我说了。”
“要不是她说啊，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们还真的在一块了呢......”江烟母亲笑语，话里还怪江烟怎么不早点说。
江母的态度有所转变，是沈舟肆没想到的。
“阿姨。”
他礼貌地出声，“您别怪烟烟，是我没让她告诉您的......”
“没有没有，是我没和你说。”江烟立马摇摇头，维护起了沈舟肆，转头抱着母亲撒娇，“这还没稳定下来，所以才没告诉你的......”
江烟嘟囔着，凑到母亲面前眨眨眼。
“好好好。”
方舒拿她这宝贝女儿没法子。
之前她总催着江烟，问她要不要谈个恋爱，江烟还说什么，“艺人的修养，不能轻易谈恋爱。”
原来，是心里住了一个人啊......
江母对沈舟肆的态度有所改观，是听了江烟一个劲的夸夸，又想着他已经治完病回国了。看女儿这么一心一意扑在沈舟肆身上，她也不好干涉。
相爱，他对江烟好，这便够了。
晚饭将至，方舒劝沈舟肆留下来吃晚饭。沈舟肆思索了片刻，婉拒了江烟母亲的邀请，“不用了阿姨，我待会回去吃，一会儿就到了。”
嘉华小区离这里不远，开车也就20分钟。不留下来的原因也简单，江枫并不赞同江烟和他在一起，沈舟肆知道身为哥哥，江枫的顾虑他也都明白。
江枫是为了江烟好，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不愿意让烟烟隔在他们两个之间左右为难，现在沈舟肆要做的，就是努力争取，让江烟的家人都能接受他，放心地把烟烟交到他手上。
“留下来吧。”方舒再劝，“今天可是除夕呢。”
沈舟肆还是拒绝。
听到沈舟肆马上就要走了，身边的女孩拉着男人的手臂，侧过脸偏向他，脸上带着遗憾的失落，“留下了吃完晚饭再走吧。”
她眨巴着眼看着他，琉璃似的眸子落在他眼底让他心底一晃。
原本坚定的沈舟肆动摇了。
她圈着他的腰，将脸蛋贴在他的手臂上来回蹭蹭，像只午后初醒的娇憨小猫，柔顺又可爱。
“嗯......”沈舟肆心里泛着软，低下脑袋轻声在她耳边低喃，“妈还在这里呢......”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进江烟的耳朵里。她从沈舟肆的臂弯里微微探出半张脸，瞥见母亲早已走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她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有点舍不得他。现在想起刚刚自己撒娇的举动，她的脸上竟红了大半。
还好母亲没看见。
像是青春懵懂那会，她躲在被窝里偷偷看电视剧，看见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轻吻的画面，她总要把声音调低，生怕母亲会从哪里冒出来，把她逮个正着。
手上的温度不减，江烟正想着，脸上忽而覆上了温暖的掌心。
沈舟肆的手掌比起她的略带粗栗，但是动作却温柔。小心翼翼地靠着贴着，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宝贝。
他的话里带着不舍，“我先走了。”
“不行。”江烟紧紧拉住他的手，笑得明媚，“留下来嘛~”
“有的是机会。”沈舟肆摸了摸她的头，宠溺一笑，“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为什么？”
沈舟肆心中一沉，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
只是他留在这里的话，江枫回来了，必然得有一场腥风血雨。江枫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烟烟的性子他也明白。到时候无论是谁吵起来，都不是沈舟肆想要的。
“烟烟......”他开口，声音有些哑。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那当然了。”江烟肯定地点头，她凑近，将好看的鹅蛋脸放大在男人眼前，“不然你还想和谁在一起啊？”
江烟嘟着唇，脸上气鼓鼓的。装作生气的小模样，沈舟肆越看越上头。
暧昧的话语此刻在他心上来回徘徊，男人轻笑，薄唇略微弯起一抹弧度，眼底压抑不住的欣喜。
“嗯......”他故意拉长了语调。
男人俯低了身子，弯下腰靠在江烟的侧脸，鼻尖距离她白皙的脸颊只有一厘米。
“我啊......”他欲言又止，将话停在半途。
江烟耳尖都透着粉，原本揽着沈舟肆的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羞涩的爱意又占了上风。
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心里一横，缓缓落下眼睫平复心情。但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沈舟肆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又喜又心动，干涩的喉结上下滚动。
“撩了人又不负责。”他沉声，在她耳边亲密地低语，给了江烟最明确也最坚定的答案，“我只和你在一起。”
余光确认了江烟的母亲不在，四下没人了，他才搭着女孩的下巴，偏过她的脸快速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你也只能和我在一起，和我亲亲。”他补充。
江烟被他突然之间的一吻给冲昏了脑袋，血液迅速涌聚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沈舟肆又要说她怎么这么容易害羞了。江烟忿忿地想。
她才不是害羞的人，明明是沈舟肆搞偷袭，她才会这样的！
这边女孩在默默复盘自己失败的“战绩”，沈舟肆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迈出江家的大门了。
“阿姨，我先走了。”
江烟和母亲想的一样，天色也晚了，他再回去还要自己做饭，估计还要好一会才吃上饭。舍不得让他这么早就走，也不忍心让沈舟肆饿着肚子回家。